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格爾,大草原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一條彎彎的小河蜿蜓曲折,流向遠方,兩丈余寬的河面早已結冰,亮晶晶的小河宛如一條玉帶,鑲嵌在這一片土地上。()一道隆起的小山粱上原本生滿了粗壯的白揚,但現在已全部被砍光了。這里,便是定州西渡軍隊過山風的移山師的大本營。
過山風破關而入之后,所向披糜,趁著草原猝不及防之機,一路擊破無數部落,兵鋒直指白族王庭,當巴雅爾手忙腳亂調集齊軍隊的時候,過山風已到了和林格爾,直線距離與巴雅爾的王庭已僅僅只有百余里地了。
過山風停了下來,他選定了和林格爾作為他的駐鼻地,與鐵尼格的欣喜若狂,自以為勝卷在握相比,過山風很清楚自己現在實是已身處虎狼群中,一個不小心便會全軍覆沒。
開辟第二戰場的目的不是為了殲敵多少,更大的作用便是牽制,只要自己存在于這個地方,巴雅爾就必須集中力量將自己拔除,否則,他是斷然難以全力以赴地去支持虎赫的,存在就是威脅,過山風對目前的這種局勢認識得很清楚。
所以,當他到達和林格爾的時候,一眼便相中了這個地方,進可攻,退可守。
移山師全軍停了下來,每天就做一件事,如何讓自己的營壘更加堅固。于是和林格爾這片土地長得稍微粗一些的樹木都被砍伐得干干凈凈,連樹根都被刨起來帶走,樹枝樹葉當然也不能拉下,在過山風的強力要求下,和林格爾被掃蕩的干干凈凈。
底下將士們不清楚這場戰事要打多長時間,但過山風等一眾將領導可是心知肚明,在擊敗虎赫之前,自己這支軍隊將成為孤軍,必須要堅持到隆冬季節甚至更長,那么,所有能收集到的有用的東西當然不能放過。后勤補給是最讓過山風頭疼的問題,鄧鵬的水師雖然運送了大量的補能到了室韋港口,但隨著軍隊的日益深入,補給線越拉越長,到達和林格爾之后,得到補給已是相當地困難,鐵尼格派出了一萬余人的軍隊專司這條補給線的安全,但過山風也知道,隨著戰事的深入”這條補給線隨時會給巴雅爾切斷。
屯集物資,成子過山風這一段時間最主要的任務。當和林格爾大營建成,看著屯集的可以供大軍消耗約兩個月的補給,過山風終于松了一口乞相比于過山風的匆容不迫,鐵尼格剛顯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從初入關之時的不可一世,鐵騎所過之處”橫掃六荒八合,到后來的日漸困難,當他終于對上了巴雅爾的龍嘯軍之后,終于知道了室韋鐵騎與草原鐵騎的區別。連戰連敗之下”鐵尼格終于開始正視現實,率軍靠攏過山風,再也不敢在草原之上橫沖直撞了。
鐵尼格的大營與過山風的大營相隔約五里,都是背靠小山粱,面向那條蜿蜒的小河立寨,與過山風那成熟的大營防御體系不同的是,鐵尼格的大營在防守上則相地簡略得多”室韋人對于自己的野戰能力還是有著足夠的自信。更何況在他們的側面,還有過山風部屏障,巴雅爾想要進攻任何一個大塞,都必須同時應付來自側翼的襲擊。
和林格爾大營建成不久,巴雅爾終于調集了足夠的軍隊”開始向這支深入草原的孤軍展開進攻,一個多月的血戰,讓和林格爾的每一寸土地都染滿了鮮血,但和林格爾的大營卻依然屹立不倒。過山風前期儲備的豐富的物資終于開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巴雅爾首先選擇進攻的走過山風的大營,面對著過山風那成熟的斯御體系和精良的武器裝備,以及鐵尼格的側翼襲擾”巴雅爾在付出極大的代價之后,也沒能拿下對手。戰事陷入膠著吧雅爾唯一的收獲是終于切斷了這支軍隊的后勤補級線,現在這兩個大營已不可能從后方得到任何的補給了。
巴雅爾明顯地變得憔悴了,長達大半年的戰事讓新成立的元武帝國已筋疲力盡,青部藍部相繼覆滅”紅部叛變,自己手中的實力急劇下降,兩個兒子納吉納奔相斷陣亡,自己與李清的決斗已全面落在了下風,眼下這一關更是關系到元武帝國的生存,如果不能在東線虎赫被擊敗之前拿下眼前的敵人,那元武帝國滅國可期。但眼前的敵人便如同汪洋之中的兩塊礁石,雖然被風浪打得千瘡百孔,但卻仍然如同一根刺一般地扎在自己心頭。
天氣變得更加惡劣起來,這些天來不間斷地大雪讓整個和林格爾的積雪深達尺余,這讓作戰變得更加困難,非戰半減員越來越多,但巴雅爾不能停下來。任何一天的耽擱都可能造成毀滅性的結果。
策馬立于軍陣前,任由飄飛的雪花落滿身體,巴雅爾盯著小河那頭略顯模糊的營壘,嘶啞著聲音道:“進攻!”
