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試探(第二更)
大殿正中央是一個長榻,正盤膝坐著一個紅紗衣少女,說是少女卻僅是他的感覺,憑的是她窈窕的身段與青春氣息。
這紅衣女子靜靜盤膝坐著,卻自有曼妙優雅的氣度,一襲紅紗巾遮臉,兩道如水目光落在李慕禪臉上,冷嗖嗖的,宛如實質。
李慕禪打量她一眼,柳葉眉,杏仁眼都能看得出來,其實部位都被紅紗巾掩住,看不出來。
李慕禪眉頭挑了一下,這紅紗巾頗為奇異,竟能擋住他的目光,他是大宗師,有化虛為實,化實為虛的本事,方圓百米皆是他的掌控,他是主人,想看到應該很容易。
但這紗巾偏偏挺住了,看似輕薄一層,卻別有玄妙,李慕禪暗自贊嘆,不愧是浮云宮,底蘊深厚,這般妙物云霄宗可沒有。
雖看不清她的鼻子與嘴唇,但僅看其上半部,已然是精致而柔美,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了,而且年紀輕輕,不過傲氣十足,正冷冷看著自己。
李慕禪上前幾步,抱拳笑道:“見過冷宮主!”
“不必多禮!”冷朝云淡淡道:“你就是李無忌?”
李慕禪確定她便是浮云宮的新宮主冷朝云了,笑著點頭:“是,在下奉宗主之命特來送上書信一封!”
他轉頭看了一圈,竟然沒有侍者,只有她獨自一人,只能將信掏出,輕輕一送,飄到冷朝云跟前。
冷朝云伸手接過了,直接撕了信封,淡淡掃了一眼,點頭道:“多謝易宗主了,我知道了。”
李慕禪知道,易行之多半在信里將九天玄女宗的事說了,于是道:“冷宮主,九天玄女宗那套劍勢乃是咱們宗內流傳,宗主可能沒好意思說,這套劍陣的威力極大,若真的被她們得到機會施展,后果難料,縱使宮主能逃脫大難,貴屬怕也……”
冷朝云蹙眉淡淡看著他:“好大的口氣,貴宗的劍陣天下第一,是不是?”
李慕禪笑道:“宮主怎會如此之想,在下一片好意!”
“多謝你的好意!”冷朝云淡淡道:“想殺本宮,九天玄女宗,哼!……我聽說你與九天玄女宗又糾纏到一起了,重蹈覆轍,你們云霄宗還真是有出息!”
李慕禪皺眉,淡淡道:“宮主這話有些不妥,咱們怎么做,還輪不到別人管吧!”
冷朝云淡淡道:“那本宮如何做,也輪不到你做主!”
李慕禪無奈搖搖頭,嘆道:“在下實是一片好心!”
“收起你的好心吧!”冷朝云冷冷道:“不外乎你們云霄宗劍法天下第一,流傳出去一套劍陣,便有殺死本宮的威能,真是好厲害的云霄宗!”
李慕禪看看她,搖頭嘆了口氣,不再多說,真是無理攪三分,說不通,這冷朝云分明是一個胡攪蠻纏的小丫頭嘛。
“被我說中了?”冷朝云淡淡道,明眸斜睨:“覺得理屈辭窮了吧?”
李慕禪嘆道:“早知如此,宗主也不必寫這封信,這劍陣的威力還是讓冷宮主親自體會一下才好!”
“還真是慈悲心腸呢,我要多謝易宗主!”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禪皺眉,她陰陽怪氣,完全不領情,反而覺得這是示威,真是不可理喻,女人呀,他搖搖頭。
“你搖頭嘆氣,是在恥笑我胡攪蠻纏吧?”冷朝云斜睨著他,冷笑道:“是不是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李慕禪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不敢。”
“不敢——?”冷朝云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身為云霄宗的弟子,明明知道與九天玄女宗不對付,偏偏招惹九天玄女宗的弟子,是不是想替你們宗主報仇!?”
李慕禪皺眉道:“冷宮主慎言!”
