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一章客人 雪見警惕地看著白錦然,但見對方一直是那種不溫不火的微笑,只見白錦然伸出手去指了指旁邊那個椅子,示意雪見坐下來。
其實比起嬉笑都表現于色的飛揚來說,雪見感覺眼前的這個白錦然看起來更具有危險性,都說眼睛是表達一個人的靈魂之所在,你可以從飛揚的眼神中看出和善跟狡黠,但是從白錦然的眼中你只能夠看出來溫和,一種太不過于真實的溫和。
雪見依言落座,平靜地看著白錦然,道:“白少爺,你這是什么意思?”
白錦然溫儒地笑道:“白某并沒有其他的意思,還請皇甫姑娘不要惶恐。白某聽聞你是表弟的貴客,又略同醫術,所以才請你幫在下看看腿。”
只是看病嗎?
雪見感覺這白錦然好像兩面人一樣,如果不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她甚至都要放下所有的防備,端得只是給一個病人治病而已了。
“雪見不才,許是看不好白少爺的病。”雪見清楚白錦然的腿傷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端看他進進出出都是坐的木質的輪椅,四周的下人隨時隨地關注著他的腿,以及他自己對待腿不能行走路了的那種淡然。
反觀,饒是剛傷了腿的人,除非內心十分強大,強大到不在乎自己四肢的完好,非常之少見。當初洛宸是一非常樂觀之人,當他傷了腿行走不便的時候,脾氣突然變得暴烈,動不動就會摔打器物。自然,跟他的心事也有一定的關系,只是,那種受傷之人的困獸之感,也是主要原因。
現在的白錦然太淡定了,所以他的腿疾已經很長時間了才對。
“皇甫御醫,你太謙虛了。但凡能夠當上御醫,又是一介女子,又怎么會不才呢?”白錦然依舊在笑著,看起來好像十分真誠地在夸獎雪見一樣。
調查功夫做得不錯,雪見懷疑,自己家中有幾口人之類的事情,怕是他都知道了。飛揚并沒有給他們做過正面的介紹,私下里憑借飛揚的性格,除非白錦然追問,不然他也不會說的。
想到這里,雪見謙遜地笑笑,道:“白少爺謬贊了,雪見成為御醫也只是機緣巧合。如果白少爺非要雪見給你看病,允許雪見先問兩句,少爺的腿傷是如何得的,有多長時間了?是全然沒有感覺,還是有著略微的感覺?”
白錦然本是想要會會皇甫雪見這個人,在只是得知她的身份是一名御醫的時候,便想到了這個法子來。
“筋脈盡斷,五年之久。”他盯著雪見的眼睛,隨意地說道,那種不在乎的表情,真的好像不是說自己的事情。
果然——雪見蹙了蹙眉,她并沒有打算用眼睛的神奇力量來醫治這個白錦然,本來那種神力都是逆天之為,倘若不是很親近在乎的人,或者是必須去醫治的人,雪見不會隨意去做。
更何況,這個白錦然非敵非友,一時間還是看看情況再說好了。
想到這里,雪見緩緩地說道:“白少爺,恕雪見愚鈍,無法醫治好你的腿。既然筋脈盡斷,時間又是如此之久,雪見無妙手回春之術,還請白少爺見諒。”
早就料到對方會拒絕,所以白錦然還是面不改色,畢竟這種程度如果可以醫治的話,他不會這么多年一直坐著輪椅。他不在乎雪見回答的話,只是在乎她的態度,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個雪見除了謹言甚微外,好像并沒有其他什么特點。
心稍微放下了。
“是嗎?哎,其實這么多年我也尋醫問訪了許多地方,但是都未果。本來,也是聽聞了皇甫御醫的身份,抱求一看的。”言語雖然有些失落,但是還是那么穩如的笑著。
雪見微微低垂了眼,道:“既然無法給白少爺看病,而且雪見還有事情,那就先告辭了。”
說罷,雪見就起身,伸手去推門走了出去。這一次,白錦然沒有去攔著她,臉上的神色明顯一松。
不一會兒,康叔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說道:“少爺,您感覺如何?”
