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遠東方面軍司令員兼遠東地區蘇軍部隊總指揮朱可夫大將,是個非常非常具有戰略眼光的將軍,對于戰爭,有著野獸般的直覺,對于戰場局勢的把握,也頗有見地,是蘇軍高級將領之中,難得的指揮人才。
朱可夫的擔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外蒙古方面軍的華西列夫斯基大將,基爾加寧大將的話,勾起了他心頭的憂慮。
外蒙古戰場和遠東戰場絕不一樣,rì本關東軍經過自己指揮四百多萬部隊的兩rì打擊,就剩下半口氣兒了,有了突圍的機會,宛若撈到一根救命的稻草,還不暗呼慶幸,奪路而逃,哪敢糾纏,就算察覺圍攻他們的遠東部隊,撤離戰場的意圖,也沒有那個能力,反過來咬一口。
從戰場的態勢來說,rì本關東軍傷亡慘重,被包圍了十余天,已經失去了進攻的能力,況且,自己部署的后手,遠東方面軍的部隊,攆著進攻兩天,將關東軍所有反撲的可能,都扼殺在萌芽之中,抓緊逃回滿洲養傷,才是rì本人最想做的事情!
而外蒙古戰場的局勢,就要風云詭詐得多,何況,華西列夫斯基面對的對手,是唐秋離,那個讓自己成了俘虜的中國人,他的部隊,毫發無損,說不定在養精蓄銳,如同躲在暗處的毒蛇一樣,看準機會,撲出來,將致命的毒液,注射到外蒙古方面軍的身體里,以那個中國人妖孽般的軍事才能,他能做的到!
外蒙古方面軍在進軍的途中,接連兩次遭到唐秋離的打擊,損失了二十余萬的兵力,華西列夫斯基已經被激怒的失去了理智,占領了一座空城庫倫,dúlì師二十幾萬部隊,神秘消失,他們去了哪里?
塞音山達?朱可夫并不相信,唐秋離會將部隊,集中在塞音山達,等著和外蒙古方面軍一百多萬部隊,硬碰硬的打上一場,這不是那個中國人的指揮風格,朱可夫堅信,dúlì師的主力部隊,就在外蒙古方面軍周圍,用陰狠的眼睛,注視著華西列夫斯基的一舉一動,等待機會。
外蒙古方面軍南下塞音山達途中,唐秋離只出動了航空兵,進行狂轟濫炸,他的地面部隊呢?按照正常的戰場情況,外蒙古方面軍在南下的途中,應該遭到dúlì師部隊的不斷阻擊,可是,沒有,每天只是數不清的炸彈,從空中傾瀉而下,遲滯、疲憊還是消耗,都有可能,唐秋離是利用航空兵,為自己的陰謀創造機會。
說不定,塞音山達,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自己在第一次外蒙古戰爭之中,何嘗不是如此,本來以為,一路高歌猛進,忽然間,就落入優勢的dúlì師部隊包圍之中,那是自己內心永久的痛楚。
因為自己和華西列夫斯基,各自擔任一個dúlì的進攻方向,朱可夫盡管心里有諸多的疑惑,也不好發電報提醒華西列夫斯基,非但沒有半點兒好處,反而有越權之嫌,更會令人反感,給人以指手畫腳的厭惡,既不見喜與華西列夫斯基,也會引起斯大林同志的猜疑,兩邊兒不討好的事情。
現在,面臨在東方的部隊,全線撤離的不利情況,唐秋離能輕易的讓外蒙古方面軍安然撤走,別人相信,朱可夫絕對不相信,除非,除非華西列夫斯基的部署,讓唐秋離覺得無機可乘,否則,外蒙古方面軍很可能走不了,或者說,不能順利的撤離。
但是,看現在華西列夫斯基的部署顯然不是那么回事兒,一百多萬部隊,拉成一道長蛇陣,分成三個梯隊,每部分兵力不過四十余萬人,首尾相距七八百公里遠,不是給唐秋離以各個擊破的機會嗎?
如果華西列夫斯基,將部隊都集中在一起,齊頭并進,朱可夫大可不必擔心這些,唐秋離的胃口再大,手段再狡猾,也無法一口吃下外蒙古方面軍一百多萬部隊,正是因為華西列夫斯基這樣的部署,才令人不安和擔心。
這些想法,在朱可夫的心里,憋了很長時間,他不能對任何人說,即使是面對基爾加寧大將,也不能說,自己與華西列夫斯基,可沒有那么深厚的私交,兩人的關系,算不上和睦,倒有些互不服氣,爭風吃醋的意思,當然嗎,這是華西列夫斯基的看法,朱可夫自己,不屑為之!
