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代征,就是委托代稅務部門征收稅款。征收行為是需要執法權的,執法權對于執法部門可以讓渡但不能轉移,所以受委托人必須自有執法權。代收代繳就是委托特定法人收繳稅款,但僅限于收繳,被收繳人無視法律的時候,受委托人是只有報告權沒有執法權的。”
“就像舊時空同樣是車船稅,車管所收就是委托代征,保險公司收就是代收代繳?”
“是的。所以我們定下第一條就是,大戶們是‘代收代繳’,不是委托代征。我們在這里給大戶做代收代繳納稅人登記,這個身份是和他自身的納稅人身份互相獨立的,僅在繳納其受代收代繳的稅款時有效。而且代收金額,我記得你之前那個方案上已經說有了。”
“是的,搞包稅制也得估一個基本額度。”艾志新現在早已把自己做的包稅方案丟到九霄云外了。
“這樣在每個征期開始前,你選定的這些大戶至少都會收到兩個通知單,一個是他本期自己需要繳納多少,一個是他本期需要代收多少。然后他需要按照第二個單子上的數額及時足額的代我們收繳稅款,注意,是收繳,不是征收。他們不能強迫別人繳納稅款,在法律上真正的納稅人是那些向他上交稅款的人,他只是個中介,所以即使那些人確實抗稅導致他收不上來稅款,違法挨罰的也不是他,他只要及時據實報告就可以了。這個基本原則一定要貫徹下去讓他們都明白,這也是咱們這個新方案和包稅制的根本區別。”
“那些大戶會這么老實?他們都橫慣了,再說誰舉證某某人故意抗稅?那些大戶要是故意借此坑人或者干脆說都抗稅來個直接不交怎么辦?”
“自然我們去調查,稅管員干什么吃的。再說復雜的還有稽查。放心,這種案例雖然最開始可能多一些,但不會普遍發生的。當然要是發現有人故意造謠說別人抗稅,或者代收代繳納稅人不開展業務,那自然處罰也少不了,罰款起碼五倍起吧。再說,他們要真是搞得嚴重了,咱們手里不是還有刀把子么,正好給稽查練練手,搞幾個典型,殺雞儆猴。”
艾志新和王企益對視了一眼,這女人還真狠。
以廣州市政府的統治力來說,要在農村搞村委會直接領導是辦不到,但是派兵下鄉屠滅幾個不聽話大戶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何況這種事即能有效增強元老院在基層威懾力,又能“沒收”大量的財物和土地,可以說除了被滅的大戶之外是皆大歡喜。
“第三,你這個‘包干’不能那么弄。”張筱奇拿著艾志新方案的影印件毫不客氣的說,“包干,包干什么意思?交足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全是自己的。這是鼓勵農民多產糧食。你給這些當中介的大戶包干,他們能不上下其手?能不轉嫁稅賦欺負弱小?到最后還不和大明一樣。所以即使這次來不及了,下個征期前我們也要做到代收代繳稅款的明細申報,每個納稅人哪怕稅款是被人代收來的,應交多少,實繳多少,什么時候的稅款,最后稅款交給誰了都要清清楚楚。每季度一次難的話至少每年年底應該出一張匯總完稅憑證由我們的人交到每個人手上。”
“這個不現實”王企益覺得老婆有點腦子過熱了,“就算在舊時空,咱倆也沒見過幾張自己的個人所得稅稅票吧。成本太大。更何況在這里,沒有計算機也沒有打印機全靠人工翻賬本挨個謄寫,不現實。”
“那好吧,不過最起碼我們自己要有明細賬,要按照我們確定的納稅人和稅款進行代收,不能丟給大戶一個總金額讓他自由發揮。”張筱奇喝了口水,冷靜了下腦子繼續說道,“收誰的稅,收多少稅,怎么收,怎么罰,這是我們說了算,而且說一不二,這種一竿子插到底捆住他們手腳的感覺必須盡早讓他們適應。”
“不弄包干還管的這么嚴,大戶哪來什么積極性?得有甜頭人愿意不是。”艾志新覺得張筱奇有點異想天開了。
“這個嘛,合法化就是了”張筱奇嫣然一笑,“舊時空我們有代收代繳手續費,新時空就不能有了?這也是符合經濟規律的嘛。”
艾志新恍然大悟。
“當然手續費具體多少可以再議,是定額還是像咱們那時候按百分比都行。主要是這個錢,是咱們發給他們的,不是他自己收了就能直接“截留”的。換句話說我們給你的辛苦錢,是財政經費是財稅局自己的錢。而稅款是國家的誰都不準動,財稅局也不行。這既是程序也是原則。”
“哎呦我的姐姐,你不去馬甲那里真是可惜了——不過也是我稅務口的一大幸事。”聽完方案艾志新感覺心情豁然開朗。人才啊人才,他暗自感慨,自己一天到晚摳書本,到底在實務上差的太遠了。這幾個改動就讓整個事情從落后腐朽變得高大上,充滿了濃郁的現代風格。沒有比這更能堵住那些噴子嘴的了。是的,最重要的是要體現元老院的精神。
“那個,王哥張姐,你看今天真不好意思,你們一家剛來還沒站穩呢就讓我給拽來了。要不晚上咱一起吃個飯吧。”艾志新腦子很活絡,剛剛因為臨高來電有些急火攻心,現在事情解決了,自然要好好和自己手下這兩員大將親近親近,再說下一步把今天這個談話落到紙面上恐怕也還得兩人出力。
“帶上你家三個小美女,也不去別處,就在大世界,離你們家近。”艾志奇說,“不談工作,大家吃個飯,放松休息下。”
“讓我老公去吧,我和孩子們就不過去了,累了一天,想隨便吃點就睡了。”張筱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別啊嫂子,話說自從去年我來廣州咱們還沒聚過呢。”艾志奇心里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不過這會他不便變臉,還是咪咪笑著繼續邀請。
“真不行。”張筱奇態度很堅決的說到,“艾局,我這里還有件事,既然你提到征收了,我就一并說完再回去吧。”
張筱奇說的是關于廣州市稅款集中征收的問題。這件事劉翔、張易坤、鄭尚潔等一票政商界元老都來問過,之所以引起這么大動靜主要還是因為張筱奇堅定要求整個廣州市不設其他征收點,只在鹽課司衙門外的稅收大廳進行征收,而且要求單位納稅人必須由固定的人員進行報稅。這個略顯蠻橫的做法讓很多人都不太適應。大家覺得別人不管,起碼大世界作為元老院在廣州的明燈,店鋪集中稅款多,就算不設征收點也要搞個代收點方便商戶就近繳納。于是立刻就有人覺得她這是在搞“逆流”、“反彈”,毫不“人性化”。
“執法上所謂的人性化,本質就是把苦藥裹層糖衣,讓人吃下去舒服些。而不是為了‘人性化’而‘人性化’。”張筱奇聽了這些議論,反倒激起了她過去的一些想法,頓時來了一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