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得罪了這兩個傳教士,目前他還沒完全打定主意,暫時還需要那兩名傻瓜來掩蔽自己的身份。/首/發/經/典/小/說/(拼音第一個字母)在澳洲人的海關里,他對著當地官員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當初用來糊弄耶穌會的那一套說辭。
然而這套說辭的最大問題是他沒有想到澳洲人會對所有入境者實行強制性的體檢。而且是如此徹底的剝光了體檢。
當魏斯脫掉上衣露出后背的時候,他聽見身后的醫生和官員發出的倒抽涼氣的嘶嘶聲。他不清楚他們的驚訝是因為看到了這紋身還是因為知道了這紋身的含義。如果是后者,他的一切扯淡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魏斯想,他們在入境審查的地方大概安裝有一架放在隱蔽處的照相機,已經從各個角度拍下了自己的全貌。
該死,這些中國人絕對已經認出了他背上的紋身是什么東西。
魏斯蘭度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從事雇傭兵這行當,至少在他小時候沒有。當他在舊金山一個陳舊破敗的意大利移民街區呱呱墜地以后沒過幾年,母親就撒手人寰。父親是個建筑工人,經常在小酒館灌飽黃湯之后將魏斯痛揍一頓。不過這個來自卡拉布利亞的建筑工人沒喝醉的時候,倒是很疼愛自己的兒子。魏斯還記得他的父親在星期日里換上最好的衣服,坐到教堂前排的木頭長椅上,微笑著看著自己在唱詩班擔任領唱。
唱詩班的袍子很陳舊,積累了多年的陳汗味。就和這意大利區一樣。
魏斯不喜歡他出生的地方,古老的意大利區骯臟破舊,帶著一股與世隔絕的陳腐的霉味。街道上危險而混亂。人們說到了美國就到了天堂,但是天堂顯然不再意大利人街區。這里不過是意大利地獄的另外一個復制品罷了。
中學放暑假時,他寧愿住到同學利奧那兒去,乘坐著利奧一家的漁船,穿過金門海灣,頂著加利福尼亞熾烈的陽光垂釣,或者用利奧父親的拿支老掉牙的春田打海鷗――他很快就練就了一手好槍法,成為海灣里的海鷗殺手。海鷗的肉不能吃,但是看著一團團羽毛在槍口下飛散讓他心情有一種莫名的暢快。
有一天,他和利奧躺在漁船甲板上,聽見天際劃過一陣轟鳴聲,甚至壓倒了海浪的咆哮。兩架雄貓戰斗機掠過他們的頭頂,太陽給后掠的機翼勾勒出一幅金色的輪廓。
“我要成為那樣的人,”他對利奧說,“駕駛戰斗機飛越海洋。”
成為戰斗機飛行員的夢想不久就似乎已經被置之腦后。盡管憑借出眾的體格與不錯的長相頗受一眾高中女生的歡迎,魏斯蘭度卻瘋狂地迷戀上了華倫夫人,高中里的新任音樂教師,一位嬌小而又迷人的有夫之婦。她給他上音樂輔導課,用有朝一日登上大都會歌劇院舞臺的夢想來鼓勵他,安慰他,寵愛他,同時并不忌諱這個小她十多歲的狂熱少年對自己表現出一些過分的狎昵。但是事情最終出了婁子,魏斯與華倫太太單獨相處了整整一個周末的午后之后,差點被狂怒的華倫先生開槍打死。他離開了學校,再也沒有回去。
他的歌劇演員之夢破滅了――這時候他發現沒有了華倫太太的音樂對他沒有吸引力。海軍也絕對不會讓一個高中文憑都沒拿到的家伙去開戰斗機――他們建議他去當水兵。
魏斯自己也沒想到,他只是因為無處可去而稀里糊涂地走進陸軍的募兵站,他最后竟然漂洋過海前往韓國,成為第二步兵師的第二旅的一名步兵。在陸軍里他也許能當上個軍士,如果能夠順利的度過合同期之后,甚至還有可能得到資助上大學。
事情出在一個圣誕節前的周末,凱西兵營周圍的東豆川基地村籠罩著一片節日的狂熱。到了晚上,所有的酒吧與舞廳都擠滿了吵吵鬧鬧的大兵和各式各樣的顧客。陸軍下士魏斯蘭度坐在酒吧間角落里慢慢地呷著一杯酒。這時候酒吧柜臺爆發出女人的尖叫,然后一陣放肆地狂笑喝彩聲。魏斯看見酒吧里的菲律賓女招待被兩個白人和一個矮胖的韓國人按倒在柜臺上。女招待的裙子扯掉了,她一邊尖叫一邊努力掙扎,但是拼命扭動的屁股只是引來更加響亮放肆的哄笑。魏斯認識那姑娘,和她挺熟。
