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翼給龍烈血帶來的,是一份開礦申請,還有一份資料,把這兩份東西拿到龍烈血面前,東方翼的臉色有著一絲淡淡的不屑,還有一種仿佛捏著狗屎一樣惡心的感覺,“這兩份東西,就是那個勘探隊背后的名堂,勘探隊背后的外國公司是在加拿大注冊的一家私人公司,名字叫做澳塔爾礦業公司,這個公司在塔甸聯邦很低調,不怎么出名,沒有幾個人知道,但與它鮮為人知的低調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個公司進入塔甸聯邦近十年的時間,幾乎控制了塔甸聯邦國內50的金礦開采,并且規模越來越大,塔甸聯邦國內世界級的幾個百噸級金礦還有十多個富金礦,數百個小金礦,都被這個澳塔爾公司所控制,僅此一項,這個公司每年就能從這些金礦中攝取超過十億美元以上的財富……”
關于那個勘探隊在金殿被逮捕詳細過程,龍烈血已經知道了,9月8日金殿警察局接到當地的獵戶舉報,說有一伙人出現在金殿西南邊的山里,行跡很可疑,口音不是本地人,帶著一些器具,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在接到舉報以后,警察局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以為有人在山里制毒或是運毒,當下就出動了大量的警力,在舉報獵戶的帶領下進山搜捕,很容易,就把那伙人全部抓住了,一經審訊,那伙人和毒品沒關系,只是一個勘探隊,在翡冷翠地區進行礦藏勘探,但并沒有獲得過翡冷翠政府或督司官邸的許可,那些人說他們有塔甸聯邦礦業部和聯邦政府的許可,可以允許他們在塔甸聯邦全境進行礦業勘探,既然是塔甸聯邦全境,那翡冷翠自然也包括在內。
要是在以前,遇到這樣的事,那些人100會被槍斃或是砍腳。但現在,這樣的事卻有些棘手,翡冷翠自治邦成立的時間很短,與聯邦政府的各種關系還沒有形成明確的法律條文,許多地方都存在大量的規范空白,就拿勘探來說,翡冷翠自己也沒什么專業的勘探隊,以前只有王燦光和楊至勛兩個人有權利在自己的地盤上讓人去找礦,成立后的翡冷翠就并沒有哪條法律有著明確的規定,允許或是不允許一支勘探隊在翡冷翠進行勘探作業。雖然知道那只勘探隊的理由有些牽強和占不住腳,但金殿警察局對這樣的事也沒有處置權,在把那些人臨時拘禁以后,警察局的一個報告,就打到了東方翼的面前。這事從發生到現在,差不多二十天過去了,勘探隊還在吃著牢飯,這也才有了今天瑞丹局長的來訪。但這件事卻并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一個小小的勘探隊背后所隱藏的骯臟和黑暗,在剝開來之后。以龍烈血的鎮定。看起來也有些觸目驚心,除了觸目驚心以外,當骯臟與黑暗勾結在一起孕育出來的丑惡。那種讓人窒息的丑惡給人的感覺,對龍烈血來說,惡心得簡直讓他想作嘔!
看完東方翼帶來的那兩份材料,龍烈血眉間凝聚著一股淡淡的青氣,強忍著要作嘔的感覺,把那兩份材料丟到了桌子上,終于明白東方翼的臉上為什么會有那種表情了。這個世界上,人類的有些感情是不分國界和種族,完全相通的,即使龍烈血不是塔甸聯邦的人。但此刻,他也為塔甸聯邦感到一陣難過,生在這樣的一個國家,與其說是不幸,不如說是悲哀。
龍烈血自嘲的一笑,“當初在孟固和金殿之間發現了這個特大級金礦,這才造成了王燦光與楊至勛的內訌,兩個人都被這個金礦給刺紅了眼,這才給了我們機會,真要說起來。我們今天能在金三角和塔甸聯邦立下翡冷翠的這份基業,第一個要感謝的,不是什么人,而是這個金礦。我們當初計劃當翡冷翠走上正軌之后就準備著手開采這個超級金礦,作為翡冷翠銀行的黃金儲備,為在適當的時候翡冷翠發行自己的貨幣做準備,可現在……”龍烈血彈了彈桌上那份開礦申請,“這薄薄的一張紙,就想把在翡冷翠發現的這個超級金礦50的金子給拿走了,真是好得很!”
