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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小艾河攻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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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七十九章:小艾河攻防(中)

  對岸飛來的石彈在下一刻已經掉轉了火力,剛剛小艾河彈起石彈的地方立刻被撲天蓋地對岸火力所覆蓋,轟隆隆的巨響隨即響起,小艾河剛剛暴露的投石機立刻便有數架被摧毀,看得周祖訓心頭滴血。

  定州投石機的構造對于外人來講,是一個秘密,不象大陸上其它軍隊,這東西做好后就便一直矗在那里,定州的投石機是由一個個標準組件構成,平時根本看不見,而是在戰場上臨時組裝。他為什么能射得這么遠,而且調整射距極其簡單,一直以來便不曾外泄。

  也不是沒有人想過通過戰場繳獲來破解這個秘密,但是定州軍自成軍以來,甚少打過敗仗,即便是輸了,也從不曾潰敗,他們有充裕的時間將他們想要掩蓋的秘密破壞的干干凈凈。

  戰械上的差距一直便是定州軍在戰場上先聲奪人的優勢所在,光挨打而不能還手,能讓任何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變得沮喪。

  小艾河的投石機等遠程武器并不少,但周祖訓為了防著對手的壓制,一次根本就不敢拿出來,只能分批次地投入,這在火力上便顯得很可憐,根本不是對手,不過看到剛剛暴露的投石機十有被對方清除,雖然心痛,但周祖訓仍然慶幸自己的決定英明無比,對于己方來說,投石機這等大型軍械居然變成了一次的東西,的確讓人很無奈。

  所存的兩臺投石機是完全布置在對方射界的死角,這才幸存下來,但想要靠這兩臺投石機便摧毀對方正在搭建的木橋,只能去撞大運了。

  遠程火力被完全壓制,對方的輜重兵立刻便活躍了起來,木樁迅速地向另一邊延伸,一塊塊的木板釘上去,一座座簡易地木橋便這樣被立了起來。

  “來人!”周祖訓大喝道。

  “末將在!”一名偏將應聲而出。

  “率隊出城,依水列陣,射殺對方的輜重兵。”

  要塞大門轟然打開,這名偏將率領著數百名士兵一涌而出,奔向河岸,距河岸數十步時,列陣站定,彎弓搭箭,嗖嗖之聲不絕于耳,撲向正在拼命建橋的輜重兵們。

  隨著木橋延延而向前挺進的汪澎橫刀營的士兵立刻舉起盾牌,撲到橋的盡頭,更有些躍下水去,攀著打下去的木樁,將盾牌高高舉起,保護著建橋的輜重兵。而這些輜重兵們也似乎沒有看到凌空飛來的羽箭,神情極其轉注的舞動鐵錘,釘下木樁,蓋上木板。

  羽箭毫不停歇地射擊,不時有橫刀營士兵中箭倒下,輜重兵則死傷更多,但橋向前延伸的速度卻沒有減緩。

  離岸還有數米遠的時候,橋上的橫刀營士兵便紛紛跳下水去,此時,水已經只及到大腿了,士兵們頂著盾牌,吶喊著向岸上沖去。

  “第二翼,第三翼,支援第一翼!”周祖訓緊緊地握著刀把,肉搏戰要開始了。

  防線上涌出兩千余秦州兵,緊握著手里的刀槍,吶喊著向河岸逼來。剛剛奔到河岸的時候,定州兵也正好涌上來,雙方吶喊一聲,迸然便撞在一齊。

  剛剛從水里爬出來的橫刀營無法排列陣形,只能憑借個人勇力以及附近的伙伴三三兩兩與對方硬撞,作為先鋒的他們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要在灘頭上建立一個橋頭堡。

  能做為先鋒上陣的當然便是一支軍隊之中最為驍勇善戰的角色,雖然列不成陣勢,但橫刀營士兵仍是毫無懼色地一頭撞進了對方的隊列中,一手舞盾,一手揮刀,瘋狂地砍殺起來。

  丁二蔫便是這些人中的一員,他姓丁,排姓第二,由于他不愛說話,除了打仗,做什么都是蔫頭巴腦兒的,便得了這樣一個大號,此刻,他是第一個沖上岸來,第一個一頭撞進對方的陣列中去的。

