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說著,楊景行還吹起牛來:“……我現在也有點面子了,人緣也還行,圈子里沒誰落井下石。”
陶萌似乎有點不忍心打擊:“……也沒有人仗義執言。”
楊景行笑:“不一定非要跳出來仗義執言,其實這種時候仗義執言的效果也不會好……你也沒仗義執言啊,但是幫我這么大的忙。”
陶萌說明:“我不是公眾人物。”
楊景行呵:“我也不是,不過和他們打交道多,知道點公眾人物的難處……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多弄幾個聲明通稿什么的,針對不同的受眾,我越想越覺得這個高總監,有兩把刷子的。”
陶萌音調都高了:“當然有必要。”
楊景行點頭:“對,今天晚上再加加班。”
陶萌有點職場領導不講情面的樣子:“為什么不等明天?”
楊景行要看看陶萌,才明白了意思,解釋:“不能太心急,要有個過程……你想,假如你是個網友,突然一夜之間就看到給未來陽光和宏星洗白的東西全部冒了出來,會不會覺得很假?”
陶萌的意思是:“可以先準備。”
楊景行說:“同事也都累,讓他們休息一下,不然忙里出錯,我也要想一想……茅律師也提醒我了,最終最有公信力有說服力的還是法律,能夠板上釘釘,這個途徑可能還是要走一下。”
“必須!”陶萌的眼神簡直有點凌厲:“這是底線。”
楊景行依然嘿:“不過這個更急不來……這個茅律師很有名?”
陶萌點頭:“我有他的履歷……”說著拿出手機,讀給楊景行聽一下。
不得了的律師,上世紀九十年代就代表被告中方企業和國外集團打侵權官司,然后有什么集團內部的股權糾紛案,國內著名企業之間的知識產權官司,國內和國外的知識產權官司……服務過世界五百強,更幾次對抗世界五百強,明顯是個愛國律師。
楊景行嘿嘿笑。
陶萌看向司機。
副駕駛不怒自威的目的達到了,司機收斂了的表情,嘴上感嘆:“太夸張了,真是殺雞用牛刀……”
陶萌不信:“殺不死嗎?”
楊景行糾正:“殺雞用大炮,一炮下去渣也沒了。關鍵是什么,別人會覺得……會對你有看法,會覺得華誠的大小姐怎么這么小題大做。”
陶萌嚴肅:“我不是大小姐。”
楊景行說:“就是這個意思,你爸爸知道了肯定生氣……再說我也請不起這樣的團隊。我之前就沒敢問,酬勞怎么談的?”
陶萌可能覺得這還是個事,不是特別理直氣壯了:“……還沒談,一般這樣的律師,前期咨詢應該是免費的。”
楊景行又問:“博偉那邊呢?”
陶萌盡量公事公辦一些:“也沒有……我給他們總裁打電話后,他就給我介紹了高總監,想幫忙咨詢。”
楊景行點頭:“我猜一下,你別生氣……可能這個總裁覺得你的做法不合適,但是又不敢得罪你,所以就想了這么個辦法。如果不是,專業團隊早運作起來了,不然談什么專業。”
陶萌不說話,有點生悶氣的樣子,但更多是思考。
楊景行說:“我當然高興,談了不到一個小時,收獲比在宏星開幾天會還多,現在底氣十足……我現就擔心你爸爸知道后,不光討厭我,可能還要生你的氣。”
陶萌袒護的:“我爸爸沒這么小氣。”
楊景行說:“不是小氣,就算是幫別人,但是你的方式方法……不是特別的妥當,尤其對你而言,你哈佛畢業,馬上要到華誠開始工作,小老板娘,你的要求和一般人不一樣。”
陶萌想明白了,放松了:“我不覺有什么不妥當。”
楊景行憋屈:“真的很夸張……先不說這個,你覺得有沒有必要讓未來陽光再上電視節目去說明一下?”