冒著大雪,一批批的草原步卒艱難地踩著幾乎到了膝蓋的積雪,向前挺進。經過昨天一天激戰之下,被踩破的小河積冰剛剛重新封凍,但馬上又被成千上萬支大腳踩上去,發出一陣喀吱喀吱的聲音后,再一次地碎裂,亮晶晶的冰碴子附著士兵的腿上,身上,像是綴上了一些晶片,閃閃發亮。刺骨的寒冷浸蝕著步卒的身體,定州軍營之中的投石機開始還擊,很明顯地,對方的投石機也已經沒有多少,而且石彈也已枯竭了,投擲來的是一個個的冰彈,這是定州人將小石子和水凝結在一起,利用眼下的氣溫做成的冰彈。與前些時候密如雨下的石彈相比,這等程度的進攻已幾等于無了。
側翼戰鼓擂響,鐵尼格騎兵棄始出營,作出側擊蠻兵的態勢,而早有準備的伯顏立即揮軍迎上。
“定州人也已成了強弩之末了!”巴雅爾沉聲道。“拿下定州人,室韋人就會軍心盡失。”
定州軍大營內,過山風立于營墻之上,他那根恐怖的狼牙棒就豎在他的身邊。看著一步步逼近大營的蠻兵,“姜黑牛!”
“末將在!”
“熊德武!”
“末將在!”
“打開營門,出擊!”
大營左右兩個營門忽地打開,定州兵潮水水般地涌出,撲向來襲的蠻兵,與此同時,大營之中的投石機,強弩猛地加大地力度,向著攻上來的蠻兵后方射去,這一招,卻是定州軍最擅長使用的隔斷戰術。阻絕后軍,集中優勢兵力殲滅前敵。
血戰再一次爆發。敵我雙方上萬人在冰天雪地之中絞殺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股股鮮血噴濺,將積雪染紅,旋即又被無數雙大腳踏下,變成有些腥紅的泥漿。
與此同時,相距和要格爾數百里,白族王庭的東側,一支軍隊正在艱難地行軍,為首一人卻是獨臂,正是被李清贊為橫刀立馬的關興龍,在蒙魯空等了多天之后,關興龍和他的橫刀營接到了呂大臨的命令,向前挺前,直插白族王庭。
這是關興龍自從軍以來最為艱難地一次行草,大雪迷漫,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雪白,想要辯清方向都極難,幸虧軍中多有在邊疆長大的士卒,雖然數次迷路,但在跌跌撞撞之中,還是一步步地靠近了白族王庭所在。
橫刀營出發時的五千人馬此時只有四千余人了,風雪之中,掉隊的,體力不支的,足足有數百人,但關興龍顧不得他們了。所有的馬匹都被用來拉轆重物資,便連關興龍自己,也與普通士兵一樣,在厚厚的積雪之中艱難行進。
“這狗娘養的大雪,下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關興龍摸了一把臉上的發水,眉毛發際之間,已結了冰,手一摸之下,疼得直皺眉頭。
“將軍,將軍,前面發現一個蠻族聚居地!”雪地之中,幾名探路的斥候一路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
關興龍精神一振,“多大?有多少人?”蠻族幾乎全民皆軍,便是一些健婦,也拉得弓,射得箭,幾乎有多少人,便可算有多少兵。
“大人,不多,最多只有數百帳。”斥候興奮地道。
關興龍哈哈一笑,數百帳,最多有幾千人,被巴雅爾征集之后,這些部族之中,只怕戰士已不多,便算里面的每個人都能作戰,但這樣的大雪天氣,有誰會想到一支定州軍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兒郎們!”關興龍獨臂揮舞著大刀,“拿下前面的敵人,咱們喝一口熱湯,睡一個好覺,然后去打他們的王庭。”
一連數天的行軍,關興龍與他的軍隊已是疲憊不堪了,聽到關興龍的話語,一個個眼中冒出綠光,喝一口熱湯,睡一個好覺,現在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誘惑,當然,想要實現這個目標,便要先掃了前面的敵人。
橫刀營迅速將戰馬從雪橇車上解下來,騎營士兵開始整理裝備,然后上馬,在斥候的引導下,從兩側繞過去,而步卒則從正面襲擊。
戰事毫無懸念,完全是一面倒的戰斗,這個部族之中成年男子已全部被抽走,當如狼似虎地定州兵沖入這個聚居地時,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個個面露驚恐之色的老弱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