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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節 京師(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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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枝杈參差,短兵靈敏,扎槍翻擺不便。

  短槍硬,用力關鍵在兩腕,以臂推腕,以身助臂,雙足撐身,全身合成一股整勁。

  雙刀進槍,如只用一刀格擋,用另一刀進攻,等同于以一臂力量對抗敵人的雙臂和腰力,撥打不開,會被挺槍刺破中門。

  槍身長,攻擊后敵人會后退,保持空間。

  以短降長,須以身犯險,以決絕氣魄,以刀找槍,一往無前,有進無退。

  槍法“中平”為王,短槍四棱尖鋒,當胸刺來。

  廖三娘左刀豎立,向外一格短槍。

  右刀做纏頭裹腦,刀身卻不真的盤繞頭頸,只在身前往槍桿方向翻手外撩,擰腰發勁,雙刀合力,格架槍桿。

  咔的一聲,兩刀撞開槍頭,借機沖步進逼。

  敵人反應極快,槍尖剛被撥開,立刻圈回,槍身回找,槍桿“啪”的拍在廖三娘左側大臂。

  槍桿撥打,不能傷人。

  廖三娘此時已經讓過了槍頭拍位,欺身闖進槍桿內圈,短槍已成無用之物。

  廖三娘右手刀刃朝上,手腕半翻,右刀斬在敵人左頸。

  刀快,動作幅度要小,刀上無力,殺傷靠刀刃回拉。

  刀刃一抹,刀口深至頸椎,頸部左動脈斷裂,血液噴泉般射出,空氣中瞬間充滿濃重血腥氣味。

  二刀防,一刀進。

  呼吸之間,兩人斃命。

  戰局傾轉,第三人持倭刀后退,卻不敢暴露后背轉身逃走。

  廖三娘從容走來,雙刀垂下,看看對面,挑釁般挑挑下巴。

  對面敵人滿面冷汗,腳下微微抖了下,不敢進攻。

  廖三娘突然將左手刀伸出,一觸倭刀,向內一壓敵人刀尖。

  對面敵人被撩撥到敏感神經,高度緊張下,用刀背向外一掛廖三娘左刀。

  廖三娘搶占中線,偏身進步,雙刀順倭刀的刀身前行斜刺,右刀扎入對面胸腔,刀頭攪動。

  敵人膽怯,力技雙失,輕松愉快。

  尸體倒下,廖三娘失望的搖搖頭。

  心中默數:九。

  耳邊傳來數聲弓響,一條人影被小八子的彈丸壓迫,躍出草叢奔來。

  廖三娘順聲音看去,是方才埋伏時候那個說話之人。

  那人見滿地尸體,失聲驚叫。

  廖三娘趁他失魂,從藏身樹后閃出,甩手一鏢,打在腿上,那人一跤跌倒。

  廖三娘走近,左刀在他腳踝一劃,右刀將他手中腰刀挑飛。

  那人滿面驚恐,強忍疼痛,掙扎著爬起,雙膝跪倒,向廖三娘抖聲道:“奶奶饒命、奶奶饒命。”

  身后小八子現身出來,將彈弓斜背在身后,抽出尖刀,站在身側。

  廖三娘走到那匪徒面前,道:“你好本事,殺死淫媾了許多女子。”

  那匪徒嘣嘣磕頭,額角淤血,顫聲求饒道:“小的不敢,小的原是本地潑皮,昨日才入了這伙綠林叢,只想混些散銀貼錢使用,于是裝成個詐奸不及的,胡亂吹些大氣、砍些大嘴,小人膽小,莫說殺人,便是雞雛都不敢殺啊。”說完只是磕頭。

  廖三娘笑道:“哦,原來如此,沒想到強賊中還有吃齋向善之人。”

  那匪徒連連點頭,口中連稱:“是啊,是啊!”

  廖三娘臉上神色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柔聲道:“好,我信你。”

  說完,雙刀忽的拍在賊人肩上,左刀拍右肩,右刀拍左肩,刀刃朝里,搭成“X”,雙刀一剪,兩臂“T”字形展開。

  賊人頸部兩側動脈齊被剪斷,一片血紅,滿眼血霧彌蒙,血色與細碎逆光混合成昏暗金色,恍惚中,面前一只金鳳奮翼展翅,一身披掛,鋼的翎,鐵的羽。

  心中默數:十。

  跪下的尸體撲倒。

  廖三娘轉身,雙刀在胸前十字交叉,兩臂后甩,刀身甩落污血,在身體兩側形成兩條平行血線。

  小八子走到身旁,道:“干娘好手段,果如傳奇般神勇英雄。”

  廖三娘自嘲一笑,二十次刀戰無傷,真正生死搏殺只有六次,其余或組織陣型團戰,或借助火器,將眾人名氣盡收于己。

  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強大,因為依托起威,背靠臨高。

  孫老掌柜人老、機深,看出臨高政體不同,女子地位會提高,要爭取女元老支持,不論未來起威是否還是鏢局武行。

  起威已有弟子入情報局,但支撐門庭,不光要有男子,還要有矚目的女子。

  杜雯需要一個能打敗男人的女人,孫老掌柜需要一個“起威”盜盒的紅線女,走外鏢的女子僅一人,廖三娘適逢其會。

  臨高政壇暗潮涌動,不知流向,女人醒目,卷入其中,身不由己。

  許多事情不能說,想不明。

  廖三娘聽到小八子說話,心有所動,看眼小八子,道:“傳奇?英雄?”

