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云聽他這般說,一顆心頓時放下了,掌門是她師公,若不看好李觀海,師父那關甭想過去。
師父對自己有養育之恩,與親生母親無異,她的話不能不聽。
李慕禪與兩老者飄飄而行,宛如三道影子掠過大地,開始時,兩人還有考較的心思,越來越快,想看看李慕禪能不能跟上。
到后來,他們到了最快,看李慕禪云淡風輕的,毫無吃力之態,終于服氣,他年紀輕輕,修為不比自己差,劍法更是遠勝,當真是怪物。
“小家伙,你能知道咱們的名字了。”圓臉老者一邊疾掠一邊說道:“我叫周懷仁,他叫楊夜思。”
李慕禪笑著抱抱拳,眼前景物化為一片模糊光影,流光般飛逝,圓臉老者道:“李小子,你怎得這一身修為的,不是自己苦練的吧?”
李慕禪點點頭:“是家師臨終所贈。”
“令師厲害啊!”周懷仁贊嘆。
將自身修為灌注別人體內,造就出一位高手,這只是美好的愿望罷了,不是現實。
內力乃精氣所化,每個人身體不同,修煉的內力也不同,練同一種心法的兩人,內力也不一樣。
別人內力進入自己身體,會本能的抗拒與消融,需要最關鍵的一步,轉化為自己的內力。
在這個過程中,再深厚的內力也經不起消耗,最終能被吸納。留得住的內力十不存一。
更關鍵的是經脈與丹田,剛開始修煉時,修為會進步很快,因為經脈與丹田很寬裕,只管修煉產生內力就是。
可到一定階段,經脈與丹田不夠寬闊,限制修為,這時心法的好壞起決定作用。高明的心法修煉的內力精純,能滋潤擴充經脈與丹田,一般的心法卻不成,修煉起來緩慢無比。
一下灌入太多內力不但無益,反而會損身體,就像湖水一樣,再多的水也沒用。會溢出去。
所以內力修煉是時間的積累,別無他法。即使能暴漲內力。也是在開始階段,經脈與穴道寬裕時,過了這個階段,內力再多也容不了。
可這個階段都不是什么高手,所以用灌頂法弄不出高手來,只能在開始階段取個巧,練武之人的根基極關鍵。根基不打牢,將來必吃苦頭。
李慕禪微笑道:“兩位前輩長壽。我才真正羨慕呢。”
“呵呵……”兩人笑起來。
周懷仁得意的道:“小家伙,你要是進了咱們龍山宗。成為嫡傳弟子,也能練咱們的心法,自然會長壽!”
李慕禪微笑:“兩位前輩長壽是因為心法緣故?”
“那是當然!”周懷仁得意的道:“咱們龍山宗武學可不一般,是武命雙修的絕學!”
李慕禪點點頭。
“怎么樣,動心了吧?”周懷仁笑道:“武功再強有什么用,還不是個個都死了?”
李慕禪呵呵笑起來,這是比誰活得久啊……三人速度奇快,從龍山宗到臨海閣,不過花了三天的功夫,李慕禪偶爾在歇息時,回一趟隱宗,跟易曉茹交待一聲要閉關。
第四天清晨,他們到了海邊一座小城,李慕禪這才知道,臨海閣竟然位于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里。
他一直以為臨海閣在海里某一處小島上,或者是海邊一座大城市里,甚至是在深山老林里,絕沒想到是在這么一處平平無奇,毫不起眼的小城。
三人進了城后,李慕禪道:“周前輩,楊前輩,咱們直接找上去?”
“不用。”周懷仁得意的道:“咱們一出現,那家伙自然會找上門來!”
楊夜思道:“這里是臨海閣的老巢,耳目通靈,咱們一進城他們就知道了,那老家伙一定會找來!”
李慕禪緩緩點頭,三人來到一座酒樓,在窗口位置坐了,叫了酒菜,然后一邊欣賞街景,一邊等臨海閣的人。
李慕禪道:“這座小城很寧靜,我很喜歡。”
“臨海閣有幾分本事,看這里有什么不一樣的?”楊夜思沉聲道。
李慕禪打量了一會,沉吟道:“好像沒武林中人?”
