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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零章 何意百煉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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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行看姑娘的手,這才是演奏家的手呀,手背的皮膚似乎都沒紋路,細細的手腕到指尖統一地白嫩,手指修長筆直,指甲平滑光澤有清晰的月牙白。楊景行似乎不滿足只從一個角度欣賞,想把姑娘的手翻個面,動作間,他的指肚似乎碰到何沛媛半握著的手掌心。

  手心當然是敏銳警覺的,何沛媛就有個抽手的動作,雖然沒抽開,但是結合上口頭催促像警告:“快點,我自己綁了。”

  “我研究一下。”楊景行辯白著,右手還是拿起了大拇指義甲,左手把控住姑娘的大拇指,找角度比長短:“這樣吧?”

  何沛媛點點頭,但表情中似乎還是有點什么不滿意。

  楊景行又扯線頭,只有一只手能扯,左手舍不得松開,效率真是低呀。

  何沛媛抬伸著胳膊觀察初學者的動作,雖然她的手是被楊景行握提著的,但她要伸直胳膊保持安全距離,這動作肯定累人,才這么一下下,她的手肘似乎有點發抖了。

  楊景行還在慢條斯理捋線,簡直有故意拖延的嫌疑。

  何沛媛的喉嚨里隱約抗議了一聲,用力把自己越來越難支撐的右手從魔爪里奪了回去,再嘗試更埋怨地瞪了眼巴巴的無賴一眼,這姑娘屁股一動挪動椅子,面朝工作臺,把右手放在了桌面上,像是等待醫生把脈,看模樣對醫生還有點抗拒。

  楊景行笑一下,繼續,似乎認真專注了,幾個手指捏住了義甲跟何沛媛的大拇指,右手再負責纏線,他其實也會的:“還好吧?不松吧?”

  何沛媛嗯一聲,還配合地把大拇指重新抬升一點。

  楊景行一圈一圈地纏得好仔細好講究,用紅絲線繞著義甲和姑娘的指肚,像是在埋頭做什么高級手工藝品,但也有空看看姑娘的臉。

  何沛媛監視著的,抓住了現行:“快點……”畢竟藝術被把控著的,沒敢太嚴厲。

  楊景行重視質量的,似乎還叫講究意境,并沒在乎速度。

  何沛媛也沒再催。

  工作室里很安靜,簡直這層樓都沒人的感覺。

  終于,漫長的近一分鐘,大拇指纏好了,楊景行炫耀:“還行吧。”

  “就這樣。”長時間不說話,開口似乎都生疏了,何沛媛把桌上的手往回拖拉,不過摩擦力很大的感覺。

  在姑娘檢查大拇指的時間里,楊景行進步很快,已經把食指義甲和絲線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工。

  好像沒檢查出什么問題,何沛媛有點不甘心,右手貼放在胸口位置,看楊景行:“行了,我自己來。”似乎是商量呢。

  楊景行伸手:“快點……不能剝削我。”

  對視中,何沛媛的樣子簡直有點可憐求情的。楊景行無動于衷,沒有心軟的跡象:“你慶幸三弦……”

  何沛媛嘟嘴皺眉,不甘不愿地把右手又伸了出去,放在桌上,然后翻過手掌讓掌心朝下覆蓋,食指向上抬起一些。

  楊景行開始施工,不光半握住了何沛媛的食指,幾乎完全壓制住了姑娘的手掌,掌心甚至貼在了姑娘的手背上。

  何沛媛的身體有點僵硬,坐得直直的,左手撐握在椅子扶手上,似乎是保證能隨時發力搶回右手臂。

  楊景行減少為只用兩個指頭掌控何沛媛的食指,方便纏繞長長的義甲,對比好長度,找準纏繞點。

  何沛媛的手指倒是十分柔軟,似乎自己都難以伸直,不過可以任由擺弄,只需要楊景行輕輕一捏抬就直順了。

  楊景行找到了最理想的施工角度,就是左手握住何沛媛的虎口,大拇指和食指合作捏住姑娘的食指,他的另外三根手指則抵在何沛媛的掌心。

  開始了,絲線纏了第一圈第二圈,兩個人都全神貫注的架勢,似乎干這事連呼吸都要講究。

  何沛媛的右手和楊景行左手貼合得比較緊密,男人和女生的皮膚當然能感覺到彼此的異同,只是不知道鋼琴的手指和三弦的手指之間有沒有產生點藝術共鳴。或者是這寂靜著的兩個人彼此的脈搏,有沒有在手心手背間交匯激蕩,亦或是在指尖指肚間狹路相逢……

  楊景行很自信,都不問專家的意見了,而且食指本來就更好纏,所以他雖然看似更仔細卻也沒損失效率,比大拇指用的時間還短。

  何沛媛一直看著的,知道完工了,就開始蜷曲手指:“好了……”

  楊景行松手了:“……還行吧?”

