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雷鳴。大雨滂沱,泥沖的道路幾乎是寸步在那爛泥般的道路上,一輛四輪輻重馬車陷進了爛泥里,任憑怎么抽打拉車的那四匹健壯的蒙古馬,可車子就是紋絲不動,這可急壞了車夫。于是一聲招呼,從馬車邊經過的那支隊伍中便走出十幾名身穿雨衣的士兵,眾人拉的拉,推的推,號子聲中,終于將這輛陷住的馬車推了起來,然后,馬車又艱難的向前行去。
王金堂站在路邊,望著那輛插重馬車遠去,抬起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然后扭過頭去,沖著那些正沉默前行的士兵們看了幾眼。
雨水從道路兩邊的山坡上淌下,在這條山間大道上匯聚成溪流,將整條大道泡成了泥濘不堪的爛泥塘。在這里行軍,對于所有人都是一個考驗,為了方便前進,許多官兵都將布鞋脫去,赤著腳板行軍,即使是這樣,兩只腳仍是經常被泥陷住,這嚴重影響了行軍度。
“王連長!王連長!”
一名參謀從后邊攆上隊伍,扭秧歌一般趕上王金堂。
現在的王金堂已經是代理連長了,那名參謀卻不是他的部下,而是營部的一名參謀。
“啥事?”
王金堂也扯著嗓子喊了起來,現在天空雷聲滾滾,四周落雨嘩嘩,面對面說話,不提高嗓門是不行的。那參謀也是一樣的扯著嗓子在喊。
“營長叫你!”
參謀大聲喊著,王金堂點了點頭,跟著參謀往隊伍后頭趕去,幾分鐘后,與營長碰面。
與王金堂一樣,營長也是一身的泥水,赤著腳板,身邊站著幾個參謀。當王金堂趕到的時候,營長正與那幾名參謀在研究地圖,幾名士兵用手撐起了一頂帳篷,算是為他們遮擋雨水。
“營長,你叫槽”
王金堂走進那頂帳篷,大聲問道。
“山那邊山洪爆,原先的進軍方案修改了。王連長,剛才團部來了命令,叫咱們改變進軍路線,從小道繞到這里,然后就在這里建立陣地”
營長一邊說。一邊將王金堂拉到身邊,抬起手指了指那張地圖。
王金堂順著營長的手指望去。在地圖上他看見了一處剛剛標明的山頭。但是那座山頭沒有名字,也不知道海拔高度,只能根據比例尺大致的推算出距離,那地方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并不很遠,最多二十多里地。
“王連長,我派田參謀跟你過去。你們連走在前頭,充當前鋒。由于不知道日軍是否已經占領了這里,你們過去的時候要注意,如果日軍已經占領了這座山頭,你們也不必強攻,就在小道附近另選一處陣地防守,等主力趕過去支援你們。我派炮兵帶些迫擊炮過去,加強你們的力量,你叫士兵停止前進,每人另外再帶兩顆炮彈。”
營長的命令很明確,王金堂點了點頭,帶著那若田參謀趕回了連里。等補充了炮彈之后,立廢下達命令。將部隊調往一條山間道,輕裝前進。
大道難行小道更是難以前進。由于雨水順著山勢往下淌,小道非常的滑,王金堂和他的部下不得不手腳并用,在小道上爬行,不時有人滑倒,然后又被戰友拉了起來。不長時間,這個步兵連的所有官兵都是一身的泥漿,甚至連武器都沾滿了泥漿。
這一路之上,王金堂和他的部下們都是跌跌撞撞,由于身穿雨衣,再加上路滑,他們的行軍度很慢,不過區區二十里路,他們竟然走了一上午,直到快中午時。才接近了目標。
出于謹慎,王金堂沒有率領部隊直撲那座山頭,而是在距離山頭一里遠的一處山谷中停了下來,吩咐官兵們就地休息,吃干糧,并清理那些沾滿泥漿的武器,與此同時,王金堂與那名來自營部的田參謀帶上兩個班前出偵察,同樣走出于謹慎。他們并沒有順著小道過去,而是直接翻過一座山嶺,從背后繞了過去,至于連隊,則交給連副指揮,約定了時間,從小道趕去。
由于雨還在下,翻過山嶺又用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王金堂帶領兩個班終于趕到了那座山頭,但是并沒有現敵人,于是,這座山頭算是被他占領了。
田參謀拿出氣壓高度計。看了看讀數。
“海拔五百九十公尺,就叫它“助高地。好了。”
對于田參謀的建議,王金堂沒有任何異議,反正只是一個代號,他現在關心的是如何防守這里。
勸高地位于一座山脊正前方。三面前是陡坡,只有靠北的一側與山脊相連接,地勢非常險要,而且山上樹木稀疏,視界開闊,可以俯視南邊的那條小道,只要在眈高地上建立起穩固的陣地。那條小道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形勢。
說是小道,其實并不準確,那條山間小道比一般的小道要寬,并排可以走幾個人,因為它就是一條干洞的河床,現肚雨。河床上已積起幾寸深的雨水。但是并不足以阻擋山。仍然可以用來充當道路。