“不錯。”楊夜思沉聲道:“這里是禁止武林中人進入的。”
“嗯——?”李慕禪訝然。
楊夜思搖頭哼一聲:“這是把水抽干了,不讓魚混進來,臨海閣這手法很歹毒!”
“不少家伙栽在這里。”周懷仁搖搖頭道:“臨海閣也有一件魔器,一旦修煉了內力的進了城,臨海閣必有感應,會揪出來。”
李慕禪道:“要是有武林中人進來呢?”
周懷仁撇撇嘴:“輕則驅逐出去,重則廢了武功,甚至直接滅殺,說咱們龍山宗霸道,我看他們臨海閣比咱們更甚,不過他們低調,名聲不顯罷了,是扮豬吃老虎!”
李慕禪慢慢點頭道:“這法子挺妙的!”
楊夜思冷笑:“這座春秋城固若金湯,臨海閣一直很安穩。”
周懷仁不屑的道:“臨海閣這幫家伙純粹是膽小鬼,沒什么大出息!”
李慕禪笑了笑,同意這說法……誰是膽小鬼啊?”樓梯口傳來一聲冷哼,一個葛衣老者緩緩走上來,身形魁梧,臉龐方正,透著一股忠厚。
李慕禪皺眉,這就是那姜成了,修為深厚,精神強橫,更關鍵的身上透著莫名的煞氣,手上的性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嘿,姓姜的,你來得倒快!”周懷仁撇撇嘴,不屑的道:“你來做甚?”
姜成冷笑:“周懷仁。這話我要問你,你們又來做甚,是送死?”
周懷仁呵呵笑道:“姓姜的,這次死的是你,咱們找來了幫手,一起把你收拾了!”
姜成斜睨著他,搖搖頭,轉身楊夜思:“老楊。你們要來找回場子?……我都說了,上次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就值得你們三番五次的找麻煩!”
楊夜思淡淡道:“姜成,別弄錯了,上一次是幫小輩們找回來,這一次嘛,是替咱們。”
姜成哼道:“我當時就不該心軟。直接拍死他們也沒這么多麻煩事!”
“哼,你敢殺他們。咱們就滅了你們臨海閣!”周懷仁冷笑。
姜成看也不看他。對楊夜思道:“上次我又手下留情,沒宰了你們,你們倒好,得寸進尺!”
“姓姜的!”周懷仁勃然大怒:“你聾了?!”
姜成斜睨他一眼:“姓周的,手下敗將,憑什么跟我說話?!”
“好好,姓姜的。咱們再比過!”周懷仁大怒道。
姜成搖頭:“我對手下敗將沒興趣!”
李慕禪輕咳一聲,周懷仁一下清醒過來。李慕禪這一聲咳嗽蘊含著奇異的力量,能鎮定心神。
他看得出來。即使活了這么久,周懷仁的脾氣還是那么暴躁,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這種人心無城府,反而容易相處。
“好吧,這次咱們找了高人!”周懷仁得意的道:“這是碧云那丫頭的心上人,將來的夫婿!”
姜成這才看向李慕禪,他一直暗中注意,只不過裝不知道,李慕禪單憑這一點兒就斷定此人外憨內滑。
姜成打量著李慕禪:“柳姑娘的心上人?”
周懷仁得意的哼一聲:“不錯!怎么樣,你們臨海閣可有這般人物?”
“沒有。”姜成搖搖頭。
周懷仁高揚著脖子:“這回,就讓這小家伙替咱們找回場子,你要是能打得過他,咱們就乖乖離開,從此不踏進臨海閣半步!”
“當真?”姜成蹙眉,緊盯著李慕禪。
“哼,我說話何時不算過!”周懷仁傲然道:“丁是丁卯是卯,絕不虛言!”
姜成點點頭,仍盯著李慕禪……姓姜的,你怕了?”周懷仁得意的冷笑。
姜成笑起來,搖頭道:“這小家伙是不俗,可太年輕了,有什么本事?……小伙子是有什么奇遇吧?”
李慕禪點頭:“不錯。”
“運氣不錯!”姜成點點頭道:“不過運氣不會總跟你在一起兒,還是要看真本事的,你來摻合這事作甚!”