  丁二蔫身上穿得是定州兵的標準配制,但他手里的盾牌卻被他特別加工過了,與戰友們的大不相同。盾牌的邊緣被他磨得極薄,锃亮,揮舞起來,正面擋敵人,側面碰到的,非死即傷。為了這件兵器,他沒少挨上司的批斗。因為定州軍是極其講究隊列隊形的,丁二蔫舉著這樣一面盾牌站在隊列中,揮舞起來,一不小心,站在他左右的隊友便極易為其所傷,而這小子,是絕不愿站在隊伍的邊緣的,因為在那里,碰到的敵人不夠多,不夠強。為了避免傷了戰友,他不得不求人求了一個圓的套,將鋒利的邊緣包了起來,但今天,他去興奮地脫去了皮套,嘶吼著便一頭撞了進去,刀砍盾砸連帶著盾削,竟然讓他成功地沖進了隊列,而跟在他身后的隊友也沾了光,沒費多大勁兒便契了進去。

  龜兒子的。每砍一刀,丁二蔫都大罵一聲,平時難得說一句話的他,一見血,便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猶如瘋魔一般,盾牌被他舞得風車一般,片刻功夫,盾牌的邊緣已是鮮血淋漓。有幾個地方已是崩開了好道口子。這上面可不像他的戰刀,刃口上還包了鋼。破開幾副鐵盔之后,磨薄的刃口便吃不住勁了。

  側面風聲轉來,憑著多年作戰的經驗,丁二蔫知道那是一柄長矛,微微側身,那矛尖便刺在他的板甲上,一溜火花冒起,板甲上留下一道印痕,丁二蔫手里的鐵盾砸下去,將那長矛砸得矛尖墜地,跟著鐵盾斜掠而起,嚓的一聲,持矛的秦州兵一顆大好頭顱頓時高高飛起,當的一聲響,后心上挨了重重一刀,丁二蔫向前一個踉蹌,險些趴倒在地上,喉頭一甜,他知道,這是定州的板甲救了他一命,否則后面這一刀便足以破開鐵甲,再砍進他的脊背。

  猛地轉過身來,嘴一張,一口鮮血箭一般地噴出來,將那名敵人噴得滿頭滿臉都是,眼睛完全被擋住了,丁二蔫獰笑著搶上去一刀,從對方胸腹間直插而入,那人長聲慘叫,丟掉了長矛,雙手緊緊地握著刀刃,丁二蔫用力回奪,卻沒有抽出來,聽到身后又傳來風聲,不由大罵一聲丟你媽,棄了長刀,舞著盾牌轉過身去。

  沖殺上岸的橫刀營先鋒雖然驍勇,但吃虧在無法列陣而戰,爬上岸來,迎接他們的便是森森的刀槍,像丁二蔫這一塊兒幸運地搶進去的著實不多,一時之間,死傷慘重。好在后援緩緩不絕,憑著他們的死戰,后面的士兵已開始列陣推進了。

  汪澎提著他的熟銅棍,一溜小跑地通過木橋,此時,橋已完全通向了對岸。

  “弩!”他大吼一聲。

  在河灘上列好陣形的士兵同一時間拔出腰間的連弩。

  “將軍,我們的先鋒同他們混戰在一起,會傷了自己兄弟的。”一名校尉大叫起來。

  “混蛋!”汪澎怒吼道:“我眼睛不瞎,你想死更多的兄弟么?他們,他們自求多福吧!射!”

  校尉一咬牙,“發射!”

  啉啉之聲立時響起,混戰在一起的數百名橫刀營先鋒與秦州兵立時紛紛跌倒。

  丁二蔫聽到身后傳來的熟悉的啉啉聲,我的媽呀!他慘叫一聲,直挺挺地便倒下去,將盾牌掩在身上。正在與他殊死搏斗的對手看見對手忽地自動倒下,正自納悶呢,便看見他前面的人割麥子一般倒下來,緊接著,他的胸前便多了幾支弩箭,仰天便倒。

  “龜兒子的,幸虧老子倒得快!”丁二蔫躺地地上,由于倒得太急,整個人砸下來,嘴巴里卻是吃了一嘴的血泥,呸呸連吐幾口。聽到五輪弩箭響過,他知道射完了,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地上彈了起來,握著他特制的盾牌,又順手從地上撿了一把戰刀,狂吼著砍向左右一些幸存下來的敵人。

