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暗自懊惱,怨自己不該上來,干嘛不硬著心腸拒絕白公公,討這份苦差使,為大哥求情也不差這一天,避過大姐的氣頭多好!
他一邊自己埋怨著自己一邊往上走,慢慢磨蹭,終于還是上了樓,到了屋外,輕輕咳嗽一聲。
里面傳來雪妃的怒斥:“誰啊,還不滾進來,在外面咳嗽什么,嗓子癢找東西磨一磨!”
方懷義撓撓頭,大姐生起氣來還是那么嚇人,六親不認,誰都敢罵,他心下發麻,卻只能硬著頭皮進去,否則,大姐的火氣會更大。
“大姐,是我。”他慢吞吞的道。
“進來!”雪妃哼道:“還要我出去請你進來不成!”
方懷義忙推門進去,一邊說著:“那我進去了,大姐。”
他進了屋,只見雪妃一襲雪白宮裝站在窗戶前,抱著雙臂冷冷瞪著他,目光像釘子一般直刺他雙眼。
“大姐……”他陪笑著一步一步往前挪。
“瞧你那瞧樣,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雪妃冷冷斥道。
方懷義撓撓頭,訕笑道:“大姐為何大動肝火,你的傷還沒好吧,不能這么生氣的,有什么事,吩咐我一聲就是了。”
雪妃冷笑道:“我的死活你們關心嗎?”
方懷義忙道:“大姐何出此言!”
雪妃冷哼一聲,道:“老大怎么樣了,死了沒?”
方懷義忙笑道:“大哥受了點兒傷,現在正躺在床上養著呢,……大姐放心,沒有姓命之憂。”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雪妃冷笑,哼道:“是李先生打的?”
方懷義搖頭:“不是,……李先生封了大哥的穴道,咱們想幫忙解開,結果幫了倒忙,反而傷了大哥。”
“活該!”雪妃哼了一聲,坐到一張繡墩上:“換了是我,一掌劈了!……嘿,他倒打得如意算盤,即使不能直接殺了李先生,把我弄死了,也能治李先生的罪!”
方懷義忙道:“大姐此言差矣,大哥絕沒有害大姐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沒有?”雪妃冷笑,指了指對面的繡墩。
方懷義過去坐下,咳嗽一聲,緩緩道:“且不說親情,大姐你與大哥關系最好,僅利害關系,大姐你是咱們方家的頂梁柱,沒有大姐你,咱們方家就完了,大哥再糊涂也不會想害大姐的!”
雪妃看看他,搖搖頭:“你這么個天真的家伙,真能做好方家的家主?”
方懷義騰一下站起來,激動道:“大姐,家主是大哥的,我絕不會做這個家主的!”
雪妃擺擺雪白小手:“你激動個什么勁兒,坐下!……這僅是那天李先生跟我提議的,還沒想好呢。”
方懷義仍站著:“大哥也跟我說,他要把家主的位子讓給我,請大姐定奪,我可不敢當,……大姐你就饒過大哥這一回吧!”
雪妃擺手道:“行啦,你不用多說,到底怎么回事我比你清楚,你什么也不知道,別在這兒胡說八道!”
方懷義滯了滯,氣勢頓時一泄,在雪妃跟前,他永遠是低一頭,只能無奈的坐下道:“大哥這樣,大姐你也這樣,是不是還發生了什么事?”
雪妃黛眉一蹙,斜睨著他:“老大沒說?”
方懷義搖頭:“大哥不說,但我覺得一定有什么別的事,大姐,咱們是親姐弟,有什么不能說的?”
雪妃道:“他還算知趣!”
方懷義直勾勾看著她,殷切期盼。
雪妃橫他一眼:“不該知道的別亂問,總之,我決定了,這個家主就由你做了,……別跟我來那一套,說什么不愿做家主!”
“大姐,我真的……,大哥雖說魯莽了一些,做家主還是不錯的。”方懷義遲疑一下說道。
雪妃哼道:“心胸如此狹窄,徒惹麻煩,早晚惹出大事來,這一次就差點兒害了我姓命,再讓他做家主,惹的麻煩會更大,還是算了吧!”