李慕禪微笑道:“我喜歡劍法,也有幾分心得,聽兩位前輩說前輩你劍法出眾,便有些技癢,還請多多指教!”
“呵呵……,是這樣啊。”姜成打量一眼李慕禪:“看來你是癡迷于劍法,所以才有這么大膽子,好吧,我就成全你!”
李慕禪拔劍出鞘,劍尖朝姜成一指:“請——!”
這時候是清晨,大伙多數沒起來,來酒樓吃飯的更少之又少,二樓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他們四個。
“你先動手吧。”姜成肅然道。
他雖瞧不起上李慕禪,修為深沒用,是奇遇所致,劍法就不一樣了,劍法的火候不是內力,不能速成,他不信自己幾百年的火候比不上一個年輕人。
李慕禪微笑點頭,“嗤”一聲輕嘯,劍尖瞬間到了姜成跟前,姜成扭身斜踩,喝一聲:“好——!”
李慕禪暗自贊嘆一聲,果然不俗,能避開這一劍的真不多,周懷仁與楊夜思沒有流光指的話,也擋不住這一刺。
這輕輕的一刺蘊著他的心血,類似于飛刀之術,他從小到大苦練一劍,就是這一刺,日后修煉了高深的劍法,這一刺的威力也跟著水漲船高,越來越強。
“嗡……”一點寒星化為一片劍光,頓時彌漫開來,把姜成籠罩其中。
姜成避無可避,只能出劍,“叮叮叮叮……”兩人長劍相交,發出一聲悠長的聲音。
兩人劍太快,發出的清鳴也太快,好像流水飛瀑,聽不出間斷來,因為頻率超出超出耳朵分辯范圍。
“這小子還真有幾分道行!”周懷仁緊盯著兩人。贊嘆道。
楊夜思慢慢點頭,也一眨不眨的盯著場中,兩人劍光連綿,身形疾轉,也形成一片影子,劍光與身影連在一起形成一團模糊的光影,周懷仁與楊夜思需要凝神專注才能看清。
“叮……”一聲陡然高亢的清鳴聲中,李慕禪飄身后退。姜成緊隨其后,像是追擊。
周懷仁忙道:“咱們上吧!”
楊夜思伸手,慢慢搖頭:“再等等看!”
“我看李小子要敗!”周懷仁忙道:“不能再等了!”
楊夜思搖搖頭:“沒那么簡單……兩人說話的功夫,場中形勢再變,不見了連綿不絕的劍光,兩人的劍緩慢沉重,好像托著千鈞重物。
周懷仁與楊夜思都皺起眉頭。看不出究竟來,兩人的劍很慢。但目光凌厲勝過劍光。都在對方身上掃來掃去,望望這里,看看那里,好生古怪。
周懷仁不解的撓撓頭:“這是怎回事?”
楊夜思沉吟一下,哼道:“他們是以目光為劍呢,你仔細看看!”
周懷仁盯著瞧了瞧,恍然點頭:“你別說。還真是呢!……這兩個家伙也真古怪!”
他自忖干不出這種怪事來,不用劍。卻用眼看,好像比誰的眼睛亮一樣。你看我我看你。
楊夜思瞥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不懂就別亂說,就你這樣的,真是對牛彈琴!”
“甭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用眼睛破對方的招數呢!”周懷仁哼道。
“你知道就好!”楊夜思哼道:“這更考驗劍法,他們變招出招太快,換了咱們根本跟不上,咱兩個敗得不冤!”
“是是,不冤!”周懷仁撇撇嘴:“姓姜的這樣,我沒什么說的,可這小家伙這么厲害,你說他是不是妖怪?”
“天縱其才!”楊夜思輕頜首:“咱們要撿大便宜,碧云那小丫頭福氣不薄呢!”
“哼,度離這家伙還差點兒要逼反了他呢!”周懷仁撇撇嘴:“我看度離這小子越來越不靠譜了!”
“怪不得他。”楊夜思搖搖頭:“誰能想到年紀輕輕有這般修為與劍法?換了你,不親眼見到能相信?”
