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劉飛開始的話讓人感覺莫名其妙,但是,當韋重陽說到“如果不把權利關進籠子,權利就會把我們關進籠子”的話后,周圍的人開始沉默思索,這簡單的話,似乎推翻了韋重陽崇尚的和平改革政策,本是對劉飛不懷好意的目光也變得復雜起來。
一直以來,因為城門之變的血腥殘酷鎮壓,韋重陽都是奉行“善意,和平與愛”的呼聲,以此讓當政找不到鎮壓借口,事實上,這種理念也的確很奏效。
當眾人聽了劉飛的“權利與猛獸”的故事之后,人們突然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和光明,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在黑暗之中行走,突然點亮了一根火柴。
“尊敬的韋先生,我認為,這位小兄弟說得有理!”劉飛的背后站出來一個穿著一件短絨馬甲,赤裸出一雙肌肉如同巖石的雙臂,這人體型非常之悍猛,韋雄的身材已經夠強橫了,但是,此人比韋雄還高了半個頭,站在人群之中如同鶴立雞群,劉飛對這人依稀有些印象,韋重陽在廣場演講的時候看到過他,想必此人偶爾會在韋重陽演講的時候承擔保護責任。
“您似乎忘記了血流成河的烏托邦城門,忘記了數十萬人的悲慘一生,尊敬的羅伯特先生。”韋重陽對有人站出來贊同劉飛的意見顯得很從容。
“先生……我只是,只是絕得,我們這么做永遠也看不到光明……”羅伯特似乎不善言辭,張了張嘴,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尊敬的先生,我也認為劉先生言之有理,就說菜刀實名之意,無非是想嚴控菜刀,從源頭上治理,以保一方一時之太平。事實上,豈止菜刀可以做兇器,木石竹棍皆可為兇器。照此邏輯,當禁者無數。就是管住了猜到的去向,卻難以制止作案動機。所謂‘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是也。有時候,太過細微的管制,往往適得其反,何況,菜刀只是之一,當局動輒以莫須有的罪名抓人,在理想星可以說是人人自危……”一個身著長袍,看起來儒雅的老人越眾而出,緩緩道。
“莫先生,老夫一生之中有絕大部分的時間在監獄之中度過,我每天都會思考理想星的未來,但是,我找不出正確的路,我們無法阻止那兇殘的鐵蹄,無法戰勝那鋒利的屠刀,我們的暴力反抗,只會讓我們的生存空間變得越來越小,事實已經證明,城門慘案之后,我們失去了很多東西,金屬的果汁機,金屬的菜刀、農具、運輸工具……很多很多……”
“你還有可以失去的東西嗎?”一直沉默的劉飛突然反問道。
“啊……”
口若懸河的韋重陽看著劉飛,突然之間,他居然無法回答。
整個帳篷都陷入了一陣讓人窒息的死靜。
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失去呢?
沒有!
和古籍里面描敘的現代化社會比起來,現在的生活就是蠻荒時代,現在,能夠失去的還有什么?
“生命!”
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韋重陽,羅伯特,還有那個儒雅的莫先生異口同聲的說道。
“在歷史上只有真理和愛能獲得最終勝利。歷史上有很多暴君和兇手,在短期內或許是所向無敵的,但是終究總是會失敗,好好想一想,永遠都是這樣!”劉飛脫口而出,說完后,臉上一陣發燒,這句話是舒柔曾經說過的,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記得這句話,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會隨口說出來。
沒有人看到劉飛臉上泛紅,帳篷里面安靜得可以聽到那粗重的呼吸,就連韋重陽都是一臉沉思。
事實上,劉飛說的理論在七大星域并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很多小孩都知道,但是,這些話,在理想星就顯得不同,因為,理想星歷經了人類數百年的文化斷層,人類累積的一些精神文化財富在理想星已經蕩然無存,哪怕是一句濃縮的話也會讓人們回味良久……
“你不是韋家集的人?”韋重陽突然開口問道,他從劉飛那只言片語之中,似乎感覺到了劉飛的不凡,他似乎有著一種有別于韋家集一般居民的氣質,那種氣質,必定有著豐富的閱歷作為內心世界的基礎才能夠體現出來,就像一個書生不經意之間就會露出文縐縐的一面,而武將也會在舉手投足之間露出其殺伐果斷。
“不是。”劉飛一臉淡然。
“銀河城?”韋重陽追問。
“不是。”
“烏托邦城?”