陶萌覺得這不是簡單的是或者否的問題……
總的來說,陶萌對宏星的大部分準備工作還是持肯定意見的,在和楊景行討論之后,也認同了側面為四零二洗刷冤屈的方針是比較好的……總之宏星沒有明顯的漏洞,但是效果怎么樣,就很不確定了。
楊景行就想辦法:“你看這樣行不行,我來個ab計劃,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先執行宏星的a計劃,博偉作為b計劃,萬一a計劃不理想,再采取b計劃。我回去了就跟公司說,讓他們也沒有后顧之憂……不過老板可能要心疼錢。”
陶萌思索:“……錢我可以先借給你。”
楊景行哈:“你有多少?”
陶萌說:“沒多少現金,只有兩百多萬,刷卡。”
楊景行哈哈哈,爽了:“終于啊終于,終于比你有錢了,我現在千八百萬的還是拿得出來。”
陶萌冷淡的:“我股票有三四千萬。”
楊景行安心開車了。
陶萌這是在賭氣呢:“明年,爸爸會轉讓華誠的百分之十股權給我。”
司機無話可說了,但是膽子大,哼了一聲。
陶萌并不打落水狗,一本正經:“既然四零二是你有共同夢想的合伙人,為了夢想付出是值得的。”
楊景行關注的是:“百分之十股權?大新聞啊!”
陶萌搖頭:“華誠的股權不復雜……這不是你現在要關心的。”
楊景行著急:“怎么不關心,我高中同桌以后就是百億小富婆了……大富婆!”
陶萌看楊景行,不太在意地糾正:“是華誠重工的百分之十,不是華誠集團……你根本沒搞清楚。”
“那也是四十億啊。”楊景行的好處是:“我跟邵磊說,以后吃飯聚會不用拼得你死我活了。”
陶萌的臉上笑意一閃,再嚴肅警示:“你現在要關心的不是這個……處理不好自己的事,你就一直……沒我有錢。”
楊景行有點怨憤:“給我一個切合實際點的目標啊……我決定了,狀告所有侵權使用陪你同行的人,能陪我多少是多少。”
這才是不實際呢,陶萌幾乎白眼楊景行,然后又正經了:“我覺得,你最好先不要跟公司說b計劃,至少不要讓他們覺得有退路,不然會心存僥幸。”
楊景行看陶萌,很像那么回事:“有道理……對,我自己心里有數就行了。”
陶萌說:“而且你不能放松,我下周三就去珠海,最好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早上,再跟他們碰面一次……”
楊景行想:“這樣吧,博偉和律師那邊我自己再聯系,我也認識一下人鍛煉一下交際,有搞不定的再找你……你覺得呢?”
陶萌看前方:“我知道你的想法……行,我也比較忙。”
楊景行又說:“馮院長那兒,你幫我感謝。”
陶萌提醒:“你不要以為她只是一個介紹人,呂奶奶家在傳媒和司法上都很有實力。”
楊景行點頭:“嗯……還要謝謝你奶奶。”
陶萌拿起楊景行放在駕駛臺上的書,隨便翻看一頁:“……奶奶說,希望你調整好心態,不要被這件事情影響。有時候,你可以把整個社會當成一個人,這叫社會人格。每個人都有兩面性,社會也一樣。人跟人之間會有誤會,人和社會之間也一樣,那些罵四零二的人,不是要刻意傷害你,他們也是因為不知情。所以不要一次誤會就對一個人全盤否定……奶奶說,你可以給她打電話。”說完把視線從書移到司機臉上。
楊景行搖頭:“我沒事……又不是眾叛親離,這么多人關心這么多人幫忙,反而感覺很好。幫我謝謝奶奶。”
陶萌說:“如果,萬一你覺得有心理壓力,可以找心理咨詢。”
楊景行哈哈:“我才不信那個,也沒壓力……不過有件事我可以咨詢一下,怎么排解知道高中同桌成了億萬富婆后造成的……失落感。”
陶萌不予置評。
“尤其是我還帶她來這種地方吃飯。”楊景行指前面:“馬上到了。”
陶萌看一下,周邊環境好像是不怎么樣。
就是原來特警嚴光永帶幾個音樂人來吃過的那家館子,懷舊的浦海味道,陶萌好像并不嫌棄,坐下后還在打量。
離兩點不遠了,楊景行幫陶萌飯菜單:“餓了吧,多點幾個菜……醉蟹和熏魚都不錯。”
陶萌應該是餓了,看看:“生腌的蟹?不要。”
楊景行介紹:“小餛飩,好久沒吃了吧……紅燒肉敢不敢?不知道海參怎么樣。”
陶萌看上一個:“懷舊蔥油餅……”
點完菜還要等上一會的,楊景行看對面的陶萌:“先吃個小面包?”