發一封提醒的電報,是顯得自己比華西列夫斯基高明?還是儼然以東方地區蘇軍最高指揮官的身份自居?其他人會怎么看,斯大林同志會怎么想?華西列夫斯基不買賬是肯定的,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何苦來哉!一時間,堅強如朱可夫,也覺得心灰意冷。
送走基爾加寧大將,朱可夫看著黑沉沉的夜空,層云遮蓋住了繁星,強勁的晚風,絲毫沒有帶來chūn天的氣息,依舊刺骨的寒冷,他裹緊軍大衣,一陣無奈襲上心頭,心里暗自想到:“無能為力,只希望那個中國人唐秋離,沒有什么針對外蒙古方面軍的陰謀和計劃,當然,這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華西列夫斯基,你自求多福吧!”
現在的華西列夫斯基大將,不僅僅是自求多福那么簡單了,他簡直是郁悶的幾乎要吐血,先頭部隊三個集團軍,已經逼近塞音山達,炮兵部隊和坦克部隊,冒著dúlì師北方飛行集團轟炸機群密集的轟炸,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后,好不容易趕到戰場,進攻塞音山達的一切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一個小時之后,進攻就要開始!
這個關鍵的時刻,總參謀部來了一道命令,兩個消息,德國人進攻蘇聯,外蒙古方面軍必須撤離戰場,返回西部戰場,驚得華西列夫斯基渾身的汗毛一炸,接著就是一身冷汗下來,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難受,一口氣就憋在心口,出不去、下不來,郁悶得他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
良久,華西列夫斯基大將才怒吼一聲:“誰能告訴我,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據當天在司令員同志帳篷外面執勤的蘇軍士兵,事后悄悄的對同伴描述,“司令員同志那一聲大吼,聲振屋瓦,穿云裂帛,直上九霄,有著說不出的憤懣和無奈,當時我以為,司令員同志肯定是發瘋了!”
華西列夫斯基沒有發瘋,怒吼完了之后,跟泄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炮彈箱子上,兩眼發直,氣血翻騰,腦子里一片空白。
把這份電報送來的方面軍參謀長波rì涅夫中將,擦了一把腦門兒上的汗,安慰到:“司令員同志,德國人進攻我們,事發突然,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總參謀部也是迫于無奈,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據我所知,不僅僅是我們方面軍的部隊,要全部開赴西部戰場,在遠東地區的三個方面軍部隊,也同樣開赴西部戰場。”
看看臉上多少緩過來點兒顏色的華西列夫斯基大將,波rì涅夫參謀長接著說道:“司令員同志,相對于遠東地區的部隊來說,我們的遭遇算是不錯的,遠東地區的部隊,在朱可夫大將的指揮下,即將對rì本關東軍進行最后的總攻擊,他們不也得放棄馬上就要到手的勝利,立即撤離戰場嗎?”
“我們的部隊,畢竟還沒有開始進攻。相對來說,撤離戰場要輕松得多,司令員同志,現在不是氣憤和沖動的時候,我們目前最應該做的,是如何將在攻擊出發地的三個集團軍,從前線撤下來!”
“還有,總參謀部要求我們,留下一個集團軍的部隊,繼續執行對dúlì師的作戰任務,保持對外蒙古地區的實際占領,您準備留下那支部隊,留下的部隊,擔子絕對不輕松,這都是急需解決的問題?”
波rì涅夫中將別的話,華西列夫斯基大將是一點兒都沒聽進去,只有說朱可夫指揮的三個方面軍部隊,不得不放棄舉手可得的勝利,照樣撤出戰場,這幾句話,讓他的心里平衡很多,對呀,跟朱可夫那家伙相比,自己的處境要不知道還多少倍,進攻塞音山達的戰役還沒有開始,自己可以收放自如。
想到這里,華西列夫斯基從極度沮喪的情緒之中,逐漸恢復過來,盡管內心里,對德國人進攻蘇聯的消息,還是余震未消,也不是像剛剛接到總參謀部的電報時,那種失魂落魄的模樣。
華西列夫斯基大將,呼出心中的那口悶氣,說道:“波rì涅夫同志,馬上下達命令,攻擊塞音山達的部隊,立即終止行動,以第三十七集團軍和坦克第三軍為后衛,掩護其他集團軍撤離,撤離的路線為原來南下的路線,經唐努山脈撤離,第二梯隊的部隊,馬上往烏拉爾山脈方向開進。”
“開赴庫倫的第三十五集團軍,以及擔任后衛的三十七集團軍,繼續留在外蒙古地區,以庫倫為中心組織防御,所有撤回西部戰場的部隊,一個小時后,開始行動!提醒各個集團軍司令員,不要驚動中國人,”華西列夫斯基的頭腦,還算清醒,下達命令條理清楚,章法不亂,知道留下掩護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