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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露聲色,靜觀其變的載仁親王,心里忍不住冷笑連連,“哼,拙劣的手法,繞了這么大的一個圈子,為的是這點兒小心思,還開罪了海軍方面的人,不值得啊,如果是自己,干脆直截了當,也少了這么多的麻煩,不過,米內光一的答復嗎,顯然是沒回答天皇老哥的話,看他接下來,還能冒出什么餿主意?”
果然,裕仁天皇不禁微皺眉頭,鼻子里“哼”了一聲,陰測測的說道:“米內愛卿,按照你條陳所訴,關東軍撤回滿洲,休養生息,那急于撤退的蘇軍呢,我們怎么應對,就看著蘇聯人占了大便宜之后,從容不迫的離去,若如此,大日本帝國的軍威何在?對于國內民眾的情緒,是否有直接的不利影響?關東軍百余萬將士的鮮血,算是白流了?”
“還有——”裕仁天皇停頓一下,大概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陰森,有損繩命子之君的形象,便將臉色盡量的放平和些,可看起來,愈發的滲人,“還有,蘇聯人勢必認為我大日本帝國,在遠東地區,已無再戰之力,連對急于撤退的蘇軍,都不敢采取任何行動,史筆如鉤,后世將如何看待朕?國民如何相信朕?是朕軟弱嗎?是大日本帝國軟弱嗎?”
裕仁天皇的語氣,絕不帶有一絲的火氣,可其中蘊含的意味兒,卻如同刀子般鋒利,連珠炮般,句句都是誅心之言,眾臣們聽了,不禁心里一寒,首當其沖的米內光一,更是禁不住打個寒戰,急忙深鞠一躬,有些誠惶誠恐的說道:“陛下,微臣的話,還沒有說完,既然朝鮮住屯軍擁有十幾個甲等師團,五十余萬人,如此龐大的兵力,放在朝鮮半島一隅,顯然是浪費軍力!”
“因此,微臣提議,在關東軍撤回滿洲休整之后,朝鮮住屯軍可分出一半兒的兵力,擔負在遠東地區的占領任務,其余的部隊,可返回朝鮮半島,蘇軍急于撤退,遠東地區我們必須繼續占領,否則,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會讓他聞到血腥味的餓狼一般,填補蘇軍撤離之后的空白。”
“這個支那魔鬼,在遠東赤塔一線,部署了近一百萬兵力,意圖是什么,不言自明,我們不得不提前防范,至于陛下問臣,急于撤退的蘇軍,帝國應該如何應對,臣以為,可派出本土最近開赴遠東地區的遠東派遣軍,進行尾追,但在作戰動作上,決不可過于激烈,防止蘇軍反彈。”
“帝國皇軍對蘇軍的追擊行動,最大的目的,是表明一種態度,依微臣判斷,急于撤回歐洲方向,應對德國人進攻的蘇軍,不會與我們追擊的部隊過多的糾纏,所以,帝國遠東派遣軍的所有戰斗,都會有收獲,無非是收獲多少罷了,若如此,則遠東地區,再次牢牢的控制在大日本帝國手里,我們的部隊,損失也會微乎其微,一舉兩得的事情,帝國何樂不為?”
“在蘇軍全部撤回歐洲方向之后,與德國人交戰必然會損失慘重,再也無力在遠東地區興風作浪,那么,遠東派遣軍就成為帝國一支精銳的機動兵力,可在遠東地區待命,伺機而動,可與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部隊爭雄,必要時,可投入到澳洲戰場上,摧垮盟軍最后的抵抗,則西南太平洋戰場,帝國全勝之時,指日可待!”
