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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六章 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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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臺上已經人去椅空,可大部分聽眾似乎依然對返場抱有熱切期望,掌聲歡呼都未見松懈,甚至隱隱有加碼的態勢。尤其是華人群體,好些同胞這時候簡直高調起來了,身邊別的人種坐下了他們還繼續站著,也沒在意自己的巴掌拍得比別人張揚。

  可是觀眾的堅持并沒得到回應,近一分鐘后,舞臺上的燈光還很不給面子地陡然暗淡了大半。

  聽眾席上一片失落嘆息夾雜著抱怨,不過像政客太太或者知名樂評人這種就沒耐心陪著普通聽眾繼續鬧事了,他們陸續起身又互相致意,讓有著顯著階層特征的禮儀和笑容更加引人注目。

  楊景行也準備離開的也樣子,不過他沒接受過什么資助,所以不用像今晚的另外兩位作曲家那樣向政客或者商人行注目禮,不過對于同胞他也不敢怠慢,有四下的揮手或者問候回以民族味的微笑。

  除非耶羅米爾再次登臺,不然散場的趨勢已經不可逆轉,音樂廳里逐漸鬧哄哄不再那么禮節素養。

  “楊景行再見。”同胞連名字都喊出來了,還挺親熱,雖然沒打過照面。

  楊景行準確辨別方向并回以微笑,還點頭。

  聽眾們雖然鬧了點但秩序還是很好的,想先走一步的和還沒動身都一點不著急,尚浦校友們朝楊景行靠近的過程中也沒影響到別人,不過四班男生的一聲“四零二”叫得不算客氣。

  正在跟樓上揮手的楊景行連忙把注意力投到校友那邊去,還陪笑得更燦爛生怕當了過街老師,不過在這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四零二的惡名。

  移動比較困難喊話也不太好,校友們的樣子有些焦急,曹綾藍朝楊景行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楊景行揮手拜拜,口型說謝謝。

  曹綾藍干脆喊:“等你電話!”

  楊景行陪笑猶豫,他已經跟同學們說得很清楚甚至是強調過了,今晚或者明天都沒時間了。

  莫媞媞怕四零二沒聽清楚,用力揮手:“等你!”其他的校友朋友們也看似一臉真誠歡迎地盯著四零二。

  楊景行點頭,回以電話手勢。

  校友們還笑得挺開心,幾個人繼續朝四零二揮手,不過拱手禮就明顯是嘲笑了。零七級的還真是不成熟,跳著腳喊學長學長。

  還有后續活動的這些人的當然走側面出口,楊景行和尤老師很快拐了出來,不過有人比他們更快,維諾妮卡是職責所在,而要從樓上下來的通殺教授好像也已經等候多時。畢竟是通殺教授,泛泛之交風輕云淡地伸手:“恭喜。”

  楊景行也沒啥大熱情:“謝謝。”

  通殺教授收回手插進褲兜隨口一說:“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樣。”

  楊景行不經意一問:“你指哪方面?”

  “所有的。”通殺教授好像也不太在意,眼睛一轉話題一轉:“聽上去可能有點怪,不過我知道你在浦海音樂學院擔任了某種教師職位,據說像個教授,我是說如果茱莉亞也有這樣的位置,你會有興趣嗎?”

  楊景行就等著對面說完呢,他好搖頭好笑:“聽上去很好,不過我短期內并沒有……”

  通殺不聽完就十分通情達理地點頭了:“我明白,我只是覺得那會很有趣很有創造力……”

  通殺其實是個言簡意賅的人,但是今天有點失去水準,在他還沒表達清楚自己的具體意思時,耶米瑪又帶著一群人風度翩翩器宇軒昂地過來了。

  楊景行得熱情迎接兩步,討好在浦音八十周年校慶時見過面的曼哈頓音樂學院的院長和夫人:“蘭德爾先生見到你真高興,希望你有個美好的夜晚蘭德爾太太。”

  丈夫還在進一步燦爛表情,院長夫人就控制不住了:“真是個奇跡般的夜晚,我看到了一個奇跡,比兩年前在浦海見到那個無與倫比高貴光輝的鋼琴家時更讓我驚嘆,我不敢相信是你又一次打破了我對音樂最崇高的盼望。謝謝你,非常感謝!”