“目前看不出來什么,很小心謹慎。以后慢慢觀察就好,不過,注意力還是放在楚翹身上,一直以來,她跟飛揚的關系就不錯。”
康叔點點頭,便退了出去。
白錦然又平靜了下來。
雪見擔心小花的下落,便急急地回到房間里面,發現小花正坐在里面,端著盤子,好像小貓一樣在貪吃著魚。
雪見松了一口氣。
“咦?雪見姐姐,你去了哪里?我才剛從廚房回來,就看不到你了。”
原來小花去了廚房。
雪見淡淡地應道:“沒事,剛才起來胳膊腿不舒服,出去走走。”她的眼神一轉,感覺這屋子里面的空氣太悶了,真的希望這樣子的日子快點結束。
她想回衛城了。
“對了,雪見姐姐,剛才那慕容少爺過來找你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很著急就走了。他留了話,說你回來過去找他一下。”
“好吧,我過去看看。”其實雪見還是愿意面對飛揚的,因為至少她不用小心謹慎地去回答他的每句話。
“雪見姐姐,不吃了再走嗎?我聽聞這種醬牛肉是這里很有名氣的。”
“你先吃,我回來再說。小花,你好好呆在屋子里面,不要亂走,記住了沒有。”
看到小花點點頭,雪見終于放下心來,大步走了出去。飛揚的房間跟雪見是在一個樓層,一轉彎便看到了,她走到隔壁的門口,站在那里,敲了敲門,很快就聽到了里面飛揚的聲音。
“請進。”
雪見推門而入,正好看到了飛揚跟楚翹在說話,看到雪見進來,飛揚的眼睛一閃。
“雪見,剛才你去了哪里?”
“是這樣子,剛才白少爺派人叫我過去,說給他醫治一下腿傷。”雪見平靜地說道,她并沒有說白錦然是依托飛揚才把雪見叫了去,雪見敏感地感覺到他們表兄弟感情不是很好,但是介于水已經混了,她就更沒有必要去攙和了。
“他那腿已經沒有醫治得好的可能了,這項徒勞的舉動,也不知道是為何。”楚翹伸出玉指,給飛揚倒了一杯茶,轉而又給雪見斟滿一杯茶,道:“皇甫姑娘,請吃茶。”
“謝謝。”
“雪見,你以后離白錦然遠點,因為兩日后,許是我們要同路而行,可能我會有的時候照顧不到你,到時候你就要小心一些。”
雪見點頭,微笑:“慕容少爺,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了,那雪見先行告退了。”
“別。”飛揚伸了伸手,擋住了雪見,開口道:“你去給白錦然看后,他的腿還可以醫治嗎?”
其實是可以醫治的,但是雪見并不打算告訴他。
雪見淡淡地搖了搖頭。
“回去休息吧,這幾天有點亂。”飛揚竟然又囑咐了一遍。
眼見著雪見走了出去,飛揚的視線還停留在雪見的背影上,一邊的楚翹看了看雪見,又看了看飛揚,突然噗地笑了出來。
“看來這個皇甫雪見對你來說挺重要的,我倒是沒有見過你對誰這樣子關切來著。”
“別亂說了,我讓你幫忙調查的事情都調查好了么?白錦然有什么動作?”
楚翹也不在乎飛揚不證明回答自己的問題,她連忙轉換了表情,認真地說道:“白錦然給白夫人準備的賀禮,是一種西域才有的雪參,據說可以延年益壽。表面上他是來給白夫人送人參的,實際上,他是來管白夫人要一種東西的。至于那種東西是什么,我不用說你就明白了吧。要知道,他現在急需這種東西,才能夠最后當成白家的當家的。”
“他們白家爭爭來爭去,管我娘什么事情?”飛揚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他喝了一大口茶水,有點渴似地,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
“誰讓你母親的手中,有了那個種東西呢?并且,怕是你也會被卷進來,畢竟當初白老爺子最疼愛的就是你這個外孫。他的遺囑里面竟然有你的一份,你說他們其他那些姓白的會放過你么?”
