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代啊,看來你終于還是失敗了。”蒼老的聲音夾雜在沙沙的響聲里面,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誰?是誰在吵吵鬧鬧讓人不得安息啊!”
“已經瀕死到連記憶都開始模糊了嗎?看來你的極限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要藏頭露尾的!有種的站出來!信不信我一刀子捅死你!”
“就憑你現在的樣子,連一只螞蟻都殺不死——不,你自己都快要死了,再怎么威脅也不過是敗犬之吠罷了。”那個聲音完全不為所動,依然在嘲笑著他,“瑪奇里家的血脈流傳到現在,終于要斷絕了。”
(瑪奇里?這是……)
已經陷入半昏迷的慎二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終于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臟硯老鬼!你還沒死嗎?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哈哈哈哈!”大笑聲傳來,震得他心神動搖,然后在意識的世界里面,一個有著藍色頭發的帥氣男子現出了身姿。
他的相貌和慎二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如出一轍的藍色海帶狀頭發,簡直就像一個模子里面刻出來似的。但是和年青而稍顯稚嫩的慎二相比,他的臉上多了不少成熟,少了幾分戾氣,顯得從容而睿智。
“你應該叫我爺爺。而且,我的名字是瑪奇里•佐爾根,間桐臟硯這個身份已經失去意義了。”
大魔術師瑪奇里•佐爾根悠然走到慎二的面前,注視著他。
“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的所有后代之中最出色的。雖然缺乏才能,但卻擁有非凡的意志。這份意志甚至震動了命運的長河,創造出了從未有過的可能——這是連我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你已經超越了我。”
“超越你有什么用!現在重要的是拯救櫻!”慎二沒好氣地吼了一聲,隨即想起什么,眼睛頓時就亮了,“我記得你是當年設計圣杯的三個人之一吧?難道就沒有留下點什么后門,以便在關鍵時刻陰對手一把嗎?”
“當年設計圣杯的時候,有偉大的魔導元帥澤爾里奇在監督,我只能偷偷摸摸留點不明顯的后門,想要靠那個來拯救你妹妹,不可能。”
“那你來找我干什么?臨終關懷嗎?貓哭耗子嗎?省省吧!”
“我雖然不能拯救她,卻能拯救你。”
瑪奇里•佐爾根一句話就讓慎二的臉色陰轉晴,更一點都不要臉地直接跪在他面前。
“祖父大人!請饒恕我這個愚鈍的不肖子孫!務必救我一命!您讓我給您做牛做馬都可以!求求您了!”
活了幾百年的偉大魔術師笑了,笑容之中并無譏誚的意思,反而充滿了贊賞。
“明明憎恨著我,卻為了爭取希望而不惜下跪,你的確是出色的晚輩啊!”
“想要活下去對吧?想要去救你妹妹對吧?那么就去吧!最后的瑪奇里啊……我以這三百年的歲月祝福你,沿著你自己選擇的道路走下去,走到我沒能達到的地方吧!”
魔力的洪流流入他的身體,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開始漸漸冷卻的身體土崩瓦解,化作一片血水匯入旁邊的魔力之泉,然后所剩不多的魔力之泉飛快地凝結起來,凝聚出了一具年青的身體,不僅斷掉的手臂被重新制造出來,連身上的衣服都變成了布滿奇異花紋的紫黑色長袍。
這是瑪奇里家族的魔術禮裝,是能夠將水之魔術、蟲之魔術發揮到極限的魔術道具。
慎二睜開了眼睛,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體內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魔力。
這份魔力的核心,來自于胸口心臟部位的那枚魔術刻印。那是原本就應該在魔術家族里面世代相傳,卻被臟硯雪藏了三百年的刻印。
現在,這枚刻印傳給了他。
當年的瑪奇里•佐爾根,后來的間桐臟硯,已經真的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在最后的時刻,他終于擺脫了三百年的執念,恢復了清醒。將力量和信念傳給了得到他認可的后輩。
借助接近魔法等級的偉大魔術,瀕死的慎二得以蘇生,而且獲得了一具真正能夠使用魔術的身體。這具身體與其說是他的,不如說是繼承了間桐臟硯——不,繼承了瑪奇里•佐爾根的。
“擁有這份力量的話……我一定能夠做得到!”