說完,米內光一對著裕仁天皇深深鞠躬,“陛下,微臣的條陳盡以陳述完畢,愚知淺見,盡臣下的本分而已,一應大事,還是請陛下定奪!”然后,施施然的回到座位上,一臉的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不管米內光一的建議,是否最切合實際,但畢竟拿出了一整套的解決辦法,尤其是,在遠東地區,不與蘇聯人過深的糾纏,必要時,將一直四十余萬人的機動兵力,投入到澳洲戰場的建議,頗為令人心動。
現在的局勢,其實還是很明朗的,帝國如果在遠東地區,與蘇軍過深的纏戰,即便是蘇聯人急于脫身,以現在半殘的關東軍,加上遠東派遣軍和朝鮮駐屯軍的所有兵力,未見得能將蘇聯人打得元氣大傷,即便是占了便宜,帝國陸軍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在遠東地區的蘇軍,畢竟有四百余萬人的兵力。
而在西南太平洋上的澳洲戰場,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盟軍現在是茍延殘喘,毫無還手之力,如果將遠東派遣軍四十余萬兵力,加入到澳洲戰場,會成為壓垮盟軍的最后一根稻草,西南太平洋戰爭,真的馬上就結束了,接下來,帝國可以騰出近兩百萬的兵力,亦或是直逼美國本土,或者翻過烏拉爾山脈,在蘇聯中部與德國人會師,都可有很多種選擇,而且,還是有利于大日本帝國的選擇。
如此,帝國可避免兩線作戰的窘迫局面,甚至,從哪個支那魔鬼唐秋離的手里,奪下外蒙古也說不定,繼而,可虎視眈眈支那的華北,未嘗不能再次來個華北事變,一干日本文武重臣,顯然被米內光一描繪的前景所打動,先解決弱敵,即澳洲戰場上的盟軍,然后,集中兵力,或在在遠東與支那魔鬼唐秋離的師部隊爭雄,或是與德國人合計蘇聯,都可左右逢源。
這個米內光一的條陳,深合兵家之要旨,肚子里有點兒料,不愧是軍中宿將,胸中自有韜略,先前的不以為然和輕視,均化作些許敬佩,連剛才恨不得將米內光一生吞活剝的海軍系統將領們,也不得不贊嘆這家伙的思路,無論如何,將澳洲戰場作為帝力的重點投入方向,符合海軍的利益。
現在,海軍系統的將領們,對米內光一的情緒,說不清是愛還是恨,總之,很復雜就是了,連裕仁天皇都頗為心動,裕仁天皇想的更深一層,“急于撤退的蘇軍,雖然無心戀戰,可那是一塊兒貨真價實的硬骨頭,就算帝國想咬一口,弄不好會崩掉幾顆牙的,而澳洲戰場上的盟軍,與之相比,就是一塊兒顫巍巍、流著油的大肥肉,一口吞下,既不硌牙又能吃的心滿意足!”
“還能集中軍力,做某一個戰略方向的動作!”裕仁天皇的眼中,異彩連連,不知不覺間,嘴巴也咧開了,頗有些眉飛色舞的意思,“這個米內光一啊,故弄玄虛,鬧的朕的心,跟著七上八下的,真是!不過,他的條陳,倒是很合朕意!”裕仁暗自想道。
總算把一團亂麻似的戰局,捋順明晰,還多虧了米內光一的條陳,裕仁天皇心下很是慰藉,“關鍵時刻,還是老臣啊!”帶著贊許的眼神兒,不由得掃向正襟危坐的米內光一。
表面上,目不斜視的米內光一,敏銳的捕捉到了天皇陛下目光之中的含義,臉色如常,顯得寵辱不驚,實則,肚子里早就樂開了花,“不枉費自己的一番心機,討了個彩頭,既保住了關東軍,又讓海軍那些家伙們,對自己恨不起來,還將載仁壓著一頭!”高興——就是高興!如果不是在御前會議上,米內光一會開心的唱起家鄉鹿兒島的小調,以表達自己興奮的心情!
“嗯哼——!”裕仁天皇故作高深莫測的咳嗽一聲,臉色恢復了神圣威嚴的形象,立時將所有大佬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大家伙兒都知道,天皇陛下就要決斷了,無非是將米內光一那家伙的條陳,變成天皇陛下的諭旨,成為整個大日本帝國的行動綱領,眾文武大臣們的內心,既羨慕又嫉妒。
裕仁天皇的確打算這樣做,可當他剛要開口宣布的時候,眼角的余光,驀的看到了載仁親王,心里驟然一動,不由得暗自思量,“御前軍事會議,開了也有兩三個小時了,自己這位御弟,為什么始終一言不發,雖然他平時就是這副心懷叵測、不陰不陽的死樣子,可今天是涉及到帝國戰略方向的問題,他一言不發,就不正常了!”
裕仁非常了解自己這個老弟,一肚子鬼主意,眨巴一下眼睛,就是幾個道兒,何況,身為大本營總參謀長,一言不發,未免有失水準,讓米內光一蓋過風頭,豈不是丟了朕的臉面,“也罷,就給他個機會,說不定,自己這個詭計多端的老弟,能有比米內光一更高明的主意!”
想到這里,裕仁天皇把到了嘴邊兒的話,“咕嘟”一下咽回去,看著載仁親王,拿出天皇老哥的面孔,用責備的語氣說道:“載仁,朕看你始終一言不發,身為大本營總參謀長,在決定帝國戰略方向的大問題上,可不能沒有自己的主張啊,有什么好的條陳,盡管說出來,對錯不要緊,朕都一力擔待了!平時,你的條陳,朕都滿看得過眼的!”
裕仁天皇這番話,明著是責備載仁親王,關鍵時刻,一點兒主意都沒有,實則,是鼓勵載仁,有什么盡管說,說錯了也不要緊,哥替你兜著。
本來以為勝券在握的米內光一,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到:“要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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