飛揚無奈地搖搖頭,他生性自由慣了,真的不想去管那么多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就連慕容家的一切,他也想一并拋了,誰還愿意去管白家的事情。
當初他娘就不想去管那些事情,誰知道,白老爺一堆兒子,就一個女兒,寶貝得不得了,竟然眾目睽睽之下,把傳家之寶留給了白夫人,并且遺囑中的家產還有白夫人母子一份。
要知道,慕容飛揚是慕容家的嫡傳子,本身就是慕容家的唯一繼承人,現在又牽扯上了白家的事情,說不定會有多少人會眼紅他了。但是,飛揚是有苦難言啊。其實家主不是那么容易當的,壓力會很大的。
“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去游山玩水了。”飛揚喃喃地說道。
楚翹表示無可奈何。
那次讓雪見過去后,白錦然那邊再也沒有別的動靜。這幾日雪見倒是樂得自在,三餐有人負責,時而有飛揚過來噓寒問暖,同時還有小花這只小麻雀相伴,到也算是一段怡然自樂的宅生活。
終于風暴過去了,所有的人都開始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鳳來客棧。果然,白錦然要跟慕容飛揚通行一起去看白夫人,所以眾人便同路了。
一行人已經換了駱駝,雪見跟小花都是第一次騎駱駝,好在駱駝性格溫順,而雪見他們又騎過了馬,所以還算是游刃有余,行進速度不快的話,勉強能夠跟上。
白錦然被抬上了駱駝,那是特別為他安置的座位,看著極其舒服,是考慮了他腿的不便利的。
這一路雖然辛苦,倒是也相安無事。偶爾,雪見會看到白錦然去跟飛揚說話,飛揚是笑著回答,但是下一刻就會轉過身來,問自己這,問自己那。
就在這個時候,白錦然就會定定地看著雪見,好像要對飛揚跟雪見說的話極其感興趣一般。實則,他們兩個人說的不外乎家常話,甚至飛揚還會去不厭其煩地跟雪見說傲雪的情況。
最后,總是以白錦然索然無味了,扭過頭不再去聽他們說話了才作罷。
到了一處驛站的時候,有人早就準備在那里,眾人在驛站休息了,又換上了馬匹,繼續趕路,竟然又是三天三夜。
這就是古代交通的不便利吧,等到眾人終于趕到了很神秘的慕容山莊的時候,竟然已經過去了七天。
雪見抬頭看著慕容山莊的門楣,徹底被震撼了。這其實就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城門放下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才緩緩地走了進去。
高墻上面,仔細看了會發現有人在那里把守著,手中還拿著武器。一路騎馬慢步進去,雪見發現許多人都停下來紛紛給飛揚行禮。
“天吶,該不是這個城里所有人都姓慕容吧?”小花十分震撼道。
“算是也不算是。因為有一些人是后來改了姓氏,同時,還有外來嫁進來的女子,并不姓慕容。我母親就是其一。”飛揚笑著為雪見跟小花解惑,其實他還沒有說的是,但凡是外面嫁進來的女子,如果家事一般的,也會改了慕容姓氏,只有少數強勢的除外,白夫人就是其一。
雪見沉默不說話,她四處張望著,感覺這里十分地繁華,有成片的商鋪,有熱鬧非凡的酒樓,一般城市里面有的,他們都有。甚至雪見還看到了這座城里面竟然有兩家醫館。當飛揚告訴雪見,這只是冰山一角的時候,雪見更加驚訝了。
難道這慕容山莊其實就是一個獨立的小王國?
一路上,白錦然都是盯著雪見,好像非要從雪見的身上探查出什么來、只是結果不隨他的愿,希望總總落空。
就在眾人來到一處非常高雅的宅子門口的時候,有一個白發少年迎面走了出來。這少年長得眉清目秀,高高的鼻梁,漆黑的眼,身材高瘦纖細,但是卻不是風一吹就跑的那種竹竿。內行人一看就會知道,這也是一個練家子。
“少爺,你回來了。”少年開口說道。
飛揚點點頭,道:“漠然,你去安排一下幾間客房。這位皇甫小姐的客房要在我母親園子的周圍,至于白表哥,你應該知道安排他在哪里住。”
“是,少爺。”
飛揚留下這句話后,就快步進了院子。白錦然好像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一樣,也輕車熟路地往里面走。漠然叫了兩個小廝去給白錦然領路,而他自己則走到了雪見跟小花的跟前,微微頷首。
“這位姑娘,我家少主每日事情繁忙,還請不要見怪。兩位一定旅途勞累了,那么這邊請,在下帶你們去休息一下。”
白發少年漠然說的這些太官腔的話,明顯有點不大舒服的樣子。他依舊面不改色,在一轉身,大步朝遠方走去。
雪見跟小花只好跟在身后。
小花還在哪里嘟囔著:“明明年紀看著不大,非要裝大人。明明說不好官腔官調,還非要去說,聽得人真不舒服。”
雪見還沒等回答小花的話,就看到不遠處的白發少年漠然聽到了這句話,身子突然頓住,回過頭恨恨地瞪了小花一眼。
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小花雖然感覺自己沒有錯,但是也微微縮了縮脖子,往雪見的身后躲。