他捏緊了拳頭,心中洋溢著自信。
說著,他縱身跳起,身體在魔力的強化之下比天空的燕子更加輕巧靈活,轉眼間就沖出了山洞,朝著正在爆發陣陣魔力激蕩的地方沖去。
曾經充斥著無窮魔力的山洞此刻一片靜悄悄,少許殘余的鮮血旁邊,一團灰燼依稀映出釋然微笑的蒼老面容。
慎二趕到的時候,亞瑟王正和高町奈葉戰得不可開交。
這兩人論基本屬性,肯定是在魔力之泉里面修養了十年的亞瑟王更強,但高町奈葉乃是貨真價實的英靈,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生死搏殺。戰斗經驗遠非還未成為真正英靈,只保留了生前記憶的亞瑟王可比。雙方一個力量強大一個武藝非凡,真是棋逢對手,一時間難分高下。
不過在慎二眼中,其實高町奈葉的敗勢已成,眼看著就要被打敗——她原本最擅長的是高速機動,一邊在天空中飛翔,一邊用各種法術來打擊敵人。可現在她要守護櫻,還有正在布置魔法陣的凜,幾乎寸步難行。機動的優勢完全無法發揮,只能跟亞瑟王打陣地戰。
這樣的打法,能贏才有鬼!
慎二的趕到讓奈葉松了口氣,而他也半點都沒猶豫,直接以魔術化為紫黑色的短刀,投入了戰斗。
瑪奇里系的魔術并不以力量見長,但奇詭靈活卻遠在一般的魔術之上,慎二此刻所用的身體和這一系魔術的契合度完美無缺,將這種魔術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他不斷地制造那種紫黑色短刀,然后打不了幾招就把它信手拋開。但脫手的短刀卻猶如有生命一般,在地上不停蠕動,不斷爬行,漸漸對亞瑟王形成了包圍。
就算是強大如亞瑟王,也不想試試被這種短刀扎一下會怎么樣。所以她只能不斷移動,避開那些短刀們的位置。
如果對手只是慎二一人的話,她一個突襲就能將其斬于劍下。但慎二非常明智,始終躲在奈葉的身后,完全不要臉地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為自己當盾牌,專心做好輔助。
這種打法是最為有效的,也是勝算最大的。
只要能贏,慎二從來就不在乎面子問題。
“你還有一點身為戰士的榮譽感嗎?”亞瑟王憤怒地喝問,“竟然躲在一個小女孩的背后,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你跟我扯榮譽感?連小女孩都不放過的你有什么批評我的資格!”雖然打不過亞瑟王,但要說吵架,慎二可比她強太多了,“如果你覺得自己很有榮譽感的話,為什么不等我們完成儀式之后再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不等她回答,慎二又嬉皮笑臉地說:“如果你這么在乎榮譽的話……我可以向你求饒,哪怕跪在你的面前吻你腳下的泥土都沒問題,哪怕要我用舌頭給你把鞋子舔干凈都沒問題,只要你肯放過我們,現在就走,怎么都沒問題!可以嗎?”
亞瑟王被他問得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出答復:“此世之惡泄露的危險性遠超你的想象,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將個人榮譽置于無數人的生命之上,這才是真正的恥辱!”
(啐!這女人比故事里面聰明多了啊!看來十年閉關不僅提升了武力,連智力都有提升啊!)