  小八子挑起雙手大指贊道:“干娘當然是巾幗英雄。”

  廖三娘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臨高需要傳奇,起威需要故事。”

  說到這,她頓了下,語氣淡然道:“每個故事,都要有一個英雄。”

  大路上,鏢局與流賊,兩隊接戰。

  趙良簡身處陣中,大喊一聲:“結鴛鴦陣。”

  鏢局十名趟子后退一步,各挺兵器,擺成鴛鴦陣法。

  押鏢無法攜帶狼筅,鏢局的鴛鴦陣,陣型、武器搭配皆有簡化。

  頂在最前,是兩名佩腰刀的藤牌手,為后方的長槍手提供掩護,如長槍手過于深入,招數使老,牌手立即殺上,掩護槍手撤回。

  牌手后面跟兩桿梨花槍,用以部分代替狼筅。梨花槍上綁三支火筒,火筒類似煙花,噴射毒煙、火沙,每筒可發射數秒,一筒發射完畢,藥線自動引燃下一個火筒,專噴眼睛。

  梨花槍沒有狼筅的枝杈,無法阻攔、隔離、擒拿兵器,卻有晃眼、遮護效果,用來輔助長槍進攻、遮護藤牌手,自身也可攻擊。

  梨花槍后面跟四桿長槍,為主攻擊手,專事刺殺,與梨花槍互為救護。

  最后壓陣是兩桿叉鈀,北方稱三股鋼叉,用來架隔長槍、刀、棍。

  明軍后期的鴛鴦陣,增加三眼銃或火銃,殺傷力更強。

  老馮藏在陣中,使用短銃殺敵,可抵兩桿三眼銃,威力更勝。

  剩下兩人,一叉一牌,封住陣尾,防敵繞后。

  鴛鴦陣結成整體,各器械如五行相生,生生不息,取長補短,流轉不停。

  在局部一點,形成以多打少的短時優勢,快速殺傷,瓦解敵人士氣。

  兩桿梨花槍的火筒點燃,梨花槍橫掃一揮,毒煙和細碎火沙噴涌,噴射距離為槍頭前方一米,將面前橫排的敵人擋開。

  幾名近距離直面梨花槍的匪徒被煙火噴入眼中,刺目難耐,咳嗽流淚,用手中武器去劈砍梨花槍上的火筒。

  四支長槍隱在梨花槍下,蛇信子般輪番鉆出,一簇長槍進進出出,此起彼伏,不斷翻滾向前,長槍吞吐,瞬間刺倒下三人。

  有匪徒醒悟,高聲叫喊:“跑開、跑開,待他們煙筒噴盡,再貼身廝殺。”

  為時已晚,趟子手們絕不單人凸前,彼此緊緊依靠,不緊不慢向前推進。

  十名趟子手組成一架高效殺人機器,無情收割著面前的生命。

  趟子手們互相掩護,咬住匪隊,不使脫離,跟隨梨花煙墻,沐浴刺鼻硝煙,暴烈沖撞武閻羅匪隊,把看似兇狠的匪隊攔腰截成兩斷,敵陣眨眼間分崩離析。

  倭寇兇惡,善于縱躍,交戰時持倭刀躍起跳蕩,明軍與倭寇對陣,被一刀奪氣,立失戰心。為作戰輕便,倭寇多著步甲或無甲,鴛鴦陣正為克制武藝高強的聚伙游斗,尋常流賊習性與倭寇近似,長于私斗而不能陣戰,有組織打無組織,有紀律打無紀律,有配合打無配合,有訓練打無訓練,無往而不利。

  武閻羅在后面見己方隊伍被沖散,一下呆住,片刻后醒悟,大聲叫到:“弓手,放箭、放箭。”

  劉暢隱在眾人身后,聽見武閻羅喊叫,順著他呼喊方向看去,目光如電,見路旁樹叢間一點金鐵寒芒反射,察覺樹后藏有弓手。

  劉暢先敵預備,側身對向路旁,右手食指、拇指形如鳥喙,向左側腰間箭囊中一啄,捉箭在手,兩指鉗住箭尾,指尖一捻箭尾,箭尾缺口對正。

  箭桿斜插入弓,右手向后一引,箭尾凹槽認入弦上,箭尾主羽朝外。

  片刻后,兩名弓手自路旁樹后閃出,距離不遠,約四十米,兩名弓手拉弓,瞄準鏢局眾人。

  十八般武藝,弓箭為首,射手眼中只有敵人的射手。

  劉暢盯緊兩名弓手,幾步登上騾車,視場豁然開闊,射界超越眾人。

  劉暢縱躍占據高處,動作幅度很大,引人注目。對面一名弓手發現,轉身挑弓,瞄準劉暢。

  弓手對射,形同賭命。

  傳統射法以拉弓,單用拇指,一指勾弦,纖細弓弦對拇指造成壓強,會切裂手指,需扳指扣弦,保護手指。

  劉暢拇指戴一枚鹿角制的坡形扳指。

  扳指,古稱韘,發射音。

  劉暢的食指扣壓拇指,夾住箭尾。

  兩臂高舉,手肘過頭,前手推,后手拉,背肌牽引,高舉平開,拉弓近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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