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道:“采花賊?”
他看看周圍諸人,照理來說,他們幾個都是頂尖高手,對付一個采花賊應該不難吧,隨便派一個過去就是了。
但如今他們卻聚在一起商量,顯然,這個采花賊非同小可,他們應該不過來,他一下來了興趣。
對于采花賊他深惡痛絕,只會欺負女人,萬惡淫為首,武林中人第一戒就是淫戒,犯了這一條,會被所有人看不起。
方懷義嘆了口氣,無奈道:“這個賊子猖狂之極,但偏偏輕功奇高,又精能易容之術,逍遙如今仍未落網。”
李慕禪道:“如何知道是他?”
方懷義道:“他有一種獨特嗜好,在做案處留下一朵玫瑰,人稱玫瑰花盜。”
李慕禪沉吟道:“不會是有人假冒吧,說不定很多人假冒于他,所以給人神出鬼沒,精于易容術之感。”
“有理啊!”方懷智忙點頭,贊嘆道:“我也聽說過這個玫瑰花盜,覺得他厲害,更該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這么做太容易假冒了,說不定真是有很多人冒充他,嫁禍他呢!”
方懷義眾人聽著怔了怔,若有所思。
“哈哈,還是李先生厲害,一語中的!”方懷智贊嘆,有拍馬屁之嫌,畢竟剛才救了自己性命。
李慕禪搖頭笑道:“這只是我的直覺罷了,這樣罷,把他留下來的信物給我看看,我懂一點兒追蹤術。”
“先生還懂追蹤術?”方懷義笑問。
李慕禪道:“在山上打獵時練的,也許是天賦吧,這練著玩的追蹤術比我的武功倒強了幾分。”
“這般厲害!?”方懷義呵呵笑道:“好好,咱們倒要見識一下,來人!”
一個黑衣勁裝青年上前,方懷義吩咐一聲,青年很快呈上一只匣子,方懷義接了之后打開,里面是三朵玫瑰花。
李慕禪拈起一朵,玫瑰花并非真的花,而是以線繡成,真是栩栩如生,隔得這么近若不去摸,也難發覺。
“先生,如何?”看他放下一朵,又拿起一朵,再放下一朵,又拿起一朵,最終都放下了,方懷義忙問。
李慕禪點頭:“確實不是一個人的,是兩個人。”
他把一朵花拿起來,道:“這一朵是一個人,另兩朵是另一個人,兩人氣息相差甚遠!”
“李先生還能辨出氣息來?”一個黑衣中年人笑瞇瞇的道。
他雖然是笑著,嘴角卻是下撇,顯然心中不服。
李慕禪自踏進方府,除了開頭的比試,隨后便人影不見,很少出現在練武場上,大伙都見不著,覺得神秘,又有些不服氣。
他自覺武功精深,做了二品客卿有些屈才了,卻做不成一品客卿,一品客卿與二品客卿只差一級,卻天地之差,不論是待遇,還是地位,都是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李慕禪當初與岳克莊比試,岳克莊在九大客卿里年紀最小,也很少有人看過他施展武功,僅是傳聞很強。
誰知道岳克莊會不會故意放水,不打敗李風。
李慕禪驟登高位,成為了第十位一品客卿,諸客卿中眼紅的,不服氣的不在少數。
況且,他雖殺了十二大寇,但究竟怎么殺的,沒有人清楚,說不定某位高人所為,他撿了漏呢,實在不能讓人心服。
如此種種,人們表面沒說,好像對他都很敬服,骨子里的不服氣無法掩飾,這時自然的爆發了出來。
方懷義皺一下眉頭,卻沒有多嘴,掃一眼方懷智,方懷智本要辯解,替李慕禪撐腰,被二哥一掃頓時住嘴。
他知道二哥必有深意,且看看再說,反正什么時候說都不晚。
李慕禪笑了笑:“胡前輩不信吧?”
他一眼認出了這黑衣中年人,姓胡,名胡夜風,刀法精奇,只可惜內力修為不足,制約了他的層次,若能把內力提上來,也是一方頂尖高手。
“這有些匪夷所思,在下知道李先生不會說謊,仍覺得稀奇,不知道能不能給咱們演示一番?”黑衣中年人胡夜風笑道。
李慕禪點頭:“這沒什么,胡前輩想怎么看我演示?”
