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不過今天還是一大早的就起了,洗簌完后,家里的婆娘做了一碗面條,稀里呼嚕的吃了一碗面,開著院子里自家的那輛老吉普,一溜煙的就出了門。
做領導的,做到縣長這個位置之后,很少有不配專車不配司機的,但老何就是一個例外,他不光不配專車和司機,就連他的秘書,在澄川,也享受著縣長專車接送的待遇秘書小張王回家的路和老何一道,也因此,每逢上下班的時候,老何反到成了他的秘書的專職司機。
老何是個豁達的人,就連縣委大院里的那些工作人員偶爾也毫無顧忌的拿這個事開玩笑,說秘書小王有一個縣處級的專職司機,這個待遇,都超過部長級的高官了,也因此,小王在澄川的縣委機關里,就有了一個“王部長”的外號,老何聽到了也哈哈一笑,甚至在酒桌上也拿這個自娛自樂,說要是小王哪一天真的當了部長,他倒愿意給他繼續當司機……
老時間,老地點,小王左手夾著一個公文包,右手拿著兩根油條,正在路邊歪著脖子吃油條吃得津津有味,看到老何的車停下了,也不用老何招呼,自己拉開車門就上了車,把公文包放在儲物箱里,小王拿著一根油條遞到了老何面前,“縣長,吃過早點了嗎?來,嘗嘗,我那邊一家新開張的早點鋪做的。隔著二十米。都能聞到那一鍋的油香味兒……”
“不了,你吃,家里我媳婦不知道從哪里看了一本書,說油條在油鍋里過了一遍以后,會有什么致癌物,就不讓我再吃了,這幾天天天起床給我煮面條呢。”
“還有這說法?”小王疑惑的看了看手上的油條,隨即笑了起來,“那咱以后也注意一點,不過這買了的還是別浪費了……”
澄川這一年多來的變化。老何每天在路上的時候都會有一番切實的感受,在以前。早上開車去上班,這一路上來,拖拉機小板車的在縣城里“碰碰碰碰……”的到處亂竄,這開轎車的人都沒幾個,那時候的澄川,在許多人眼里,差不多也就是窮得只剩下洋芋了,本地的老百姓窮,與外面交通得也少,有錢的人不愿意來。完全是窮上加窮,整個縣城里能碰得到的車,老何閉著眼,只需要聽聽那喇叭聲就知道是誰的車來了。想要知道澄川這一年來的變化,只需要看看路上跑的這越來越多,越來裁高級的小車就知道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那啥說的什么精神暗示還是什么潛意識的,反正老何自己覺著,這每天來上班的時候,只需要看看和自己跑在一條路上的這越來裁多的小汽車,老何就覺得這比什么鼓勵都強,渾身也都有了干勁。澄川現在進行的新城改造,還有打造全國精品旅游強縣的戰略。無不讓老何在心里感到一種深深的悸動還有成就感,這就像當初老何在澄川的萬般困苦之中挑起澄川縣一把手擔子時對全縣來百姓所做的承諾,“我何志軍一個人發財一個人掙錢不算本事,男人要論本事,那就是要讓咱們澄川縣的每個老百姓都能發財,都能掙錢,不月每天再去啃洋芋,半個月桌上見不到一個葷――這個,就是我何志軍做縣長的目標――”
到縣政府開了一個早會,早會剛剛開完,一出會議室,縣委宣傳部的部長就把老何堵在了辦公室的門口,看這宣傳部長有些窘迫和灰敗的臉色,老何心里有點發虛的趕緊把人迎來自己的辦公室,然后吩咐秘書小王趕緊倒茶。
“老陳,究竟是什么事啊?看你火急火燎的樣子?”老何坐在辦公桌后面,喝了一口茶,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
“你……”宣傳部的部長用一只手指著老何,氣得說不出話來,“我都要被你害死了我!”
