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忐忑過了一夜,雪見睡得極其不踏實。夢中依稀間突然聽到聲響,仿佛是娘親咳嗽的聲音,一個激靈,她就醒了過來,竟然一身的冷汗。
心中還是惦念著娘親,雪見用手帕擦拭了額頭上的冷汗,看著依舊靜謐無聲的屋子,不免有點惘然。
曾幾何時,她不曾讓自己陷入這么迷茫的境地中,沒有明晃晃的困難,但是腳底之下卻遍布著荊棘。放棄,不甘;怯懦,不許;堅持,渺茫。
穿了單薄的牙白色褻衣,在這夏末的清晨里,竟然有那么一絲微涼,所以雪見就換了羅裙。
雪見輕輕地推開了門,廳中也是靜謐無聲,此時不到各位小姐早起的時間,那些丫鬟婆子們還在睡夢中,能夠聽到的,就是那細微的蟲鳴。
突然記起了妙香說過的一句話,說這望舒閣的蟲子都睡得極晚,但是卻又會起得這么早,到底只是一個笑話,還是妙香聽了別人說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胡亂想了一些,雪見已經站在了望舒閣閣樓的正門口,天色發青,雖然太陽還沒有出來,但是院子內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依稀間有年紀大的婆子懶洋洋地往東西兩面的房子走去,雪見記得,那些應該是下人們住的地方。
難得的清凈,不過也是暫時的。或許這些惱人的煩心事,也都是暫時的吧。雪見用“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安慰自己,那套羅裙的事情就只能夠等到回去了,隨機應變,總之不會讓孫氏跟石韋為難了。
再轉過念頭,又是糾結如何探聽爹爹官司的事情上來,雪見皺了皺眉。
晨風很清爽,卻無法讓雪見心中的煩亂理清楚一些,隨手將鬢角凌亂發絲順到如小元寶般耳朵后邊,一聲嘆息從心底溢了出來。
突然,雪見看到一個焦急地身影從望舒閣外邊跑了進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二伯母身邊的花婆子。
花婆子剛跑到門口,發覺雪見站在這里,一愣。
“花媽媽,你這大早的,怎么這么慌忙?”
許是太心慌了,花婆子的臉色慘白,說話都連貫不上了。
“七小姐,啊,夫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煩躁如狂,心腹攪痛,十分痛苦的模樣,已經有人去請郎中了,我就先跑來跟小姐說說,生怕夫人有什么意外,如果不行了——”
花婆子一口氣還沒說完,拔腿就往二樓走去,雪見聽到她的描述一愣,事情為何這么突然?前兩天看著二伯母還是好好的,怎么會突然不行了?想到這里,雪見也隨即跟了上去。
樓上,六娘還在酣睡中,花婆子的大嗓門這么一嚷嚷,隨即就醒了過來,正想發火,卻已經被慌了神的花婆子的一席話嚇傻了。
“你,你說什么,我娘親有可能要不行了?”
旁邊有丫鬟連忙伺候著六娘穿了羅裙,可是六娘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只是嘴里一直喃喃地說道:“怎么會,怎么會呢,娘親她昨日里看還好好的,還說要敷臉,想讓自己更年輕點。怎么今天就——”
花婆子早就哭得老淚縱橫了,道:“有人去找了郎中了,我特地跑來通知小姐一聲,估計現在老爺還有少爺都過去了,小姐也趕快過去吧。”
六娘哪里經歷過這樣子的事情,一直以來劉氏在她的心里面都是頂天立地的形象,無論什么事情多事劉氏給做主,爹爹皇甫暉一直在外邊做官,家中的上上下下,每件事都是劉氏在做主!
一想到這里,六娘的眼淚差點流了下來,雪見見狀,連忙走上前來,捂住了她的手。
六娘的眼神很哀婉,她小著聲音說道:“七妹,你陪著我一起過去好不好?”
人要是虛弱下來,就是一剎那的事情。此時的六娘也是徹底慌了神兒,因為她心里面最大的依托發生了動搖,任誰這個時候都會心慌意亂,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家的。
雪見點了點頭,反手緊緊地握住了六娘的手。
一行人出了望舒閣的時候,六娘一直沒有松開雪見的手,雖然她不發一語,但是雪見看到六娘一直緊抿著嘴唇,眼中迷迷茫茫,氤氳著的淚水一直沒有滑落下來,應該也是在努力隱忍著。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不過步法都有點凌亂。
好不容易到了暗香閣,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匆匆忙忙,在外廳里,雪見看到了神色焦急的二伯父,微微頷首算作施禮。
而六娘見到了爹爹,眼淚“刷”地就下來了,略帶哭腔地急切說道:“爹,娘現在怎么樣了?”
雪見這個時候開始打量整個外廳,除了丫鬟婆子外,剩下的都是男人,二伯父皇甫暉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眉目間跟二伯父皇甫暉十分類似,再對比那個年紀,雪見暗想,這應該就是四堂哥了吧。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卻不是請安相見話客套的時候,因為六娘要進里面去探望娘親,皇甫暉等人在外邊等待郎中。
雪見扶著六娘進了內室,看到了在臥榻上痛苦掙扎著的劉氏時,六娘想要上前去,但是當她看到劉氏駭人的表情后,身子定在那里,一動不動,淚眼婆娑,被嚇懵了。
再看這劉氏,臉色青黑,四肢一個勁兒地抽搐著。
六娘的身子突然一下子虛軟下去,被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婆子抱住了。
雪見來到臥榻跟前,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大蒜氣味,眉頭一皺,雪見隨即將耳朵貼在了劉氏的心房處,發現劉氏的心跳極其紊亂,并且呼吸淺快。
難道是砒霜?
“早晨起來,二伯母吃了什么?”
眾人并不知道雪見為什么會這么問,在場的一個穿著杏綠色衣裙的丫鬟,小聲兒地說道:“夫人晨起喜歡喝一碗豆漿,這習慣都好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過事情啊!”
雪見再度看了看痛苦的劉氏,咬了咬唇,還有一點她不確定,因為這句話說出來,定然會牽扯出更大的風波來。
“跟以往一樣?那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什么別的異常?”
待雪見再問,那個丫鬟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哭起來,一個勁兒地說著不知道,不知道。
見此狀況,雪見知道救人要緊,如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二伯母中了砒霜毒,而此時還沒有昏迷,說明砒霜到了腹中,還沒有完全地形成毒素,當務之急就是要讓二伯母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可是,就當雪見剛要吩咐別人拿來一些急用之物的時候,一個長須的老者走了進來,他的身后不但有著二伯父,還有一個十幾歲模樣的少年,背上背了一個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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