“這樣,咱們幾個人各拿出一件東西,李先生你背過身去,然后一一識別出各自的主人,不為難吧?”胡夜風笑瞇瞇的看著他,一絲火氣也無。,
李慕禪笑著點頭:“好,請罷。”
他轉身面對大廳外頭,看著外面的天空,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明天看起來又是一個好天氣。
后面傳來竊竊私語,簌簌聲,李慕禪沒有施展虛空之眼,也沒做別的,他對這件事篤定得很。
片刻后,胡夜風笑道:“李先生,好了。”
李慕禪轉過身,看到桌上擺了幾件物什,有一把黑色匕首,一個巴掌大的瓷瓶,一塊兒瑩光流轉的白玉佩,一把打火折子。
“先生,東西不多,能辨出來吧?”胡夜風笑道。
李慕禪走到桌前,低頭打量幾眼,露出笑容。
“這把匕首是胡前輩的,這瓶藥是二爺的,玉佩也是二爺的,這把火折子吧,則是蕭前輩的。”李慕禪一一拿起東西,隨口說出各自的主人,并一一遞到他們跟前。
眾人接過了,臉露笑容,贊嘆的看著他,這一手辨氣息的功夫,在他們看來有些匪夷所思。
“李先生,你是如何做到的,可有訣竅?”胡夜風問。
李慕禪搖頭:“沒有什么訣竅,一種直覺罷了。”
“好好!”方懷義撫掌贊嘆,笑道:“如此奇術,真讓開眼界!”
李慕禪笑著擺擺手,面露謙虛神情,卻懶得說謙虛之語。
胡夜風道:“先生能根據繡花,追到其主人嗎?”
李慕禪慢慢點頭:“姑且一試罷。”
“好,那就請先生試試,越早找到玫瑰花盜,就能挽救更多女子性命,先生可累了,要不要歇息?”方懷義殷切望向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我還好,那就開始吧。”
方懷義對眾人道:“項老,李老,馮老,趙老,咱們不必全部出動吧?”
項雷一直沉默著,撫髯道:“據說這玫瑰花盜輕功奇高,人少了怕不成,還是多去一些人罷。”
方懷義點頭:“項老所言有理,雖說咱們九大供奉全部出動是殺雞用牛刀,不過玫瑰花盜能逍遙至今,絕非僥幸,還是小心為上。”
他掃一眼周圍:“既如此,咱們十大供奉,除了黃前輩閉關,徐前輩與岳兄弟不在,咱們七人一塊兒出動吧!”
“二爺,咱們呢?”胡夜風上前一步,不甘心的道:“咱們雖然武功不強,但總能跑跑腿,是不是?”
方懷義忙笑道:“胡前輩這是哪里話,追捕玫瑰花盜重要,咱們方府也同樣重要,還需要諸位前輩坐鎮呢!”
胡夜風知道這是給自己留面子,多說無用,只有一品客卿才有資格前去。
李慕禪慢慢說道:“二爺這話有理,依我看,還真要留神這一招,再留兩個人吧?”
方懷義看看他,見李慕禪認真,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那孟前輩,馮前輩,兩位留下如何?”
兩人都是白發蒼蒼,一男一女,過了好動的年紀,平時很少出動,做為鎮府之用,兩人聞言點頭,毫無不悅之色。
“李先生,咱們走!”方懷義側身請道。
李慕禪點頭:“二爺請——!”
一行人魚貫出了方府,往城東而行。
李慕禪走在前頭,眾人開始散開,方懷義與方懷智緊隨他身后,李夢白落后一步,其余四人則在兩側,形成兩翼。
李慕禪帶著眾人不走大街,而是穿過一條一條的小巷子,彎彎曲曲,繞來繞去,即使他們熟悉白靈城,也有些眼暈。
很快來到一間大宅院前,李慕禪停住,皺眉看一眼,“肖府”兩個大字遒勁蒼桑,寫字之人筆力驚人。
李慕禪轉身問方懷義:“二爺,這里是……?”
他看出來這家主人的身份不輕,有點兒書香門弟意味,需得謹慎一些。
方懷義抬頭打量一下,頓時一怔:“咦,這里是肖府,肖老爺子文章冠蓋白靈城,德高望重,怎么來這里了?”
李慕禪道:“肖老爺子不會武功?”
“不會。”方懷義搖頭,轉身道:“老三,你常見肖老爺子,他會不會武功你清楚吧?”
方懷智臉色古怪,看看李慕禪:“李先生,玫瑰花盜在這里?”
“若我沒找錯的話,是在這里。”李慕禪慢慢點頭。
“不會不會,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玫瑰花盜怎么會在這里,啊,會不會玫瑰花盜光臨這里啦!肖姑娘可是個美人兒!”方懷智大吃一驚,臉色變了:“咱們快進去吧!”,他三兩步跨到門前,拿起銅環猛敲,“當當”巨響。
旁邊偏門打開,一個清秀青年出來,見到是他,忙笑道:“方三少爺,快請吧,我去通稟公子!”
方懷智擺擺手:“快去快去。”
他說著話招手道:“咱們趕緊進去吧!”
