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公山位干河南境內,距離河南與湖北交界處的武勝關4。由于這里是山區,海拔高,氣候涼爽,是避暑勝地,自從清末國門洞開之后。這雞公山一帶就出現了外國人的身影,他們看中了這里的風景與氣候。于是便紛紛在這里購置土地,建筑別墅,將雞公山當作了外國人的避暑區,但是在清末各地興起的教案的沖擊下,雞公山的中國人與外國人也不可能和平相處,因此,趁著的年《辛丑條約的簽訂,外國領事正式將雞公山宣布為外國人專用避暑地,并在當地設立了類似于租界工部局的管理機構,在這里,中國人不能隨意購置土地,而居住在雞公山的中國人也必須接受工部局管理。
雞公山地區就這樣成為了國中之國,外國人打著“自治”的旗號將這里變成了洋人的樂園,與雞公山處境相同的還有江西廬山、直隸境內的北戴河、淅江莫干山、福州鼓嶺等地區,國勢的衰落與主權的滄喪,由此即可見一斑。
革命之后,雖然共和政府成立,但是對于外國在華特權未敢輕動,這雞公山依舊是洋人的樂園。前段日子因為國會選舉的事情,南北實力派發生了對峙,并最終演變為戰爭。為了躲避戰火,許多在河南經商、傳教的外國人紛紛搬到了雞公山,再加上現在本就是夏末,在此避暑的外國人、中國人也不少,如此一來,這雞公山就變得格外熱鬧起來。
雖然現在豫南的戰爭基本上結束了,但是時局仍然動蕩,住在雞公山的外國人和中國人都不愿離開這塊世外桃源,天氣漸漸有些涼意,住在山上晚間卻也不是非常舒適,于是許多人又從山腰別墅搬到了山腳下的旅館。
山腳下人來車往,很是熱鬧,除了那些外國人之外,許多河南的有錢人也在這里躲避戰火,雖然不能在這里隨意購置土地,不過他們倒不介意從外國人手里租下那些昂貴的別墅,躲避夏末的熱氣,也等待著戰亂的結束。
在雞公山北麓,有一片別墅區,由于是法國建筑商承建,所以起了個很法國式的名字,叫做“香榭麗舍區”不過中國人卻把這里叫做“香水園”因為住在這里的很有幾個法國香水商人,他們向中國人兜售的那種廉價香水已經滲透到了河南的鄉村,在河南地區,香水就代表著法國。
不過現在,這香水園里居住的法國人并不多,這里的別墅多半都租給了躲避戰火的中國富豪,其中不乏官場上的人物。
作為滿清王朝曾經的封疆大吏,原河南巡撫吳重熹就住在香水園其中的一座小別墅里,這座別墅是一位法國洋行經理的產業,當年吳重熹做郵傳部侍郎時曾與那洋人經理有些交往,現在他住這別墅也就不需要租金,這一方面是因為兩人的交情,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個法國商人現在已回了法國,別墅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賺個人情,因為在這樣一個國家里,一位落魄的前官員隨時有可能復起,法國商人也是打算進行一筆政治投資。
吳重熹現在確實比較落魄,自從革命之后,他就基本上被排擠出了官場,只頂著斤,“河南憲政委員”的頭銜在省議院里領一份車馬費而已。而且隨著滿清的覆滅,以前的那些灰色收入也失去了來源,什么炭敬、冰敬統統沒了,以前那些見了面總要喊聲“老師”的麋生、舉人也不來拜見座師了,至于他們送來的那些別敬、師敬,也是無影無蹤了。
吳重熹當然明白他為什么如此落魄,因為他在革命之后宣布河南“反正。的行動并不是主動的,而是在北洋軍的槍口下被逼無奈的舉動。這一點,吳重熹自己明白,袁世凱心里也是非常清楚,作為一個政壇人物,吳重熹知道,袁世凱正是因此將他當成了外人。
不過吳重熹并不在意袁世凱對他的看法,作為一個過氣的政客,他很清楚自己已不大可能在政壇復起了。因為北洋集團要安置自己的人,袁世凱也要安置自己的親信,僧多粥少,像吳重熹這種外人,北洋集團是不會吸收他們的,給吳重熹一頂“憲政委員”的帽子戴,這已是很客氣了。
本來,吳重熹是打算就這么戴著頂“憲政委員”的帽子混吃混喝的。好歹每月車馬費也有那么幾百銀元,不拿白不拿。
不過,隨著局勢的發展,吳重熹的政治噢覺又恢復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選擇似乎有些不妥,而使他的想法發生根本轉變的則是“湘黔事變。”吳重熹驚訝的發現,南方的革命力量在遭到湖南、貴州兩省君憲派的猛擊之后,不僅沒有到下,反而趁此機會進一步加強了對南方各省的控制力度,這讓吳重熹不得不重新審視一番南北力量的此消彼長。
經過一番痛苦的抉擇之后,吳重熹毅然決然辭去了河南“憲政委員”的職務,以此表明心跡,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決定是否倒向南方實力派,他決定繼續觀望。
很快,南北實力派之間的“豫南戰役。打響了,在短短幾天時間里。聯合陣線革命武裝力量竟然輕易打垮了北洋南進第二軍,贏得了一次輝煌的勝利,這不僅使吳重熹感到驚訝,也促使他最終決定了自己新的效忠對象。
吳重熹決定倒向聯合陣線,進行一次政治投機,以換取政壇復起的機會,作為一斤,曾經做過巡撫的人,吳重熹內心是不甘寂寞的,他還向往著政治權力,向往著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如果想投奔聯合陣線,吳重熹必須想辦法拿出點“見面禮”或者說“投名狀”不然,就憑他現在這種白身狀態,即使聯合陣線肯接納”譏絕不會把他當成個人物看多也像袁世凱那樣給牦虛銜。