“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吧?”冷朝云冷笑。
李慕禪嘆道:“隨冷宮主怎么說吧,外人豈能知道事情真相!”
冷朝云淡淡道:“聽說你是云霄宗這一代弟子最杰出的一位,可是真的?”
李慕禪搖搖頭道:“諸位師兄與師姐個個都強于我。”
“瞧你這一幅言不由衷的模樣,看來不假。”冷朝云緩緩點頭,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如此狂妄。”
李慕禪雖沒把傲氣與狂氣顯于外,但骨子里自然透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之態,冷朝云敏銳的感覺到了。
她心下惱怒,在自己跟前還沒有這般人物如此氣度,自然要滅一滅他的威風,況且也是看看云霄宗武學的好機會。
易行之在信上說得鄭重,她自然不會以為易行之是嚇唬自己,如此一來還真得小心,不過云霄宗的劍法精妙,而云霄宗的弟子又少,這么多年來,竟然還探不清云霄宗劍法的虛實,委實失敗。
自己答應了師父,要將浮云宮發揚光大,壓過云霄宗,第一步是知己知彼,方能找到克制之途徑。
李慕禪過來,恰好是嗑睡了有人送枕頭。
她知道易行之送信并非純粹的好意,也有私心,是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浮云宮會拿云霄宗撒氣,所以先撇清了自己,所以雖有感激之意,同時也激發了怒氣。
所以她要抓住這個機會,激怒這個李無忌,李無忌乃是云霄宗年輕一代弟子第一人,這絕無疑問的,劍法精深之極。
從這個李無忌身上探一探云霄宗的虛實再好不過,機會不能錯過,所以她不顧宮主之尊,句句刻薄,就是為了激怒李慕禪。
李慕禪忽然笑了起來,冷朝云皺眉:“你笑什么?”
李慕禪笑道:“冷宮主是逼我動手,是不是?”
“何出此言?”冷朝云心下一跳,明眸淡淡的沒什么表情,似乎看李慕禪的笑話。
李慕禪卻不為所動,微笑道:“冷宮主句句緊逼,不就想逼我動手嗎?……唉,何須如此,切磋武功并無不可,我也正有此意,見識一下浮云宮的刀法絕學!”
“嗯,切磋武學倒也正常。”冷朝云淡淡道:“不過我的話句句是實,你與九天玄女宗的事鬧得天下皆知,實在令人不解。”
李慕禪嘆道:“這件事不足外人道也。”
冷朝云道:“你們男人都如此,看女人如動物,獵艷如捕動物,將其當成了自己成就,實在令人厭惡!”
李慕禪眉頭一挑,這冷朝云看來討厭男人呢。
他嘆了口氣,搖頭道:“我若說,事先并不知她是九天玄女宗的人,冷宮主會不會相信?”
冷朝云斜睨他一眼:“你說我會不會信!”
李慕禪無奈搖頭:“算啦,何苦說這些,……冷宮主,你是派弟子切磋,還是親自與我切磋兩招。”
冷朝云淡淡道:“你先過我侍衛這一關吧!”
她雖測不出李慕禪的深淺,卻絕不會隨意跟人動手,拍拍巴掌,頓時三個白衣少女飄身進來。
這三個白衣少女俱是骨肉勻稱,神清貌美,雖不算絕色美人,放在人群里也足以吸引目光。
“宮主。”三女抱拳,腰間佩綠色斑斕的長刀。
這三把綠色斑斕的刀鞘透著森森古意,一看就知不是凡物,李慕禪皺眉掃了兩眼,轉向冷朝云。
冷朝云淡淡道:“小艷,你跟李少俠討教幾招吧!”
“是,宮主!”一個頗為豐滿的少女應一聲,踏前兩步,站在李慕禪跟前,圓圓的臉龐緊繃著,小鼻子小眼,精致玲瓏,是個小美人兒。
此時這美人兒嚴肅的瞪著他,小手按著刀柄,沉聲道:“李少俠,請多指教!”
李慕禪微笑道:“小艷姑娘請——!”