“消消氣嘛,咱們多年的老朋友了,我怎么會害你呢,你這一說倒讓我糊涂了。”
“糊徐?我看你是裝糊涂才對?”老陳氣鼓鼓的把隨身的包扔在了沙發上,拉開了上衣夾克的拉鏈,用力的扇著風,私書小王端著一杯茶進來,放在了老陳的面前,“陳部長,請喝茶!”
老陳也不喝茶,只是眼睛直直的看著老何,“你現在還在跟我裝?”
秘書小王出門的時候輕輕的把老何辦公室的門拉了起來。
老何已經估摸到老陳究竟是為什么來的了,不過老何現在的打算是充楞到底,“老陳你究竟在說什么,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宣傳部長完全被老何氣樂了,“好啊,你要我說,那老何我問你,咱們澄川的那個礦泉水廠的事兒你知道多少,前兩天他們在月灣大酒店召開新聞發布會的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你說那個礦泉水廠啊?就是那個起了個洋名,翻譯過來是什么流金公司的那個礦泉水廠?”
“咱們澄川現在難道還有第二個礦泉水廠?”感到口有點干了,老陳接過茶杯就給自己灌了兩口茶。
“知道,那個礦泉水廠不是咱們縣里重點扶持的第一個綠色無煙項目么,前幾天他們在做設備最后調試的時候我還應邀去參觀過一遍,怎么了?”老何看著老陳,吹著茶葉,輕描淡寫的,“他們的那個新聞發布會我事先也聽到過一點風聲,這不就是一個企業的正常的商業推廣活動么,看把你急的?”
“正常的商業推廣活動?”老陳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個八度。“你怎么事先不給我說一聲?”
“你那時不是正在市里開會。沒時間嘛,再說了,就一個企業的正常的商業活動,咱們去湊什么熱鬧,也就是多幾名記者嘛,以前咱們還稀罕,巴望著那些記者來給咱們澄川報道一下呢,可這一年來,咱們和記者打的交道還少嗎?”
“老何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老陳站了起來。
“我知道什么?”
老陳看著老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了足足有二十秒。老何坦然受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老陳坐回了沙發上,“今天一大早,我還在家里呢,就接到了省里宣傳部劉主任的電話,剛去到辦公室,接著賀部長的電話就打來了,我是完全蒙了,怎么掛的電話都不知道啊……”
“為的什么事?”
“一大早的,我接了兩個電話,然后在電話里被人批評了兩次。為的什么事?不就是那個礦泉水公司么?我這個做宣傳部長的,在澄川地面上發生這么大的事,人家美國人都知道了,在那邊炒得沸沸揚楊的。我才知道,賀部長批評我說我把市里宣傳部的工作搞得被動了,劉主任也說了我一大堆,這事搞得?老何,說給你聽你都不信,咱們澄川出寶貝啊,這一瓶礦泉水在美國賣得比茅臺還要貴,那些美國佬還一個個被搞得要發瘋一樣。要不是劉主任告訴我,這事我到現在都有些不相信……”老陳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聽劉主任說是咱們在美國那邊的大使館的商務參贊收集到的消息,然后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外經貿部詢問情況,外經貿部的同志又把電話打到了省外經貿局,省外經貿局的把電話打到了省宣傳部,省宣傳部那邊一邊給我打了電話,一邊又給市宣傳部打了電估,我這個最后接到電話的,一問三不知,自然是要吃罵了,我估計下午的時候宣傳部的同志和外經貿局的同志就會下來了解情況……”
老陳正在說著,老何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這個電話,老何接了一分多鐘,一直很平靜,放下電話,老何看著老陳笑了笑,“你說得對,他們下午就來。”
看著老何臉上平靜的笑容,老陳看出了其中的一點玄虛,“老何,我剛剛說的這些事你事先真的一點不知道?”
老何從桌子后面走了過來,意味深長的拍著老陳的肩膀,“老陳,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你和我說句實話,關于那個礦泉水廠的事,要是你三個月前就知道那里冒出來的都是寶貝,你覺得把這個事捅到上面對澄川好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對澄川好?”
