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公差的時候叫上他們,補個手續。”
兵站軍官吩咐完了,把帽子往后腦勺上一推,忙著朝碼頭過去,一路還在吆喝,“……別擠!都趕著投胎去是怎么著?這里是部隊!立正!不許說話!……”
“要是給咱們補四十個生瓜蛋子就好瞧了……”羅茂小聲道。
“好歹有槍了不是。”李冬說,“最近訓練要抓緊些――我有預感,這回是要打大仗了。”
“您放心,我保證把他們都給操的死去活來。今晚就給他們來個夜操松松骨。”
“嗯,”李冬點頭。
李東初來乍到,有一堆手續要辦,當下叫羅茂在營地負責宿營,自己帶著二十個大頭兵去“出公差”。
臨時營地設在肇慶城外,但是兵站部的辦公室卻在城里,李冬領著二十個士兵往城里去。
肇慶作為前指所在地,已經成了一座大兵營,從三水來的部隊和物資,從前線后送的傷員和俘虜,都在這里暫停,城外沿江的荒地都被征用,修筑了密密麻麻的營地和貨物堆場。新修筑的土路上,車輛和行人川流不息。
肇慶城內行人稀少,只有國民軍在路上巡邏,店鋪雖然開著門,但是大多只開一半門臉,顯得十分蕭條。
街頭巷尾,到處是設防的崗哨,隨時隨地的盤查證件。李冬在路上已經從其他過路軍人口中得知,肇慶周邊也不安穩,潰軍和亂匪一度鬧的很兇,周邊村落的百姓大批涌入城中避難,城里的秩序一度十分混亂。直到國民軍全面增援,才把周邊的局勢穩定下來。躲在城里的士紳民眾才逐漸回鄉,城里的秩序才逐步好轉了。
李冬到了兵站部,遞交了表格和申請單,很快就領到了配發給他們的物資,除了裝備全員的槍支彈藥之外,還配發了少量的手榴彈。
配給中還包括了每人一雙新軍鞋,綁腿和三日份的“野戰干糧”。這完全印證了他“要打大仗”的估計。
回到營地,補充兵已經到了。一共四十個兵丁,成兩排。李冬拿過花名冊看了看,年齡從十七到四十都有。雖說是老老少少,但是花名冊上的備注注明,他們全部受過八周的基本步兵訓練。
李冬逐一打量了下他們的面孔和身軀,雖說整體偏瘦弱了些,但是感覺人還算結實精干。
“你叫什么名字,二等兵?”
“是!報告長官,我叫馬來!”被點到的士兵挺胸吼叫著回到。
“稍息,”李冬問,“打過槍嗎?”
“報告!一周南洋步槍訓練,四十次空射,五次實彈射擊!”
“多大了?”
“報告,十九歲!”
“很好!”李冬點了點頭,踱到了隊伍前面:
“你們從今天起就正式進入了梧州國民軍大隊集成中隊!”李冬用眼睛審視著眼前這排士兵,“我們部隊新組建不久,但是,也經受過戰場的考驗!有過光榮的戰績!我不管你們過去是做什么的,是當兵的還是老百姓。今天既然來到了這支部隊,就把過去那些烏七八糟的舊軍隊、老百姓的做派趁早都給我忘干凈了!成為堂堂正正的元老院麾下的軍人!”
