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宿仇 這轎子一停,雪見理所應當地認為是到了玨王府,不過這么大的雨,估計洛宸不會迎出來吧。一想到洛宸,雪見又心生愧疚,待會子,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對洛宸說,因為在宮中的那次相見,她根本沒有機會跟洛宸說明自己的意圖。
如果說因為天氣原因,今日不會舉行婚禮,只是將雪見迎到了玨王府,婚禮稍后幾日才會舉行,雪見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了。如此看來,這場雨好像是真的給自己下的一樣了。
雪見胡思亂想著,竟然一直都沒有人來掀簾子,那就證明還沒有到了玨王府?雪見有點納悶,所以就掀起了旁邊的窗簾,朝外邊望著,卻一下子呆住了。
四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晚影跟桃花去了哪里?那群小太監去了哪里?為什么她什么聲音都沒有聽到?
心中一驚,不過雪見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挑著簾子看了半天,四周都沒有人,不過雨到了是小了許多,隱約可以判斷,雪見現在身處在一個不大的院落里面。四周的屋子黑漆漆的,因為陰天下雨的緣故,也無法判斷現在的時辰,不過這種黑暗好像是一種慢性的病毒,隨時侵蝕著人的內心世界。
雪見背起細軟,今日的她穿著一套繡著大片大片桃花的羅裙,頭發被綰了一個很好看的髻,還插了一支樣式簡單的釵,但是上面嵌了一枚珠子,聽桃花說,那是皇上賜給的。雪見不以為意,聽到任何赫連的事情,她都有點麻木了。
不過,雪見本來以為那珠子只是一般普通的珍珠,可是直到她坐進了轎子里面的時候,才發覺那是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在轎子里面的時候,就發出了清透的光。
雪見下了轎子的時候,也順便把這枚釵給取了下來,放進了袖子里。要知道,現在她屬于身處不明危險地帶,頭上帶著個發著光的夜明珠,那無疑是在告訴敵人,肥肉在這里呢。
腳上的鞋子都被水跡打濕了,雪見也沒有心思去顧忌這些了,突然一陣女子的哭泣聲,還有男子發怒的聲音傳了過來,雪見便點著腳尖,小心翼翼地朝那邊而去。
姑且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但是眼前的情形很明顯,就是安全為上,雪見決定暫時觀望一下,到底里面發生了什么爭執,希望事情跟她沒有半分的關系。
可是偏偏事與愿違,就當雪見的轎子被劫到了這個院落中后,就注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雪見而起。
當雪見看到了洛宸雙手掐著白荷的脖子的時候,她就徹底傻住了。她從來沒有看到如此暴怒的洛宸,也沒有看到過如此微笑著的白荷。
在場的還有另外幾個人,他們都很想出來勸阻洛宸,怎奈,好像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洛宸發火,也都不敢出來勸阻,只能夠萬分同情跟擔憂地看著白荷。
這到底是哪一出啊?
