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甸聯邦全國一共分為五個大軍區,在溫佐中將墜機事件發生以前,聯邦黨內部的權力制衡,最直接,最有效的,就體現在軍隊的軍權制衡之中,五大軍區里,聯邦黨主席,國家和平與經濟發展委員會主席,聯邦軍最高司令部司令,國防部長兼三軍總參謀長宗巴慶迦一手執掌北部軍區,首都軍區,沿海軍區三個軍區,三大軍區陸軍總兵力超過25萬,占到了塔甸聯邦全國陸軍總兵力的66.7名。西部軍區掌握在丁埃上將一系的手中,東部軍區掌握在吳山上將的手中。塔甸聯邦雖然有五大軍區,但各軍區的實力極不平衡,在五大軍區中,要論實力最強的,當數北部軍區,因為常年與國內少數民族獨立武裝的斗爭和與泰國北部邊境的領土糾紛問題,北方軍區的戰備等級和兵員素質,一直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上,塔甸聯邦國內的九個機動師,有三個就隸屬于北部軍區,在94年的時候,塔甸聯邦軍隊內實施所謂的‘947’強軍計劃,該計劃在裁減12萬陸軍規模的同時,為陸軍的戰斗序列中新增了兩個編制各為21800人的美式重裝機械師,這兩個機械師95年成軍,全部武器裝備都自美國進口,戰力號稱塔甸聯邦國內第一,兩個重裝機械師,一個隸屬于首都軍區,拱衛延京,另一個隸屬于北部軍區,駐地曼德勒,在塔甸聯邦軍中,駐曼德勒的112美式重裝機械師號稱鐵柱,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112師不倒,塔北地區就不會大亂。”范沉舟看著龍烈血娓娓而談,剖析著塔甸聯邦復雜的國內局勢,“溫佐中將墜機之后,圍繞著空缺的北部軍區軍區司令的權力爭奪。丁埃與吳山兩系的人馬各自撕破了臉皮,斗得人仰馬翻,北部軍區的大權在這個時候落在任何一方的手里,相對于另一方來說,都具有壓倒性的優勢,雙方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施展起手段來,都沒有了以往的顧忌。在軍隊里,丁埃上將利用打擊國內其他黨派對軍隊的滲透和軍隊里部分少壯軍官發起的軍隊國家化討論的機會,對吳山一系的人馬實行了清洗,吳山則利用其政府總理的權力,把四名丁埃一系的部長官員撤職,并舉著反腐敗的大旗,在地方上,到處抓丁埃一系的尾巴。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塔甸聯邦國內,雙方斗得可謂你死我活,半分余的都沒有。有不確定的消息指出,在那段時間里,丁埃上將曾計劃實施政變而未遂……”
龍烈血看了范沉舟,皺著眉頭。“宗巴慶迦插手了?”
范沉舟點了點頭,“宗巴慶迦不得不插手,否則還不需要等到他退位,塔甸聯邦國內就變成一鍋粥,聯邦黨也完蛋了。你可以猜猜宗巴慶迦是怎么做的?”
龍烈血笑了笑,“在那種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懸而未決的北部軍區司令員的人選給推出來,讓斗爭的雙方都死了心,要么讓其中一方取得決定的優勢。要么繼續維持以前的權力平衡。““宗巴慶迦確實是這么做的,可這個過程,卻很復雜,復雜得超出了許多人的想象。““哦!”