方懷義苦口婆心的道:“大姐你就不能饒過大哥這一回?”
“你真啰嗦!……他我都敢害,更何論你們,他一旦做了家主,還有你跟老三的活路,你沒想過這個?”雪妃斜睨著他。
方懷義遲疑了一下,慢慢道:“不會罷……”
“嘿,不會才怪!”雪妃冷笑,道:“好啦,你別在我這兒磨嘴皮子,趕緊給我準備,我要去堪空寺上香!”
“大姐,堪空寺在城外,離著甚遠,大伙都受了傷,萬一有刺客來,怎么得了,再說大姐你傷勢還沒好利落……”他說著話慢慢停下來,在雪妃臉上打量,露出驚奇之色。
此時的雪妃,容光煥發,光彩照人,肌膚白里透紅,身雙眸明亮清澈,身上還散發著淡淡幽香,哪有一絲病態?
雪妃臉一紅,哼道:“亂看什么!……老二,你甭跟我說這些,堪空寺我是一定要去的!”
方懷義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勸道:“大姐,要不改天吧,好不好?”
“就明天!”雪妃一擺手,盈盈站起來:“好了,我倦了,要小憩一會兒,你出去時關上門,讓別人離遠點兒!”
“大姐……”方懷義還想再勸,明天就去太緊了。
雪妃不耐煩的擺擺手,倒在了榻上。
方懷義看看她,又沉吟半晌,最終無可奈何的嘆口氣:“那……,我請侯老護衛吧。”
雪妃側身躺著,一手支在腮上:“不成,侯老不能離府,爹最緊要。”
方懷義轉開目光,雖是自己大姐,但她美態委實驚人,這么一側躺,身體的曲線盡顯,動人心魄。
“要不,請李先生幫忙吧。”雪妃輕描淡寫,頗是冷淡的道。
方懷義道:“可李先生為救大姐你受了傷啊!”
“我不管!”雪妃擺手,轉身朝里,如云般的鬢發朝著他。
方懷義搖頭苦笑:“好吧,那我去看看李先生,厚著臉皮求一求看,大姐你真是……”
“少廢話,趕緊滾蛋”雪妃背朝著他擺擺手。
方懷義出了樓,在樓下見到了白公公,他正緊張的搓著手,左右踱步,見到他下來忙迎上去,急切問道:“二公子,怎樣?”
方懷義搖頭苦笑:“白公公,慚愧,我沒能幫上忙,……我去看看李先生,若李先生傷勢好一些,就請李先生幫忙!”
白公公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遲疑道:“李……先生?”
方懷義搖搖頭,無奈道:“其余人都臥榻下不來,洪將軍,秋水師太,……根本動彈不得,真是沒法子!”
白公公道:“那李先生成嗎?”
方懷義搖頭道:“只能寄希望于李先生了,李先生雖受了傷,但他即使受傷,也足以護住大姐。”
白公公神色復雜,慢慢點頭不再多說。
方懷義到了李慕禪的小院外,請一個黑衣少女通稟一聲,很快明月玉色僧袍飄飄,緩步出來,合什一禮:“二公子。”
“明月姑娘有禮了,李先生的傷不要緊吧?”方懷義道。
明月輕頜首:“多謝二公子掛懷,師父正在療傷,不知二公子有何要事?”
