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很快就能開展稅務實務工作,艾志新還有點小激動――他來廣州幾個月,于“財”還算有些業績,于“稅”可以說沒有半點實務的業績,全是搞方案。一來鬧鼠疫耽擱,二來也實在缺少合適的人手。
現在王家夫妻兩口子不但來了,還帶來了稅務短訓班的一批干部,比起他現在手下那批不知所謂,新舊混雜,基本上是“自學成才”的稅務干部要強太多了。有很多工作,艾志新實在不放心他們去辦,所以就一直拖著。
他看了看到達到達日期和同行人數,叫來了艾懿心,要她按電文上的人數,在鹽課司衙門――也就是財稅局大院里安排好相應的辦公室和宿舍。
因為實務不多,這幾個月艾元老搞“基本建設”的時間比較多。不但修復了原來鹽課司衙門里的多處危房,改建了一批老房子,修筑了化糞池,建造了公廁,順便也給自己的辦公室兼臥室的小院子里安裝上了現代化的下水系統――馬桶這玩意他可是受夠了。
最后他拆除部分危舊房屋的方式開辟了空地出來用作操場,每天和財稅局的工作人員做操――把留用的一干老吏折騰的苦不堪言。
鹽課司衙門雖然面積大,房屋多,但是房屋多非常陳舊,加上廣州的濕熱環境,使得內部的衛生環境較差,在其中工作的積年老吏多有各式各樣的呼吸道和關節疾病,一旦季節交替的時候,便有一批人要告病。艾志新上任不過半年,留用老吏里報“病亡”和“病退”的就有三人。艾元老便起了“鍛煉身體”的念頭,在財稅局里搞起了“健身運動”――這即是為了留用人員也是為了保持從海南調來的歸化民工作人員養成的做操鍛煉的習慣。
如今稅課司衙門里雖然還算不上“煥然一新”,至少比他剛來的時候好太多了,要不然這王家夫妻倆還未必愿意住在衙門里呢。
王家兩口子抵達廣州的當天,艾志新又起了一個大早――倒不是為了去迎接,而是今天又是例行港庫盤查的時候。作為財稅局的局長,他要去大世界對澳宋的國庫即港庫進行庫存盤查,并簽收簽發相關轉運貨物,專賣局的相關人員也要陪同。
所謂港庫其實是元老院的國庫,也是各家德隆銀行的金庫,雖說現在已經確立了以中央儲備銀行為元老院央行的政策,但是實際上中央儲備銀行因為剛剛開辦,缺少支行,目前很多央行的工作還是德隆在各地的支行代辦的。
元老院的財政首先是為戰爭服務的,財金省會跟隨軍隊在二線或者三線左右的交通要地(主要是港口)上設立補給中心,這些補給中心之后成為各地的國庫。由于澳宋以海制陸不怕搶,運輸又基本靠船所以國庫基本設立在港口,被稱之為港庫――當然這也有早期尚未亮出旗號公開立國的情況下不方便叫“國”的因素在內 港庫的最早由來首先是當年突襲茍家莊搶劫到的的財貨。其中的貴金屬和其他貴重細軟運回臨高后直接放在博鋪港的豐城號的倉庫里。當時豐城號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港口也方便把這些財物銷售到廣州等地換取元老院急需的其他物資。危機四伏的嬰兒期過去后,就在港口修建了專門的倉庫,豐城號的倉庫的物資也慢慢移到陸地上。
澄邁戰役之后,雖然沒有拿下瓊州府城和海口所城,但是實際上已經完成了對瓊山縣的實際占領,財金口便在當地設立了瓊州府補給中心――專門負責收集轉運全海南的物資。府城周邊的通過合理負擔收取的軍糧直接上交到瓊山縣補給中心,直接由港口清點造冊后發船補給在廣州的遠征軍,這即讓本地的繳獲立刻派上用場,提高了效率保證了資源的利用。戰后這些補給中心迅速轉化為港庫,隨著元老院財經商務部門的擴充,稅務,工業,商務,專賣,海關,農業等等各種部門的物資領用和入庫都要經過這些港庫,艾志新由于負責了瓊州的港庫運營,也被派到其他地方設立港庫,這也就建立澳宋最基礎的國庫體系,每個港庫配有若干歸化民經辦出納業務,建立有一套基本會計制度。
雖然在物資調撥上主要是由企劃院負責分配,但是在具體的出納上,依舊是由財金部門的港庫來負責的。
廣州的港庫就設在大世界內部,在“里世界”靠近碼頭的地方,矗立著一排排的庫房,庫房外側的一排辦公室里,便是港庫的辦公室。