“溫佐中將的墜機事件背景很復雜,當溫佐中將墜機事件發生時,就有傳言,說是吳山故意向反政府武裝提供了溫佐中將的情報,反政府武裝才可能將溫佐中將的座機擊落。否則,以一個軍區大員出行路線和時間的機密程度,反政府武裝不可能守株待兔般的就把溫佐中將的飛機擊落了。丁埃一系最初攻擊吳山一系的理由,就是吳山利用其兼任三軍情報總長的職位,故意泄露了溫佐中將的行蹤,這種推論,不得不說,對宗巴慶迦有了一定的影響,這種影響的最直接表現,就是在丁埃清洗吳山一系的部隊軍官時,宗巴慶迦對丁埃的行動采取了一定程度上的沉默,這種沉默,在那種關鍵時刻,可以理解為默許。然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卻很戲劇性,(本書轉載16K文學網)對自己心腹大員的遇害,宗巴慶迦是十分惱火的,在惱火的同時,他也十分恐懼,別人既然可以用導彈射落溫佐中將的座機,那也就表示,同樣的導彈,也可以把他的座機擊落。出于一種危機感,宗巴慶迦當時親自主持了一個機密的,權力極大的事故調查領導小組,由他自己親自兼任領導小組的組長,主持溫佐中將的墜機事件調查,調查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經過事故調查領導小組的嚴格排查與調查,在消息泄露渠道上,吳山領導的三軍情報機構可能性最大,條件也最充分,而反政府武裝所用的擊落溫佐中將的毒刺單兵肩頭射防空導彈,卻來自丁埃上將一系所控制的西部軍區的武器庫。雖然宗巴慶迦也明白,塔甸聯邦軍內的腐敗分子盜賣軍用物品,甚至參與販毒已經不是什么新聞,但這樣的事發生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還是讓宗巴慶迦十分的震怒,也是在宗巴慶迦的沉默之中,吳山實施了政府的改組計劃,對丁埃一系的政府官員動了刀。”
“兩邊各打三十大板,繼續保持雙方的權力平衡!”
“此刻的權力平衡,已經不是宗巴慶迦要不要的問題,而是他必須這樣做,宗巴慶迦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雖然把溫佐中將的墜機事件簡單歸結于丁吳雙方還有許多的疑點和難以證實的地方,但事故調查領導小組所取得的調查結果卻不得不讓在塔甸聯邦政壇打滾了幾十年的宗巴慶迦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危機和恐懼。有那么一種可能,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機率,也會讓宗巴慶迦在選擇接班人這個問題上不得不慎重――丁埃和吳山之中的一人背叛了他!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什么――丁埃和吳山一起聯手背叛了他,兩個人或許已經對以后的權力分配有了什么秘密的協議,這個協議的唯一犧牲品,就是宗巴慶迦。北部軍區的力量是一個關鍵因素,如果丁埃和吳山真的聯手,那么,無論把北部軍區交到誰的手里。對宗巴慶迦來說,都是一種自掘墳墓的行為,宗巴慶迦不能冒這樣的風險。在把丁埃和吳山兩系有能力接任北部軍區司令的人選排除以后,再看自己這邊有能力掌控北方軍區的人選,宗巴慶迦當時面臨著一個難題――他這邊,可以信任的,而且有這樣能力的人,也不過是兩三個。而那幾個人,早已經身負重任,各在關鍵職位無法分身,除了那幾個,宗巴慶迦也不是不可以委任別人,但北方軍區司令這種關鍵的職位,如果掌握的人能力不夠,塔北地區有可能馬上就亂起來,而在現在塔甸聯邦國內矛盾日益尖銳的情況下,塔北地區一亂。整個塔甸聯邦都可能要亂。到那時,聯邦黨倒臺決不會有任何的懸念。不說塔北地區對塔甸國內局勢的影響,多少人眼紅那個位置。在北部軍區司令位置上的人,如果能力差一點,都隨時有被架空的可能,在這種兩難的選擇下,宗巴慶迦不得不做出一個在他看來最穩妥的,同時也是一箭雙雕的決定把以能力和倔強個性聞名于塔甸聯邦軍內的元烈中將提拔到北部軍區司令的寶座上來。”