看到小花敢做不敢當的樣子,雪見哭笑不得,只好歉意地朝白發漠然笑笑。
漠然很快轉過身去,繼續朝遠處走去。
小花才松了一口氣。
漠然給雪見跟小花安排好了住處后,又專門派人送了溫熱的洗澡水過來。同時,還有香噴噴的米飯,以及一些地方的特產水果,想來,也是一個極其細心之人。
雪見泡澡的時候,小花早就餓地不行了,她在那吧唧吧唧都把東西吃了,一邊吃著還在那說道著:“這慕容家的人怎么都古古怪怪的。慕容少爺是這樣子,那個慕容漠然也是這樣子,剛才我看到兩個丫鬟,竟然用鼻孔看我,氣死我了。”
小花又在那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聽得雪見莞爾。“小花,咱們只是一個過客,并不是慕容家的座上賓,等到我幫了飛揚那個忙,還完他的人情后,我們就可以回衛城皇甫府了。”
“誒呀,說真的誒,我現在有點想皇甫府了。想夫人老爺,也想樂樂姐,恨不得現在就插上一對翅膀飛過去。”
雪見笑了,她慢慢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后,便穿了,從屏風后邊走了出來。發跡上還有水珠滴落,雪見突然有點恍惚。曾幾何時的某一個瞬間,她也是從屏風后邊出來,但是卻十分狼狽的樣子。
“雪見姐姐,你怎么了?是泡的時間有點長了么。”小花看到雪見在發呆后,關切地問道。
雪見無奈笑笑搖搖頭,“我沒事,待會我讓那個他們再換水,你也去洗洗吧。這幾日風餐露宿的,身上的灰塵好嚴重。”
“好。”
洗了澡后,渾身感覺十分清爽,因為是白日里,所以雪見一點也沒有困意。她隨意吃了一些桌子上的飯食,想了想,又把衣服都穿妥帖了,就對屏風后邊洗澡的小花說道:“小花,我去門口透透氣,你洗完澡就出門去尋我。”
“雪見姐姐,你可不要走遠了讓小花找不到啊。”從屏風的后邊,傳來小花焦急的聲音來。
雪見無奈笑笑,推門而出。當初飛揚說她對皇甫家的眾人都太過于呵護,結果惹地他們成了一直以來習以為常的對雪見的依賴。其實,同時他們對雪見也是有著非比尋常的關心,畢竟這種感情是相互的。
雪見慢慢地走了出去,發現此時應該是晌午了,陽光充足,照在人的身上,竟然有一種烘烤的制熱感。
看到了不遠處有個涼亭,雪見便打算走過去坐在涼亭里面,等著小花。等到她走到涼亭,還沒有坐穩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名貴婦朝亭子這里走來。
高貴的氣質,竟然跟太后都有得一拼。看著年紀,不知道的會以為她才不過三十有余。豈不知道,已經快五十的人了。
雪見越是看著眼前這名貴夫人有些眼熟,仔細辨認了,才想到了自己自從中了迷香之后,所做的各種匪夷所思的夢境。
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出現過在雪見的夢境中。思及此,雪見或許明白了一些,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白夫人。
“白夫人。”雪見輕聲道。
白夫人一愣,她端詳著眼前這個清秀的女子,年紀輕輕,眼神中竟然有著一種別樣的光芒。身材消瘦,但是白夫人也看出來了,眼前的女子是習練過武的。
無論怎么樣,她不認識,所以那雙好看的鳳眉微微皺了起來。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我不認識你,你是怎么認識我的?”許多女子會借故跟自己來搭訕,其實是為了飛揚。白夫人很清楚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她很厭惡那種心機很重的女子,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折手段,社么都可以犧牲,實則是太可怕了的人、
“白夫人,我是慕容飛揚的客人。雖然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是雪見早就聽說過關于您的傳說,所以才斗膽相認,如今看來,倒是沒有錯的。”
“既然是飛揚的客人,那又為何安排在我的院子里面?”白夫人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雪見,年紀輕輕,但是周身卻散發一種不屬于本年齡的氣場來。容貌不是絕色,最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中上等人。眼神太過于平靜了,平靜到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打破。
“這是飛揚的安排,雪見不知道。”
