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機里很寂靜,只有發動機的聲音,隱約傳來,唐秋離閉眼睛,將剛才得到的情況,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所有的表象串聯在一起,他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蘇聯人的偵察機,為什么在近期,不斷的出現在外蒙古上空,如果僅僅是為了偵察,那斯大林想要知道什么?
是獨立師在外蒙古地區的兵力部署,或者是防務情況,那斯大林急需知道這些情況,他想干什么?
《新中蘇關于外蒙古地區協定》是幾年前簽署的,從條約地位來講,斯大林不可能不清楚,外蒙古已經劃歸中華民國的版圖,一百多萬關東軍,在外興安嶺一線,牽制著朱可夫的蘇聯遠東方面軍二百多萬兵力,即使是斯大林對外蒙古不死心,妄圖奪回領土,那他在外蒙古以及遠東地區,也無機動兵力可用。
倘若斯大林真的敢動用遠東方面軍的兵力,進攻外蒙古的話,日本關東軍是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斯大林沒有這么愚蠢,何況,在外興安嶺一線,蘇軍和日軍一樣,都無法脫身。
除非,斯大林認為,來自德國方面的威脅,在短時間之內,不會發生,德軍正在英國本土進行作戰,如果要徹底擊敗美英聯軍,占領英倫三島,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是無法完成的,在這段時間里,蘇聯可從歐洲方向暫時抽調大部分兵力,奪回外蒙古的土地之后,再撤防歐洲方向,警戒德軍。
這就可以解釋,蘇聯外高加索軍區的偵察機,不斷的偵察外蒙古地區情況這一反常現象了,接下來的問題是,如果蘇軍有異動,那就是一場大戰的前奏外蒙古邊防軍司令官孫振邦,為什么不上報師指揮部,是他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是沒有覺察亦或是。。。。。
當然,唐秋離不會懷疑孫振邦的忠誠度,也不愿意懷疑,他對孫振邦還是非常了解的,只不過,事情透著詭異,不能不讓自己的腦海里多出幾個問號。
最后,外蒙古地區現在的局勢,真如表面那樣平靜嗎?也許,就如冰封的河面,冰層下,是波濤洶涌的潛流,蘇聯人極有可能在外蒙古地區,秘密培養親蘇勢力來個什么全民公決之類的詭計,以外蒙古民眾民意的外衣,行煽動外蒙古獨立之事實隨之而來的問題,沈俊的調查處,在外蒙古有分支機構,發現問題之后,為什么不上報?
或者說,報到調查處總部之后,沈俊有意隱瞞下來,并不想讓自己知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還有于得水的情報處,在外蒙古也廣布情報網為什么于得水也沒有透露相關的信息,難道他也有意隱瞞?
同樣的道理,唐秋離也不會懷疑沈俊和于得水的忠誠度,把所有的分析歸納起來,唐秋離痛苦的發現,沒有理出頭緒如果推測成立,那就涉及到獨立師三個方面大員,一個是獨立師外蒙古邊防軍司令官兼外蒙古軍政委員會主席孫振邦少將,他的手里,掌握著實力不菲的軍隊。
兩個是自己的心腹愛將,師部調查處處長沈俊上校,情報處處長于得水上校,他們兩個,一個是獨立師反間諜兼內部保衛部門首腦,一個是獨立師情報部門首腦,掌握著獨立師全部情報網絡,是唐秋離手里的兩把利劍。
如果是這兩個要害部門的首腦,有什么異常,那對于獨立師而言,不一樣滅頂之災,隨即,唐秋離搖搖頭,推翻了自己有些神經過敏的判斷,唐秋離絕懷疑這兩個人對自己的忠誠度。
除此之外,那就還有一種可能,無論是孫振邦還是調查處駐外蒙古的分支機構,抑或是情報處駐外蒙古分支機構,都已經發現了問題,正在著手進行解決,在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不想上報師指揮部,唐秋離寧愿相信這一點,而不是懷疑其他方面出了問題,果真是那樣的話,對于自己而言,是個絕對沉重的打擊!
無論怎樣,等見到孫振邦之后,一切都明白了,唐秋離忽然感覺到,專機的飛行速度,慢得令自己難以忍受,不自禁的皺下眉頭,但覺內心很亂。
梅雪見丈夫的臉色,不停的變幻,眉宇之間,似乎有一股憂色,關切的問道:“秋離,那里不舒服嗎?”說著,把手輕輕的撫在他的額頭上,試一下溫度。
唐秋離強顏一笑,說道:“雪,沒什么事兒,我不過是想起一些往事來,心有感觸罷了!”
聰慧的梅雪,本能的感覺到,丈夫的話,有些言不由衷,絕不像他說的那么鐮單,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轉動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思索什么?