李慕禪已經發覺這三個少女的修為不弱,與自己諸師兄師姐相比,與顧誠顧師兄差不多,當真難得。
小艷驀的抽刀,刀光化為一道銀虹,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令人目不暇接,當真奇快如電。
李慕禪斜踩一步,從容避開這一刀,刀光又閃,再次襲來,李慕禪仍踩斜一步,恰好又避過了。
小艷姑娘皺眉,刀光暴漲,速度又增了幾分,卻總追不上李慕禪的身影,碰也沒碰上他衣角,好像在追殺一團影子。
冷朝云靜靜的觀看,一言不發,神情清冷,一直是淡淡的,沒有什么異樣。
李慕禪一邊閃避一邊觀察她的神情,發覺她心境極穩定,看小艷勞而無功,絲毫沒有異樣情緒,沒有勝負之念。
如此看來,她是為了看一看自己的深淺,是為了探察云霄宗的武學,李慕禪暗自搖頭,這個冷朝云也不是善茬兒呢,看來想對付云霄宗。
他知道,歷代以來,浮云宮一直把云霄宗當成對手,當成追趕的目標,卻從沒達到目的。
因為云霄宗選徒格外的嚴苛,而且還玉經精妙,雖無人練得成,但練不成拿出去也都是頂尖的高手。
據說浮云宮刀法厲害,也有還玉經這般絕妙的心法,可惜也沒人練得成,而云霄宗的弟子卻有練成的,于是把浮云宮壓在身上不能動彈。
天下第一劍派,雖不能說是天下第一派,但勢頭之強勁,可謂數一數二,尤其是有一位大宗師坐鎮,更是固若金湯。
“好啦,小艷你退下吧!”冷朝云忽然開口道。
小艷倏的收刀,飄然退后,沖李慕禪抱拳一禮,回到原本的位置,神情也是淡淡的,沒有失敗的懊惱與不甘。
李慕禪皺眉看另外兩女,神情專注,好像潛心觀察自己的招數,不由苦笑,好像自己是耍猴子的。
“我看三位姑娘一起上吧。”李慕禪道。
冷朝云柳葉眉動了一下,慢慢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們三個一起上吧,不必留情,你們傷不了他的!”
“是!”三女明眸流轉,瞪了李慕禪一眼。
李慕禪笑了笑,她們畢竟還是小姑娘,終于有了情緒波動。
“看刀!”三女同時嬌叱一聲,身形射出,形成一個三角形把李慕禪圍在當中,刀光頓時如匹練般灑下。
這顯然是一個刀陣,刀氣森森,宛如實質,這三女合擊的威力將三人的武功增了一倍,宛如六人合擊。
不過如今的李慕禪已經超脫了招式的束縛,他身在三女刀光中,宛如閑庭信步,從容自若,仍是只避而不攻。
他腳下踩著的步法并非什么玄妙步法,僅是他隨性而為,冷朝云看了半晌,看不出玄妙為,柳葉眉蹙了起來。
半晌過后,三女都有些氣喘,一絲絲一縷縷的白氣從秀發上飄出來,凝而不散,卻是運功劇烈。
李慕禪呵呵笑道:“冷宮主可看出我的虛實了?”
冷朝云蹙眉,冷冷瞪他一眼,知道李慕禪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暗罵這個李無忌,總能瞧破自己心思。
她淡淡道:“云霄宗武學果然深奧精妙!”
李慕禪笑道:“冷宮主既然想看,何不親自動手,體會一下咱們云霄宗的絕學?”
“甚好,本宮正有此意。”冷朝云淡淡道。
她擺擺手:“小艷,你們退下吧!”