訓完話,李冬叫羅茂帶著新兵去江邊操練。自己回到帳篷里著手裝備補充的文書工作,這時候,突然從外面來個傳令兵。
“立刻前往粵西前指參加會議。”
粵西前指兼第一旅旅部就設在東門外的水師營的關帝廟內。李冬趕到關帝廟的時候,發現來了許多軍官,除了國民軍軍官之外,還有伏波軍的軍官。廊檐下面還有幾名元老。
旅部的參謀宣布說朱首長在研究地圖,稍等片刻。把這么多軍官召集在一起總不可能只是為了訓話,肯定有重要的軍事行動要部署。李冬心想。
此刻,旅部的墻上掛著巨幅粵西地圖,桌上還鋪著幾張作為管控物資特別配給的舊時空衛星照片,壓住地圖的玻璃板上花花綠綠的標記涂了又抹,都有些花了。朱鳴夏一身少將制服穿得一絲不茍,圍著桌子踱步。
四月份八排瑤起事之后,粵西各地瑤民紛紛響應。雖然朱鳴夏占領肇慶之后第一時間就招降了被熊文燦拋棄的各地駐地駐防官兵,給予名義,并且設法補充了一部分糧餉,但是熊文燦的明軍野戰兵團主力的全面撤離使得西江流域原先的“鎮瑤”體系全面崩潰。收編的各路明軍的告急文書雪片一般飛到了肇慶。一些已經投降的縣城被瑤民武裝攻陷。瑤亂,以遠超歷史記載的規模全面暴發起來。
似乎嫌朱鳴夏的壓力不夠大,由于元老院的進軍和八排瑤的暴亂,大批明軍官兵潰散鄉間,立刻就和鄉間的土匪歹人合流起來,聚合成數不清的匪伙,四處燒殺劫掠。如果說八排瑤的暴動還只是局限在粵西北的賀州、韶關之間的三連地區,那么隨之暴發的土匪騷動卻波及整個西江流域的各個縣。大股土匪的蹤跡甚至一直抵達了三水。
在這四面生活,八方冒煙的局勢下,朱鳴夏不得不放棄在原定拿下梧州之后下一步攻勢,甚至連藤縣都未拿下,匆匆率領主力趕回肇慶布置防務,應對暴亂。
現在,除了肇慶和梧州之間的西江沿岸的各個縣城是由國民軍控制之外,西江以北的山區內陸縣份、衛所大多還是由臨時收編的舊明軍防守,由委任當地的降官和縉紳“維持地方”。歸化民縣長和國民軍中隊許多都因為到“道路受阻”,被迫滯留在肇慶,這使得局面更加紊亂。
朱鳴夏知道,這些“維持地方”的降官降兵大多持觀望的態度,如果不是瑤民武裝迫在眉睫,這些人“棄暗投明”的速度不會比當初“忍辱投髡”的速度慢。就是現在的危如累卵的局面,還有人暗中和關系的熊文燦勾勾搭搭,有的甚至在給那些“官匪”充當保護傘。
但是現在,他顧不上料理這些人,這些人的存在多少能抵擋下瑤民武裝的擴張,保證基本的社會秩序。
眼下形勢依然不容樂觀,但局勢已漸漸明朗。根據搜集到的情報,八排瑤主要分布在賀州和韶關之間的連山、連州、連南一帶,與南方的肇慶梧州一線隔著蒼梧、懷集、廣寧等縣。起事后瑤民先攻克了連山縣城,隨后向東進據連州、乳源、陽山,聲勢浩大,直到在英德和韶關的中路軍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才稍作收斂,退出乳源來南方尋晦氣。經過一個月的觀察,現在已可以判明其有向西江流域靠攏,聯合廣西瑤民進一步擴大局面的趨勢。
不僅如此,八排瑤暴動的混亂局面給躲在廣西的熊文燦一線希望,因而他不斷的派出心腹回到廣東,以封官許愿的方式煽動土匪和潰兵暴亂,竭力擴大騷亂的規模和范圍,一面困住伏波軍向西進軍的步伐,一面以此來消耗元老院,以便未來能有機會“反攻”。許可在西江沿岸搜集到的情報也充分說明了這點。
不過,這種“官匪”和“土匪”有很大的不同,為了獲取更多的戰利品和獲得更大的“威名”,他們傾向于不斷的擴大匪伙,以增強自己的攻堅拔寨能力。結果就是匪團的規模日益擴大,反而給了伏波軍尋找、捕捉、殲滅的有利條件。
前不久,北煒指揮部隊清剿了高要的幾個匪團,肇慶南部平靜了不少。土匪聚成一股后雖然危害性更大,但是殲滅起來比零星小股土匪容易得多,而且為非作歹的各路強人正好把本地士紳和群眾推向己方。北煒的“治安整肅”能推行下去,和此不無關系。
朱鳴夏仔細的看著地圖上滿滿的紅點,扭轉被動局面的時機是不是已經到來了呢?
參謀進來報告:“首長,按您的命令,肇慶連以上單位主官已集合完畢。”
“讓大家進來吧。”
官廳里一下子進來三十幾號人,變得擁擠不堪,所有軍官無言地自覺列起隊,顯得亂中有序。
“這里有不少軍官我是第一次見,你們都做一下自我介紹。”
新到的各個國民軍的中隊的中隊長首先出列報到,朱鳴夏其實事先已經讀過這些部隊的訓練/戰斗報告和主官情況介紹。
這些部隊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大多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經受過戰火的考驗。
一個新編的中隊,能在戰斗中獨擋一面,沒有出現人員潰散,就算是合格了。雖然不一定能當尖刀用,當盾牌勉強也湊合了。
至于那些剛剛從廣州趕來的毫無經驗的菜鳥中隊,就只能充當衛戍部隊了。
“諸位,展現你們平日訓練成果的時候到了。諸位也知道,梧州北有瑤民西有明軍而自身兵力薄弱,因此我決心實施一次前出作戰,改變我們的目前的被動局面,今天集合,就是為了通知大家上級已經同意了我們的方案。參謀,把作戰計劃講給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