慎二吐了口吐沫,將心中那些許郁悶吐掉,繼續專注戰斗。
他和奈葉的配合越來越默契,亞瑟王的戰斗空間被壓縮得越來越小,漸漸的已經找不到多少可供下足的地方。
遠遠看去,一大片地面都被猶如蟲子一般的紫黑色短刀覆蓋,而且它們還在不斷蠕動,想要將亞瑟王吞沒進去。
現在她只能通過揮劍打飛一片片短刀來為自己爭取落腳之處,但這些短刀并不脆弱,她倉促間的揮劍并不能破壞它們,只是讓它們飛出去翻個身,就又蠕動著圍了上來。
被這樣一群東西圍住無疑是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而眼看著被慎二和奈葉護在后面的櫻身上涌出的黑氣越來越多,亞瑟王心中更是越發的焦急。
最終,她做出了決定。
猛地一劍砍飛了一大片紫黑色的短刀之后,她沒有再移動,而是雙手高舉猶如黃金打造的寶劍,全身發出了耀眼的金光。
這是她最強的招數,解放圣劍的真名,發出的光之劍一招就能掃平一座城池,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最強等級的攻擊。
之前的遠程轟擊被對方用不知名的魔術擋了下來,但在這個距離進攻的話,絕對不可能被擋住!
“不好!”慎二大吃一驚,急忙指揮那些“蟲之刃”撲上去,可它們卻被亞瑟王周圍強大到形成屏障的魔力擋住,一時間無法突破。
而奈葉也看出了對方的招數,但她不僅沒有擔心害怕,反而露出了興奮和自信的笑容。
“要比正面炮擊的話,我是不會輸的!”
“全力全開,星煌模式!”
伴隨著奈葉的呼聲,白色的光芒將她完全籠罩,與此同時,昏迷的士郎手背上的令咒也開始發光。
那看起來很痛苦,連陷入昏迷的士郎都在緊鎖眉頭,咬緊牙關,臉龐都扭曲了。
而當光芒消失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皮輕輕眨了起來,似乎即將醒來。
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奈葉吸引了。
再次出現的奈葉已經變了模樣,化為十六七歲的少女,身高增加了一大截,身材也變得充滿了女人味,她身上依然穿著白色的戰袍,不過手上的魔杖卻變得更有金屬感,尤其是魔杖頂端那怎么看都像是彈夾的彈倉,更是透出一種“魔法機械”的特殊美感。
她沒有半點猶豫,將魔杖指向了正在急速充填魔力,整個人幾乎化作金色閃光的亞瑟王。
“星煌三段!”
魔杖頂端的彈倉急速地開關,三發魔彈接連裝填進去,一圈又一圈櫻色的魔法陣在空中浮現。
第一圈魔法陣環繞著魔杖頂端,攔住了奈葉的整個身體,它猶如一朵盛開的鮮花,魔力的洪流猶如花瓣一般沿著它涌入魔杖之中;
第二圈魔法陣環繞著奈葉的身影,猶如巨大的蛛網覆蓋整個戰場,將戰場上游歷的魔力全都匯集起來,化成一道道魔力流,匯向魔杖;
第三圈魔法陣以她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展開,無窮地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見的地平線上,它的光芒將黑夜照亮,讓整個冬木町都籠罩在櫻色的光芒之中,更將無窮無盡的魔力萃取匯集,變成一道道光芒集合在奈葉的身上。
櫻色的光華已經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就像是天上的太陽墜落在人間一般,照亮了整個黑夜。和它相比,渾身金光的亞瑟王就像是皓月旁邊的一顆星星,那么的不起眼。
“誓約——勝利之劍!”
“星光爆裂!”
櫻色的光芒和金色的光芒正面相撞,剎那間萬物都失去了顏色,時間和空間都為之停滯,慎二的思緒也為之停止。
下一瞬間,他已經摔到了很遠的地方,腦子里面一片迷茫。
剛才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無法理解。
并不是魔術知識不能理解“魔力相撞”這么一個簡單的事實,而是那一瞬間的“現象”已經超出了人腦所能夠理解的極限。
如果想要強行去理解,去重復那一刻的感官,或許會將整個大腦直接燒毀吧?
慎二放棄了這種不自量力的行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尋覓戰斗雙方的蹤跡。
他什么都沒有看到。
以那一擊的地點為分界線,亞瑟王那邊的半個柳洞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山都少了一大塊,大山的缺口處,是平滑得如同玻璃一般的地面。
而分界線的這邊,地面、數目、巖石、房屋……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櫻花般的顏色,美麗得如同夢境一般。
可是,他沒有找到交戰雙方的身影,無論是高町奈葉還是亞瑟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都哪里去了?難道同歸于盡了?)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聽到了遠坂凜的聲音。
“完成了!”
