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布料是上好的絞纈,本身就帶有小簇的花樣,有的如碟,有的如雀,倒是比一般的刺繡還要栩栩如生。”
當初孫氏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雪見緊蹙眉頭,看著那花了的裙擺,四周的花樣已經模糊,遠遠看去,只是一團迷亂,仿佛此刻雪見的心情一般。
絞纈是一種民間的染色,雪見暗想,莫非是什么酸性的染料跟堿性的東西接觸,然后發生了中和?那染料如何,雪見也不懂,不過她也知道,此時責備五娘跟小翠,也已經無濟于事了。
無論怎么樣,現在裙子都已經損壞,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補救。
端詳著雪見微變的臉色,五娘也有點心里面不是滋味起來。雖然雪見未發一言,但是看著她凝視著羅裙的樣子,五娘一邊看著雪見的臉色,一邊裝作大度地說道:
“雪見妹妹,不然這樣子吧,你這套羅裙花了多少錢,等回家了我讓娘賠給你,怎么說這套裙子弄成這樣子也是因我而起。”
五娘倒是說得很自然,好像以為這事情有了錢就能夠解決了。
雪見心里面斗轉千回,不過關于如何從孫氏那里借了裙子的事情,倒是不可以說出來。末了,雪見靜靜地拿過了羅裙,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不必了,五姐,只是一條裙子而已。”說罷,雪見就拿了裙子,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五娘有點詫異,她還想再度說些什么,但是卻發現詞窮了,末了,最后變作了一絲惘然以及一些郁悶。
雪見慢慢地出了東廂房,直接走回了西廂房,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好好想想,為何事情會演變成今天的田地。
羅裙受損了,回去應該怎么跟孫氏交代?
而現在都過去三天了,依舊困在原地,難道就這么放棄,這么無功而返嗎?
木門突然一響,雪見抬頭,看到妙香走了進來。妙香見到雪見的時候,微微一愣,不過隨即一抹自責的表情就浮現在她的臉上。
雪見只是無奈地扶了扶額頭,看了看手中的羅裙,說道:“妙香,以后不要胡亂行事了。”
妙香不知道雪見是怎么回來的,但是當時確實嚇懵了,而且萬分的心虛。現在又看到雪見如此這般嚴肅的表情,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兒,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妙香到底只是一個小孩子,雪見嘆了一口氣,也不想難為她。轉過心思,又在思討自己要面對的困境了。
妙香怯怯地看著雪見,咬著唇,依舊在那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雪見嘆了一口氣。
“妙香,別再哭了,我不責怪你就是了。可是日后你要記住,堂兄妹乃同宗,是不可以成婚的,除非出了五服。如果盡然,表兄妹也不大好成婚的。”
后半句話雪見微微嘆息著說地,怕是說多了,妙香更不會懂了,只能點到為止。
“七小姐不責怪妙香,可是妙香卻埋怨自己。這次不但沒有幫到七小姐,還差點讓七小姐難堪,妙香太笨了。”
妙香依舊嚶嚶哭著,不過雪見抬頭看了看妙香,秀眉緊蹙。妙香竭力要促成自己跟四堂哥這件事情,雖然荒謬之極,但是雪見突然想到,或許妙香也有自己的想法跟難處。再加上看著她哭得那么可憐的楚楚可憐,雪見的心又柔軟了下來。
“沒事,可巧今天并沒有看到四堂哥,進而沒有鬧出那么個笑話來。”
妙香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哭了這么會兒也有點累了,再看到雪見并沒有過多地責備自己,她也心中安穩了許多。不過,她很快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七小姐,你是怎么回來望舒閣的?剛才我跟豆三一回頭,就發現你跟那位公子都不見了。”
雪見嘆氣,這個事情,如果她如實說了,或許會惹來更多的麻煩。雖然那個孔雀男對她多次有越矩唐突的行為,但是好在每次都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所以雪見就可以讓自己忘記那些事情,畢竟名節對女子來說是十分的重要。
“我跟那位公子,躲到花墻后邊,然后從小路走掉了。如果被別人看到我跟一個陌生公子在那里說話,那事情就更嚴重了,你知道嗎?”
妙香本來還在琢磨著,那里花墻后邊有小路嗎?可是聽了雪見后句略帶責備的話,妙香的小嘴又一憋,可憐兮兮地說道:“七小姐,妙香知道錯了。”
雪見笑道:“好吧,既然知道錯了,那你趕快去倒杯茶給我,算作將功補過吧。”
妙香聽到雪見這么說,立刻如搗蒜般地點頭,再度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破涕為笑,跑出去給雪見倒茶了。
到底是個孩子。
雪見無奈笑笑,然后一低頭,視線再度落在了那套羅裙上,笑容凝滯,秀眉略蹙。
不一會兒,妙香就跑了回來,給雪見泡的菊花茶。簡易清香,去火清爽。雪見輕輕啜了一小口,狀似無意地問道:“妙香,你可知道今天在園中見到的那個公子,是何許人也?就是四堂哥的那個朋友嗎?”
“是的。”妙香連忙點頭后,看到雪見微微皺了眉頭,她仿佛獻寶一般地說道:“后來我問了豆三,豆三說,少爺的這個朋友,來頭可大著呢,聽說是皇族吶!”
最后一句話妙香幾乎是靠近雪見的耳朵說的。
皇族中的人?那么為何會狼狽地被追殺,然后險些葬身在荒郊野外?雪見在心底哼了一聲,不過眉頭又一揚。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皇族中人,那么他是否更容易幫助自己打探到爹爹的消息呢?可是,要雪見去求一個不愿意接近的人幫忙,這個難度已經大于了要她繼續想辦法去見那些夫人了。
有點棘手。
妙香沒有注意到雪見內心里面翻騰的事情,她自顧自地說道:“若真的是皇族中的人,而且又那么英俊,這么一來,什么杜少府,什么許廷尉家的公子,都生生被比了下去啊。”
妙香在那廂嘖嘖贊嘆著,雪見突然想到了這次二伯父二伯母舉辦賓宴的目的之一,那就是六娘的婚事。再者,還有宋家那兩姐妹——
怎么算,怎么想,雪見都是那最最多余的一個。現如今倒是好,連綠葉也不用她來當了,如果說五娘身子不便利是借口,而留了雪見在望舒閣。還不如說是,劉氏是有意這么做,一方面給了雪見下馬威,另外一方面,也沒有讓五娘有傲嬌的機會。
可是既然她都來了羊城,而且又恰好有那么多京城來的人,她豈會白白錯過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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