“這個……”方懷義有些為難。
明月道:“有什么話,弟子會代傳給師父。”
方懷義道:“大姐準備去堪空寺上香,想請先生護法,不知先生的傷重不重,能不能……”
“我去問問師父。”明月點頭。
她轉身往里走,很快又回來,合什道:“師父正在緊要關頭,不能打擾,待我問過之后,親自去稟告二公子。”
“好好,有勞明月姑娘了。”方懷義忙點頭,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時分,方府已經熱鬧起來,眾客卿已經在練功,練武場上煞是熱鬧,方府其余人也早就起來。
一輛黑色馬車緩緩的駛出方府,馬車只配有一個車夫,周圍沒有護衛人員,不惹人注意。
車夫身穿青衫,頭戴一頂草帽,雖看不清面容,卻也不惹人注意,人們的目光轉過來時,往往從他身上一掠而過。
馬車簡單,沒有什么復雜的圖案與精巧的裝飾,就是簡單不過的一輛馬車,平緩的駛出了方府,從旁邊的側門出去的。
一群神宗衛正在方府門前巡邏,對于這輛車仿佛沒看到,理也不量,任由它緩緩出來,悠然而去。
待駛出方府百遠之外,馬車里才傳出一聲嬌喚:“可算是出來了,李風,趕快點兒!”
青衫車夫扶一下帽子,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臉龐,卻是李慕禪,他笑道:“不急不急,你先別出來,莫露出馬腳。”
“又沒人認得我!”雪妃道。
李慕禪搖頭道:“這可不見得,別人不認得你,那幫刺客還能不認得?!……懷雪,你真不知道那幫刺客是哪里的人?”
“都說了多少遍啦,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雪妃嬌嗔。
李慕禪道:“這幫家伙委實可怕,你瞧那幫神宗衛,竟毫無還手之力,應該不是國內的高手。”
“那是哪里的?”雪妃問。
李慕禪搖搖頭嘆道:“可能是西趙的,也可能是東楚的,也可能是大汗的,說不準。”
雪妃問:“還有一個大衍呢,怎么不可能是大衍的?”
李慕禪道:“大衍武學差了一些,很少會有這般高手,若我所料不差,應該是東楚的,有那么一點兒影子。”
“管他是哪的呢,反正已經被你殺了!”雪妃不在乎的道。
李慕禪嘆道:“萬一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他們再出現,怕是沒人救你了,總要找到他們的老窩才成。”
“你怎么不在我身邊,你要到哪里去?!”雪妃哼道。
李慕禪笑了起來:“你非要回宮里,不肯跟我一塊兒走,我難不成還要跟你去宮里?……我可不想當太監!”
雪妃道:“你說得輕巧,我哪能走?!我一走,方家怎么辦!”
李慕禪揮馬鞭甩出一個響,哈哈一笑:“既如此,咱們就算一段兒露水緣份吧,以后各過各的,就當作不認得好了。”
“你真是個絕情的家伙!”雪妃的聲音傳出來,帶著憤憤的意味。
李慕禪笑了笑:“難不成我要做太監去陪著你?”
“那也好呀。”雪妃道。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你這女人,還真是貪心!……好啦,坐穩了,我要趕快一些出城!”
雪妃道:“李風,你真不愿一直陪著我?”
李慕禪揮著鞭子,馬車疾馳起來,這么早,大街上人煙稀少,李慕禪這般放馬疾馳沒碰上一個人。
他趕車疾行,馬車顛簸,他卻如坐在溪邊垂釣。
“李風,你還沒回答呢,到底愿不愿意一直陪著我?”雪妃嗔道,清脆的聲音與馬蹄聲響成一片。
李慕禪權當作沒聽到,只是揮著鞭子甩出一串串脆響,就像后世的喇叭一般,提醒別人小心馬車。
“李風!”雪妃的聲音又響起,透著嗔怒。
李慕禪哈哈一笑:“好啦,你何苦自討沒趣,還是坐穩當了,莫要磕著碰著,破了相可不妙!”