循聲看去,一個至少有一間房子那么大的魔法陣正在發光,魔法陣的中央,櫻身上的黑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減少。
遠坂凜真的成功了?!
看到櫻身上的黑氣迅速消退,慎二一時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圣杯也是圣杯,是第三法“天之杯”衍生。遠坂凜竟然真的把它給解體了?!
(靠!人比人氣死人!這種事情連活了幾百歲的老頭子都做不到吧!她才不到十七歲啊!)
雖然是好消息,可想到彼此間宛如天塹一般的差距,他就忍不住郁悶。
他自以為繼承了老頭子的魔術刻印之后,也算是魔術界的后起之秀了,結果才自信了不到十分鐘,真正的后起之秀就用現實抽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不過他一向豁達,僅僅郁悶了幾秒鐘就不再郁悶,急急忙忙朝著櫻那邊跑去。
他根本沒必要跟遠坂凜爭什么,魔術界的榮辱成就之類他本來就不在乎。等這次圣杯戰爭結束,他就要退隱江湖,過幸福的太平日子了!
(可惜……美狄亞不知道哪里去了……要是她還在的話,要是她能一直陪在我身邊的話,那就完美了!)
他的心中閃過溫柔的念頭,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但遠坂凜的速度比他更快,搶在他之前沖了過去,將因為失去了黑色氣息支撐而昏迷倒下的櫻一把抱住,然后飛快地跑開。
“趕快逃跑吧!”她對慎二叫道,“接下來黑圣杯就該暴走了!”
慎二愣住了,過了好幾秒種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么?!你不是把它解體了嗎?”
“怎么可能!那種事情連魔法使都做不到吧!我只是把它從櫻身上剝離了而已。”
“那黑圣杯會怎么樣?”
“天曉得……反正肯定會有從什么地方趕來的強者收尾的,不用擔心。”
“遠坂!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可不是你的風格!”
“因為你沒有死過!”遠坂凜嘆了口氣,蕭索地說,“我死的時候很后悔,多少事情都沒來得及經歷,多少想法都沒來得及實踐,多少在乎的人都再也見不到了……間桐,我承認,我怕死,我現在很怕死!”
慎二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雖然是個穿越者,但他并非死亡穿越,他也不知道究竟“死”是什么感覺。
他有過許多次“瀕死”的經驗,然而“瀕死”和“死”之間,終究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所以他無法理解遠坂的心情,只能尊重遠坂的選擇。
“這樣也好……”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遠坂凜帶著妹妹漸漸遠去,不禁低聲笑了,“她們姐妹倆活下去,似乎也挺好的……”
“是啊,犧牲這種事情,男人來做就足夠了。”士郎的聲音傳來,他新晉不久的小舅子搖搖晃晃爬了起來,聲音還顯得有些暈乎乎的,“奇怪……我記得我是被滾燙的金光轟飛的啊,按說應該是被打傷或者燒傷吧,怎么傷到了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
“也沒什么……就是隨便看什么東西,都有一條一條的點和線……”
慎二愣住了。
(“你看到‘死’了吧?看到了吧!不覺得眼睛有點異樣嗎?”記得當初在蒼崎橙子那里做手術的時候,她曾經再三追問過,詢問我有沒有在別的東西上看到點和線,還再三強調如果看到的話,千萬不要隨便用東西捅它們……)
“士郎!千萬不要碰那些點和線!”他急忙大叫。
但他還是叫得遲了一點,士郎已經伸手朝著身邊的一塊石頭摸過去,似乎是在沿著什么軌跡輕輕劃過的樣子。
然后,那塊石頭突然分成了兩半,斷口光滑得可以當鏡子用。
“這是……怎么回事?”
士郎完全呆住了,慎二則喜出望外。
“太棒了!”他忍不住大笑,“直死魔眼!你這家伙不愧是型月三大主角之首啊!”
