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哈蒙代爾士兵和大耳怪之間的血戰仍在繼續。
說是血戰,可是流血的,卻只有大耳怪一方。
勇猛的大耳怪士兵們一波接著一波,就如同海浪般的不停的殺向陳劍他們的長矛陣。
可惜的是,海浪再怎么激烈的拍擊,也只能頹然的海岸上變成點點破碎的浪花,而海岸卻始終是毫發無傷。
此時充當海岸的是一支支鋒利無比的長矛和一個個眼神堅定的士兵,雖然敵人攻勢綿綿不絕,可是良好的紀律和標準的戰術動作讓他們應對自如,一點也沒有將要崩潰的跡象,反倒是大耳怪們組成的海浪在他們條件反射式的刺殺中不斷的有人倒下。
由于地上的大耳怪尸體越來越多,為了保證拼刺動作能順利完成,陳劍不得不一再的讓自己的長矛陣邊殺敵邊后退。
而大耳怪士兵們也不得不先翻越過大量戰友尸身所組成的障礙,才能攻擊到對手,或者說,才能被對手攻擊到——大耳怪彎刀雖然鋒利,可是比起陳劍的長柄軍刺版長矛,短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然后,這些好不容易才能殺到敵人面前的大耳怪們也很快的變成了地上的尸體,成為了阻礙生前同伴們進攻的新的障礙物。
從未見過的古怪長矛,從未見過的奇怪陣形,對手顛覆以往經驗的迅若閃電的攻擊方式,讓大耳怪士兵們在這條狹窄的大街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慘敗。
看著自己勇敢的士兵們前赴后繼的倒下,看著地上起碼已經疊了三層的大耳怪尸體,克拉克的眼眶濕潤了。
這一定是一場惡夢。
這那是在打仗啊?這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針對大耳怪士兵們單方面的大屠殺!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強攻,大耳怪就付出了超過一百六十條生命的代價,而唯一取得的戰果,就是將敵人逼退了一大段距離。
只是逼退而已,沒有殺傷。
零比一百六十。
如果再這樣打下去,克拉克相信,大耳怪們絕對會在這條大街上流盡最后一滴血。
“停止進攻!”
頹然的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原本意氣風發的大耳怪首領忽然變得很疲憊,很憔悴,很蒼老。
陳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大耳怪們如潮水般退去。
雖然戰斗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可是高強度的戰斗節奏和精神的高度集中,已經讓他身心俱疲。
要不是一直以來堅持和士兵們一起訓練,這次說不定陳劍就撐不下去了。
原來銀白色的鋼鎖甲,此時已經被大耳怪們的血染成了紅色,士兵們的綠色皮甲也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長矛柄上也滿是滑不留手的血液,要不是聽老賽達的建議讓大家都在手上纏了吸血用的麻布條,只怕現在大家都已經是握不住矛柄了,哪里還能這么利索的殺敵。
大耳怪們的悍不畏死讓陳劍深感震憾,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其實是大耳怪正規軍的領主大人還一直以為和自己做戰的不過是一群大耳怪強盜,做強盜能做到這樣勇敢不怕死,還能令行禁止,讓領主大人是萬分的佩服。
什么叫悍匪?這就叫悍匪!
領主大人現在是萬分慶幸,本以為只是些無組織無紀律分散在野外攔路搶劫的家伙,可以給自己各個擊破的機會,沒想到原來是自己太過天真,如此悍匪要是自己不知死活的到哈蒙代爾的原野中與之決戰,估計自己要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時和領主大人并肩做戰的已經不是一開始的第一、二列的士兵了,為了讓士兵們都見見血,他在揮指士兵們后退的過程中把三、四列的士兵都輪換了上來。
領主大人以前軍訓時曾問過教官,什么樣的兵才算是精兵?教官告訴他,只有手上沾過血,才能算是精兵,單靠練,是練不出精兵的。
領主大人此時對這句話是深以為然,有經驗的老兵和沒經驗的新兵,確實是不可同日而語。
只要看看現在士兵們的表現,就能明白這句話了,在拋棄了原本的恐懼心理之后,士兵們的動作比以前更加的流暢,士氣越發的高昂,而配合更是愈發的默契。
“三四列,后退!一二列,上前!”
見大耳怪們暫時沒有再次進攻的打算,陳劍抓緊時間又完成了一次換防。
不過陳劍還是呆在第一線,這是沒辦法的事,并不是陳劍不怕死,而是為了以身做則,再說陳劍這個領主大人做的比較失敗,手下士兵少不說,一個能代替他指揮的軍事型人才都沒有。
要是他退下去,萬一有什么意外情況,那陳劍這段時間的心血就全白廢了,那是陳劍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就算有點郁悶,也只能乖乖的呆在第一線。
而此時此刻,大耳怪們的首領克拉克大人也在郁悶萬分。
“弓箭手!弓箭手!弓箭手都死到哪里去了!”
克拉克大吼大叫著在隊伍里竄來竄去,明明所有的士兵都已經進城了,可是自己那五十人的弓箭手部隊卻一個也不見身影。
經驗豐富的克拉克已經看出來了,對手的長矛陣雖然是很厲害,可也不是沒有弱點。
這個長矛陣最大的弱點就是防護不足,對遠程攻擊和來自側翼的攻擊都缺乏有效的防御手段。
從側翼攻擊現在克拉克沒辦法,誰讓這街道就這么大呢?可是克拉克有弓箭手!五十人的弓箭手!只要來上幾輪齊射,就能把對面那四十多個可惡的人類全部射成渾身長箭的大刺猬!