  楊景行呵呵:“我的榮幸。”

  “對真正的鐘愛者而言天才顯而易見只是機會難得。”耶米瑪燦爛地抓住機會:“請容我介紹,布克斯鮑姆教授,羅徹斯特大學伊士曼學院……”

  楊景行不怠慢:“跟高興認識你教授,我讀過《穆索爾斯基與俄羅斯傳統》和《裂痕的產生》,令我印象深刻。”

  對方立刻學術起來:“關于《裂痕的產生》,如我剛才所見,我可能遺漏了一些本該探討的重要部分。”

  楊景行挺熱情:“如果教授喜歡,中國音樂是一座寶藏,我們非常歡迎你。”

  可不能讓搞學術的人開始那些無休止的自說自話,耶米瑪得見縫插針繼續介紹:“我相信莫雷諾先生早已經發現了寶藏的蹤影,他去過中國好些次。”

  莫雷諾是知名的音樂劇劇作家,勉強算是個東亞文化粉絲,盡管他數年前用脫胎于《女駙馬》的劇讓一群西方演員穿著不倫不類的衣服用美聲歌唱所謂東方詩篇的所作所為在百老匯以慘敗收場,但楊主任還是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耶米瑪接著又介紹了一個大概是音樂學者的中年白種男人,只聽一遍就能從全方位地高度評價第二交響曲的藝術價值了。還有一個說自己有四分之一中國血統的女性演奏家經紀人,并不是來簽楊景行的,只是為了滿足聽了傳說后的強烈好奇心。還有個一身晚禮服的鋼琴品牌高管,別看是個生意人,給人戴起高帽子來并不輸給楊景行的同行。

  聽口氣都不是什么小人物,但楊景行這會也只能各自客氣幾句,盡量不得罪人。

  通殺教授就個性了,發現自己說不上話后就直接告辭。文化差異,其他人并不挽留通殺,連耶米瑪也不跟同事多說句客氣話。

  雖然再沒人主動提供職位或者資助,但是耶米瑪這群人的吹捧功夫可是通殺望塵莫及的,院長太太千般不舍地要從高貴鋼琴家的粉絲轉崗為夢幻作曲家的樂迷。感覺把作曲家吹暈了之后就趁熱打鐵各種邀請,恨不得馬上就出具書面形式,還真透著一片繁榮發達氣象。

  楊景行依然很榮幸,但是眼下做不出什么決定,而且還有更多的人等著他去道謝。

  也是文化差異,這些熱情的人并不跟著楊景行去湊熱鬧慶功,隆重道別又相信很快會再見。

  幾個人要加快步伐趕去后臺,但尤老師還是跟楊主任感嘆:“美國的確吸納人才。”

  楊主任關心同事的樣子:“餓不餓?”

  “不餓。”尤老師精神抖擻,又會意:“我去問問文團長他們怎么安排一下。”

  楊主任沒那意思:“你不餓就算了,我自己去找點吃的。”

  尤老師又覺得:“估計忙完也想吃點。”

  時間似乎很緊張,楊景行這就要跟在旁邊陪著笑臉干站了那么久的樂政道別:“維諾妮卡,謝謝這兩天你所做的一切。”

  維諾妮卡隆重:“這是我的榮幸,楊先生,你是我在這八年工作中見過的最了不起最激動人心的音樂家,而且你是一個非常友好禮貌的人,特別是對我們,你記得格瑞斯嗎?”

  “當然。”楊景行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她提供很多幫助,我希望能當面說謝謝。”

  維諾妮卡驚喜:“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對她而言你就是傳奇,你知道她曾經夢想成為鋼琴家?”

  “希望她依然能從中得到快樂。”楊景行點著頭又對這邊的尤老師說:“今天盡量早點休息。”

  尤老師也就三十出頭,對自己體能很有信心。

  楊景行摸出電話來給女朋友發了條信息:很順利,老婆等我電話。

  走到后臺入口前,維諾妮卡趕前了兩步后一個向左轉站端正,滿臉笑容變成門迎了:“祝你一切順利,先生。”

  這是要上戰場嗎?楊景行邁步走進門,發現并沒什么駭人場景,還沒換衣服的樂手們三五成群的中西融洽友好交談,樂務還有事情要做但也風度翩翩,再加上有政客太太之類的存在,這后臺倒像是什么高雅上流聚會。

  當上流人士也是要技術和天賦的,陪在母親身邊燦爛而尊重地看著莫里茨在說什么的政客女兒不知道是用什么辦法留意幾乎在余光范圍之外的門口的,她在作曲家還有一只腳在門外時就做出反應了,高度技巧地喊話:“他在那兒,他來了!”