“你說我的眼睛能看到‘死’?只要在那些點和線上捅一下就能消滅任何目標?”
“沒錯!理論上說……應該是這樣的……”
“可我在那東西上看不到點,也看不到線。”士郎注視著那懸浮在空中,不斷承載著從上方孔洞里面溢出的污濁,在沖刷之下顯得光彩奪目的黑色圣杯,苦惱地說,“別的東西都有,只有它和它上面的孔洞沒有。”
慎二愣住了,抬頭看向那明明應該很偉大,卻讓人從骨子里面生出厭惡之感的景象。
“沒有死線,就無法被破壞……連直死魔眼對它都無效嗎?究竟要怎么樣才能消滅它?”
他沉思著,使用魔術制造了能夠飛翔的蟲之刃,朝著那東西擲去。
短刀在空中被擊落,曾經和士郎交過手的化為純黑的身影,從不斷流出的污濁中浮現,揮劍擋住了他的攻擊。
接下來,污濁之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身影。
那是在這次圣杯戰爭中出現過的敵人或者戰友,一個又一個的英靈。
戴著面具、手持青銅古劍的無名劍客;一直跟在臟硯身邊的山中老人;蘇美時代的英雄王;扛著赤紅長槍的庫蘭猛犬;長發及地戴著眼罩的妖艷美女。在圣杯生成的過程中被填入其中的五位英靈一一出現,除了吉爾伽美什很不屑地吐了口吐沫就轉身遠離之外,另外四個都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一對四,似乎沒有贏的可能啊。”眼看著就要失敗死亡,他反而笑了。
“不一定。”士郎總是很認真的,“他們身上都有點和線,只要讓我抓到機會,一下就能解決!”
慎二點了點頭,突然提高了聲音喊道:“吉爾伽美什!你不為了王的尊嚴而戰嗎?”
身體明顯不像別的英靈那樣被全部污染的吉爾伽美什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諷刺和輕蔑的笑容。
“區區雜種,也想要利用偉大的王嗎?”
“就算是雜種,也會為了自己的尊嚴選擇戰斗到底。那么偉大的王該何去何從呢?是屈膝下跪?還是遠遠地逃走?又或者是拔劍一戰?”
吉爾伽美什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過了好幾秒種,才點了點頭。
“雜種,你對王的冒犯,等一下要用生命來贖罪!”
話音未落,他的身后出現了金色的光芒,一把又一把珍貴的寶具出現在了空中。
“傀儡們!誰允許你們和本王并立!”
寶具的暴雨,隨之落下。
與此同時,慎二和士郎也邁開大步,朝著那邊沖了過去。
“雖然是雜種,可戰斗得不錯啊!”吉爾伽美什看著士郎,眼神中有幾乎無法覺察的贊賞。
緊接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不斷地從嘴里和胸口涌出。
“真是丟臉啊,一不小心被手下敗將給暗算了!”
在剛才的戰斗中,庫丘林的刺穿死棘之槍射中了他,刺穿了他的心臟。
這樣的傷勢,就算是最強的英靈,也必死無疑。
“但我們終于還是贏了。”身上傷得幾乎看不出人形的慎二勉強站著,前方不遠處就是黑色的圣杯,在彼此之間再無任何阻礙。
“是啊……你準備怎么辦?這東西可不能帶來什么好的愿望。除非你想要毀滅世界,否則就算是本王也看不出它能有什么用處。”
“如果用物理的力量強行破壞它怎么樣?”士郎用湛盧寶劍支撐著身體,喘著氣問,“我的魔力勉強還夠解放一下湛盧的真名,只要發動斬鋼斷鐵之力,應該能破壞它吧?”
中國的名劍都具有斬鋼斷鐵的特性,這也是士郎唯一掌握的湛盧的特殊用途,在剛才的戰斗中,他就用這種力量將山中老人連人帶武器一起砍成了兩段。
“那可不行!物理破壞的話,只會讓此世之惡一次傾瀉許多,造成就像十年前一樣的大災難。”慎二一句話就讓士郎渾身僵硬,而他自己則看著還在涌出污濁的圣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看來,終究還是要動用當初所計劃的辦法。”說著,他抬起步子,踏入污濁之中,將手伸向黑色的圣杯,“士郎,櫻就拜托你照顧了!”