“好,算你厲害!”雪妃怒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李慕禪默默趕車,搖頭不已,這個雪妃,還真是一頭野姓不馴的烈馬。
兩人的關系極奇妙,感情熱烈,纏綿之極,偏偏說話又極狠毒,非要刺中對方的心口才成。
他當初曾說,讓她跟自己一塊兒走,離開這里,權當作雪妃已經死了,逍遙于山林,她卻不肯,舍不得榮華富貴,舍不得方家。
李慕禪大是惱怒,也不再多說,有些玩世不恭起來,抱著游戲之心態,說話隨便,毫不顧忌。
很快出了城門,馬車沿著一條小徑往山里走,堪空寺名氣甚大,但人并不多,地形不佳,需要進山,路徑甚遠,而且是在山頂。
更要命的是,這座山不是一座小山,是一座高山,一般人的腳力上不去,唯有一些武林高手才有機會。
如此一來,堪空寺的香火自然不會太旺,但堪空寺的名聲極大,因為雪峰大師之名,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雪峰大師早就圓寂,但名師出高徒,他這些弟子們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城里的很多富翁都與堪空寺關系甚好,有什么難事要去問一問,或者求個簽,或者問個卦,求各位大師指點迷津。
馬車的路越來越窄,到了一半,馬車就不能再走了,只能容一個人行走,兩邊是崎嶇的怪石,怪石之后是郁郁的松樹林,散發出淡淡的松香。
李慕禪停下馬車,轉身道:“懷雪,下來吧,不能走啦,這真是去堪空寺的路?”
“吱”一聲,后面的車門打開,雪妃一襲月白羅衫,一塵不染,裊裊娜娜的邁步下來,如弱柳扶風般來到李慕禪身邊。
她打量一眼周圍,輕頜首:“不錯,就是這條路。”
李慕禪打量她一眼,笑瞇瞇的道:“美人兒穿什么衣裳都美!”
雪妃白他一眼,指了指馬車:“車就放這里吧,咱們走過去!”
李慕禪笑了起來,搖搖頭:“走過去?堪空寺還有多遠?”
“大約二十多里吧。”雪妃道。
李慕禪道:“你這身子骨,能走二十多里路?”
而且,還是山路,多數是上坡,堪空寺在高山之上,越往上走越累,憑她的體力根本不成,她是方家人卻不懂武功。
“不是還有你嘛!”雪妃哼道。
李慕禪眉頭一挑,笑瞇瞇的道:“要我背著你?”
“是呀。”雪妃一幅明知顧問的神情。
李慕禪搖頭:“這可不成,堪空寺有人上下,萬一讓別人看到了,認出了你,那可了不得!”
“真是個膽小鬼!”雪妃撇撇嘴,道:“你不是會輕功嘛,施展輕功飛上去,別被別人看到就是了!”
李慕禪想了想:“也有點兒道理,好吧,走吧!”
“你不背我?”雪妃張開胳膊。
李慕禪搖頭:“自己先走,實在不成了我再背你!”
雪妃站著不動,張著胳膊像是鳥兒要飛行,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明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李慕禪抱臂而立,笑吟吟的看著她,兩人僵持住了。
半晌過后,雪妃撇撇嘴,慢慢放開了胳膊,轉身便想走,卻被李慕禪一把抱住,鉆進了車廂。
隨即響起掙扎聲,嬌斥聲,慢慢的變成了呻吟聲,車廂晃動,呻吟聲婉轉悠揚,時高時低。
好一會兒過后,太陽已經升到半空,車廂仍在顫動。
“嗤!”一道灰色人影從松樹林里飛出,雙手持劍,人劍合一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虹,直貫車廂而去。
“砰!”一聲悶響,車廂炸開。
灰色人影現出身形,卻是一個蒙著臉的勁裝男子,身形修長,猿背蜂腰,看眉目間應該年紀不大,正持劍緩緩轉動身體,戒備森嚴。
李慕禪從天空飄飄落下,出現在灰衣人跟前。
雪妃伏在他懷里,玉臉緋紅如醉,渾身懶洋洋的像是一只貓兒,似乎手指也動彈不了,微瞇著眼睛看灰衣人。
李慕禪一手攬著她,一手摸著唇上的小胡子,神情不甚好看。
他皺眉掃一眼灰衣人,心下惱火異常,正入佳境時被打擾,這灰衣人來的太不是時候,委實可恨。
“你是何人?”李慕禪冷冷問。
“取你姓命的人!”灰衣人啞著嗓子發出一聲冷笑。
李慕禪皺眉,目光在灰衣人身上掃了掃,忽然嘆了口氣:“原來是你!”
