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定放財政司屁股還沒坐熱的龍嘯天,被一紙調令又調到了如今戰火紛飛的全州,李清給了他一個臨時的官銜,戰時全州諸事處置使,這不是一個正式的官職,但卻權力極大,所謂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全州現在被李清打下來的地方還不太大,僅限于諸暨縣周邊,但隨著定州軍的節節勝利,龍嘯天的管轄范圍也隨之一天天擴大。
明白人一眼就看出,龍嘯天肯定是即將歸屬李清治下的全州知州。龍嘯天晉升速度之快,也創下了定州官吏晉升速度之最,至此,李清扶持的又一股政治勢力算是正式登堂入室,這完全是以商賈勢力為代表的另一股新晉力量,讓李清屬下的政治格局開始出現了多樣化的區式。
龍嘯天的上位讓定州商會的大商人們欣喜若狂,這代表著他們在定州高層終于有了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代言人,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這對于提高商人的地位有著莫大的意義,以往,商人們雖然對于李清治下出錢出力,但地位卻一直有些尷尬,數千來,士農工商的排位讓他們雖然有錢,但政治地位卻一直低下,龍嘯天雖然有一個秀才身份,但卻實實在在是商人出身,他的一路高升也代表著李清對他們的看重,有意提高他們在定州的話語權。
龍嘯天高升,最高興的莫過于他的父親龍四海,這個昔日蝸居于靜安的商人以自己敏銳的政治眼光,在當年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數年來,回報驚人,不但自己一路躍升為定州商會的會長,家財億萬,兒子更是成了定州統治集團的核心成員。龍嘯天上升伊始,龍四海就大力組織商會募捐善款,籌集糧食,源源不斷地向諸暨運來,支持兒子在全州的重建工作。定州商人的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龍四海的成功范例擺在前面,此時出力,日后收獲才會理所當然。短短數天功夫,龍四海便籌集到了多達數十萬兩銀子的巨款和物資。
相比于父親和商會的狂熱,龍嘯天卻沉靜很多,自從出任崇縣知縣以后,龍嘯天就知道,自己已搭上了晉升的快車道,李大帥有意將治下政治勢力多樣化的心思根本沒有加以掩飾,果然,在崇縣只當了一年多的知縣,便轉任財政司司長,正式進入了核心部門,只是讓他沒有想到會這么快就又轉任,而且是在全州。
與揭偉付正清所不同,他們接手的州都是完全歸屬于李清之后才上任的,可謂風平浪靜,只消按部就班即可,而現在的全州卻正是戰火紛飛,諸暨周邊雖說已被打下,但民眾衣食住行無著,人心浮動,廖斌撒下的釘子四處肆虐,殺傷搶掠,整個諸暨人心惶惶,可以說,他接手的是一個亂攤子,要想短時間內有所成就,就需要考驗他的能力,做好了,這個非正式的職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轉為全州知州一職,做壞了,自己就得灰溜溜地滾回定州,仕途必然遭受重大打擊,李大帥也必然失望得很。
所以在赴諸暨上任的途中,龍嘯天已是規劃了一攬子的計劃。定州官員,很少有聘請幕僚的,但龍嘯天卻有一整套精于文案,錢糧,刑名的幕僚,這些人都是他自掏腰包,花大價錢請來的,在赴諸暨上任途中的幾天中,龍嘯天的一攬子計劃經過這些人夜以繼日的討論,修改,已漸漸成形,這讓龍嘯天心中停當不少,信心也是更足了。
以村為單位,清查丁口,設立保甲法,整個諸暨地區為戰區,本地丁口流動開設路引,憑路引流動,直至戰事結束,此舉可最大限度地限制廖斌撒下的釘子,限制他們的活動空間,讓他們寸步難行。
清丈田畝,以人頭為準,分田到戶,這是定州新政的核心內容,也是最能拉攏基層人心的一項政策。
村村之間,設立哨所,重金懸賞,凡鄉村捉拿一名全州殘兵,重賞銀五十兩,凡窩藏此類人等,全村連坐。除主犯嚴懲之外,在救濟糧食的發放,土地的分發之上,降一等處置。
一系列的措施被雷利風行的貫徹下去,諸暨周邊肅然,再加上孫澤武與王琦的嚴利打擊,廖斌留下來的五千兵馬損失慘重,特別是在陳光被王琦生擒活捉之后,其余部更是大都作了鳥獸散,諸暨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迅肅清。