“慎二!”士郎的呼聲似乎一下子就離得很遠,而且還被無數的咆哮悲嘆詛咒怨恨所掩蓋,幾乎聽不到了。
他搖了搖頭,對著黑色的圣杯笑了。
“我要許愿!”
你想要許下什么樣的愿望?
尸山血海之中,有聲音在問。
“什么樣的愿望都可以嗎?”慎二明知故問。
當然,圣杯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按照我的意愿去實現嗎?”他繼續問道。
你的愿望會實現的。
他笑了。
“好吧,文字游戲就到此為止了。”說著,他張開雙臂,朝著所有的殘酷、惡毒、詛咒、怨恨、貪婪……所有的“惡”張開了胸膛,“我的愿望就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你們看得到!”
“實現它吧!”
那個聲音沉默了,幾秒鐘后,它發出了低沉的喟嘆。
居然是這樣的愿望……
“這樣的愿望有什么不好?”慎二反問,“難道你不好奇嗎?難道你不想知道彼方究竟是什么樣子嗎?”
“跟我一起前往根源吧,去尋找自身得以產生的理由,去尋找‘自我’的意義。此世之惡……不!人造惡魔安哥拉•紐曼。或者說……被強行賦予了惡魔身份的犧牲者。”慎二放聲大笑,他的笑聲使得尸山血海為之動搖。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愿望?
“圣杯不就是用來開啟通往根源之路的嗎?身為魔術師的我,有這樣的愿望不是很正常嗎?”
“而你……就當我這輩子最后一次大發慈悲吧,我將這至高無上的機遇和你共享,我們一起去根源吧。”
那聲音又沉默了很久,最終化為一聲飽含滄桑的苦笑。
“你說得對。”一個有著褐色皮膚,身上畫滿奇異符號的青年出現在他的身邊,“我對人間早已沒有留戀,復仇什么的……和追尋自身存在的意義相比也算不了什么。”
“那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璀璨的光之門在空中打開,尸山血海被飛快地吸進去,無盡的大地迅速變得干凈起來。
慎二舉步朝著光之門走去,在被吸進去之前的最后一個瞬間,他的眼前閃過了一個景象。
那是當初亞瑟王以誓約劍轟擊的一刻,他所沒有注意到的景象。
藍發的英靈沖到了他的面前,用身體為他擋住了可怕的熾熱沖擊波。
(原來如此……)
正在朝著一切起源進發的男子,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士郎,昨晚我夢見哥哥了!”做早餐的時候,衛宮櫻高興地說,“自從圣杯戰爭之后,我還是第一次夢見他!”
“哦?他怎么樣?”帶著金絲邊眼鏡的衛宮士郎也在廚房幫忙,他不是那種會坐在餐桌前等著妻子把飯菜端上來的男人,相反他很喜歡夫妻倆一起做飯,這讓他感覺到格外的幸福。
“他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變。我夢見他坐在院子里面的躺椅上,身邊還放著幾本詩集。他說,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會是女兒,還說那個女兒會是一位出色的魔術師!”
“如果是他說的話,大概應該會成為現實吧。畢竟他可是抵達了根源的偉大魔術師啊……”士郎的話語里面有點言不由衷,因為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夢境。
夢境里面,他和慎二都像八年前一樣,青春洋溢,夢想滿懷。
“我最近作了一句詩,想聽聽嗎?”
“你從根源那邊托夢給我,就為了讓我聽你的詩?”
慎二沒有理會士郎的抗議,仰望著天空,低聲吟詠:“黑夜給了我一雙黑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這詩很好!很有意境!”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顧城的緣故,所以士郎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句詩的真正來歷。
慎二笑了笑,搖頭:“這詩不好,至少對你很不合適。”
士郎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黑夜給了我們黑眼睛,或許真的是讓我們去尋找光明的,但我們為什么要按照它的意思去做呢?”慎二的笑容有些狡猾,“所以我改了一下——黑夜給了我一雙黑眼睛,我卻用它對著生活翻白眼!”
