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護衛軍的前線部隊在前兩天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擊,政府軍被迫向后撤退了三十里,幾乎要退到孟固才停了下來,出擊的部隊重新回到了莫狼山,并利用這段難得的時間輪番回到鷹巢山進行修整,龍烈血也隨著金殿護衛軍第二野戰營的官兵一起回到了鷹巢山。
這兩個月里,鷹巢山的變化很大,從霸街和翠町運來的各種物資和軍火源源不覺的運到鷹巢山這座金殿護衛軍的大本營,然后又從鷹巢山運到莫狼山前線,在鷹巢山到莫狼山的這條道路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騾馬和改裝過的自行車,每天,一隊隊的騾馬和一輛輛的自行車,絡繹不絕的走在山間崎嶇難行的小道上,把前線需要的一切物資交到了部隊手上,從未斷絕過,也因此,金殿護衛軍才能在莫狼山撐了兩個月。
運送這些物資的人都來自金殿地盤上的各個村寨,就連那些騾馬和交通工具都是他們自己提供的,許多人頂著一頂草帽,背著一壺水,懷里揣著一把干糧,牽著自己家里的牲口,或是推著一輛自行車就來了,沒有什么豪言壯語,也不要任何的報酬,就來了,一趟趟的把各種物資運到莫狼山,再把莫狼山的傷員接回去。
龍烈血看到過那些金殿的老百姓使用的自行車,那些車都是在國內早已淘汰的老式的大三角駕自行車,車的前后輪改裝過,原本的單車轱轆被換了下來,裝上去更粗,更寬,更厚,更皮實的ZH國這邊生產的農用小板車用的轱轆,這樣的車騎起來很費勁,只能推著走。但車的載重性卻提高了三倍不止,金殿那些的老百姓以前就用這樣的車載著小山一樣的各種水果和貨物拿去做生意,而當戰爭來臨的時候,這樣丟在國內的那些城市都沒有人會去揀的破單車卻維持著前線的生命線。當初穿梭在胡志明小道上的這些自行車讓美國人丟掉了越南,今天同樣的自行車讓金殿護衛軍在莫狼山如鋼似鐵。
在龍烈血的內心深處,那樣一輛簡陋的自行車給龍烈血的震撼遠遠超過了滿山遍野的政府軍和那些不斷在身邊爆炸的迫擊炮的炮彈。推著車的那些人,就像他們推著的車一樣,平凡而偉大。
龍烈血回到了鷹巢山。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鷹巢山變了一個模樣了,如果莫狼山失守,以現在鷹巢山囤積的物資和防御工事,龍烈血也有信心帶領部隊在這里堅守兩年的時間,而塔甸聯邦地政府軍,是不可能讓這場戰爭持續兩年的,他們耗不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鷹巢山是前線所有官兵的一個精神支柱。
“他們在哪里?”軍帽都還沒脫下,烈日之下。一身硝煙汗流浹背的龍烈血剛剛回到鷹巢山。司令部的大門都還沒進,更來不及休息半分鐘,看到出來迎接自己的墨吉,張口就問。
現在的墨吉,再也不是當初為了躲避賭債而跑到孟固監獄里去尋求避難的倒霉鬼了,這個家伙要論打仗也許不如根岱,但他那股鬼頭鬼腦的機靈勁兒和足以讓任何黑心商人感到慚愧的陰暗心理,再加上那么一點比周扒皮還周扒皮的地主天分,在金殿護衛軍成立以后,龍烈血人盡其用,讓他做了金殿護衛軍軍需裝備處的代理副處長,掛上了中尉軍銜,如果考察合格,就讓這個家伙由副轉正。不得不說,龍烈血實在是找對人了,在前線戰事吃緊的時候,墨吉在鷹巢山統領了全部的后勤事務,并主持了大半的后方事務和鷹巢山的建設工作,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條,其表現出來的在他這個工作崗位上的領導才能和潛質,足以讓龍烈血在莫狼山就下了讓其轉正的心思。墨吉更被龍烈血看中的一點,除了他對龍烈血的個人崇拜和忠心耿耿以外。以前好賭欠債的他,在擔任了金殿護衛軍軍需裝備處地代理副處長職務以后,過手錢物,何止千萬,但這個家伙硬是半分也沒往自己口袋里劃拉過。就這些,就足以讓龍烈血把他引為心腹,交代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讓他去辦。