諸暨城頭,一連串的被綁著數十名殘兵,這都是被周邊村民捉住的殘兵,送來諸暨領賞,龍嘯天手段卻是極其酷厲,將這些人綁了起來,吊在城頭,盡是活活吊死,這等手段,便是殺人如麻的王琦與孫澤武都是動容,兩人更習慣于將敵人一刀砍死,干凈利落,象這樣將敵人慢慢折磨而死,兩人都是不以為然。
諸暨肅清,兩人率部開始象全州深處,追隨著李清的腳步推進,而龍嘯天的部下也開始一村一鎮地接受地方。
至五月底時,李清主力推進到全州城下,龍嘯天也亦步亦趨,接管了除全州城之外所有的全州地面,其整肅地方的手段和效果,連李清也是贊不絕口。
“跪下!”陳光被推進李清的大帳,兩名士兵斥喝道。
陳光卻極其強項,閉目向天,一言不發。那日自書院村滿載而回,返回青石崗,被yòu進山洞之后,立即遭到前后夾攻,在那個狹小的空間內,他的三百部下幾無幸存,自己也被生擒活捉了。直至今日,他仍然沒有搞清楚對方是如何攻進山洞,并在洞內將兩百名士兵全殲,而無一人能漏網的。
兩名士兵一人一腳,踢在陳光的膝彎,再也站不穩的他卟嗵一聲,跪倒在李清的案前。
睜開眼,陳光第一次看到那個傳奇的人物,與他年紀相仿,成就卻是天上地下的人。李清也饒有興趣地看向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一撞,陳光心頭一顫,卻仍是毫不退縮,惡狠狠地瞪視著李清。
“降,或者死?”李清淡淡地問道。
“死!”陳光回答極其干脆,干脆的讓李清也為之一愕,看著對方緊抿的嘴角,李清放棄了再勸降的想法,雖然從心底里他還是很欣賞這員年輕的將領,能在敵后自如地掌握分散開來的五千部屬,沒有一定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斬了!”李清揮揮手。
全州城外,廖斌滿臉憂色看著城外定州軍森嚴的大營,他沒有想到,李清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安撫了地方,幾乎是緊追著他的腳步到了全州城下,他第一次見只了定州強大而高效的官僚機構與龐大的財力,一路之上,廖斌幾乎都采取了與諸暨一樣的策略,但除了在諸暨,遲滯了李清十天時間之外,其余的地方,已有了充分準備的李清再也沒有停下過腳步,大軍前腳走,后腳便有龐大的后勤跟上,接管并安撫地方,讓他的一番苦心全都付之東流,現在說起來,倒是李清占了大便宜,全州百姓如今提起廖斌無不咬牙切齒,而說到定州李大帥倒是一個個感激涕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老陳,如今我全州城尚有五萬精兵,糧草無數,依你估計,我們可以守得住全州么?”廖斌問身邊的一員老將,此人叫陳沖,卻是陳光的父親,也是廖斌的結拜兄弟。
陳沖笑道:“大帥,如今全州城中盡是大帥多年來培育的精兵悍將,糧草儲備充足,軍械精良,以五萬之數守全州,相抗定州李清不足十萬人眾,雖然定州軍隊精悍,但我們不敢言勝,卻也足以守城無虞。軍法有言,十倍攻之,五倍圍之,如今定州李清只有我們兩倍軍力,想破我全州,當真是做夢。”
廖斌微笑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當初我放棄全州大部分區域的防守,而是將精兵都集中到全州城,就是存了這個心思,定州后步兵還不說,其騎兵實在是兇悍無比,少與其野戰,依堅城而守之,當可盡可能多的消耗其兵力,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有利,中原之局詭變離奇,想來不論是那一個獲勝,都不會坐視李清拿下全州,如果李清拿下全州,翼州再吞并金州,李氏勢力將連成一片,成為中原腹心大患,洛陽是誰當政,都會頭疼無比,所以我們只消守住全州城,自然會有人來為我們解圍的。”
兩人相視大笑,“大帥,守城最忌悶守,我們有五萬之眾,當可擇機出擊,攻防兼備,方是上策啊!”陳沖道。
“那是自然!”廖斌道,“九刀峰一戰,李清雖然獲勝,但也損失慘重,其海陵營基本被打殘,這樣的戰斗只消再來幾次,首先撐不住的就會是李清了。”
陳沖點頭道。“九刀峰地形特殊,此類戰斗不足為憑,也極難復制,倒是這一戰讓我們看到了李清部下的戰力,對我們眼下頗有幫助。”
兩個議論著守城的一些要點,突然聽到對面定州軍營中響起陣陣鼓聲,片刻之后,數十名定州士兵涌出營門,出營百余丈,豎起一根十數丈的竹竿,頂部,高高地懸掛著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