陶萌搖頭。
楊景行拿杯子:“喝口水……來,干杯,謝謝。”
陶萌給面子,碰杯喝了一口,這檸檬水有點酸。
楊景行好記掛著:“百分之十的大股東,應該進董事會吧?那進公司先什么職位做起?”
陶萌抬起視線看楊景行:“有件事你想過沒有?你在齊清諾酒吧唱歌的視頻,怎么處理?”
楊景行說:“不要緊……以后他們也做不出什么文章了。”
陶萌不語。
楊景行說:“看情況……到后面,我盡量叫金文把保存的視頻還給我。”
陶萌問:“怎么還給你?”
楊景行吹牛皮:“交換條件……東西還給我這事就算了,不然讓金文以后在這行混不下去。他們老板的底細我一清二楚。”
陶萌的手松開杯子,好像感懷起來了:“那是我最后的感動……不想讓別人拿著。”
楊景行嘻笑不起來,點點頭:“……對我也有意義,也是回憶。”
陶萌抬起視線:“你要盡力,不然我自己想辦法。”語氣溫和,但是眼神,說威脅都是輕的,簡直有點兇,讓這姑娘看起來幾乎陌生了。
楊景行沒怕,看了一會陶萌的眼睛,然后點頭:“嗯。”
陶萌看窗外,姿勢和高中時在課間放松眼睛差不多,但是發型,穿著,氣色,眉宇之間……都蠻多變化了。
兩下無言,楊景行就看看在褲兜里震動的電話,路楷平打來的,他暫時不接聽。
陶萌禮節的:“你接電話。”
楊景行搖頭:“應該沒什么事……我現在都是第三次打來才接,這些人大驚小怪。”
陶萌一線微笑:“還是原來我們一起買的那個電話?”
楊景行嘿:“是,用習慣了,好用。”
陶萌一般感言:“時間好快。”
楊景行點頭:“你都畢業了。”
陶萌說:“我九月份正式到費城去,華誠以后逐步會開始在海外開設工廠。”
楊景行猜想:“回國時間就不多了。”
陶萌不確定:“短期內可能……十年之內總部都在浦海,甚至十五二十年,應該會回來,先在那邊熟悉海外市場。”
楊景行點頭笑:“對,知己知彼。”
陶萌問:“喻昕婷什么打算?”
楊景行說:“不知道,她走一步看一步吧,沒那么長遠,不確定因素也多。”
陶萌一點都不閃爍地問:“她這次回國,是計劃好的還是臨時決定?”
楊景行說:“也有臨時……雖然不想跟我講話,但是義氣還是有,對這個事也比較關心,我好歹算半個老師。”
陶萌點頭:“那次在紐約見面,她也這么說,你是老師。”
楊景行嘿,幾乎低頭了:“我催他們快點,蔥油餅先上啊。”
陶萌現在是即將有幾十億身家了,膨脹了,不顧忌了,看著楊景行的臉,慢聲細語:“你和齊清諾分手到現在,一直沒交過朋友?”
楊景行不承認失敗:“太忙了,沒時間。”
陶萌又問:“沒遇到嗎?什么人?”
楊景行苦笑:“根本沒時間沒精力想這個……也不是完全沒想,但是,各方面原因,不合適,就算了。”
陶萌看著楊景行,沒什么表情:“你說得對,過去的就過去了,珍惜回憶就好。”
楊景行嘿:“都這么說,我也跟人學的。”
陶萌沒說完呢:“所以我想拿回那首歌。”
楊景行點頭:“是你的,是你的,我盡量幫你拿回來。”
陶萌輕笑一下,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意思,班長是不會這么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