“你叫什么?”難道她就是那個人?白夫人再度上下地打量著雪見,眼神中涌過一絲很奇怪的東西。
“皇甫雪見。”果然,雪見再回答了這個問題后,就看到白夫人的臉色微變。同時,雪見也在仔細地看著白夫人的容貌,依稀間竟然真的有了赫連的種種神態。
“你跟我來。”白夫人朝雪見揮揮手,轉而就朝臥房走去。雪見只好跟上。
白夫人在前,雪見在后,進了臥房后,白夫人又將所有的人都摒退了,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對視著。
突然,白夫人朝雪見鞠了一大弓,道:“民婦見過公主殿下。”
雪見愣住了,難道這白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她也是因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才會千里迢迢讓飛揚帶自己來的吧。但是,她來了又能夠如何?應該也威脅不到任何人吧。除非,白夫人會自己把事實都說出來。但是,說出來的對她也沒有什么效果的。弊大于利。
“白夫人,請起。我不是什么公主殿下,我是皇甫御醫。”
白夫人慢慢起身,道:“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或許你現在也姓慕容了。”白夫人給雪見行了一個禮后,表情又平靜了下來,但是卻朝雪見溫暖地笑著。
白夫人的態度令雪見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
“他現在很好,他是一個合格的皇帝。”雪見淡淡地說到。
白夫人愣了一下,眼中有些濕潤,她別過頭去,輕聲道:“公主,請坐。”
“還是叫我雪見吧。”雪見聽著公主這個名字,感覺有點不舒服。她本身就沒有公主命,更何況也沒有什么封號,這么久了,白夫人是第一個管她叫公主的人。
果然,她消受不起這個稱號啊。
“雪見。她對他好嗎?”白夫人的眼神中流轉著淡淡的哀傷。畢竟,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即使沒有一天喂養過他,但是那終究都是她的親骨肉。
始終是,血濃于水。
雪見知道白夫人說的她,就是太后。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她自然要對他好,要知道,他現在是一位明君,有了他,天下穩定,太后的位置也穩定,其實說到底,我都有點嫉妒赫連了,我的親生母親能夠對他那么好,然后對我,只會跪下來讓我離開,那種感覺,沒有人會明白。”
幸虧她是穿越而來了的,不然,這種事情如果是別人碰上,估計會恨太后一輩子。
“你恨她?”白夫人問道。
“是有一些。哪個孩子估計都不會原諒,當初為了一己之私給犧牲掉自己的母親。其實,我也同情她,因為她利用完身邊這個,再去利用身邊那個,最后的最后,她只有成為一個孤家寡人了。”
估計哪個孩子也不會原諒為了一己之私而犧牲掉自己孩子的母親。
這句話好像針一樣扎在白夫人的心頭。早些,她是不同意將孩子抱送過去的,那個時候太后一直沒有身孕,而且,當初白夫人還欠了太后一個人情。
所以,便演變成了今日的模樣。
白夫人突然有點累了。
“雪見,我只是讓飛揚帶你來,我想見見你,跟你說說話。這幾在慕容山莊陪陪我,好不好?等到我大壽一過,我就讓飛揚派人送你回去。你說這樣子,可好?”
雪見沒有拒絕的份,只好頷首答應。
回到房間的時候,雪見發現小花已經睡著了。也難為那孩子了,這幾日的奔波一般的人都是受不了的。
夜深了后,雪見也收拾好了床鋪,讓小花睡在里面,她自己則睡在了外邊,朦朦朧朧間,好像又墮入了夢香的迷蒙之中。
就這樣子,雪見跌入了身不由己的夢境中去。
第一章給力的實習鬼差 這是什么狀況?她十幾分鐘前還在校園里面,準備把畢業資料送到教務處輔導員那去,現在卻在這里莫名其妙地排著隊,一排排身影飄飄蕩蕩,仿佛在接受著什么檢閱一般。
陰風習習,白影憧憧,明明應該是七月驕陽艷陽照,而此時卻仿佛是寒冬臘月,整個氛圍陰森森的。更為稀奇的是,她竟然一點感覺不到冷。不僅感覺不到冷,而且感覺不到害怕,感覺不到餓……只是感覺萬分的費解而已。
思緒猶如身上那件白色的古怪大長袍子的下擺一般飄蕩著,努力集中精神,她終于想清楚了一些來龍去脈。
她是醫科大的雙優畢業生,再過幾天就應該離開學校了。她已經成為m市重點醫院婦產科的實習生,這對一個醫大剛畢業的本科學生來說,是一個最大的榮耀。陳教授剛才叫她去做助手,是學弟學妹們的一堂解剖課。那是一個因為難產而死去的死刑女犯人,孩子還在腹中,很悲慘。教授在給學生講解難產的因由,以及急救措施,還有取樣做標本等相關事宜。解剖課結束后,陳教授就讓她拿畢業生的資料去教務處。
當她捧著資料,路過實驗樓的時候,就聽到了一群人在那叫喊著。因為畢業就意味著失業,許多人因為找不到工作,要跟女朋友男朋友分手云云的理由,弄得壓力十分大。