雪見搖了搖頭,不過這樣子也好,看樣子是白荷用了什么法子,想要阻止洛宸娶雪見,所以雪見便偷偷地繞了出去,打算就此離開。
雖然心中對洛宸滿含了許多歉意,但是雪見此時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夠進去跟洛宸說明白,或許,以后有機會再說清楚明白吧。
這么想著的雪見,背著裝著細軟的包袱往外走著。此時天還是陰沉得嚇人,好像是永遠也等不到黎明的地獄一般。
天空中下著細細的小雨,看樣子倒是比剛才的暴雨溫柔了許多,可是,那骨子寒冷卻隨著細雨,鉆到了衣服里面,還是令雪見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
“也不知道這樣子,會不會活著走到祈蘭城。”雪見嘖嘖感慨著,雖然這么說有點自嘲,但是在這凄冷的街頭,雪見還是心里面很沒底。
踉蹌走了幾步,雪見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突然看到了前邊小跑過來了兩個人。雪見一愣,連忙將身子隱在了暗處,暫時連氣也不敢出。
那兩個人一邊小跑著,一邊還在說著什么,雪見也清晰地發覺,這兩個人是從剛才那個院子里面跑出來的。
“你說,這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不過,也不怪白姑娘氣不過,誰知道那皇甫雪見竟然要嫁進了,你知道嗎?皇上指明了是側妃,那就說明,倘若皇上不再給王爺指婚的話,王爺都不能夠娶她人了。”
“也難怪白姑娘急了。”
“別說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王府找人來吧,倘若王爺繼續這樣子下去,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失手掐死白姑娘。”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遠了,雪見微微愣住。感情赫連當初下旨指婚,說她為側妃,當時所有人都很費解,而洛宸也以為,這樣子會對雪見不公平。可是,現在才明白,赫連竟是為她想到了這點,倘若封雪見為正妃,那么洛宸自然有資格自己再去迎娶側妃,屆時,雪見或者在王府的日子,過得就不那么太平了。
想到這里,雪見竟然有點恍惚。
看到四周沒有人了,雪見連忙躲進了暗處,換下了一身鮮艷的桃色錦袍,只是穿了一身尋常的青衫,跟當初在祈蘭城的時候無異,同時,雪見也散開了頭發,輕輕地綰起,看著模樣,又是一個清爽的少年郎而已。
但是,京城終究是大的,雪見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雖然不大熟悉京城的道路,但是即使是陰雨天,京城這里也不應該四處靜悄悄的吧,再怎么說,也應該有一些搖曳的燭火之類的。
可是,放眼望去,漆黑一片,隱隱約約的亮光,倒是令人更是不寒而栗。
雪見將那套桃花錦袍丟掉了,但是那枚朱釵卻留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何,或許,是因為那個正妃側妃的事情。雪見料想,自己這輩子估計再也不會見到赫連了,所以留著這枚朱釵,也算作一個念想吧。
無望的念想而已,淡淡的,但是卻揮散不去。
雪見走了幾步,陷入了危難之中。因為在她的跟前有兩條路讓她選,一條路看起來十分地整齊,并且前邊有著亮光點點,另外一條路看起來雜草叢生,但是暗暗的。
其實,一般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因為無論是路面還是前方的燈光,都給人一種希望。但是雪見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她有點像是一個潛逃者,最好是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離開京城,回到祈蘭城為好。
在出來之前,雪見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她的包袱里面不但有幾件衣裳,充足的銀兩,一些干糧,甚至還有一些治療跌倒損傷的藥。整個皇宮知道雪見要離開的,估計也就只有李太醫一個人,而且,李太醫那么嚴謹的一個人,定然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展宇的。
這么想著,雪見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小路。
其實,本來是以安全為前提的,但是雪見終究選錯了路。其實,無論選哪條路,上面都有人在等待著她。只是,選了這條崎嶇的小路,更是讓雪見吃了一些苦頭。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偷襲的,只是后頸一痛后,雪見只是來得及想,為什么所有的偷襲這是這一招?就不會換換么?古代人,還真的是不開竅。
這一次,雪見沒有做夢,但是,昏迷的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當她醒過來的時候,頭疼得要命,渾身熱得要命。
被那細雨淋著,然后又被扔到了院子里面被冷風任意吹著,雪見在瑟瑟發抖中,看到了一些亮光,是從那屋子里面傳出來的。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中藥味道,而雪見躺在了那空寂的小院子中,她徹底清醒過來。
