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安全地從祭奠現場出來,讓定州所有提心吊膽地將領們終于松了一口氣,李清卻不以為然,如此情況下,自己又怎么會出危險呢,明顯巴雅爾已經在死前安排好了一切,不管他們是誠心投降也好,還是忍辱負重也罷,只要入了自己縠中,自己總是有辦法將他們消化掉,讓他們真正成為自己忠心的子民的。()
回到城內,李清便將這事甩到了腦后,坐在書房中,開始寫自己在腦子中思索了很久的一些專門針對草原的法案。
天色漸暗,唐虎進來點牛燭的時候,過山風大步走了進來。
“大帥!”過山風跨進書房,“今天我可是看了稀奇了。
李清微笑道:“有什么事能讓我的過大將軍也感到稀奇?過山風,坐,虎子,給將軍泡茶。”
過山風道了一聲謝,坐在李清的下首,有些興奮地道:“蠻子給巴雅爾做了四具一模一樣的棺材,分向四個不同的方向出發,我有些不解,便派出斥候去打探,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清哈哈一笑,腦子中想起前世了解的一些資料,道:“嗯,他們一定是在四個方向上同時挖出了深坑,然后將棺槨埋將下去,用土填平,然后縱馬踐踏,將地踩平踩實,然后這些人便在這周圍扎下營帳,住了下來,是么?”
過山風睜大眼睛,“大帥,您也派人去了,是么,您怎么知道?”
李清神秘地一笑,接著道:“我還知道等到牧草生長起來,這些地方便與其它地方無異,這些守候的人才會撤離,過得幾年,便是他們也找不著這些墓葬的所在地了。”
“這是為什么?難道他們的后人不用祭奠他們了么?”過山風不解地問道。
“這是他們的風俗,他們的后人只需祭奠他們的靈位就可以了。”李清解釋道。
過山風搖搖頭,這與中原的風俗相差太大了。
“過將軍,你不會專門為這事跑到我這里來吧?”李清笑問道。
過山風欠聲道:“不是,大帥,來有兩件事,其一是您親自去祭奠之后,城內穩定了很多,統計調查司和軍情司重點關注的一些人目前都很安份。其二,是尚先生和路大人已離巴顏喀到不到百里,我已派出一隊騎兵前運迎接保護,今晚應當就能到達巴顏喀拉。”
“很好!”李清興奮地站了起來,“他們來了,我們就能盡快地將這里的工作做完,我們應當盡快地返回定州,中原局勢已經一觸即發了。”
“大帥,我們會馬上進軍中原么?”過山風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清微微一笑,“你認為呢?”
過山風微微一怔,沒想到大帥很干脆地便將問題拋了回來,大帥可以將問題反問過來,自己卻不能顧左右而言他,因為在過山風看來,這是大帥在問策,同時也是在考較自己。跟著大帥這么久了,大帥的心愿過山風自信已經了解了,那就是要馬踏中原,鼎定天下,但越是這樣,便越是要小心。
這個問題太重要也太大,過山風不敢貿然做大,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茶,想借這個機會理一下自己的頭緒,卻沒想到一口茶下去,卻是苦得狠了,險些一口吐將出來,猛想起不能在大帥面前失儀,強忍著將茶水吞下去,抬眼看了一下一邊的唐虎,心里打起了小鼓,自己好像沒有得罪過這個家伙啊,怎么一杯水里幾乎有大半杯茶葉?
看到過山風的囧樣,李清不由大笑起來,看了一眼唐虎,道:“過將軍,看來你很對虎子的心思啊,想要喝到虎子泡得這樣的茶,整個定州軍中,人可不多哦,屈指可數而已。”
過山風大奇,那有這樣像人表示好感的,看到咧嘴無聲大笑的唐虎,過山風含笑示意,放下茶杯,卻是不敢再喝了。
“大帥,我們定州一連數年,都是在戰爭中渡過,雖然大帥想盡了一切辦法來維護民生,但久戰之下,民生凋蔽那是不可避免的,將士們打仗久了,也必然會思念親人,思念家鄉,這士氣便成了問題,因此,以我之見,暫時休養是必要的。”過山風道。
“暫時休養是必須的,但是你可想過,我們定州地處邊陲,只能逆流而上,趁亂而取,一旦中原分出勝負,不能是誰勝出,我們都將再沒有機會了,這個可考慮過了么?”李清不動聲色地問道。
過山風道:“大帥,一直以來,我都很用心地閱讀我們定州內部的邸報,從中我發現,不論是南方的寧王,還是控制著京城腹地的蕭氏,都是用心良苦,精心準備了多年,姑且不談北方的呂氏與東方的曾氏,他們相較前兩家實力還有所不如,中原這場仗恐怕三五年根本分不出勝負,如果兩家不犯大的錯誤,我認為這場仗便是打上十年二十年也不稀奇,所以,我們定州應當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我認為,我們不發動則已,一旦發動,那就必須以犁庭掃穴之勢,橫掃天下。”
“你倒是有信心!”李清笑道,“依你看來,我們定州有何優勢?”