自己也是氣昏了頭,敵人這么明顯的弱點卻一直視而不見,傻乎乎的去硬拼,白白損失了這么多的人手。
可是自己現在竟然找不著這五十人的弓箭手部隊了!克拉克能不郁悶嗎?
“克拉克大人,弓箭手……弓箭手都在維克多那呢!”一個知情的士兵戰戰競競的報告道。
“維克多那里?”克拉克更加抓狂了,“他們都去那里干什么?那么長時間了,維克多還沒把圍墻上的那些人類殺光嗎?”
“剛才維克多大人派人來說,圍墻上的人類抵抗的很頑強,他需要弓箭手的支援,就把弓箭手們全部拉走了!”
呯的一聲,這個知情的士兵被克拉克一腳給踹飛了:“你他媽的快給我去和維克多說,讓他馬上把弓箭手都給我拉回來,還有,如果他沒辦法攻下那個該死的圍墻,就讓他不要回來見我了!”
正氣憤間,已經快跑到隊伍后方的克拉克忽然聽到隊伍前方又傳來一片片慘呼聲,不由的眼角大跳。
難道是哪個沒長眼的家伙又私自去進攻了?克拉克氣呼呼的又開始往回趕,要是讓他知道是誰自作主張,非劈了那家伙的腦袋不可。
回到陣前,克拉克看著眼前的情況,差點沒被氣的當場吐血。
原來克拉克一路嚷嚷著弓箭手弓箭手,結果自己的弓箭手沒找著,反而提醒了對面的陳劍。
當時陳劍正在頭痛要不要組織人手主動進攻,不進攻吧,這么耗著不是個事,進攻吧,看著對面黑壓壓的人頭,又有點膽怯。
而正在此時,克拉克那“弓箭手!弓箭手!”的大嗓門遠遠傳來,頓時讓陳劍眼前一亮。
自己不是也有弓弩嗎?攻上去不敢,遠遠的用弩射總是敢的!
于是在陳劍的命令之下,前兩排的長矛手飛快的朝兩邊閃開,而后兩排的長矛手則重新排列成了一個可以做三段射擊的小型弩陣。
將長矛放在地上,摘下腰間的輕弩,士兵們熟練的開始了三段射擊。
雖然準頭依舊不是很行,可是那么近的距離,敵人的人數又這么多,只要眼睛不瞎,基本上都是一射一個準。
對面的大耳怪們對此根本就毫無準備,猝不及防之下當場又倒下了一大片。
領主衛隊雖然只有半數的人在操作弓弩,可是三段射擊的優點就是射擊無間隔,源源不斷的箭支在大耳怪陣中肆虐,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由于只是輕弩,穿透力并不是很強,很多中箭的大耳怪并沒有當場死亡,這也正是克拉克會聽到那么多慘叫聲的原因。
光挨打不還手不是大耳怪們的作風,不甘心做活靶子的大耳怪士兵們自發的組織起了一次反攻,不過當他們跨越了一大片的尸身,冒著巨大的傷亡沖到對手面前時,迎接他們的又是一枝枝奇形怪狀的長矛——看見大耳怪們發動進攻,陳劍又把散開的長矛陣給排起來了。
已經見識了長矛厲害的大耳怪們呼嘯一聲,又齊刷刷的掉頭就跑,他們實在是怕了這長矛陣。
即便是面對埃拉西亞的騎士,大耳怪們也不曾有過如此屈辱的敗績。
零比一百六十多的數字,已經讓這些大耳怪們喪膽。
結果大耳怪們剛轉身沒跑多遠,長矛陣再度散開,露出了后面的弩陣,三段射擊再次發威。
好不容易回到陣前的克拉克看到自己的士兵被如此虐殺,只覺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發誓,一定要把誤了自己大事的維克多給活剮了。
“盾牌,有盾牌的都給我到前面來!”克拉克的眼淚終于忍不住還是掉了下來,“你們這些笨蛋!你們竟然把背后對著敵人,你們還是勇敢的士兵嗎?你們這些懦夫!”
其實克拉克也知道這不能怪士兵們,可是仗打到這份上,就是石人也傷心啊!
誰讓迪雅的大耳怪們這么窮呢?身為正規軍,五百人的軍隊只配備了五十副弓箭;盾牌也極少,還是木制的;士兵們只能身著簡陋、防護性極差的皮甲,唯一能全員配置的就只有大耳怪彎刀。
至于沒有長兵器,那倒不是大耳怪窮的原因,而是大耳怪們不喜歡用,使用短兵器是大耳怪們彰顯自身勇武的傳統。
如果能有多一點的弓箭,如果能有多一點的鐵制盾牌,如果士兵們能身著全身鋼甲,今天的戰況絕對不會變成這樣!
可是世界上是沒有那么多如果的。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之后,大耳怪們終于集中了不多的盾牌,成功的在陣前布起了一道不算密集的盾墻,眼見繼續攻擊已經沒有多大意義,陳劍不得不惋惜的下令停止射擊。
多好的肉靶子啊,這樣的機會可不常見。
現在怎么辦?陳劍又開始頭痛了,真要等到對面的大耳怪們把弓箭手調過來,自己這邊就有大麻煩了,雖然士兵們都佩有盾牌,可是萬一對方用弓箭做掩護發起沖鋒,那可真的是萬事休矣。
一咬牙,陳劍決定拼了,總不能在這種時候退后吧?萬一被敵人銜尾追擊,能不能逃回城堡都是問題,再說就算逃回城堡又能怎么樣,還不是要想辦法把敵人打跑?難道等死?
還不如趁現在形勢大好士氣如虹來個主動出擊!
“士兵們!前進!”
隨著領主大人的口令,長矛陣開始向前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