這又是一個院落,不過比起剛才那個院落,要小得許多,而且,雪見的身邊都種著綠油油的東西,或許是一種青菜什么的,但是雪見已經分辨不清了,發干的喉嚨,暈暈的頭,以及渾身的酸疼跟炙熱,雪見知道自己一定是感冒了的。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開了門走了過來,依稀間,好像不只一個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點強壯的男人,一把抓住了雪見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然后拖進了屋子里面。
這屋子里面生著火爐,一股子暖意瞬間包裹住了雪見,令她的意識到時清醒了一些。
這屋子里面,一共有三個男人,剛才抓雪見的那個,還有另外一個年紀更輕點的,雪見統統不認識。但是,剩下的那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雪見倒是很熟悉。
“皇甫雪見,你的命很硬啊毒藥毒不死你,而那個笨女人派去的殺手也沒殺死你,可是啊,還是說你倒霉,竟然落在了我的手里。”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貶成庶民的江御醫。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江御醫了,現在別人都叫他為江郎中。
看到雪見虛弱的模樣,江御醫的心情大好,他本來因為雪見的事情,而被貶成庶民。其實,就因為他對雪見做的事情,不足以這樣,但是也不知道為何,赫連一道圣旨下來,江御醫辛苦了一輩子的事情,竟然就這么成了泡影。
為此,他對皇甫雪見的憎恨,更是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雪見虛弱得說不上來一句話,因為發燒的緣故,口渴得要命。
“水”
開始抓雪見進來那個中年男子一愣,回頭看了看江御醫,好像在等待他同意一般。
江御醫突然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皺紋都跟著一顫一顫的:“想喝水?你當初在赫連那死小子跟前落井下石的時候,有給老夫留過后路嗎?”
雪見有點頹然,頓時也打消了管他要水的想法。不過隨即,雪見又疑惑萬千,她強撐著酸痛無比的身子,開口問道。
“江御醫,雪見不知道哪里得罪到你了,只是因為雪見是女子,就偏要處處為難雪見么?”
如今這不單只是為難了,看樣子都要殺人滅口了。
誰知道,那江御醫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噌地站了起來,身子都在發抖著,他一只手指著雪見的臉,眼睛瞪得老大。
“你還真以為,是因為你是女人的緣故么?當初在刑部,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說出來,但是今日不同,反正我也不會讓你看到明天的太陽了。告訴你吧,我之所以那么做,并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女子,而是因為你姓皇甫”
雪見突然清醒了一下,正在發燙的身子,猛然打了一個冷戰。
“你認識我爹?”
不過,雪見這話一出,就感覺后悔了。因為,她看到了江御醫的表情變得更為駭人了,就連屋子里面那一個年輕人跟一個中年男子,都有點微愣。
雪見這個時候才看清楚,眼前這三個男子雖然年齡段不同,但是他們的樣貌有幾分相似,那么就說,這兩個男人都是江御醫的親戚了。即使不是親生兒子什么的,也是很親近的關系了。
很好,讓親屬來幫助他殺人滅口,倒是一個法子。
“皇甫陽是你爹?”
從江御醫臉上那駭人的白色看來,雪見都可以猜出來了,令江御醫這么痛恨姓“皇甫”的人,那么一定就是老爹了。
只是雪見想不通,老爹那么一個溫吞的人,怎么能夠把一個老頭氣得如此呢?非但讓他恨之入骨,而且,還牽連到了所有姓皇甫的人身上。
誰想到,那本應該氣得七竅生煙的江御醫,竟然仰天長嘯,笑著笑著,眼淚竟然都下來了。
他的身子一個抽搐,竟然沒站穩,跌坐到了太師椅上,那另外兩個男人看了,連忙臉色一邊,跑到他的身邊,一個端水,一個找藥,忙活了大半天。
過了好大會,那江御醫的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不過,看向了雪見的眼神中,更加陰冷了。
“一個爹令我從御醫變成了普通的醫士,結果一個女兒來了,竟然將我直接變成了庶民”
雖然還是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雪見清楚無比,那就是她跟爹都把這個江御醫給狠狠地得罪了。
那江御醫吃了藥,明顯緩過神來,而且語氣也不像剛才那么瘋狂了,雪見猜測,他有點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許還有心臟病之類的,但是雪見更是訝異,這樣子的江御醫,是如何管理太醫院那么多年的 那江御醫喝了兒子奉上的一碗熱茶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不過,當初你爹死了,如今你也活不長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