王金堂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炮兵陣地,這次奉命充當前鋒,他的連一共帶過來九門輕型迫擊炮,炮彈也帶了不少,依靠這些迫擊炮,可以輕易的封鎖正面的那條小道,如果再在山頭挖掘出步兵掩體的話,這個高地就是易守難攻。
雖然后頭的主力還沒有跟過來,不過王金堂還是決定立刻挖掘戰壕。于是一聲令下,兩個班的士兵就揮舞起了隨身攜帶的工兵鍬和鐵稿。在那滿是泥水和泥漿的山坡和山頂上挖掘起來。
一個小時之后,幾座散兵坑已挖掘完畢。而這時,連副也率領后頭的步兵連趕了上來,部隊到齊之后。兩條戰壕的挖掘工程隨即展開,王金堂則親自帶領一些士兵到山頂上伐樹,一則清理視界,二則收集木材。建造防炮掩體,作為連部。
天空依舊雷聲滾滾,暴雨傾盆。這增加了施工的難度,高地上的防御工事修筑得很慢,而且那些挖掘出來的散兵坑和戰壕很快就積下了半人深的雨水,官兵們不得不想辦法修筑一些排水坑道,而且在這種天氣條件下,埋設地雷也變成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到了下午快五點鐘的時候,王金堂布置在山腳下的哨兵突然報告,山腳下來了敵人,至少數百人,而且還拖著山炮。
王金堂當機立斷,下令部隊立即結束工事修筑,進入陣地,隱蔽起來。準備攔截那支敵軍。
十多分鐘后,那支日軍部隊終于進入視線,王金堂用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那支日軍部隊,顯然,他們是打算通過那條小道向東前進,而且很可能就是走在主力部隊前頭的前鋒部隊。
那支日軍就是順著那條干涸的河床過來的,在靠近吶高地的時候。日軍的指揮官顯然也意識到了眈高地的重要性。于是命令部隊停了下來,派了幾名士兵,往山坡上偵察。
“,還挺狡猾。”
王金堂啐了一口,將望遠鏡櫚在身邊的那口彈藥箱上,然后低聲傳令下去,部隊做好戰斗準備。并且特意叮囑炮兵和狙擊日軍指揮官。
那幾名上山搜索的日軍士兵很快就靠近了山坡,由于山勢徒峭,他們不可能就這么爬上山頂,只是站在山腳下透過那重重雨幕,向山頂上張望了片刻,然后就又走了回去。
見此情景,王金堂沒有下令開火射擊,他再次舉起望遠鏡,向那支日軍部隊觀察。
那幾名日軍偵察兵顯然向上司報告山上沒有現敵人蹤影,于是。日軍指揮又命令部隊繼續沿著那條干涸的河床向東前進,不過在走過去之前,日軍指揮官還是下令向高地上打了幾顆山炮炮彈。
一顆炮彈落在了距離王金堂不遠的地方,炸起的泥土四下紛飛,王金堂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放這支小部隊過去,營部的田參謀也支持他的決定,于是,一場本應立即打響的戰斗被推遲了。
不過并沒有推遲多久,就在那支前鋒部隊過去之后半個小時。日軍的主力部隊就開了過來,數千人擁擠在河床上,排列成縱隊,向東艱難的跋涉。
這支日軍部隊顯然是打算向東撤退,而王金堂的部隊的任務就是阻止他們撤退,這直接關系到這場戰役的結局,王金堂現在的壓力很大,他必須率領部隊將這條日軍的撤退道路卡住。
就在昨天中午,周道剛指揮的東路縱隊已經與吳祿貞指揮的西路縱隊會師,并且分別從東邊和西邊兩個方向將那支由大孤山方向趕來的日軍主力部隊圍住了,只要再把北邊和南邊的口子一卡,就算是將這支日軍部隊給合圍了。
日軍的指揮官見勢不妙,在與中隊接觸之后,立即下令撤退。不過中隊的指揮官也不會讓日軍就這么跳出包圍圈。
王金堂的部隊就是奉命實施北部穿插任務的北路縱隊中的一支小部隊,他們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阻止日軍由北方向東撤退。
“幸虧剛才沒在河床上埋設地有”
王金堂暗自慶幸,好一條大魚。不過他同時也有些擔心,畢竟,營長還沒有率領主力趕到增援,就憑他現在的這個步兵連對抗數千日軍,未免有些勢單力薄。“田參謀,咱們打不打?。
王金堂詢問那名來自營部的田參謀,不過話一出口,他立刻后悔起來。
“我看,還是打。”王金堂立刻回答了自己的提問。
田參謀也是一笑,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王金堂的肩膀,說道:
“沒錯。
打!”
“嗵!嗵!”
其他書友正在讀新書日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