  “橫刀營,前進!”汪澎熟銅棍高高舉起來,大步向前,他的前后左右,已列成陣勢的橫刀營步兵齊聲吶喊,一列列整齊的隊伍挺著刀槍,大步向前走去。

  此時,在他們的前面,沒有想到汪澎不分敵我的一通亂射的秦州兵被射得昏頭轉向,原本整齊的隊列已經七零八落。

  周祖訓一時有些發呆,難怪定州軍在戰場之上所向披糜,他們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看到那些幸存下來的定州軍先鋒兀自發瘋般地沖殺,似乎是對這種事情習已為常。

  “姚昌,騎兵出城,以騎破步!”

  “末將遵命!”姚昌早就帶著他的騎兵整裝待發,聽到周祖訓下令,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便沖出了城門。

  “盾!”看到對方騎兵出城,汪澎大吼。

  卡卡連聲,最前面的一排大盾立時被狠狠地砸進土里,互相扣在一起,持盾的士兵半蹲下來,以肩頂著盾牌,他們有用人力硬抗戰馬的沖擊。

  “槍!”

  長槍兵立刻沖上來,一柄柄長槍從大盾之上伸出來,然后又是一層,又是一層,片刻之間,行進中的定州兵立刻靜止下來,變成了一個鋼鐵刺猥。

  “以步破騎,那是我們定州兵的長項!”汪澎獰笑,“難不成你們玩馬還玩得過草原上的蠻子不成!”

  “弓!”他再次下令。

  隊伍的最后方,一柄柄一品弓立刻搭上箭,嗡的一聲響,一片箭羽立刻便從不猥的身后飛了出來,仰射上天空,飛至最高點后,一個掉頭,便返沖下來。無數的箭頭在陽光之下閃著寒光。

  當聽到馬蹄聲響的時候,丁二蔫便將盾牌貼在身上,向著戰場的一側狂奔,他知道接下來又要發生什么了,在他的戰爭生涯中,這樣的場面經歷得太多,都不需要經過大腦,他都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箭雨落下,飛奔出城的騎兵立刻有人慘叫著落馬,馬上騎士高舉著手中的騎槍,拼命地攪動,打落天上的羽箭,此刻,他們想到的,便是沖進去,沖進敵人的隊列,沖散敵人的對列。

  從城門到定州軍陣,不過一兩百步的距離,便有數十騎落下馬來。更多的騎兵身上掛著一些羽箭,這些箭雖然射中,卻沒有命中要害,尚不影響他們作戰。

  步破騎,最難的便是扛住第一波沖擊,只要第一波沖擊被擋下來,失去了速度的騎兵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優勢,在草原上,有著廣闊的空間供蠻子在一次失敗后,能圈馬斜刺城奔開,繞一個圈子發動第二波攻擊,所以,定州兵在草原上與騎兵作戰時,壓力極大,因為他們需要擋住對手一波又一波宛如潮水般的攻擊,但在這里?嘿嘿嘿!汪澎真想仰天大笑,這里的地形,對手卻只能發動一次沖鋒,便再也沒有地方供他們繞開了。這員敵將,也不怎么樣么?

  并不是周祖訓差,而是周祖訓自從軍以來,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步卒能扛住騎兵的沖擊,以他的經驗,騎兵對戰步卒,那是穩操勝卷的,定州兵再強,也不可能擋得住騎兵強大的沖擊力。

  但激戰之中的他卻忘了,定州兵在迎戰蠻子時,最初便是靠步卒起家的,只到最后,他們也擁有了數萬騎兵,騎兵對戰才成了家常便飯,但由于玩馬實在玩不過對方,定州的騎兵也是一向與步卒配合作戰的。

  自從定州兵入侵中原之后,讓中原各軍聞風色變的卻是他們的鐵騎,定州鐵騎如風似火,近過之處無人能擋其櫻,這給了其它人一個錯覺,那就是定州之所以如此強大,是靠了他們無敵的騎兵,相反,步卒卻給人遺忘了。