元烈?對這個名字,龍烈血是并不陌生的,雖然說金殿護衛軍現在的情報部門對塔甸聯邦國內的一些敏感情報的收集確實無法讓龍烈血滿意,但對元烈這個名字,連塔甸聯邦的普通老百姓都能耳熟能詳的人物。要是龍烈血也不知道,那金殿護衛軍真的不用在金三角混下去了。
元烈,完全憑軍功一步步積累,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從小兵爬到班長,然后一步步從班長爬到中將的傳奇人物,這個人在金三角的名聲和在許多人心里的份量,遠遠要勝于宗巴慶迦。在塔北,他和塔共打過,和許許多多的獨立武裝打過,立功無數,聲名遠播,然而讓他真正出名的,還是84年塔甸聯邦與泰國因領土糾紛在泰國西部邊境發生的大規模武裝沖突,當時還是一個團長的元烈帶領他的部隊,在塔甸聯邦部隊處于不利的局勢下,在從孟茂到納辛兩國數百公里長的邊境上,七戰七捷,并揮兵打到泰國境內,目標直指清邁……
元烈的功勛在經過塔甸聯邦一個前線記者的報道以后,轟傳塔甸聯邦。在此之后,元烈又多次立功。在塔甸聯邦北部軍區,元烈做過排長、連長、營長、團長,一直到副司令,能力出眾,威望深重,離司令寶座只有一步之遙……可惜的是,元烈不會站隊,更不會當官,在塔甸聯邦軍內,他沒有任何的派系,他不屬于丁埃一派,也不屬于吳山一派,就是面對著聯邦黨內的一號人物,他也沒有要做其心腹溜須拍馬的意思,在塔甸聯邦民間,還流傳著一個元烈在廁所里和最高領導人的笑話。治軍上,他很嚴,也是倡導塔甸聯邦軍隊改革的先鋒之一,他的一個著名言論――“聯邦軍隊想要提高戰斗力,不需要去買美國人的武器裝備,只要把聯邦軍隊里的貪腐軍官給槍斃三分之一,聯邦軍隊的戰斗力就可以增加一倍。”――廣為塔甸聯邦的百姓所知,這個人出的成績多,但得罪的人更多,他敢與上面的人有些不同的聲音,甚至能在公開場合批評上面的許多人和政策“假、大、空”“紙上談兵”“不切實際”“簡直放屁”……
元烈是塔甸聯邦軍中的一個異類!
就這么一個許多人眼里的中立派和實干派的悍將,在其最有希望接替北部軍區司令員寶座的時候,卻被上面調離了一線崗位,從副司令員的實權位置,名升暗降,加了個中降軍銜以后,調到了首都,弄了個國家和平與經濟發展委員會候補委員的稱號,掛了幾個顧問之類的虛銜,負責到國防陸軍指揮學院,編纂什么軍史去了。
在元烈走后,接任北部軍區司令員位置的,才輪到了原本在能力上還差元烈一截的溫佐,可惜的是,像塔甸聯邦北部軍區司令這種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一個搞不好,司令都弄得被游擊隊算計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些,就是龍烈血對元烈了解的全部,在龍烈血的心里,在了解到元烈的這些情況的時候,不知為什么,他會想起龍悍,這是一種難以解釋的奇妙感覺。
“把元烈中將提拔到北部軍區司令的位置上來,讓其掌握實權。這是宗只慶迦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個決定,當然,對于一個政治老手來說,這個決定背后所包含的政治意圖也是及其老辣的。首先,他保持了吳山與丁埃的勢力平衡,更保持了宗巴慶迦對于吳丁二人的勢力優勢。無論溫佐中將墜機事件背后有什么陰謀,作為最有可能的利益既得者的吳山和丁埃兩人在這件事中不僅沒有撈到絲毫的好處,反而像宗巴慶迦一樣變成這件事的受害者,各自的實力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害,相信兩人以后都會清醒許多。其次,元烈中將在軍中沒有派系。他與丁吳二人也一像不合,雖然其在少壯派的年輕軍官里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把北部軍區的軍權交到元烈的手上。宗巴慶迦不用擔心元烈會坐大,更不用擔心元烈會倒向丁吳二人,相反,元烈要想繼續在司令的寶座上呆下去,還得必須在一定程度上依仗宗巴慶迦的支持,宗巴慶迦對北部軍區的控制力不會受到其他人的挑戰,元烈的能力又足以穩定塔北地區,這是一個能顧全大局與私利的決定。果然,元烈一坐鎮北部軍區,原北部軍區在瓦弄地區的演習就由實變虛。他利用敢猛獨立軍的內亂,以最小的代價,一舉攻克孟固,漂亮的導演了一出好戲,這個人的能力確實可怕!”