龍烈血的心情東方翼倒是可以理解,恐怕此刻,這個男人越是說好,心里的怒火也越盛,感情也越是復雜,東方翼的臉上帶著笑,深深的看了龍烈血一眼,“當初打著與外企合作和改革的大旗,在沒有幾個塔甸聯邦公民知道的前提下,聯邦礦業部的官員就和這家注冊在加拿大名不見經傳的澳塔爾礦業公司簽署了那份戰略合作協議,由這家公司幫助塔甸聯邦探測礦藏,作為條件,這家公司無償擁有其所探明礦藏的50的所有權,就是這樣一份在殖民地時代都很難見得到的合作協議,在十年的時間內,幾乎讓塔甸聯邦這個黃金之國的一半的金礦就落在了這個公司的手上,那份合作協議,與其說是協議,不如說是一根深深插在塔甸聯邦這個本就有瘦弱的國家和這個國家所有人民軀體脊柱里的冰冷吸管,在這個吸管的一頭,是這個國家的骨髓和人民的血漿,在這根吸管的另一頭,是一張貪婪的嘴,那些官員在這個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先是幫著這個外國公司打麻醉劑,然后趁著沒有人能感覺到疼的時候,悄悄的,用力把這根吸管深深插在自己國家和人民的脊椎里,好讓吸管那邊那張貪婪的嘴在敲骨吸髓的時候,留一點口水給自己舔舔。在十年的時間內,那張貪婪的嘴從這個國家吸取了無數的財富,運走了無數的黃金,它付出的是什么呢?這個公司只在塔甸聯邦首都的某個酒店內,租用了一個辦公室,辦公室里雇傭了四五個塔甸人,再請幾個塔甸人組成兩支勘探隊,付出的成本幾乎為零。雖說它與礦業部簽訂的協議是擁有其所勘探礦藏的50,可在實際操作中,這個公司所勘探的金礦,甚至是這個國家其他地方發現的金礦,在通過各種各樣復雜隱秘的股權轉讓和各個地方政府對外資企業的各種優惠免稅措施以后,都會完全被這個公司所控制,其付出的成本,相比起收益來說,幾乎無限接近于零。”東方翼嘆了一口氣,“這個國家最后一個封建王朝與英國人簽署的賣國協議中,所有賠償給英國人的黃金白銀全部加起來,都不及現在這個國家每年白白損失黃金總量的一半,人人都說在金三角做毒品利潤高,容易發財,可再高的利潤,再容易發的財,怎么能和直接去挖黃金相比?怎么能和直接插根吸管到一個國家和人民的軀體里去吸血吸髓相比?要是在敢猛獨立軍內亂中死去的那些士兵們知道他們拿命去拼的東西。別人雇上一個勘探隊去瞄一眼,就能白白擁有其中的50,不知道會不會再從地下跳出來?”
龍烈血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雖然在笑,眼神卻有些冰冷,“到了今天,我還是要再感謝那座金礦一次。感謝它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哦。什么道理!”
“賣――國――何――須――割――地!”龍烈血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了出來。
“這個時代,賣國確實不用割地了,像這樣的吸管。在一個國家身上多插兩根,再富饒、再強大的國家也會慢慢變得破敗貧窮下去!”東方翼溫和的笑了笑,“我當初所做的工作,現在無數隱蔽的經濟殺手和國家刺客所做的工作,也就是這個而已,沒有什么值得詫異的,我看不起他們,只是覺得在這件事上,這些人的手段也太赤裸裸了一些。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實在是有些丟人!”
“這樣還叫沒有技術含量?”龍烈血苦笑了一下,“要是能把塔甸聯邦一半的金礦收到我手里,每年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上百噸黃金到手,再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我也愿意去做?”想到東方翼的話里的未盡之意,龍烈血突然心里一動。
東方翼的眼中閃爍著一股黑暗莫測的光華,“對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塔甸聯邦礦業部和澳塔爾公司簽署的那份協議,雖然是合法的。但卻是完全見不得光……”龍烈血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惱怒,“在王燦光和楊至勛離開金三角以后,這里有金礦的消息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我也沒想可以把這個消息隱瞞多久,不過澳塔爾公司以為靠著那份見不得光的協議,再派個勘探隊來看看,在礦業部那邊先做好備案。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采礦了,讓我們低頭,它未免也把這件事想得簡單了!翡冷翠的男人還沒死絕呢!”