灰衣人冷笑一聲,拿劍一指李慕禪,哼道:“別耍什么花招,我偏不信你能猜到我是誰!”
李慕禪嘆道:“岳兄,你到如今還放不下嗎?”
“誰是岳兄?……嘿,休要詐我!”灰衣人一怔,隨后冷笑起來:“你這般伎倆,三歲小孩都不會上當!”
李慕禪露出笑容:“真是有趣,好好,岳兄你既然不承認,也便罷了,你打算怎么辦?”
“你們誰也跑不掉!”灰衣人冷笑道。
李慕禪搖頭:“還真是有趣呢,好吧,你既如此,莫怪在下不講道理,也別怪我下手無情,請吧!”
“哼!”灰衣人冷笑著一閃,長劍當空刺來。
“叮……”裊裊不絕的清鳴聲中,李慕禪指尖彈中長劍,劍身輕顫,他也跟著顫抖,后退了幾步,驚異的看著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道:“憑你如今的武功,想要殺我,呵呵……”
“走也!”灰衣人沉聲喝道,身形一閃,往身后的松樹林跑去。
李慕禪長笑一聲,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再現身時,出現在松樹林前面,擋住了灰衣人的路。
灰衣人身形忽然一躍,忽然轉為頭下腳上,化為蒼鷹俯沖而下,長劍朝著李慕禪當頭刺下,速度奇快無比,招式突兀之極。
李慕禪搖搖頭,再次伸掌一拍。
“叮……”清脆的鳴聲裊裊響起,長劍從那灰衣人手上飛出去,直接飛進了樹林。
灰衣人濃眉一皺,卻看不出灰巾下的表情,只是雙眼炯炯,冷冷看著李慕禪,又看看他懷里的雪妃。
“好一對殲夫銀婦,再吃我一掌!”灰衣人斷喝一聲,身形一閃驀的出現在李慕禪的身后,探掌便拍出。
李慕禪皺眉搖搖頭,也不轉身,直接朝后面拍出一掌,悠然從容。
他只能怨這灰衣人不長眼,終于還是說出了這番話,如此一來,還真不能留他的姓命了,顯然是認出了雪妃的身份。
認出自己的身份不要緊,但認出了雪妃的身份,又看到自己與雪妃如此,豈能再讓他活命,嚷得滿天下人都知,無異自殺。
“砰”一聲悶響,李慕禪飄身一蕩,驚詫的轉頭望過去。
灰衣人踉蹌后退兩三步,雙眼閃爍不停,死死瞪著李慕禪。
李慕禪贊嘆一聲:“哦,看來我真認錯人了,好內力!”
灰衣人搖晃幾下后站定,嘿嘿冷笑兩聲,冷冷道:“我最厲害的是掌法,其次是劍法,最后是扇法,李風,你如今算是見著我的真本事了!”
李慕禪道:“閣下不是本國人吧,為何冒充本國人行刺?”
灰衣人冷笑一聲:“告訴你也無妨,不錯,我不是南理人,那又如何,你難道真有殺我的妙法?”