一個光頭,留著小胡子的白人罵罵咧咧地按住姑娘的腰,褲子已經褪到了膝彎處。他的腦袋突然連著砸在上面得啤酒瓶子一塊兒開了花,整個人無聲無息地倒下去。第二個白人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卡住,臉朝下砰地一聲砸在柜臺上,他慘叫起來,因為玻璃杯的碎片扎進了臉。那個韓國人正要從衣服下邊掏出一把左輪手槍,但是魏斯捏住他的手腕,猛地往下一推。槍聲震動了整個酒吧,子彈穿過韓國人的腿彎,打碎了右腿膝蓋。
酒吧老板報了警,隨后憲兵也趕到了。魏斯因傷害罪判處了七個月監禁。在監獄里,他從一本SOF雜志上看到了一則。他打定了主意,出獄后很快就選擇了退役,前往克羅地亞。他選擇的這條危險的生活道路造就了他隨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的習慣,現在他仍然打算這樣做。
臨高的夏天酷熱難當,特別是政治保衛總局機要會議室里門窗緊閉,密不透風。為了保證無法被人偷聽,這個鬼地方連窗戶都沒有。
房間里放置了好幾桶冰塊,從圣船上拆下了的一臺電風扇吹得呼呼作響,圍在桌子旁邊的每一個人依然大汗淋漓。
由政保總局、仲裁庭調查執行局、陸軍、海軍、對外情報局、國家警察、海關、契卡聯合舉行的每周內務安全會議正在舉行中。
代表們都盯著海關檢疫營長官陽河手里的一疊照片,他正在絮絮叨叨地述說自己如何獲得“重大發現”的。他為自己的發現感到無比驕傲,以至于某些話顛來倒去的說了好幾遍。
“這一定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人,就是甲船上不知所蹤的家伙。”陽河在下結論時,主持會議的趙慢熊接過照片。會議室里已經布置了幻燈機,一張張從各個角度拍攝的照片被放大后投映出來,屏幕上的是個拉丁裔白種男人,看起來不到40歲,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體格精悍而勻稱。深褐色的頭發披散下來直到脖頸旁邊。
在海關拍攝的那張正面照上,他正把兩手安詳遞放在椅子扶手上,被太陽曬黑的臉看來很平常,沒有顯著的特征。只有那雙頗能吸引女人的柔和、水汪汪的棕色眼睛睜得很大,正以一種坦率的神情凝視著屏幕前的穿越眾。照片放到第五張時,引發了會場里一陣小小的騷動。這是張在檢疫營里拍攝的背影,這個白人寬闊的脊背上紋了一幅極其醒目的圖案:一架F14戰斗機,正在飛越一面交叉著骷髏和腿骨的海盜旗。
“看上去很騷――”東門吹雨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怎么?你要和他攪基?”
“我只是擔心他會引起一部分女元老的騷動。”東門吹雨說,“很可能成為不安定因素。正如薩琳娜、潘潘和門多薩小姐這三位同樣是不安定因素。”
辦公室里笑了起來。不過大家承認這個拉丁裔的面孔雖然沒什么特色,但是粗獷的面容和強悍的身材頗有男性魅力。很可能會得到現代女性的青睞。
“應該把他秘密干掉最有利于安定團結。”有人說道。
“除此以外,體檢時還發現他的肩部、腹部和四肢上有十多處明顯傷疤,”陽河說:”我們一一拍了照片,經鑒定有的是槍傷留下的,有些是陳舊性外科手術疤痕。這些手術是不可能在17世紀做的。”
“這個人是什么來頭?他用什么身份入境的?”
“他是耶穌會派來的神父的隨員,”何影翻動著手里的筆記本:”三個月前陸若華去了一次澳門,說耶穌會準備向臨高教區派出新的傳教士。這次來了四個人,一名神父、二名修士,還有就是這個人。中文名字叫做魏嵐鐸。”
“關于這個魏嵐鐸,我們有更多的資料嗎?”
“沒有,對神父和修士都進行過單獨詢問,他們同樣不了解這個人,從澳門出發前很少見到他,只知道他的隨員是由澳門耶穌會長杰蘭扎尼親自指派的――這幾位修士似乎對他的印象不佳。”
“魏嵐鐸現在在哪里?還在檢疫營嗎?”提問的是對外情報局的江山。
“他和傳教士們現在檢疫營的一間單獨的房間里。”陽河說,“已經在房間門口加派了崗哨。”
“那還等什么”代表總參出席的東門吹雨疾言厲色地說。“他是個間諜、破壞分子潛在的危險分子。應該馬上逮捕,關進監獄單獨審訊我就不信問不出個子丑寅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