塔甸聯邦國內復雜的政治背景還真有些超出龍烈血的想象,到了此刻,龍烈血覺得范沉舟在交代的既是他的計劃的背景,同時,他的計劃,也蘊藏在其中。龍烈血已經把握到了一些東西,但對關鍵的地方,始終還有些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影響到元烈決定?”龍烈血的眼中有一點疑惑。
范沉舟瀟灑的一笑,“溫佐中將墜機的時候,北方軍區第九機動師師長艾紐少將也隨機遇難了,接任艾紐少將職位的人也姓宗巴,叫宗巴正日。”
宗巴慶迦?宗巴正日?龍烈血腦子里的那一點疑惑在瞬間開朗了,他問范沉舟,“你的計劃是什么?”
“宗巴慶迦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早年移民美國,卻在三年前出了車禍。宗巴正日是他的二兒子,宗巴慶迦把二兒子放到國內的軍隊里發展,對他寄予了極大的期望,可以說在宗巴慶迦的大兒子死后,這個二兒子就成了宗巴慶迦家族未來榮華富貴的希望所在,宗巴正日現在正在孟固,我們只要把宗巴正日抓在手里,就可以和宗巴慶迦做一個交易。”
龍烈血眼中閃過一道電光,“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百!”范沉舟沉著的聲音里有一種穿透性的自信,他的雙眼放著光,與龍烈血的雙眼對直直的對視著,“基于目前塔甸聯邦的國內局勢和他自己的家族利益,宗巴慶迦不得不答應,甚至沒有人會反對。聯邦黨現在已經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了,現在整個聯邦黨需要的,不是無休無止的陷在孟固這個泥坑里,每天耗費上億的軍費,而是一個體面的,榮譽的,可以像所有人交代的結束這場戰爭的方式。對宗巴慶迦這樣的獨裁者來說,要用他唯一兒子的性命,去換一個對其來說虛無縹緲的孟固,要他在行將退休的時候為了國家的利益去犧牲自己的利益,你覺得可能嗎?不可能,要是宗巴慶迦有這樣的覺悟,他當年也不會老早的讓自己的大兒子去做美國人,塔甸聯邦也不會是今天的塔甸聯邦。除了宗巴慶迦,吳山和丁埃恐怕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比宗巴慶迦還要積極,沒有人敢在這件事上讓宗巴慶迦有猜疑自己的機會,他們只會更賣力的來保住宗巴慶迦二兒子的平安。至于元烈,想必他也清楚,宗巴正日來孟固就是為了撈功勞來的,而不是為了國家犧牲來的,要是宗巴正日出了事,元烈在塔甸聯邦恐怕也熬到頭了,結合各方面的情況來看,元烈這個人對于打內戰一向表現得都不怎么積極,這次兵下孟固之后,兩個機動師的保守戰略就是最好的證明。只要宗巴正日在我們手里,我們再給他們一個更體面的臺階,對于這次交易,塔甸聯邦國內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唯一的犧牲品,只有王燦光,我們,可以得到所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一夕之間,在金三角稱王稱霸!”
這就是把“勢”之一字運用到最高境界的表現,塔甸聯邦的國內矛盾,政治背景,派系斗爭,個人恩怨,國際局勢……任何一個因素,在一個“勢”字面前,都變成了推動這個“勢”字發展的動力!關鍵時的一指之力,到最后就能演變為雷霆萬鈞山崩地裂的浩浩之威,如于山之巔推落石,蟻之力可滅千軍;如于水之源行舟擼,身不動可至萬里――這就是“勢”的威力,彈指間強虜灰飛煙滅,揮手間萬物地覆天翻。
龍烈血閉目沉思良久,睜開眼,只對范沉舟說了一句話,“從今天起,你就是金殿護衛軍的總參謀長!”
“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