吳重熹想要的是實權,所以,他漆定冒險。
在河南做了近一年巡撫,政績之類的東西吳重熹拿不出手,但是這個人情網、關系網他還是織了一些的,這就是他現在可冉利用的資本。
吳重熹的打算很簡單,他準備利用手頭的關系網,策動豫北地區的河南地方武裝反正,配合聯合陣線控制整個河南全省,以此作為加入聯合陣線的投名狀。
現在的河南北部地區仍由北洋控制,當地的地方武裝也由北洋方面統一指揮、調遣,而這些地方武裝里,有許多部隊都是由原來的清軍巡防營改編而成,換湯不換藥,甚至連軍裝都還是舊式的號褂,這些部隊戰斗力不強,但是搗亂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只要聯合陣線的部隊向北繼續挺進,這些地方武裝完全可以利用起來。
這正是吳重熹的如意算盤,不過這個算盤他一斤。人卻也打不起來,沒有聯合陣線方面的主持和策應,他吳巡撫的謀劃就是一斤小笑話。
吳重熹前幾天已派人分別去了豫北和武勝關,去豫北的人負責聯絡巡防營,去武勝關的人則是去聯絡聯合陣線。
到了現在,豫北的人尚未傳回消息,但是武勝關的人已趕了回來,將一封信交到了吳重熹手里。
這封信竟是聯合陣線委員長趙北的親筆信,這讓吳重熹大感意外的同時,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本來以為能夠聯絡上一位高級軍官就很不錯了,但卻不曾想,趙委員長竟然親自給他回了封信,而且信里的措辭也頗為客氣。
委員長是什么人?日理萬機的人。而且他現在實際上已成為南方實力派的領袖,此次坐鎮指揮,擊敗了北洋主力部隊,威望正在迅速提高。隱隱有坐天下的苗頭,能夠得到委員長親筆回信,吳重熹焦躁了多日的心情頓時轉為興奮。
而且,隨這封信一起過來的還有一本專用電報密碼本,方便雙方隨時聯系。
“委員長親自回信,足見他對此事頗為重視。
咱們一定要將此事辦妥,不然。委員長小瞧咱們是小事,耽誤了諸位的前程,那就是大事了。諸位。有什么點子,就說出來吧,咱們三個臭皮匠,好歹也議一議。”
吳重熹看完了信,將信交給在座的幾位親信傳閱,這些人中,有的是他以前做巡撫時的幕客,有的則是以前的低級官員,革命之后,他們與吳重熹一樣也失了勢,眾人有些同病相憐,于是就聚到了一起,為吳重熹的政治投機出謀戈策,順便混口飯吃。
眾人看完了信,也與吳重熹一樣興奮,不過興奮之余,他們多少也有些發愁,因為趙委員長的這封信里很清楚的說了,僅僅配合聯合陣線的部隊控制豫北地區是不夠的,委員長打算一鼓作氣,挾戰勝之威一舉吞下山西全省,從西邊居高臨下俯視直隸和京津地區。
這是一個很是大膽的戰略構想,如果能夠實施,那么在戰略上,聯合陣線就完全占據優勢了,而北洋集團就只能龜縮在直隸、山東一帶延殘喘了。
不過要想實施這個戰略計劃。卻也不是那么容易,吳重熹是河南巡撫。他的關系網主要是在河南地區。而不是在山西,如何配合委員長的這個攻略山西計劃,確實很考驗吳重熹等人的應變能力。
或許,這本就是委員長對吳重熹的一個考驗,如果通過了這個考驗。那么,以后在委員長心目中的地個就高了。
眾人對攻略山西的計劃進行了一番探討,但是議來議去,吳重熹實在是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關系網。正當他左思右想時,一名幕客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吳公,你沒做過山西巡撫。可是本春煊做過啊,當年“庚子國變”山西巡撫毓賢縱容拳民濫殺洋人。后來八國聯軍不肯罷休,指名道姓要殺,清廷為了議和,不得不將毓賢處斬,山西巡撫的位子就空了下來,暫由布政使護理,后來才將錫良從湖南調到山西做巡撫,不過沒等赴任,錫良又調去了湖北,山西巡撫一時尋不到合適的人,當時西太后和光緒皇上都在西安行在西狩。正為山西巡撫的事情發愁,當時奉春煊是陜西巡撫,見狀便自告奮勇出任山西巡撫,因為這事,舉春煊很受西太后器重,只做了一年山西巡撫就調到廣東做巡撫去了。吳公,這木春煊在山西做了一年多的巡撫,而當時,山西方經變亂,地方官員不是被洋人要挾清廷殺了。就是逃了,接任的官員都是舉春煊一手提拔上來的,如此說來,本春煊對山西現在的那幫地方官員還是很有些恩義的,由他出面策動,遠比咱們有勝算得多。”
聽了幕客的話,吳重熹連連頜首,說道:“不錯,不錯。舉春煊確實做過山西巡撫,不過,聽說此人現避居天津租界,不知他肯不肯蹼這趟渾水?”
“木春煊一向跟袁世凱不對付。兩人矛盾很深,上次袁世凱兵諫京津的時候,亂兵差點活捉了時任直隸總督的本春煊,兩人的敵視恐怕化解不了。現在聯合陣線是反袁世凱反北洋的,舉春煊如果不想再整天東躲西藏的話,他肯定愿意出把力。當然,這好處也是要給些的,不過這需要跟聯合陣線協商。”
幕客的建議很有道理,吳重熹真即決定照此辦理,于是急忙找來管家。讓他用聯合陣線給的密碼拍一封密電去武勝關,將這個行動方案告之聯合陣武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