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干北洋集團與共和軍集團的紛爭,作為平民的鄒迂弼懵:心這個問題,但是他現在插不上手。所以。他的注意力很快轉回商業貸款問題上了。
雖然南北沖突可能會爆發,戰爭會影響到武漢的商業,不過還是值的冒險一試的,畢竟“黃志成拆貨店”名聲在外,這塊金字招牌還是有幾分號召力的,若是以西方經營理念進行改組,未必不能使其發揚光大。再次號令同業,而且,如果貸款成立,無疑是為信誠銀行做了一回,有利于打開湖北金融市場。
再三斟酌之后,郗廷弼最終拿定主意,正欲拉著黃瀚承回艙寫合同。卻突然聽見前面一聲炮響。
船頭上的乘客一陣驚慌,舉頭望去,卻見一艘小軍艦從北岸破浪而來。迎著“牛津”號駛了過來,那軍艦的桅桿上飄揚著一面紅色旗幟,艦種部懸掛著一塊銘牌,上面寫著兩個金光大家:楚甲。
“是共和軍的炮艦!咱們到武穴了。”一名艦橋上的水手指著那艘軍艦喊了幾句。
乘客們放下心來,只要不是水匪就行。自從革命軍興以來。這長江上的水匪明顯多了起來,其中有不少是原清軍輯私營官兵演變而來,武器裝備很是精良,他們不敢劫洋船,專劫華船,以致于華船船東不得不千方百計從洋行購買外國國旗。甚至直接掛靠外國洋行。
與之相比,這湖北航道就太平得多,得益于共和軍的水上巡邏隊,湖北的水匪數量不多,而且正被日益擠占生存空間,提起共和軍的軍艦。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那兩艘由招商局貨船改裝而成的炮艦“楚甲”和“楚乙”因為它們承擔著最主要的剿匪任務,在百姓面前露面的次數最多。
“楚甲”號從側面靠近客船,露天艦橋上的水兵拼命的揮舞著手里的信號旗,但最終毫無用處,因為客船上的水手大多不識旗語,只有真正的洋船才講究這套洋玩意。
無奈之下,“楚甲”號減慢速度,緩緩靠近客船,一名水兵拿著個紙筒喇叭站在船舷邊朝客船艦橋喊話。
“命令你艦跟隨我艦!就近拋鈷!”
聽見那水兵的喊話,乘客們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牛津”號的船長仗著那面英國國旗絲毫不予理睬,指揮客船繼續全速向上游駛去。
“楚甲”號炮艦見狀,只芍繼續靠近,干脆與客船并列航行,幾名水兵持槍站在艦橋上,瞄準客船的艦橋,“啪啪”放了兩槍。
雖然是沒有彈頭的空包彈,但那客船船長還是被震懾住了,只好下令減速,跟隨“楚甲”號向岸邊駛去。在一個小汪港外停機拋錨。
“楚甲”號派出一名軍官,帶領四名持槍水兵劃著般板靠上了客船。
“這是英國船!你們無權檢查!”客船船長氣勢洶洶的嚷道,一邊說一邊指著船尾的那面英國國旗。
“你的船根本就沒有在英國注冊。只是懸掛了一面英國旗而已。何況,這里是中國領水,中國軍艦完全有理由對任何過往船只進行臨檢。”
那軍官面無表情的反駁,說完,將夾在腋下的一本船籍登記冊亮了出來,遞到那船長面前。
“你們這艘客船是懸掛假洋旗的未登記船只。如果你不服氣,可以在這上面找找,看看有沒有這艘船的登記號?”軍官冷冰冰的哼了哼。
船長臉色鐵青,但到底是沒敢接過那本登記冊,那登記冊上繪著海關總稅務司的徽記,應該不是假的。作為船長,他很清楚這艘船到底有沒有在英國注冊,洋行賣外國旗,未必就一定替船東在本國注冊船籍,這艘客船雖說已掛著英國旗航行了一年半時間,但船籍并不在英國,畢竟,英國也算是世界大國,講面子,對于注冊船籍一事管得相當嚴,以防這些冒牌“英國船”因為走私等違法活動而損害了英國的面子,現在掛假洋旗最多的是日本旗,其次是法國旗,因為這兩國管理最為松懈。
但是英國旗最有威懾力,所以船東們更愿意給自己的船只掛上英國旗。登記不登記船籍倒不重要,反正船只是掛靠在英國洋行的。不過掛上英國旗,也就只能嚇唬一下清廷官員,面對共和軍這個新崛起的激進勢力,這面旗子沒有任何威懾力。
“我的船上沒有任何違聳品。”船長只好話個話題。
“是么?”