“司令的居所!”一身軍裝的墨吉在和龍烈血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會流露出一些難以掩飾的崇拜,當初龍烈血把他安排到這個崗位上的時候,墨吉自己也有一些忐忑,他曾大著膽子問過龍烈血一句,老大你不怕我貪錢去賭嗎?我相信你――就這四個字,聽在墨吉的耳朵里,就足以讓墨吉為這個男人肝腦涂地了。
“來了多少?”在面對著那些讓自己夢寐以求的騰龍計劃出產的絕對精英的時候,即使是龍烈血,在這個時候,也有那么一點心跳加快,口舌發干的感覺,只有這些人來了,金殿護衛軍才有了真正擴張的資本,現在金殿護衛軍最缺的,不是槍,不是錢,而是人!沒有誰能比龍烈血更了解騰龍計劃培養出來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了,那些人,純粹是為了軍隊和戰斗而生的。
墨吉的眼神有一點古怪,司令平時深沉冷毅,很少會有激動的時候,但在問起這個問題時,龍烈血語氣中的那一絲急切確是怎么也掩飾不了的。
“一個!”
龍烈血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子看著墨吉,秀氣的眉毛微蹙了一下,“一個?”
墨吉點了點頭,語氣加重了兩分肯定,“就一個!”
一個就一個,希望不要讓自己失望才好。龍烈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內心有些復雜的情緒,向自己在鷹巢山的居所走去,來到那棟小別墅的時候,龍烈血抬了一下手,跟著他的那些侍衛就停下了腳步,一個個轉身站定。
憑著一種微妙的感覺,龍烈血穿過了客廳,直接來到了別墅的書房,龍烈血居所的書房是他來到這里后重新改建的,原來這里是一間格調暖昧的小舞廳,看得出以前鷹巢山的那些家伙很注重享受,不過自從龍烈血來到這里之后,舞廳就變成了書房,看書,幾乎成為了龍烈血這個金殿護衛軍司令唯一且單調的娛樂活動,當然,這間書房,也是龍烈血平時接見部下,商議金殿護衛軍前途的地方。
聽到了龍烈血的腳步聲,一直站在書架前的那個人順手把一本書插回了原位。然后轉過了身子,龍烈血脫下了帽子,推開了房門,兩個男人隔著數米的距離默默地互相打量著。
站在書架前面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斯文的男人,那個男人不僅斯文,而且帥氣優雅,白暫的皮膚,修長的手指,水晶鏡片后明亮如水的眼睛,一身普通的便裝穿在他的身上,也憑空多出三分的瀟灑和風流氣韻,即使以龍烈血的眼光,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也忍不住在心里贊嘆了一聲――好一個美男子。騰龍計劃自然不是為了培養美男子而設的,透過這個男人出眾的外表,龍烈血也自然發覺了凝聚在這個男人身上的那種獨有的軍人氣質,經過長久訓練之后形成的標槍一樣挺拔的身軀和習慣性的站立姿勢,勻稱的身材,沒有多余的贅肉,也沒顯示出肌肉特別發達的樣子,但就是這樣的身體,才是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合體,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如兩把出鞘之劍,銳利而堅決,這個男人所戴的眼鏡也許只是起到一個偽裝的作用,但再怎么偽裝,這個男人眼中那種看穿一切的精明睿智和瞳孔之中那種萬年不變,仿若冰封的一點冷靜卻怎么也掩飾不了。