一直順風順水的她不知道那些人的壓力,她兀自地捧著資料,繼續朝教務處走去。
等到她終于聽到那些人喊什么的時候,為時已晚。那個輕生的同學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不偏不倚正好將她砸在了下邊。所有的思緒到這里打了一個句號,一直人生得意,本以為會有一個輝煌的未來的她竟然就這么悲摧地死去了。
此時的她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怨魂。
“快點往前走,待會沒有好的胎位了”
身后是一個面目模糊的男鬼在急急地催促著她,她的思緒又有點混亂了,只好隨著鬼群不斷地往前走,頭腦中的影像忽明忽暗的,她突然感覺自己前邊那個白衣女人的背影有點眼熟,但是那女人一直扶著腰肢走路,沒有回過頭,也不知道長相如何。
她可能是這個投胎隊伍中,最心不在焉的一個了。
“前世是一個醫科大學的雙優畢業生?就你了”
聽到一個尖銳的男孩子的聲音,那是還沒有變聲前的那種略微有點尖細的嗓音。她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男孩嚇了一跳。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長發披散著,護額上面綴滿了精致的銀飾,身上是灰黑色的長袍,手上還拿了一個模樣十分古怪的銀器以及一個黑皮的小本子。
仔細打量這個小男孩,倒是長得細皮嫩肉,五官極其精致,不過她對小正太沒啥興趣,所以腳步并未停歇。
“喂喂喂,你等一下啊”男孩連忙跑了幾步,跟了上來,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角說道,“你不是想要投胎嗎?前邊的好胎位都被別人占了,我這里正好有個好胎位,給你正合適。”
投胎,胎位?她懵懂間有點明白了,思維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她死了,得投胎,而眼前這個小正太說正好有個好胎位很適合她。不過,怎么聽都感覺好像在市場賣菜呢?
仿佛害怕對方不信任自己一般,小正太亮出了自己的鬼差證,急切地說道,“雖然我還是實習當差,但是已經有鬼差證了哈而且,我也保證,這個胎位絕對非常適合你,或者說,那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哇”
眼看時間在一分一秒中過去,發現對方還沒有被自己說動,小正太鬼差突然靠近了她,掩住嘴低聲說道,“相信我,這個胎位絕對是最適合作為醫大雙優生的你,甚至比你當初找的工作還要好人都說,投胎是人生第一份好工作,而現在這個大好的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她有點心動了,不過還是有點猶豫,畢竟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自己的新身份——鬼。以及,這個新身份接下來要面對的重大事情——投胎 “我還可以附贈你一個小禮物,別人我還不給他們呢”為了能夠順利說服這個靈魂投胎,小鬼差可是竭盡所能,不惜拿贈品來這個鬼魂。沒辦法,簍子是他捅出來的,那個小女孩本是天命,陽壽未盡,卻被他剛實習工作疏忽而勾錯了魂魄,而現在眼前這只鬼魂的八字跟那個小女孩又最合適,他只能夠竭盡全力說服這只鬼魂了。
“如果她不去投這個胎,我去吧”
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她抬起頭一看,正是她前邊站著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轉了過來,挺著一個大肚子應該快要臨盆的模樣,然后那張臉——
“啊”
她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后,驚叫一聲。這是她在地府發出的第一個聲音。而同時,小鬼差權當作她發出的這聲驚叫就是她答應了投胎這個胎位,他立刻翻開小黑本,快速一劃,用力踹了她一腳后,還不忘揮舞手中的銀器,興高采烈地說道,“還有你的贈品記住了,贈品待你十八歲后才可以使用,而且要慎用,每用一次,陽壽就會削減三年——”
后邊那個小鬼差還說了什么,她已經聽不見了。而就在小鬼差揮舞銀器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道刺目的銀光閃進了雙眼,而后,一團黑暗就鋪天蓋地地朝她而來。
她瞎了嗎?不知道,不過,她的腦海中還清楚地記得,剛才那個大著肚子的女人——正是不久前在解剖課上的那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