港庫的工作永遠是忙忙碌碌的,挎著通訊公文包的本地各機關的通訊員們進進出出,帶來了各地物質流動的信函;每過一小時,通訊中心的通訊員就會把企劃院和德隆在各地的分支機構的最新數據變動送到這里。
一個個木制柜臺上,出納們收集相關部門的物資領用單或者物資入庫單,并指示相關倉庫或者船只出庫或者繳納相關物資,然后將相關時間,單號,物資名目,登記到滾動黑板上,進行黑板公告,謄寫員看到黑板上的公告謄寫賬冊,電報員也同時將相關賬冊中的重要部分發報到臨高的財金省和企劃院,由他們負責記賬。當部分庫存物資接近設定的紅線,或者在最近的交通部的定期轉運期到來前某倉庫會缺貨時就會通知商務部、工業部或者附近其他轉運庫發船只去補貨。
艾志新沒有直接到港庫的辦公室,而是徑直來到了“里世界”的碼頭旁的倉庫區。
因為今天是盤庫,所以此刻的庫區并沒有進出庫的業務,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馬車、手推車、搬運工……一概不見蹤影、各處庫房大門緊閉著,碼頭上渺無人跡,只有巡邏的國民軍士兵的腳步聲不時打破這里的寂靜。實際上,每個庫房里都有專人正在清點庫存。
艾志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離結束的時間還早――他自然不會親自去庫房里盤點庫存,但是每次盤庫他都會在場,有時候也會突擊對某個庫房某個項目進行檢查。任何工作都會有“疲”的一天,虛應故事,敷衍了事的苗頭其實在兩廣攻略前就已經隱隱約約有了苗頭。因為干部的能力和數量的問題,元老院的行政體系其實是很弱的,如果元老自己不能事必躬親的在第一線或者至少裝出隨時會出現在第一線,很多事情的執行就會走樣。
“老劉!”
他叫了一聲,一直跟隨在旁的劉綱立刻趕了幾步,湊到他身邊。
“首長……”
“你先去鹽庫,看看鹽庫的盤庫情況怎么樣了。”艾志新說,“昨天到了一批新的鹽,你去看一看,鹽和票對不對的上號。”
隨著元老院控制了海南和廣東,大明在廣東、海南的各處鹽場都已經處于元老院的控制之下。不過,一時間他們還不能有效的控制鹽場的生產,也無力配備足夠多的合格的歸化民干部去管理鹽場,所以只能在流通領域上嚴把管卡,確保食鹽專賣制度的落實。
鹽務上營私舞弊的花樣極多,鹽民也并不是良善的小白兔,各路私鹽商更不會將現成的利益拱手讓人――不管是大宋、大元還是大明,再或者澳洲人,自古敢出來販賣私鹽的,都是準備著刀頭舔血的。
劉綱是私鹽商人出身,對這些套路所知甚多。艾志新愿意吸納他到專賣局鹽務公司里來也正是看中他這點。
“是,首長!”
劉綱帶著人去了。因為要支持新幣發行,在經濟工作會議上多次提及要穩定物價和保證重要民生物資供應。所以艾志新的鹽務專賣政策是平抑市價,以低價鹽充分供應市場,一是確保市場的食鹽供給,同時驅逐私鹽,穩住市面再慢慢提價。
不過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劉綱過去的合作伙伴們并不老實,乘著元老院拋出低價鹽的功夫,大量囤入。所以市面上除了元老院的商業流通領域能夠直接觸及的地區食鹽價格下跌之外,廣大鄉村的食鹽價格依舊比較高。
艾志新點燃了一支雪茄――看來沒有國有商業網絡就無法做到有效的調控。拋售的物資都被奸商們囤起來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整整一上午,艾志新不但隨機臨場檢查了多個庫房,還抽檢了若干出入賬本和原始憑據。又簽了一大堆的文件,召見了若干歸化民。最后停下來吃艾懿心送來的便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下午兩點。他正坐吃著便當,透過窗戶忽然看到了“班船抵達”的信號旗從港口的監視塔樓上升了起來。
元老院的大部分蒸汽-風帆混合動力運輸船的抵達時間并不能精確到幾點,只能大概知道在某天的上午、下午還是晚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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