那個男人也在用犀利的眼光打量著龍烈血,打量著這個近乎傳奇性一樣的人物――二十歲不到的年紀,一身美式叢林作戰軍服,沒有佩戴軍銜。身上硝煙味未散,臉上有了一圈少年淡淡的胡渣,稍微略帶憔悴。但他那一對像翅膀一樣逆風飛揚的眉毛,卻把臉上那僅有的一絲憔悴給扇得找不到影子了。特別是那一雙秀氣的眼睛,把狂熱與冰冷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都融合在了一起,如平靜的海面掩蓋著奔騰的熔巖,表面看不到半點波瀾,少年的臉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靦腆的微笑,但在那一絲靦腆微笑的背后,包含的,卻是一種如山岳一樣撲面而來,說一不二,不容人抗拒的霸道氣勢――這個人,已經不需要強調,不需要偽裝,不需要任何外物的襯托與裝飾,他只要站在那里,那里就好像是天地的軸心一樣,所有的一切,天地萬物,日月星辰,都在圍繞著那個軸心而轉動,他,已經代表了一切。
龍烈血并不知道他此刻帶給了那個男人怎么樣的震撼,兩個月的莫狼山戰事,足以讓所有金殿護衛軍中剛入伍的新兵變成老兵,對龍烈血來說,這兩個月,作為他平生第一次指揮的團一級規模的戰斗,無論是與政府軍戰斗的規模上,時間上,還是程度上,都足以讓龍烈血完成其向一個合格的軍事指揮官的角色轉變,這次的轉變無論從哪方面看來,對龍烈血的影響和改變都是巨大的,龍烈血第一次嘗到了一個命令可以決定數千人的生死和命運是什么樣的感覺,這不是書本上的軍事理論,也不是他和龍悍的戰棋推演,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飛灑的血肉,無數人的期盼,還有壓在肩上的責任。龍烈血比以前更成熟了,莫狼山不僅成就了金殿護衛軍的威名,更成就了金殿護衛軍司令林炎的威名,雖然塔甸聯邦政府軍的機動師精銳在龍烈血的眼中還和真正的精銳差得很遠,平心而論,在南亞諸國的部隊里,塔甸聯邦的軍隊論戰斗力最多也只能排到中間位置,但以一支新軍與政府軍的精銳部隊抗衡兩月還占上風的,就憑這一點,龍烈血就不僅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而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了。經此一戰之后,龍烈血在金殿護衛軍中的絕對權威再也無法動搖。
血與火萃煉出的軍人鋒芒,上位者積養出的威嚴,再加上變異后的《碎星訣在一步步的成長中與天地萬物所產生的那一絲奇妙的聯系與感知,就連龍烈血自己也沒意識到,此刻的他與兩個月前的他給人的感覺已經有些不同了――雖然發生了許多的事,但在龍烈血的心里,他并沒有認為自己比起一年前來變了多少。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龍烈血還是愿意做回紫薇出事前的那個自己。
在兩個人互相打量過后,那個站在書架面前的男人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目光和腦袋,這個表示,對那個男人來說,已經代表了某種程度的認同與姿態。
男人間的有些話是不用說出來的。
龍烈血笑了笑,幾步就走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伸出了右手,“龍烈血,在這里叫林炎,幾個月前孟固監獄的逃犯,現在的金殿護衛軍司令。”
那個男人的臉上也出現了一個足以讓任何女性為之癡迷的優雅笑容,他握住了龍烈血的手,“范沉舟,這個名字是我剛剛給自己取的,以前的名字已經沒有意義了,幾個月前,我還是騰龍計劃的一員,正在接受社會適應性心理治療,現在,我已經不是軍人,甚至連ZH國人都不是了。沒有國籍,沒有戶口,也沒有任何留存的可以和國內軍隊沾上邊的文字檔案,如果非要找的話,國內公安部檔案管理處里某個100年也不會有人去翻一下的檔案柜里,有一個叫范哲懿的高智商詐騙販的相片長得倒和我有點相似。在國內混不下去了,沒準那個家伙也跑到金三角,準備在這里扎根了。”
聽著范沉舟近乎玩笑的話語,龍烈血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隋云他們在國內所做的那些善后手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