“……是。”三女恨恨的答道,飄身后退,拿眼瞪李慕禪。
李慕禪即使勝了,她們也不至于如此,可惱的是從頭到尾,李慕禪一直沒拿正眼瞧自己,一直沒拿出真本事來,只是虛應故事罷了。
這實是莫大的輕視,她們乃宮主貼身侍衛,資質佳而獲宮主親自指點,武學乃是宮內頂尖,素來心高氣傲的,卻被人如此輕視,委實氣憤。
冷朝云緩緩下榻,曼妙的身段再也遮掩不住,隨著輕盈的步態而若隱若現,僅是走這幾步,便有顛倒眾生之力。
李慕禪暗自贊嘆,卻盯著她的眸子,靜靜看著她靠近。
“刀來。”她伸手,小艷把自己的長刀遞上去,刀光雪亮。
她輕輕一抹刀身,頓時刀身變了模樣,原本的雪亮變成了一片泓水,盈盈欲滴,清涼泌人,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掬一捧。
李慕禪盯著她手上長刀看了看,刀身靈氣盎然,顯然這是獨特的心法,與云霄宗的馭劍經相似。
他打起精神來,不敢小覷,浮云宮傳承數千年,刀法絕倫,號稱刀宗,與云霄宗的劍宗相仿佛,絕非僥幸。
冷朝云淡淡道:“李無忌,小心了。”
她話音乍落,刀光一晃,刀尖已經到了李慕禪身后,他身形一扭,刀尖刺破了他的虛影,他人已經在一丈外。
李慕禪訝然望向冷朝云,笑了笑:“好一招馭刀術!”
他看清了,這一刀與馭劍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刀乃是脫離了她柔荑,脫手而飛射,速度奇快,不遜于飛劍。
冷朝云也訝然瞧他一眼,沒想到這突兀的一刀竟也刺不中他,這僅是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
她蔥白的右手輕輕一屈指,一抹刀光閃過,再次射向李慕禪,長刀化為一條靈蛇,靈動無比,速度奇快。
李慕禪身形一晃,再次出現在一丈外,避過了這一刀,笑道:“這是浮云宮的什么刀法?”
“洗刀經。”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禪笑道:“洗刀經,好刀法,佩服!”
冷朝云淡淡道:“還不能讓你施展劍法么?”
李慕禪笑道:“那就看冷宮主的了!”
冷朝云深吸一口氣,淡淡道:“小嬌,小霞!”
兩女應一聲,先后拋了長刀,一一落到她手上,被她玉掌一撫,頓時刀光盈盈如秋水,同時飛了出去。
三柄長刀化為三條靈蛇,包圍了李慕禪,奇快如電,李慕禪若不用大宗師的手段,實在無法避開。
他無奈之下,屈指一彈,“叮……”一柄長刀落地,“叮……”又一柄長刀墜地,第三柄長刀卻倏的一閃,落到冷朝云手上。
她握刀而立,一動不動的遙指李慕禪,明眸沉靜如水,無悲無喜,只是淡淡看著他。
李慕禪負手而立,微笑看著她。
冷朝云紅紗羅衫獵獵而動,如站在大風里,四五次呼吸之后,她一刀緩緩劈下,隔著李慕禪一丈。
李慕禪猛的一掌推出,“嗤”一聲衣帛撕裂之聲,李慕禪忙一閃,身后的繡墩無聲無息中一分為二。
這一刀悄無聲息的破開李慕禪的掌勁,要知他的內力宛如實質,雖沒拿出大宗師的手段,也絕非宗師高手可敵,可竟被她破去了。
“好厲害的刀法!”李慕禪贊嘆。
這一刀乃是純粹的刀氣,偏偏毫無殺氣,若是躲在暗處來這么一下,大多數人避不過去,更擋不住。
冷朝云皺眉,撫著長刀沉吟不語。
李慕禪知道她是受了打擊,原本想要從自己身上探一探云霄宗的虛實,可是沒想到竟然探不到,而且發現不是自己對手。
冷朝云默然了半晌,抬頭幽幽嘆口氣:“云霄宗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劍宗,佩服!”
李慕禪微笑道:“冷朝云,失禮了。”
“唉……”冷朝云搖搖頭,淡淡道:“是我失禮了才是,沒想到你竟有如此修為,看來云霄宗的傳承是正確的。”
云霄宗的收徒之法一直受人詬病,覺得是自覺生路,縱使弟子再精華,人數少了,仍難形成氣候。
冷朝云現在卻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要用這般收徒之法,才能壯大浮云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