“嗯,那到也是,說了我也不信的!”周懷仁點點頭:“不過度離這小子太不小心了,傲氣太重!”
“行啦,注意看,快分出勝負了!”楊夜思擺擺手,雙眼緊盯著場中。
李慕禪與姜成動作緩慢,但臉色肅然,一絲絲一縷縷的白氣從他們頭發里鉆出來,裊裊飄蕩。
一陣清風吹進來,將白氣吹散。
周懷仁興奮的道:“好小子,把姓姜的逼成這樣!”
“嘶——”李慕禪忽然一撩劍,劍尖似乎劃破絲帛發出聲音,原本相隔兩米的距離一下消失,劍尖出現在姜成胸前……這一劍厲害!”周懷仁瞪大眼睛失聲叫道。
他吃過這一劍的虧,不過這一劍更厲害,他自忖流光指也擋不住,實在太快了,防不勝防。
楊夜思皺眉沉思,想成自己,又搖搖頭,真應付不了這一劍,看來當初比試時候,他是留了手的。
想到這個,他搖頭嘆氣,真是妖怪啊,這么年輕卻能練成這樣的劍法,太違常理了!
“叮……”姜成橫劍擋身前,似乎知道李慕禪這一劍,李慕禪贊嘆:“好劍法!”
他看出姜成這一劍的奧妙,并非類似于自己一般的破空劍,姜成的手臂似乎粗了兩分。
“嗤——!”劍光一閃,姜成反刺過來,劍光當真快如閃電,瞬間即至,不遜于李慕禪剛才那一劍。
李慕禪剛才一劍快得好像跨過虛空,而姜成這一劍看得明明白白,但就是一個快字。
李慕禪揮劍擋住,只覺劍身傳來強橫的力量,幾乎要把劍震飛,他忙一抖手腕,“嗡”一聲劍花亂顫,化去了這股勁力。
“叮叮叮叮……”李慕禪揮劍擋住漫天劍光,一步一步后退,姜成揮劍如狂風暴雨,令人喘不過氣來。
周懷仁與楊夜思漲紅了臉,他們把自己代入其中,渾身不自覺的緊繃起來,好像成了李慕禪,步步后退格擋。
他們發覺自己跟不上姜成的劍了,這一會兒換成自己,早就被斬成幾段,煙消云散了。
“要不要上,看來小家伙擋不住了!”周懷仁低聲道。
他語氣很不肯定,這般厲害的劍法自己上去其實也沒用的,但有用沒用不是關鍵,關鍵是要不要幫忙。
“不急!”楊夜思皺眉搖頭。
他總覺得李慕禪有殺手锏沒使出來,沒這么容易敗。
“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周懷仁忙道。
楊夜思只是搖頭不說話,急得周懷仁跺腳,拔劍出鞘,便要沖上去,卻聽李慕禪忽然一聲長笑:“姜前輩好厲害的秘法,該我了!”
他一邊揮著劍一邊長笑,忽然劍光大亮,綻放眩目的光芒,好像太陽墜落下來,眾人睜不開眼。
姜成無奈,只能先撤一步自保。
當他恢復視野時,漫天的劍光灑下來,奇快如電,李慕禪的劍勢與他同出一轍,這一回輪到他防守,想搶攻來不及了。
“叮——”兩人長劍交鳴聲,仿佛一道悠長的清鳴,聽不出間斷。
周懷仁松一口氣:“好小子,果然有幾把刷子!”
楊夜思緊盯著劍光,這兩人的劍法沒有別的奧妙,只一個快字,但自己做不到這么快,想必又蘊著極深的奧妙。
“著!”李慕禪忽然沉喝,劍光陡的一亮,再次如墜一輪太陽。
待眾人視野恢復,姜成捂著肩膀,緊盯著李慕禪。
李慕禪輕輕一抖劍身,恢復劍身的光潔,微笑看著姜成:“這一劍算是替碧云還的!”
“好劍法!”姜成沉聲道,左手輕點兩指右肩,止住了血,右手慢慢還劍歸鞘,臉色蒼白。
李慕禪暗自贊嘆,這一劍差點兒斷了他的筋,把劍歸鞘這一簡單的動作,他要忍受劇烈的疼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