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陳劍不知所謂的大罵聲,老管家彎腰撿起地上的卷軸,慢慢的打開,仔細的看了起來。
越看下去,老管家的臉色就越難看。
事實證明,這個年輕人說的話都是真的,哈蒙代爾曾經至高無上的領主,馬克漢姆爵士大人,確實已經放棄了這塊土地,這個卷軸上明確的表示了他的繼承人就是面前這個坐在地上破口大罵的年輕人,為了防止他人假冒,上面還附上了新領主的魔法肖像,這可是做不的假的。
也就是說,現在哈蒙代爾所有的一切,不論是土地、城堡或是領民,包括自己這個管家在內,都屬于這個自稱為陳劍的新領主了。
一想到自己忠心耿耿的服伺了馬克漢姆爵士大人二十幾年,卻被主人無情拋棄,福勒什就不由的悲從中來,難道自己這個管家就當的這么失敗,在主人的眼里還比不上那些個只會舞刀弄劍的護衛么?
見老管家半天不吭聲,倒是還坐在地上的陳劍有點沉不住氣了,心里暗想難不成又被人涮了一回,連這份文件也是假的不成?
眼前這個老頭可是說過,如果文件有假自己就是大罪,要坐大牢的!
陳劍越想越是心驚,自己青春無敵、風華正茂,要是被捉去坐牢那這世上還真是沒有天理了。
邊上的衛隊士兵們脖子伸的老長,眼睛都快從眼眶里突出來了,卻怎么也看不到卷軸上到底都寫了些什么。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都各懷心思,無人出聲,氣氛相當詭異。
最終,還是陳劍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從地上跳了起來,怒到:“老人家!你看完了沒有!你不會真的想不認帳吧?”
他這一吼,倒是提醒了衛隊士兵們自身的職責,眼見這個十分可疑的家伙跳了起來似乎不懷好意,唯恐福勒什大人受到傷害,齊刷刷的將手中的長矛對準了陳劍,海爾博的長劍更是直接架在了陳劍的脖子上。
這下不但是陳劍嚇了一跳,連老管家也被嚇壞了,這要是不小心把新領主給殺了,那自己豈不是成了殺害主人的無恥之徒,這個罪名福勒什可是擔當不起:“住手!你們干什么?海爾博,快把劍挪開!小心別傷到了領主大人!”
這一下,不但是士兵們,連遠處圍觀的領民們也是一片嘩然——敢情這個落魄無比的年輕人還真是新任的哈蒙代爾新領主了?
以往新領主上任,那次不是風風光光、前呼后擁?不說遠的,二十幾年前馬克漢姆大人到這里時,單是車隊就排了幾里長,更別說還有大隊的武士前后護衛!馬克漢姆大人當時那叫一個趾高氣昂!
這個領主倒好,馬毛也沒見一根,直接就是步行來的,還是光桿司令一個,連個護衛或是仆人都沒有,和普通的旅人一樣竟被大耳怪們給追殺到哈蒙代爾的大門口。
這樣的領主大人雖不敢說后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了。
揮手讓士兵們退下,老管家恭恭敬敬的向著陳劍彎腰行了個平民覲見貴族的禮儀,這才小心問道:“領主大人,剛剛沒傷到您吧?”
身為一個職業管家,福勒什從小就被教育要無條件的服從主人的安排,這樣的觀念在他的心中早已是根深蒂固。因此,即使是被原主人像送貨物般送給了新領主,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頂多感嘆一下自身命運多桀罷了,所以他能很快的就接受了陳劍是自己新主人這一事實,并開始擔心是否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新主人受到了傷害。
見老管家認可了自己的身份,陳劍心中的一大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心想要是老管家再慢點喊住手自己恐怕只有跪地求饒的份了,那時候臉可就丟大了。
有了底氣的他心情大好,眉開眼笑,大方的一擺手道:“沒事沒事,本領主是大人有大量,不會和你們計較的!哈哈哈哈!”
“領主大人真是仁慈!”老管家連忙再次行禮表示感謝,然后向著還在發愣的士兵們罵道:“你們這些蠢貨!還不快過來見過新的領主大人!大人饒恕你們的罪過,這是天大的恩惠!快謝謝領主大人!”
十幾個士兵連忙亂哄哄的擁上來向陳劍行禮,連衛隊長海爾博也隆爾重之的將配劍舉在胸口行了個武士禮。
“免了,免了!”學著以往在電視里皇帝老兒的派頭,陳劍大大方方的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免禮,混然不覺的自己現在衣衫襤褸,這么裝模作樣反而顯得不倫不類,心里還暗爽不已,心想這些人就是咱的小弟了,以后咱也是有小弟的老大了,再也不用親自出馬打架了。
想想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那可是被大耳怪們欺負慘了,他心中暗自決定等回頭安頓下來非得帶上千八百個小弟去找找這些強盜的晦氣不可。
到時不把這些強盜們揍的屁亂尿流、雞飛狗跳、落花流水、一敗涂地,以后見著本領主就望風而逃,那咱也算是白穿越這一回了,白當這個什么大領主了。
眼見自己的新主人在士兵們行禮過后就一直在那雙手叉著腰口水流得老長的直傻笑,老管家不由得有點納悶,士兵們也是面面相睽,這新主人到底是怎么了,不會是被大耳怪們追得太狠了還是撞過頭了,有點頭腦不清醒了吧?