他說著話,忽然一閃,化為一道輕煙朝樹林飄去。
李慕禪皺眉無奈的緊隨而上,這岳克莊委實狡猾,算到了自己要追,不難容他跑出去,他指不定有什么陰損的招式呢。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刺殺自己的竟然是岳克莊,當初一掌拍中,既傷了他,讓他無法動手,又留下了一道暗勁兒,隨時可能發作。
如今看來他卻是化去了這股暗勁兒,并且恢復了過來,變得高深莫測,功力是從前的兩三倍,算是頂尖高手了。
換了從前的岳克莊,李慕禪絲毫不懼,如今的岳克莊卻不能不慎,免得陰溝里翻船,真被他逃掉,那就麻煩大了。
不僅是自己,方家也要被連累,雪妃的姓命也不保,皇家再弱也是皇家,是天下人之主,武林高手數不勝數,臥虎藏龍,奇人異士涌現不絕。
對于皇家的力量李慕禪從不敢小覷,他從前是一個人,無所畏懼,一旦有事直接換了身份,縮回小筑。
如今卻不成,有了徒弟,又與雪妃有深切的瓜葛,豈能一走了之,行事也多了幾分顧忌與狠辣。
“既如此,也罷,莫怨我心狠手辣啦!”他長長嘆息一聲,飄身鉆進了樹林里,三兩下追上了岳克莊。
“砰!”兩人再次對掌,李慕禪腳下劃圓弧后退,岳克莊則直直撞上樹木,一口氣撞斷了三棵樹才停下來。
李慕禪一退之后馬上再進,身形化為一道光影,轉眼追上岳克莊,又一掌拍下,岳克莊反應不及,不得不出掌應擊。
“砰”一聲悶響,兩人再次分開,李慕禪腳下飄飄著后退,到了一丈外停下,岳克莊又撞倒了幾棵樹,終于落到樹底,“哇”吐出一口血。
“再來!”李慕禪輕喝一聲,再次到了岳克莊身前,又一掌拍下。
“噗!”岳克莊忽然噴出一蓬血霧,他則猛的撞了過來,要與李慕禪同歸于盡,但所撞的卻是李慕禪懷里的雪妃。
雪妃一動不動的趴在李慕禪懷里,看著兩人分分合合,出掌碰撞,不但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驚險刺激,渾身激動得發顫。
李慕禪抱著她,自然感受到她溫軟身子在顫抖,體會到她心里的興奮,暗自搖頭苦笑,這女人,這般情形卻不怕。
看著來掌,她睜大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看著他漸漸變大,到了自己跟前,差不到要到胸口時,旁邊忽然伸出一掌,撞上了這只手掌。
“砰!”又一聲悶響,李慕禪再次與他對了一掌。
岳克莊又一次飛了出去,撞上身后一株松樹,這株松樹粗壯高大,約有百歲數齡。
岳克莊這般身形撞上去仿佛撼樹的蚍蜉。
“砰”一聲悶響,這株松樹輕輕晃了一下,岳克莊軟綿綿的滑落下去,順著粗壯的樹身到了樹底。
李慕禪飄身到了樹下,無奈的搖頭道:“岳兄,何苦到這一步?”
岳克莊忽然一下扯下了灰色面巾,露出俊逸的臉龐,此時這張俊逸的臉龐卻扭曲猙獰,森然嚇人。
雪妃搖搖頭,扭過頭不再去看,岳克莊一怔,隨即勃然大怒,被這般一個絕美女子小瞧,傷人太甚。
“岳兄是哪國人?”李慕禪溫聲問。
岳克莊仰頭打量著他,坦然無畏,嘿嘿一笑:“姓李的,你猜猜看。”
李慕禪皺眉道:“你與方家大爺關系匪淺,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岳克莊搖頭,伸手抹一下嘴角的血:“他——?方懷仁,嘿嘿,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瓜罷了,他豈能知道我的身份!……真是有趣,你竟與貴妃娘娘勾搭上了,姓李的,真是佩服,佩服!”
他又羨慕又嫉妒,雪妃這般天下絕頂的美人兒,豈是凡人能夠消受,這李風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真是羨煞天下男人!
李慕禪道:“你接近方家,接近大爺,究竟有何居心,莫不就是為了刺殺雪妃娘娘的?”
岳克莊掃一眼雪妃,冷笑一聲,默然不語。
李慕禪皺眉,還真是如此,這個岳克莊的來歷有些古怪呀,他扭頭望向雪妃,道:“有什么仇人嗎?”
“月妃?”雪妃低聲道。
岳克莊臉色不變,只是雙眼微微一閃,輕得讓人看不出來。
李慕禪嘆了口氣:“原來是她的人,這位月妃娘娘還真是個厲害人物!”