長天黃草,晴空萬里,外蒙古秋日的陽光下,戈壁灘在機翼下閃過,遙遠的天邊,忽然出現二十幾個小黑點兒,眨眼間到了專機前面,機艙內的擴音器里,傳來聲音,“報告師長,航空兵北方飛行集團外蒙古巡航區第一戰斗機團第一大隊,奉命為師長專機護航,向師長致敬!中校大隊長胡新田!”
唐秋離溫和的說道:“胡大隊長,你們辛苦了,我向外蒙古巡航區的飛行員們,表示感謝!”
北方飛行集團外蒙古巡航區一個戰斗機大隊,馬上以護航隊形,在唐秋離專機右翼展開,與南方飛行集團的一個大隊戰斗機,一左一右,共同護衛著專機的安全。
飛往庫倫的途中,并沒有發生什么意外的情況,也不可能發生,當天下午,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飛行,專機降落在庫倫野戰機場,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秋日的塞外,落日格外的早,專機在跑到上滑行的時候,已經是旭日西沉,西方的天際,披上了火燒云,紅彤彤的如同一片燃燒的火焰。
因為唐秋離從錦州起飛前,已經電告了孫振邦,自己此次前來外蒙古地區視察,盡量做到保密,不要搞一些大張旗鼓、興師動眾的歡迎儀式,既不喜歡也沒必要。
因此,在庫倫郊外的野戰機場上,沒有儀式也沒有儀仗隊,沒有大批的歡迎人群,也沒有警車開道的鋪張,前來機場迎接唐秋離的,是以孫振邦為首的一干外蒙古邊防軍、外蒙古軍政管理委員會兩方面的軍政大員,再有就是獨立師駐外蒙古其他分支機構的部門負責人。
孫振邦少將,一臉激動的上前,立正敬禮,大聲說道:“報告師長,獨立師外蒙古邊防軍司令官兼外蒙古軍政委員會主席孫振邦,帶領所有部門負責人以及各個部隊指揮官,歡迎師長蒞臨庫倫!外蒙古邊防軍全體將士,向師長致敬!”
唐秋離微笑著還禮,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眾人,絕大多數都是老面孔,在平津一帶,與日本華北方面軍血戰之后,再鎮守外蒙古的指揮官們,其中,有獨立師騎兵指揮官兼騎兵第一旅旅長劉春少將,第二旅旅長佟巴圖少將,騎兵第三旅長曾仕強,第四旅旅長吳克凡,第五旅旅長李長江等人,都是獨立師的老人兒。
還有原偽蒙騎兵旅旅長巴根那,在察哈爾一戰之中,被佟巴圖收編,現在是騎兵第六旅旅長,可以說,獨立師所有的騎兵部隊,在收復外蒙古之后,都留在了外蒙古草原,編入外蒙古邊防軍,構成了外蒙古邊防軍的骨干力量,唐秋離能放心的把外蒙古交給孫振邦,劉春的騎兵部隊在此地,也是個重要的因素。
唐秋離看著這些自己幾年未見的老部下們,沒有程式化的與他們握手,而是依次給這些指揮官們,一個熱情的擁抱,和孫振邦擁抱的時候,孫振邦幾乎掉下眼淚來,哽咽著說道:“師長,您把我們扔在外蒙古,一扔就是幾年的時間,不知道我們有多懷念跟您在一起戰斗的歲月!”
孫振邦的話,讓唐秋離暗自自責,自己在專機上所憂慮的那些,根本不存在,甚至,連懷疑都不能有,從孫振邦顫抖的身體上,唐秋離體會到了他發自內心的激動,毫不作偽,如果是一個心懷叵測之人,絕沒有這樣真摯的情感爆發,除非,他是個天才的演員!
想想也是,從外蒙古撤走之后,幾年的時間,自己的確是一次也沒有回來過,獨立師各個部隊,裝備了大批的坦克、裝甲車之后,自己對騎兵的關注程度,似乎已經快要淡忘了,而這么一幫馬背上的漢子們,卻無怨無悔的為自己守護著北方的一片領土,他們的付出與辛苦,自己知道嗎?
唐秋離的胸中一熱,似乎有一種情感在爆發,大聲說道:“對不起大家了,讓你們在塞外一守就是幾年的時間,自古塞外就是苦寒之地,比不上錦繡江南,不過,我從你們的臉色和精氣神上看,外蒙古草原上的奶茶和手把肉,很養人呢!一個個吃得彪悍健壯,渾身上下都是蒙古漢子的氣息,很不錯!”
“這才是我唐秋離的騎兵,你們都是地頭蛇,我還要問一句,今天,不知道大家用什么方式來招待我?對了,有手把肉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