過山風思索片刻,答道:“大帥,說實話,我們定州除了有大帥你這個優勢外,我們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在總的軍事力量上,都不占有任何優勢。”
李清大笑:“過山風啊過山風,你這家伙拍起馬屁來倒是不動聲色,順手掂來啊!”
過山風正色道:“大帥,我這可不是拍馬屁,而是說得事實,想當年定州可是被蠻族摧殘的不成樣子,可僅僅四個年頭,在大帥的帶領之下,我們便擊垮了不可一世的蠻族,我相信只要有數年的休養生聚,大帥必將率領導我們馬踏天下。”
“你說的我們在經濟上處于劣勢,這個很好理解,一眼便能看明白,但我們的士兵可是百戰精兵,比起中原腹地那些從訓練場上走下來的士兵,可是不能同日而語的,難道我們士兵戰斗力不是優勢么?”李清反問道。
過山風道:“大帥,我們的士兵的確是百戰精兵,但與中原豪門作戰跟與蠻族作戰外全是兩個概念,我們一旦踏足中原,不可避免地將攻城拔寨,與蠻族相比,攻城守城是我們的優勢,但與內地相比,這個可就是劣勢了,與內地士兵而言,我們恐怕更喜歡與他們野戰。我想中原的豪門世家們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們打進中原,很有可能陷進一場消耗戰,我們定州現在能組織起多少軍隊?我們現有十萬精兵,這一點兵力完全是不夠的,而且用這些士兵去打一場消耗戰,說實話,大帥,我會很舍不得。”
李清微微點頭,他只所以一直很看重過山風,不斷地提拔他,就是因為過山風不論在什么時候,頭腦都很清醒,這一點,王啟年,姜奎等遠遠不如,過山風是帥才,而王啟年等人卻只能算是將才,在這一點上,也只有呂大臨能與過山風相比,但呂大臨一則是年齡大了,不如過山風有前途,二則過山風是自己簡拔,用起來自己會更放心。而呂大臨則是原定州系的旗手,不論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呂大臨在定州軍中自成一系,打蠻族自己不得不重用他,但當進軍中原時,李清不想再過度依靠呂大臨了,現在看來,過山風會是更好的一個選擇。
李清站了起來,“你說得很好,下去之后多找一些有關中原世家豪門,名門將領,風土人情,山水地理的書多看看吧!嗯,也可以找清風,讓她的統計調查司多給你搜集一些這方面的情報。”
“是,大帥!”過山風興奮地站了起來,李清的這個暗示太明顯了,他怎會聽不出來?大帥的意思是今后進攻中原的時候,自己當會獨擋一面了。
“虎子,替我送過將軍!”李清吩咐道。
過山風慌忙推辭道:“不敢勞唐將軍大駕。”
李清大笑,“他看你對眼,便讓他送送你,你哥兒倆倒可以好好敘敘。”
看著過山風與唐虎把臂而出,李清不禁若有所思,過山風勇力不輸于王啟年,更難得地是頭腦也極聰明,自己能意外地得到他倒也是幸運,這幾年的著力培養也收到了極大的成效,現在的過山風幾乎再也看不到當年的影子,李清相信,只要自己進兵中原,過山風必將名震天下,雖然過山風對自己極其中心,但也需要對過山風加強控制,這是一頭猛虎,駕馭得當當是自己的得力臂助,但防患于未然也是必須的,這也是對過山風的一種保護,想想當年的趙匡,陳橋兵變前又何曾想過要造反自己當皇帝?
回到桌邊,拿起剛剛寫完的草稿,又修改了幾遍,牛燭已燒去了一半,剛剛放下筆來,外間一些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親兵出現在門口,恭聲稟報道:“大帥,尚參軍與路大人兩人到了!”
李清大喜,急忙站了起來,向外走去,邊走邊道:“快請,快請!”這兩人到了,自己總算可以從繁雜的瑣事中解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