軍官收回登記冊,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當著圍觀乘客的面大聲念了起來:“牛津號,始發港上海。抵達港漢口,船上共計裝載私鹽五十擔、日本醬油一百箱,另有法國造步槍若干。”
“這,這是血口噴人!”船長蒼白無力的辯駁了一句,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長江航運便利。船來船往,既可以運載客貨,也能為船員賺取外快,利用清廷賦稅制度上的漏洞和弊端,不少船員均有夾帶私貨的習慣,猶以懸掛洋旗的輪船為甚,“牛津”號也不例外。私鹽、醬油、鴉片、軍火甚至土特產,無一不是船員們的“福利”這些無需納稅的貨物運到外的。往往都能翻倍的賺,許多船員也因此而發財,就連輪船公司的岸上職員也往往前命謀求上船工作的機會。
“你是想否認嘍?”軍官手一揮。“弟兄們,搜!”
“慢!請長官通融通融。咱們跑船的人家,討生活不易。”船長攔住水兵,從口袋里摸出幾塊鷹洋。
“少來這一套!”軍官看了眼身邊的那四名水兵。“我們要收了你這錢,輕則關禁閉,重則槍斃。你當我們共和軍是前清的輯私營么?你走私不算,還妄圖賄買現役軍官,,扣船!”
“別呀,別呀!長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任船長哀號、作揖,軍官卻是毫不理會,向炮艦打了旗號,又調來十幾個水兵,接管了客船,并到機器艙將羔汽機的幾個關鍵部件拆了下來,扣在軍艦上,至于那名船長,則被帶上般板,押到了岸上,不久之后,幾名身穿洋裝的海關人員上了“牛津”號,拿著算盤和帳薄將貨艙和水手艙查了個遍。
見此情景,客船上的乘客們驚慌起來,船長和船員走私私鹽、軍火。這是他們的罪過,該怎么懲處是共和軍的事,但乘客是無辜的,客船扣在這里,不上不下,這卻算個什么事?
乘客們無奈,只好聚集起來推舉代表前去與共和軍方面交涉,仗著與共和軍總司令有過一面之緣,部廷弼自告奮勇做了代表,帶著幾名長隨,與黃瀚承一道登上客船救生艇,在兩名船員的護送下上了岸。
路打聽,終于摸到了共和軍的“水上警備隊”駐地。水上警備隊是共和軍新設立的部門,兼管清剿水匪、輯私、海關、維護江底電纜等事務,管轄范圍很大,幾乎所有的水上事務都歸他們處理,目前共有兩處警備隊駐地,一處就在武穴,另一處在壹門。
不過由于侵奪了海關總稅務司署的部分職能,這全部門的設立遭到了英國領事的抗議,并通過袁世凱施壓,但是共和軍方面卻置之不理。
部廷弼與黃瀚承將名片交給哨兵。片刻之后,一個軍官就一瘸一拐的沖了出來,劈頭蓋腦就喊道:“好你全部財主,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我們總司令這幾日總是念叨他的銀行。”
部廷弼微微一怔。向那軍官端詳,果然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長官面善得很,只是我這記性太差,實在想不起長官的名諱。
部廷弼抱了抱拳。
軍官“呵呵”一笑,也抱拳道:“部先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當初咱們還同乘過一輛馬車。那馬車還是黎黃俊黎議長的坐駕呢。”
部廷弼這才想起這軍官是誰,連道:“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不錯。長官是總司令的衛隊長,似是姓田?”