“當然是……”老陳理所當然的說了三個字,看著老何赤忱的面孔,和面孔下的那一絲精明和智慧,也算在官場混了些年頭的老陳一下就把下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咽到了肚子里,那些話,也就能騙一騙還沒走出校園的初中生吧。不知怎么的,老何的這個問題,讓老陳突然想起他小時候有一次游泳時被水里的碎片劃破了腳,然后上岸時發現自己腿上盯著一大片螞蟥的情景――只要一想到那些螞蟥,老陳一直到現在骨子里都還才一股冷意和戰栗。
老陳不說話,老何掏出了煙,發了一根給老陳,自己也點上了一根,“你知道我這大半年來一直在為縣里籌備著搞一個公司,那些想法我和你交流過,雖然現在國家的政策和上面的文件都鼓勵對農村集體經濟進行股份制改革和試點,但在操作上,還有不少實際的問題和困難,特別是在縣這一級,很多事還在兩可之間。公司的事雖然還沒定下,但那個礦泉水的國內總代理我卻巳經為這個公司提前拿下來了,還有,你想想,這樣一個企業可以為咱們澄川創造多少的利稅?在咱們國家,越是資源豐富的地方,按理說那里來百姓的日子應該過得越好,可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越是資源豐富的地方,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越窮,越苦,為什么……”老何抬手阻止張嘴要說的老陳,“我不是要你回答,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是在澄川這個地方長大的,老陳你在澄川也呆了二十多年了,我們都對這個地方才感情,我現在做的,只不過不想再讓那樣的結果落在澄川的老百姓頭上而已。”
老陳低頭吸了兩口煙,抬起頭,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又上了你的賊船!”
澄川的平靜在外人看來是很難想象的,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如此,在月灣大酒店的新聞發布會召開后的第三天,在澄川,除了來旅游的那些人以外,新聞發布會的余波才慢慢的在這場風暴的風眼位置慢慢的蕩漾開來,一副不緊不慢的姿態,先是上面宣傳部和外經貿局的領導和同志們來澄川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后由澄川縣政府出面,聯系了LIQUIDGOLD公司,讓一干下來視察和了解情況的大官小官們到LIQUIDGOLD公司的礦泉水生產基地去走了一圈,似乎也就過去了。
對那個礦泉水廠的事,老何其實早就知道了,龍烈血根本沒有隱瞞他的意思,當黃石療養院的神奇之水在美國被炒的沸沸揚楊的時候,老何就知道了,在澄川,他大概是唯一能知道一些內幕的人,就連新聞發布會的事,老何也是少數幾個事先知道的人,老何沒有向別人提過――嚴格說來,這是商業機密。
對LIQUIDGOLD公司的事,說真的,老何的私心是希望這個公司能盡快走上軌道,對目前的這個結果,沒有誰比老何更希望看到了,水在龍烈血手上,比在任何人手上都好。這個礦泉水是老何當初賣出去的,但老何并不覺得才什么后悔的,要是這個礦泉水還在澄川縣政府的手上,老何自己才會覺得不安,因為老何完全沒把握能把這個水給保住,更不用說讓這個礦泉水為澄川的老百姓們創造什么財富了――人活到老何這個年紀,心里對現實早巳經沒有半點的天真和幻想了。
礦泉水的事老何過問得不多,上面的人一應付過去,老何的大部分精力就放在了澄川的新城改造項目上。澄川的新城改造項目,涉及到方方面面,澄川的旅游業發展和相應的各項基礎設施建設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再上一個臺階,在老何看來,就看這個新城了!
郎治中早已離開了,瘦猴卻耐不住寂寞,騷包的個性再次勃發,他把范芳芳從羅賓給叫了過來,沒事到時候就整天騎著島上的一輛摩托艇載著范芳芳圍著星島在撫仙湖上發瘋,幾乎整天都可以聽得到他的嚎叫,對瘦猴來說,這個暑假,真是陽光燦爛的日子……
龍烈血這兩天在星島上過得似乎很是悠閑,除了在島上見過嚴昌一次以外,一切的外界信息,似乎都被龍烈血人為的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