  秦州騎兵吶喊著伏低身子,挺起刺槍,兩腳不停地叩擊馬腹,摧促戰馬加速,這些戰馬都是蒙上了眼睛的,如果看到前面的槍林,這些戰馬會因為本能的恐懼而減速繞道。

  “殺!”秦州兵狂吼。

  轟隆隆一聲聲巨響,戰馬沖在盾墻之上,整個盾陣發出一聲巨響,搖搖欲墜,而扛住大盾的士兵更是大多肩骨碎裂,口中噴出鮮血,但就在這一瞬間,無數的長槍刺出,此起彼伏,沖上盾墻的戰馬和騎兵便被紛紛挑落馬下。

  看到根本就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破開敵人的軍隊,殺進敵人的隊列中去,城墻之上的周祖訓臉色慘變,“糟了!”他大叫一聲,“鳴金,讓姚昌回來!”他大吼道。

  但此時卻有些晚了,正前方一扛住騎兵的第一波沖之后,兩翼的定州軍官根本不需要汪澎下令,已經散去盾陣,向前狂奔,與汪澎形成了一個u子形,將騎兵給圍了起來,直接沖進了失去速度的馬隊之中。

  沒了速度的騎兵除了位置比對手高一些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的優勢。而且塊頭如此之大的戰馬,更是活生生的靶子,橫刀營干這一套那是輕車熟路。三五人一組,下削馬腿,上刺敵騎,忙得不亦樂呼。一匹匹戰馬便哀鳴著倒下馬來,靈活一些的秦州兵還能趕在戰馬倒地之前躍下馬來與橫刀營士兵拼殺,反應稍慢的便給馬壓住,只能任人宰割,這個時候,你就不用指望敵人還想著活捉你了,除非你到了一定的位置上,活捉比殺了更有價值。

  汪澎也是大呼著搶上去,高高掄起的熟鋼棍一棍砸下,正中他側前方的一個馬頭,將馬頭擊得粉碎,馬上騎士身子一歪,汪澎熟銅棍從下向上反揮,將他擊得高高飛起。

  “痛快!”汪澎哈哈大笑,一步一棍,一棍下去,不是死一個,就是死一匹馬。

  先前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的丁二蔫也忽然出現在混亂的戰場上,身上染滿了鮮血,也不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舞盾揮刀,殺得不亦樂乎。

  姚昌帶著百余騎兵,拼死沖出了重圍,逃回城中,在姚昌剛剛躍進城門,城門已是咣當一聲關上,將緊緊懾在身后的定州兵關在了城外,一聲鼓響,城上箭如雨下,將追來的定州兵射倒了一大片。

  狂涌而上的定州兵眼見趁勢奪取城門無望,如退潮一般,又返身退了回去,只退到羽箭射程之外,這才返身站定,一聲聲鼓響,軍陣重新列好。

  汪澎在戰甲上迭拭掉手上的血污,抬頭忽地看見一人,眼睛不由一亮:“丁二蔫,你小子又活下來了!”

  將刀夾在脅下的丁二蔫顯然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活著呢,運氣好,就是死不了!”

  汪澎大笑,“好,好,丁二蔫,活著好,你現在是云麾校尉吧,老子會向關將軍給你申請一個首功的,這回升個一級兩級是沒問題的了。”

  “多謝汪將軍!”丁二蔫嘿嘿笑著。

  “前鋒還剩多少?”汪澎問道。

  “不多了,好像只有幾十個人!”丁二蔫搖搖頭,夾著刀向回走,四五百個弟兄,只活了幾十人下來,這幫秦州兵倒還真不錯。雖然有些傷感,便丁二蔫卻見得慣了這種場面,那一次作戰不死人呢,除了第一次看著滿地的尸體吐得稀里嘩拉,現在,他已是見怪不怪,常常一屁股坐在敵人的尸體之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上了戰場,你他媽的就不能將自己當一個活人看了。反正他們有數倍與己的敵軍陪葬,死后定州還會給家屬豐厚的撫恤,有不再納稅的土地,死也死得值了!

  亂世之中,人命如狗,像定州這般給小兵們如此優厚待遇的,怎能不讓士兵們賣力拼殺,活下來自然更好,就算死了,那也是死了我一個,幸福全家人啊!

  奔下灘頭陣地,豎立在他們面前的便是小艾河防線了。看到更多的木橋被搭了起來,軍械被推過了小艾河,周祖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第一仗,就這樣輸了。

  好在敵人也過了河,那就代表著對方不會掘壩放水,自己還能多抵擋幾天,替周斌在鴉雀嶺構筑防線多爭取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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