“領主大人,領主大人!領主大人!!!”擔心不已的老管家一連叫了三聲,才讓新晉領主從英雄無敵的白日夢中清醒過來。
發覺自己有點失態,陳劍連忙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換了一付嚴肅面孔:“啊,這個,本領主剛剛正在規劃咱們領地未來的美好前景,一時有點入神了,啊,對了,管家,你叫福什么來的?”
“大人,我是您忠心的管家福勒什!”
“福什么?真是拗口!這樣吧,今后我叫你老福好了,不對,應該叫你福總管,對,就叫福總管了!哈哈哈!這樣叫才威風又好聽嘛!你說是不是?”
“福總管?大人,小人的名字是福勒什,而且小人是管家,不是什么總管!”老管家苦著臉應道,心想什么福總管啊,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
陳劍把臉一板:“我說叫福總管就是福總管,還有,以后別大人大人的叫,要叫我老爺,知道嗎?”
“是!大人睿智!”不得已,老管家只得接受了新主人給自己起的新稱號。
“嗯?”
“是!老爺睿智!”
“這還差不多!”陳劍滿意的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多日未洗的手在老管家整潔的紫色長袍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黑手印,“福總管,前頭帶路,老爺我要打道回府了!”
老管家一愣:“老爺,打道回府是什么意思?”
“福總管你不是吧?連打道回府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你這個管家當的有點不稱職啊!”陳劍不滿的看了老管家一眼,心想這老貨也太沒文化了,這么直白的話都聽不明白,“打道回府不就是回家的意思嗎?你這個管家不會連本領主該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
他全然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了。
老管家一頭汗水,暗道這是什么地方的語言,自己見多識廣都沒聽說過,看來這位領主老爺比自己想像的厲害多了,要小心點服伺才行:“回家?原來老爺您要回城堡是吧?小人愚鈍,望老爺見諒!”
“快快快!領主老爺要回城堡了!你們幾個前面開路,讓那些圍觀的領民們把路讓開!”雖然在新領主面前老管家很是拘謹,但對下人他可沒那么客氣了,指手劃腳間多年身處上位的威嚴讓士兵們一陣雞飛狗跳,“海爾博,你帶人把大門給看好,千萬別讓大耳怪們打進來了!那個誰,就是你,快,去通知領民們,這位陳劍老爺就是我們哈蒙代爾的新任領主,讓他們快出來夾道歡迎新領主!還有你,快去勝利驛站通知克里斯迪,讓他把馬車趕一輛過來,領主老爺累了!”
新任領主滿意的看著老管家安排這安排那,這個福總管不錯,真的不錯,非常不錯,善解人意,做事又井井有條,更難得的是對自己盲目的忠心啊,僅憑一份文件就把自己當成至高無上的主人了,這樣的人,以前他只在影視劇里見過。
真是深得吾心,深合朕意啊!非常有當地主老財的狗腿子的潛質!這是陳劍領主給福總管的評價。
不一會,一輛略顯破舊的馬車被一匹高頭大馬拉著來到了正在大門內等候的眾人面前,一個黑臉矮個的男人從車夫的位子上跳下,誠惶誠恐的向著老管家行了個禮:“福勒什大人!不知道馬克漢姆領主大人在哪呢?我這輛破車領主大人怕是看不上眼!”
這個可憐的驛站老板昨晚喝醉了,睡得死沉,連大耳怪來襲的警鐘都沒聽見,更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當領主衛隊的士兵闖進他家里將他從床上拎起來說要臨時征用馬車去接領主大人回城堡時,膽小怕事的驛站老板差點沒嚇暈過去。
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馬克漢姆大人從來都是用城堡里那輛即豪華又堅固需要四匹馬拉動跑的飛快的四輪大馬車出行的,什么時候他這驛站的破馬車也有接送領主大人的資格了?
他到現在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老管家不高興的道:“克里斯迪,你該少喝些酒了,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現在我們哈蒙代爾的領主已經不是馬克漢姆大人了,而是這位陳劍老爺!還不快向領主老爺問早安!實在是太失禮了!”
順著老管家的手勢,驛站老板看見了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年輕人正在沖自己笑,這個年輕人還沖自己揮了揮手,克里斯迪敢指著老天爺發誓,這個所謂的領主老爺的手比自己這個常年和馬匹打交道的驛店老板的手還要黑上幾分,他身上的泥土和污垢的份量足于和自己驛站里那匹最不愛洗澡的灰色懶馬相毗美。
這個人不像個領主,倒像是那些大城市里常常可以看見的乞丐,如果這樣的人也能當上領主,那自己就是國王了。
驛站老板克里斯迪終于確定了一件事,自己真的喝太多酒了,才會做這么奇怪的夢,高高在上的領主大人怎么可能會借用自己這樣的破馬車呢?
想起以前馬克漢姆大人曾經把自己高價買來的幾匹好馬以低價搶走,想起以前馬克漢姆大人一次次的派人來自己家里收取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想起最近因為大耳怪強盜封鎖道路讓驛站幾乎關門大吉不得不每天借酒澆愁的痛苦,克里斯迪不由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夢里打人是不犯法的!而且還是打一個領主!克里斯迪興奮了。
陳劍大領主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這個驛站老板,這個男人盯著自己即不說話,也不請自己上車,臉上還陰晴不定,這是怎么了?
自己可是把親民姿態擺的十足了啊,都不計較他身上這么大的酒味直沖鼻端難受的要命了,還主動和他打招呼,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他疑惑的看向了老管家,卻發現老管家正一臉驚恐的大叫:“老爺小心啊!”
然后他就覺得自己頭上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