“大號田勁夫,字義仁。”軍官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向黃瀚承看了一眼。“這位先生是?”
“鄙人黃瀚承,是漢口拆貨店“黃志成。的東家。”黃瀚承拱了 “哦?“黃志成,的老掌柜?幸會,幸會。”田勁夫沖著黃瀚承抱了抱拳。“說起“黃志成”咱們總司令還在你們那里買過腔魚干,雖然魚不怎么樣,不過那店面到是寬敞,總司令可是說了,在武漢三鎮,也就你們“黃志成,有實力做大做強,只可惜啊,你們的經營策略不對頭。”
見田勁夫邊說邊搖頭,黃瀚承心念一動,忙道:“蒙總司令惠顧,鄙店蓬壁生輝,只不知在總司令看來,鄙店的經營到底有何欠缺之處?”
“當時總司令說了一通道理。不過我這個粗人是聽不懂的。”田勁夫搖了搖頭,將話題岔開,目光一轉。問部廷弼:“部先生,你怎么跑到這武穴來了,這里可沒有什么大買賣可做。”
部廷弼指了指身后的那兩個客船船員,說道:“接到總司令電報。鄙人兼程趕去武漢,不想坐上了一艘走私船,結果在這里被貴軍截住。船被扣,機器被拆,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呀,是來為民請命的。”
田勁夫點了點頭,說道:“那“牛津。號走私私鹽、軍火,按照新頒布的餌私條令,確實應該就地扣押,直到船東趕來繳納罰金才準放行。不過么,部先生倒是不必去武漢了,因為總司令就在本地。”
“總司令在這里?”部廷弼松了口氣,暗暗慶幸,不然,去武漢撲空事小,耽誤了信誠銀行的前途可就追悔莫及了。
“那船上的客人們著么辦?”黃瀚承問道。
“這個倒不必擔心,等海關清查完畢,就會帶乘客們上岸,我們會調船接他們去目的地,不過這煤錢、人工可得算在“牛津。號船東頭上。”田勁夫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兩人領進軍營,至于那些長隨、船員,則請他們原路返回。
“敢問貴軍如何得知“牛津,號走私?連走私了多少醬油都清楚。”黃瀚承好奇的一問。
田勁夫笑著搖頭,說道:“這個是軍事機密,不能說的,兩位不必刨根問底。其實啊,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是不會隨意攔截客船的,尤其還是掛了洋旗的。”
“海關不是歸總稅務司署管理么?怎么剛才那幾位關員所穿衣帽與總稅務司署不一樣?不過他們倒是手腳麻利。”部廷弼試著問道。
“能不麻利么?他們以前就是總稅務司署的雇員,現在投奔軍政府了。總稅務司署現在歸英國人管。他們不許咱們設卡盤查。也不許咱們過問海關稅,咱們向他們索要關余稅款,他們又不給,沒辦法,咱們只好甩開他們自己干了,至于這關員的人選么,都是現成的,總稅務司署控制在洋人手里,他們歧視本部門里的中國雇員,華人雇員的薪金、提拔都遠遠比不上洋人雇員,哪個中國人會心服口服?人心思變,所以啊,不愁沒人愿意給軍政府效力。這洋人啊,就是不能順著他們。給幾分顏色他們就敢開染坊。在咱們中國的地盤上,咱們中國人就必須拿出中國人的骨氣來,叫洋人看看,咱們中國人也是有脊梁的!”
田勁夫說得輕松,可是部廷弼與黃瀚承卻是面面相覷。
洋人的報紙說共和軍是中國最具民族、國家主義的軍隊,這話還真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