  何沛媛收回手臂,不太在意地點點頭。

  楊景行賤命一條:“該挑刺的時候你又不挑了,明顯還不夠好,下次繼續呀。”

  何沛媛保護右手,小白眼嘟囔:“想得美。”

  楊景行嘿:“……好,先看一下譜子,講一講要點。”

  四零二的譜架上最多只能并列三張稿子,手稿一共有五張,于是再用夾子夾兩張在譜架下方,因為演奏過程中幾乎是沒空閑翻譜的。

  并不是什么創新內涵高雅難度曲子,雖然是手稿但也挺工整的,標注得也比較具體了。何沛媛似乎也很容易理解曲子的感彩,只需要作曲稍微說明一下她就基本都明白了,不過這姑娘信不過兩個人的默契:“……你跟我還是我跟你?”

  楊景行自信:“我跟你,你隨意。”

  何沛媛小哼:“……這三個休止的時值我覺得不用太刻意,稍有區別就可以了。”

  楊景行依然點頭:“你隨意……”

  紙上談兵了這么四五分鐘,還是盡快實踐出真知吧,兩個人成夾角面對譜子,和譜架構成三角形彼此間距半米多保證能施展開。

  譜子上是三弦打頭的,何沛媛再確認一下節拍,邊伸展預熱右手臂邊通知楊景行:“開始了。”

  楊景行也擺起架勢了,點頭。

  何沛媛沒擺什么臺風,像是自己隨意練習一樣按弦撥弦,第一小節沒彈完,才出來四個音,這姑娘就皺眉停手,找導致她音和節拍都出洋相的原因:“……椅子能不能固定?”

  楊景行幫忙固定挺冤枉的椅子。

  何沛媛作勢再來,醞釀一下,還是擺個認真點的架勢,擺了一下后看楊景行,抱怨指責委屈:“你剛剛肉麻……惡心到我了,影響我發揮!”

  楊景行嘿:“其實我自己也被惡心了……我們活動一下,找找狀態。”說著就放開吉他做伸展運動。

  何沛媛似乎贊賞無賴勇于認錯的態度,輕淺微笑,也稍微活動下指關節肘關節膝關節。

  楊景行很努力伸展,但是:“好難摒除雜念呀。”

  何沛媛又嘟嘴:“都怪你,我就說自己纏……我沒雜念,我好了!”

  楊景行都不持琴:“你來……”

  何沛媛爭氣了,第一小節順利,第二小節依然良好,然后看到楊景行倉惶抱起吉他,她還得意一笑了才繼續專注看譜子。

  第三小節,楊景行是作為低音部加入的,似乎是作為貝斯的作用,承托一下三弦從前幾個音的悠遠簡單走向輕快歡愉。

  何沛媛不管吉他了,繼續著自己的節奏和旋律。這首曲子里的三弦沒有傳承的感覺,除了音色不能改變,音樂色彩幾乎完全找不到傳統的影子。其實這首還沒命名的三弦吉他合奏,情感色彩和《只有你知道這是一首情歌》比較共通。

  鋪墊了色彩的前奏之后,三弦進入正題,呈現第一主題,依然是旋律暴發戶的產物,好聽,但是這一次,旋律暴發戶好像不是那么直白了,這個主題包括它接下來的一次的變奏,情感色彩都是不明朗的,說不上什么歡快或者憂傷,或許勉強算有點惆悵,但節奏又是稍顯動感的。

  在三弦奏響第一主題的時候,吉他也開始給自己加戲,不再是當配角,而是有自己的主題去呼應三弦。

  認真看譜彈奏的何沛媛似乎需要對手,在專注之中抽空迅捷地給了楊景行一個鼓勵的眼神。

  三弦和吉他在各自的第一主題以及變奏發展上以雙聲部的形式各自呈現,其中涉及的對位法也還是要點作曲技術理論的,而兩個聲部在旋律節奏上由一開始的各自為政到慢慢接近甚至融合,那就是技巧和靈感起主要作用了。