“不是。”
“請問……”
“我是那里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在無論是需要什么,都需要你們自己去爭取,而不是等待別人的施舍,猛獸從來不會和弱者談條件的。另外,獲得任何權益,都需要付出代價,其中包括生命……嗯,我得走了!”
劉飛拉著韋雄大步走出帳篷,他并不喜歡多言,他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他克制住了,甚至于,他還想到了李猛,如果現在把自己換成李猛,憑李猛那三寸不爛之舌,必定會口若懸河鼓動他們造反,必定會說得人們熱血沸騰,恨不得有立馬揭竿起義的沖動。
劉飛不會,劉飛并沒有個人英雄主義思想作祟,他在乎的是自己生命,當然,還有為數不多的朋友。
現在,劉飛只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對于他來說,這個地方已經變得極度危險了,只要韋家集恢復秩序,警察必定會展開大面積的抓捕和搜索。
劉飛很清楚群體的力量,他目前所擁有的力量無法挑戰一個國家,一顆星球,而且,他來到這里只是一個錯誤,他需要做的就是趕快糾正這個錯誤,回到七大星域。
在卓爾機甲大學的時候,劉飛與李猛偶爾會彼此嘲笑,劉飛嘲笑李猛總是毛毛躁躁呈匹夫之勇,而李猛則是嘲笑劉飛總是慎小事微步步為營,失去了一個年輕人的血性和朝氣。
目前,沒有人知道那種性格更適合生存,因為,無論是李猛還是劉飛,他們都活得好好的。
曼妮向韋重陽施了一禮之后,連忙跟隨劉飛而去。
夜色之下,月光依然皎潔,當劉飛走出來才發現,整個帳篷之外里三層外三層的被一些居民圍得水泄不通,人們形成一堵一堵堅實的人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顯然,有事情要發生!
三人擠出人群之后,藏到了一個地勢比較高的地方觀望,只是十幾分鐘,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步伐整齊,大地都好像為之顫抖,在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中夾雜著金屬的撞擊聲,從高處眺望,可以看到有刀光在閃爍,殺氣逼人。
是警察!
三人屏住呼吸,看著全副武裝、刀劍出鞘的警察把韋重陽那巨大的帳篷包圍,三人心情莫名的變得緊張起來。
從人數上對比,韋重陽那方站著明顯的優勢,人數至少有一千五百多人,從警察的排列的隊伍推算,人數不會超過三百人,不過,從裝備上比,兩者之間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帳篷外圍攏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并沒有退讓,人們手挽手,用身體構筑成一道一道的屏障,形勢劍拔弩張。
劉飛默默的數著數,他相信,十秒的時間,帳篷里面的人就會做出決定。
就在劉飛默數到七的時候,那一道一道的屏障如同潮水一般分開,露出一條路,警察們并沒有進去,而是警戒著外面,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劉飛很清楚,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個突然的咳嗽,這個火藥桶都會爆炸。
很可惜,劉飛靈魂中期待的沖突并沒有出現,韋重陽那高瘦的身體緩緩的從帳篷里面走出來,本是佝僂的身體挺拔無比,一臉從容就義之色,后面跟隨著著帳篷里面的數百大漢,人們一臉悲戚之色,咬著牙關,強忍著心中的憤慨。
“我們走吧。”
劉飛嘆息了一聲,很快,三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不,我要拿回我的劍角斑獸頭顱,還有獰鼠骨片!”
在荒野之中,韋雄抱住一根大樹,一雙眼睛睜得像銅鈴,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摸樣。
“我們還要回來的。”劉飛對韋雄的執著有點不勝其煩,他現在只想早點離開這該死的韋家集,隱隱約約之間,劉飛感覺到了一種迫切的危機感,劉飛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覺!
“韋雄,別鬧了,我們趕快走吧,被警察抓住了你就慘了。”曼妮也勸說道。
“你答應過我的!”韋雄不依不饒,抱住大樹死死不放。
“好吧,我需要一份名單!”看著韋雄那一副死皮賴臉的摸樣,劉飛再一次想起了李猛,兩者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唯一的區別是,李猛更會審時度勢。
“什么名單?”
“韋家集成功商人的名單,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