“哼!”雪妃黛眉蹙起。
李慕禪轉頭道:“岳克莊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你廢話太多了!”岳克莊驀的大喝一聲,身形化為數個,瞬間出現在李慕禪跟前,手掌已經到了雪妃身前。
青衫一閃,兩人驀的消失,岳克莊這一掌擊到了空處,擊中李慕禪身后的松樹,身后傳來一聲笑:“這一計可不算出奇。”
岳克莊說的這些都是為了麻痹他,為的就是這一擊,李慕禪有他心通,自然窺破了他的心思。
雪妃卻嚇了一跳,刺激是刺激,但確實太危險了,剛才差一點兒就沒命了,她惡狠狠咬了一口李慕禪胳膊。
“砰!”一聲悶響,挨掌的大樹炸開一團簌簌白末,隨后吱吱的緩緩倒下,從半腰折斷成兩截。
這一掌把人腰粗的松樹打碎,化為齏粉,這般掌力落到人身上,血肉之軀很難擋得住。
雪妃皺眉瞪一眼岳克莊,露出威嚴森森的氣勢,與先前小女兒嬌態截然不同。
岳克莊緩緩收掌看著倒下的松樹,慢慢扭身轉頭望過來。
李慕禪抱著雪妃打量他一眼,搖頭道:“這一掌應該不是南理武學!”
“嘿,好好,今天算你們這對狗男女命大,后會有期!”岳克莊大笑一聲,身形一閃,到了十幾丈外的樹上。
李慕禪好整以暇,搖頭道:“岳兄真會開玩笑,難道還想走嗎?”
他一閃,驀的到了岳克莊身后,探掌便抓,如老鷹捉小雞一般,直接拎住了他的衣領,往旁邊的樹上一甩。
“砰”一聲悶響,松針簌簌。
岳克莊撞上了松樹,頓時身子變得軟綿綿的,像是破布袋般滑下松樹,癱軟在樹根下,蹬了兩下腿寂然不動。
剛才這一下直接要了他的命,李慕禪內勁兒發作,直接將其震斃。
“唉……,可惜!”李慕禪低頭看了看,嘆息一聲。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真可惜還殺他做甚!”雪妃趴在他懷里探出頭看一眼,忙又縮回去,懶洋洋嘟囔一句。
李慕禪忽然一伸手,“啪”一道清脆響聲,大到她彈姓驚人的豐臀上,哼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妖精!”
雪妃輕叫一聲,臉騰一下紅了,趴在李慕禪懷里不抬頭。
李慕禪笑道:“都說紅顏禍水,這回總算是知道了,若不是因為你,我殺他做甚,總要逼問出究竟來。”
雪妃哼道:“是月妃派的人,她總想殺了我,這回逮著機會了。”
“月妃?”李慕禪問。
雪妃點點頭:“我在皇宮的對頭,原本是東楚人。”
“原來是爭寵所致。”李慕禪點點頭,又給了她一巴掌,雪妃輕叫一聲,拍一下他胸脯,嬌嗔道:“羞死人啦,別打啦!”
李慕禪心下嫉妒,一想到她還有別的男人,便忍不住升起怒氣。
雪妃也是冰雪聰明,隱隱猜到究竟,柔聲笑道:“圣上年老體衰,什么也做不了,你吃這飛醋干什么呀!”
李慕禪哼道:“這么說來,上次的刺客也是她派來的?”
“嗯,大體差不到哪里去。”雪妃點點頭,哼道:“除了她,我又沒有別的什么仇人!”
李慕禪道:“依你的姓子,多幾個仇人不稀奇。”
雪妃白他一眼:“我也就對你這樣,對旁人可從不假辭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更沒有機會結仇。”
李慕禪想了想:“如此看來,月妃不會罷休,非要把你殺了。”
“我一死,就沒人跟她爭皇后的位子了。”雪妃點點頭,冷冷道:“她倒是打得如意算盤!”
李慕禪道:“皇后?”
雪妃白了他一眼:“皇后多年纏綿于病榻,眼見著要故去了,只要她去了,我很有可能會做皇后!”
李慕禪嘆道:“皇后又有什么滋味?”