  第一主題的結束是兩件樂器是同度重復,到這里情感色彩是具體清晰了,是積極歡悅的,何沛媛顯然在感觸音樂,帶笑看了楊景行一眼。

  開始第二主題,這次反過來了,吉他當高音部主角,三弦在低音部配合,這個主題很快就呈現出比較激烈的色彩,這時候兩位樂手都要拿出點技術了,因為第二主題其實就是樂曲的部分。

  的營造不光是旋律的節奏和力度,楊景行在這里還讓兩件樂器交換角色,各自的主題每變奏一次,高低聲部的角色就交換一起,雖然同為撥弦樂器音色卻大相徑庭,強烈反差之中似乎又有緊密的聯系。

  何沛媛應該是喜歡這種角色互換的,再看楊景行,眉眼閃亮。

  隨著變奏的進行,又是同一套手法,高低聲部之間越來越靠近,力度越來越強,節奏越來越緊,音符越來越密集。在第五次變奏后,曲子聽請來已經似乎就要結束回到平淡了,但是接下來的第六次變奏真堪稱神來之筆,這時候三弦和吉他繼續八度重復,不過這次不光是變奏第二主題,而且還發展了,用結合上第一主題的手法,把一段兩個小節的樂句發展成為四個小節,真是讓人喜出望外,音樂帶來的快感幾乎指數增長。

  何沛媛全神貫注的,手指飛快,頜關節在動,脖子也在動,眼睛都不眨的,都沒發現自己的追隨者在邊彈吉他邊笑她。

  兩個主題結合變奏之后,再繼續變奏,何沛媛張著嘴演奏的,似乎已經進入忘我境界。畢竟專業,她還是算順利地視奏完成這全曲最的部分,可能也自覺滿意,在接下來這個休止上,這姑娘幾乎是眉開眼笑地看吉他手。

  吉他手居然也在笑,憑什么呀,你這個追隨者,何沛媛換了小白眼神情,回去繼續專注尾奏。

  尾奏是娓娓道來的感覺,到后來甚至沒有和弦了,兩件樂器配合著你一個音符我一個音符地完成一段輕柔異常的旋律,一起走遠直至看不見。

  很有臺風地彈響全曲最后一個音符后,在余音之中,何沛媛看看吉他手,微笑起來而且持續著:“……還行吧……你當然比我熟悉,少得意。吉他本來就是你第二樂器,師父教得好。”不過諷刺完還是帶笑的。

  楊景行把吉他放在桌上,然后一伸手拉住何沛媛椅子的護手,何沛媛的椅子固定了,他把自己拉了過去。

  兩個人差不多膝蓋頂膝蓋了,不過何沛媛懷里還有一把三弦,而且這姑娘可能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可能以為無賴剛剛經過音樂的洗禮再怎么樣也不會做出什么下三濫的事,所以在面對面的對視中,何沛媛似乎沒什么驚慌害怕,那神情,簡直有點不知世間險惡的單純和懵懂。

  楊景行要拿三弦,何沛媛居然沒一點抗拒地松手了,或者是本來就沒拿穩,然后看著楊景行把弦子放在桌上,這姑娘似乎還沒意識到什么,繼續懵懂著,簡直滿眼的純真在閃亮。

  楊景行的兩只手分別把住何沛媛椅子的左右扶手,身體風度或者試探性地離開了自己的椅子,上身朝何沛媛逼近。

  對方的臉上一點惡意都沒有的,簡直是一本正經,何沛媛就看著這一本正經的臉朝自己靠近,這姑娘除了眼睛在眨巴眨巴,身體幾乎紋絲不動,似乎連呼吸都沒有。

  楊景行沒很猴急,但是距離就只有這么點,也就是兩三秒的功夫,他已經半起身,直勾勾眼睛距離姑娘懵懂的雙眼只有二三十公距離了。持續的對視中,懵懂顯然不是直勾勾的對手,現在還被對讓居高臨下了,懵懂敗下陣來,姑娘閉上了眼瞼。閉上眼的姑娘真的很美,連開始浮現的氣息都是美的。

  姑娘竟然不看了,楊景行就不客氣了,果斷加速,一下就吻住了姑娘略顯小巧單薄的雙唇,有唇膏,有點水果味,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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