士郎啞然失笑,笑了幾聲之后卻停了下來。
“妹夫啊,你這個人呢,太認真,太嚴肅,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起來。這不好!”慎二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到頭來就是跟我一樣,孤零零坐在根源里面發呆,有什么好的?”
“可你救了很多人……”
“是的,我救了很多人,甚至連伊利雅都被我復活了。只要我愿意,我無所不能!”慎二的笑容很溫暖,他活著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溫暖,“所以啊,你不用那么拼命也可以。因為有我在啊。”
“我在這里守著孤獨,不就是為了讓大家可以過得好一點,讓你這樣的人不用那么拼命的嗎?”
……吃早餐的時候,遠坂凜又來了。
“姐姐,大圣杯的勘察情況怎么樣?”櫻問,“能夠順利解體嗎?”
“技術層面應該沒問題,或者說問題不在技術層面。”遠坂凜顯得很不開心,有點氣鼓鼓的樣子,“那些老家伙們……簡直就像是看到尸體的禿鷲一樣!真想用寶石魔法把他們統統轟飛!”
“有什么麻煩就跟我們說,我們夫妻倆多少還是能幫上點忙的。”士郎推了推眼鏡,笑了。
看著他的笑容,凜沒來由地臉紅了一下。為了不讓妹妹看到這可疑的臉紅,她急急忙忙低下頭,裝作專心吃飯的樣子。
(都怪該死的間桐慎二!托夢給我講那些事情!)
她想起了昨晚的夢境,夢境里面,那個海帶頭左手摟著右手抱著,笑容要多賤有多賤。
“親愛的天才魔術師遠坂大小姐,我在這邊過得很好,你呢?”
不等凜回答,他又賤笑著說:“你還是在暗戀我妹夫吧?還是沒敢表白吧?我猜你多半連處女之身都還沒交出去……嘖嘖,都二十五歲了,在魔術師的世界里面,像你這樣的老處女可真是比大熊貓還稀有啊!”
凜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法反駁。
“勸你一句,別死抱著那點不值錢的矜持了,趕快去投懷送抱算了。”慎二的身影漸漸淡去,唯有話音在空中盤旋,“青春這東西,一轉眼就會消逝,不要留下遺憾啊……”
餐桌上的三人默默地吃著早飯,明朗的春光從玄關和走廊那邊透過來,照在了桌上的花瓶里。
花瓶里面插著的玫瑰正在悄悄綻放,花朵的顏色是綠色,象征著純真和青春。
我是帶著一種亢奮的心情,完成了這部同人的最后幾萬字。
整個小說的總篇幅超過了九萬字,大大超乎我最初的預計,但我對此并沒有什么不滿。
總算是……又填完一個坑了!
一個作者的人生就是這樣,不斷地挖坑,不斷地填坑。
在挖坑和填坑的過程中,我們漸漸成長,漸漸老去,漸漸積累越來越多的作品,直到著作等身。
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對此沒有任何不滿。
只是,我有一點小小的夢想,想要趁著我還沒有老的時候,去嘗試一下,去努力一下。
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同人向的作者,無論是早期中期還是《大冒險》,實則都是同人向的。
并不是說同人向有什么不好,只是身為一個寫故事的人,我怎么也想要寫創造一個完全屬于我的世界出來。
所以,我挖了一個坑,一個很久都沒能填上的坑,《天書奇譚》。
現在呢,我決心把這個坑填起來,把那個我所想要創造的世界創造出來。
為此,我告別了一直以來相處良好的朋友,前往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或許這是一個愚蠢的決定,但看著日歷一天天翻過去,我卻不能不趕快下這個決定。
如果對《天書奇譚》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大冒險》的百度貼吧看看,相關的資料我會在那里介紹。
大致上,就是這樣。
——謝謝大家,等著這篇短短的同人直到現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