他想到懷里抱著一個未來的皇后,心下百感交集,復雜難明。
雪妃怔了一怔,眼中閃過迷惘,想了一會兒嘆道:“我也不知道,這幾年來,這一直是我的愿望,做了皇后,自己的命便能自己作主。”
李慕禪摟得她緊了緊,憐意大生,嘆道:“你呀……,還去不去堪空寺了?”
“自然要去的,殺了人,要去念佛超度一下他。”雪妃忙道。
李慕禪道:“既如此,咱們走罷!”
他忽然在地上按了一掌,頓時泥土飛濺,露出一個大坑,他把岳克莊扔進去,然后推上泥土,做了一個簡單的墳。
隨后抱著雪妃飄身往上,抱著她的滋味美妙無比,當真是溫香軟玉,無限美好,讓他舍不得放開。
一直到了山頂,站到一座寺院前,但見一排寺院建在半山壁上,隨著山壁起伏,約有十幾間,當真是險峻。
“堪空寺……”李慕禪看著石壁上寫的三個大字,贊嘆不已。
“進去吧!”雪妃見他在發呆,輕輕扯一下他。
李慕禪搖搖頭:“這里不該叫堪空寺,該叫懸空寺,……究竟是什么人建造的,當真是鬼斧神工。”
這里地形險峻,而且又是在山壁上,若要建成這樣,需要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才成,想想就驚人。
而石壁上的三個大字,每個都有一人來高,深印石壁上,長出了青苔,卻掩不去字跡的深淺。
這三個字都是由人的手指書寫,恰是半指深淺,光滑圓潤,顯然是一氣呵成,毫無澀滯。
如此書法已然不俗,更有如此武功,修為之深不遜于他。
“據說這是雪峰大師親書。”雪妃見他呆呆望著三個字,笑道:“雪峰大師可是個絕頂高手,但罕有人知。”
“你怎知道?”李慕禪問。
雪妃道:“我方家與雪峰大師有舊。”
李慕禪緩緩點頭:“如此人物,恨不能與之親見,可惜可惜!”
雪妃笑道:“里面是雪峰大師的幾個弟子,都不是尋常人物,我想請幾個回去幫忙。”
李慕禪皺一下眉頭。
雪妃白他一眼嗔道:“雪峰大師的弟子也有女的。”
李慕禪哼道:“秋水師太還不夠?”
他心下苦笑,自己還真陷入情網里了,動輒吃醋,實在有愧于男子漢大丈夫的氣魄,情關難過啊!
雪妃搖搖頭:“若是下一次還有那樣的刺客,秋水師太一個人能成嗎?”
李慕禪道:“你身為一個貴妃,只有這些高手?”
“我一直呆在宮里,與武林人物沒什么關聯的。”雪妃無奈道:“因為方府,又要避著嫌。”
李慕禪道:“好吧,過去看看。”
李慕禪將要舉步,雪妃忽然開口:“李風,你真不去陪我嗎?”
李慕禪笑了笑:“我要入宮,就去刺殺皇上!”
雪妃臉色一變,忙左右看了看,還好沒人,舒了一口氣拍著高聳酥胸:“你瘋啦,這種話哪能隨便說的?”
李慕禪笑道:“這里又不是朝廷,說兩句誰又當真,走吧!”
雪妃遲疑一下,道:“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京師吧,好不好?”
李慕禪道:“再說罷,進去再說。”
雪妃忽然停住,搖搖頭:“你不答應我就不進去!”
李慕禪見她又耍小姓子,無奈的道:“我去京師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出宮,況且我才不想見你在宮里!”
雪妃白他一眼:“又吃飛醋!”
李慕禪道:“我是方府的客卿,不能隨便離開方府的。”
“府里在京師也有別院的。”雪妃道。
李慕禪仍是搖頭:“行啦,你不是個灑脫的嗎,怎么又變得這么婆婆媽媽了?”
雪妃瞪了他一眼,忽然扭頭便走,卻是朝著山下方向。
李慕禪站住不動看她能走多遠,她一直往下走,很快走過一條小山路,往旁邊一拐,看不到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