  這好幾十號人沒有驚訝沒有遲鈍,也不需要試探觀望,似乎都被那聲音中的技巧瞬間感染了,一張張臉上紛紛浮現出跟喊話者同樣的表情。說什么音樂語言,古往今來有哪個演奏家能有這種功力?

  沒要人指揮,跟表情很般配的掌聲響了起來,不僅般配還互相促進呢。

  楊景行向所有人點頭微笑致意,但是朝那群最上流人士走去的大步子充分說明他的勢利眼。

  全是勢利眼,看見指揮和作曲家握手,剛從舞臺上下來的人都變成觀眾的模樣,那一片的欣賞欣悅神情,連來自浦海的民樂演奏家們好像都有點不適應。

  跟耶羅米爾對了兩句詞后楊景行再向莫里茨致敬,對方演技也不錯。政客太太對演戲很有熱情,所以有點用力過猛。威爾遜也算個主演,戲也好,主動進畫不麻煩主角走位。

  楊景行顯然喜歡走位,走動之中能聽到多少沒有底線讓人臉紅的奉承話呀。四位民樂首席真是分散的恰到好處,幾乎讓作曲家的路徑把整個后臺都輻射了,而且民樂前輩們也熟練地配合主角走完了戲。

  不過像格瑞斯這種小配角就挺不上道的,站在最邊上眼睜睜看著主角朝她走去卻拿不出半點反應,在主角主動伸手而且觀眾也明顯掌聲加油后,她的表現還是明顯的不自然讓人出戲,論長相也當不上花瓶呀。

  龍套們反而訓練有素都跟上了主角的節奏,等主角握完手大家的掌聲也恰到好處地停了,全場安靜都看著主角。

  楊景行顯然沒上流的天賦和經驗,還要轉半圈環顧了一整圈后才開口:“謝謝,精彩的音樂會,非凡的耶羅米爾先生,了不起的紐約愛樂,了不起的演奏家,謝謝每個人,晚安。”

  觀眾再度鼓掌。

  好,儀式完成,上流人士互邀著移步貴賓休息廳,把楊景行也帶上了。

  在跟上流人士的夸夸其談中,楊景行先收到曹綾藍的短信:我們老地方,不著急。

  政客子女對東方神秘國度的離奇想象實在是讓人擔憂他們會很快家道中落,楊景行衷心建議他們有機會去親眼看看的時候又收到尤老師的短信:大家都在等。

  只用了五分鐘,楊景行來到藝術中心的小廣場上,快十一點了,雖然周圍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但是氣溫估計已經接近零度,還在結伴拍照留念的中年華人婦女們等閃光燈過后嬉笑蜂擁著去把外套穿上。可苦了民樂演奏家們,得原地不動燦爛陪笑等待下一個快門或者下一批人。

  附近人已經不多了,大概四五十號華人就已經是優勢群體。女記者眼力也好,簡直是搶占頭條一般朝作曲家沖上來,非常趕時間的表情和語氣:“恭喜你,太精彩了,太精彩了!你有想到會自己的作品會在林肯藝術中心獲得這樣的成功嗎?對不起……”

  電話里的蕭舒夏也著急了:“誰?誰說話?你敢不說!”

  楊景行給自己長臉:“這邊的朋友,先不說了等會再打……”

  “不行!”蕭舒夏怒吼:“你別掛電話,你讓我聽你們說什么!照片沒有錄像沒有你還有什么?信不信我收拾你?”

  楊景行嘿:“什么都沒有就給我留點面子。”

  “你還要面子?你有什么面子?”蕭舒夏說著又好言輕聲利誘起來:“不掛電話也沒人知道,回來給你買跑車,你先在美國看好,說話算話。”

  楊程義還是敢于反抗一下的:“跑車?我跑還是它跑?”

  楊景行再次:“掛了,拜拜。”

  女記者已經調整好表情:“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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