“能和聯邦礦業部簽署那樣的合作協議,這些年來澳塔爾公司在這個國家被縱容慣了,澳塔爾公司在塔甸聯邦高層的關系那是母庸置疑的,翡冷翠剛剛回歸塔甸聯邦,知道這里有黃金,澳塔爾公司就不顧一切的跳了出來,貪婪的嘴也實在張得太大了,難道它就對翡冷翠的背景沒有顧忌,要知道這里是可金三角,就在幾個月前,它的那個勘探隊敢來這里,簡直是找死,說槍斃就全部拉去槍斃了,這個公司再給它一百個膽子,它也不敢來這里拿著一個見不得光的協議就提出開金礦的要求,還一張嘴就要50,我們是什么人難道他們就沒有考慮過……”
東方翼的話讓龍烈血心中一動,幾乎一瞬間,龍烈血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你是說,澳塔爾公司這次之所以敢跳出來,背后有人支持,不……”說完支持兩個字,龍烈血馬上就搖頭改了口,眼中精光一現,“是誤導,有人故意誤導這家公司來老虎嘴里拔牙……”
“如果不是這樣……”東方翼指了指桌子上那張開礦申請,“這份東西未免也來得有些大膽,9號我們剛剛抓了人,11號這份東西就來了,這不是火上澆油是什么。而且要不是這份東西,也不會引起我的注意,會有功夫去調查一個勘探隊的背景,瑞丹局長很可能知道一點背后的關系,他來翡冷翠是盡職,但在這件事上卻未必盡力,讓一只骯臟的猴子來老虎嘴里拔牙的后果是什么,我想所有人都猜得到。”
“激怒我!”龍烈血嘴角帶著一絲迷人的微笑,“畢竟我這個大督司才20歲,在許多人眼里,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而且從來不肯吃虧,心狠手辣,自己碗里的東西被人搶了,哪有不怒火沖天找人算賬的道理,激怒了我,就是激怒了翡冷翠,對翡冷翠來說,與一個外國公司沒什么好爭執的,翡冷翠的怒火最終還是會潑灑在澳塔爾公司在塔甸聯邦的后臺身上,這是借刀殺人之計!而且借的還不是一把刀,而是兩把刀……”
“今年是塔旬聯邦30周年國慶大典,在塔甸聯邦,宗巴家族一直把翡冷翠的回歸塑造宣傳為宗巴家族的功勞,吹得鋪天蓋地,老子,兒子,叔叔,全都是國家英雄,為翡冷翠的回歸立下汗馬功勞的人物。要是被激怒的翡冷翠在這種時候做出什么讓塔甸聯邦難堪的事情來,丟面子的可是宗巴慶迦,丟了面子的人肯定很惱怒,想找人算賬,澳塔爾公司的事雖然在聯邦高層不是秘密,但也絕對不能拿上臺面,翡冷翠說到底也只是吃了虧反擊而已,宗巴慶迦絕不會找翡冷翠的麻煩,那在塔甸聯邦支持澳塔爾公司的人就倒霉了……”東方翼看了龍烈血一眼,“而且,就算翡冷翠這次為了息事寧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做,不過這件事始終會在我們這里埋下一顆釘子,對澳塔爾公司背后的支持者,肯定不會留下什么好印象,今日的翡冷翠,作為一個獨立的民族自治邦,在塔甸聯邦,也算的上是舉足輕重了……”
“看在對方辛辛苦苦安排的份上,翡冷翠要是不做點什么的話,那實在太對不起觀眾了!”龍烈血的嘴角飄起一絲冷笑。
“那要看看大督司你想掀起多大的風浪了?”東方翼也微笑著,“要是風浪大一點,除了可以滿足觀眾的觀賞欲望以外,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撈幾條被風浪打上岸的魚呢!只要有足夠的魚肉擺在案板上,我想大督司也不介意做一回刀吧!”
“要是把澳塔爾公司這條魚打到岸上來,我們能不能接得住?”龍烈血瞇著眼睛看著東方翼。
“這條魚太大了,好多人在看,我們一口吃不下,也沒辦法完全吃下,但咬上一口應該問題不大!”東方翼肯定的點點頭,一臉假裝的嚴肅,“我做這個比較拿手!”
“你的意思,是不是好像我比較適合搞風搞雨啊!”
兩個人看了看,一起笑了起來。
伸了一個懶腰,龍烈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久沒有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