方懷義伸手,李慕禪上前跨進偏門,再是方懷義與方懷智,還有李夢白,進了院子,一條芳樹繞匝的小徑通往大廳,三人沿著往前走,方懷智熟門熟路,快到大廳時往旁邊一條鵝卵石小徑一轉,穿過一個月亮門,頓時一片梅樹映入眼簾,李慕禪怔了一下。
他看到這一片梅樹,頓時想起了梅若蘭,生出一份牽掛來,不知這時候的梅若蘭在做什么,是不是想自己。
自己這一陣子忙亂,沒顧得上滄海山,也沒大給她寫信,想必她一定氣壞了,等一會兒處理完了,一定要寫一封信,訴一訴相思之情。
想到此,他柔腸百轉,想起了梅若蘭冷艷動人的臉龐,隨即又想起了大師姐溫吟月,宮輕云,小圓,還有師父竹照師太。
她們練了滄海神針,應該自保無虞,不知道現在的她們好不好,在做什么,想到這些,他心中升出悵然,若有所失,恨不得肋插雙翅,一下飛回滄海山,與師父她們團圓,眼前的種種忽然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懷著淡漠的心情,李慕禪隨方懷智往前,來到梅樹林深處一個小亭前,小亭中正有一個錦衣青年仰頭躺在一張矮榻上,呼呼睡得正香。
聽到腦步聲,他轉頭過來,卻是一張平常不過的臉龐,雙眼深沉,看到了方懷智,頓時露出笑容:“三哥,你來啦。”
方懷智忙道:“小肖,你妹妹呢?”
“我妹妹?”青年一怔,搖頭道:“不在家吧……,你找我妹妹做甚?”
“快走,去她住的地方看看!”方懷智忙道。
青年搖頭笑道:“女兒家閨房,怎么能隨便進去,我這個當哥哥也不成的,三哥你也不成。”
“娘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方懷智怒哼一聲,上前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叫道:“我有大事,別啰嗦!”
“到底什么事,我真不敢帶你去,我爹那古板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非把我的腿打斷不可!”青年摸著后腦勺搖頭苦笑。
方懷智瞪大眼睛,惡狠狠叫道:“這關系到你妹妹的生死,你再啰嗦,我真要翻臉了!”
“……好吧,就去看看。”青年見他模樣,知道真火了,無奈的道:“拼著被我爹打一頓!”
“少廢話,走!”方懷智又一巴掌肩到他后腦勺上。
青年不敢再磨蹭,出了小亭,沿著梅林中一片小徑往西,又穿過一個月亮門,是一片花園,然后穿過花園,到了一座小樓下。
小樓下面是花圃,樓體古色古香,精致典雅,又透出幾分溫馨之色,窗戶是打開的,隱約可見里面的白紗幔帳。
李慕禪皺眉,點點頭:“就在這里面。”
“上樓!”方懷智瞪眼道。
青年遲疑一下,無奈道:“三哥,這樣罷,我先上去看看,看她怎么說,我那妹妹脾氣烈,翻臉不認人的,我這個當哥哥的照樣罵。”
“快去!”方懷智不耐煩的擺擺手。
青年腳步飛快的上了樓,片刻后出來,臉色大變,急忙叫道:“三哥快來,不好了!”
方懷智飛身幾步躥了上去,李慕禪搖搖頭,也跟著上去。
小樓正中的屋子布置得很溫馨,很潔靜。
乳白色地毯,乳白家具,矮幾繡墩擺得很雅致,既沒有擁擠感,又沒有空曠感,星羅棋布,恰到好處。
乳白地毯上躺著兩個少女,兩個少女身上各落了一朵玫瑰。
“娘的,果然來晚了!”方懷智恨恨跺腳,轉頭道:“李先生,是他嗎?”
李慕禪拿起玫瑰,輕輕點頭:“是。”
“先生,那咱們別耽擱了,趕緊追罷!”方懷智急忙道。
方懷義問:“先生,能來得及嗎?”
“到底怎么回事?”青年著急的問道。
方懷智哼道:“小肖,你家里來了采花賊,你妹妹看來是遭了毒手!”,“什么!?”青年臉色大變,猛的一伸手抓住方懷智:“三哥,你一定要救她!……三哥你神通廣大,一定能救回我妹妹,是不是?”
方懷智轉頭看向李慕禪,李慕禪輕頜首,神情淡淡的,卻透著篤定。
方懷智心下一松,沉聲道:“咱們一定會去救她,現在就去,小肖你在家等著,別讓人過來看到!”
“……好!”青年遲疑一下,用力點頭,隱隱明白了方懷智的想法,這個消息無論如何不能傳出去。
“小肖,放心罷,這是李風李先生,有一門追蹤術,就是憑著這個才找到了你家,一定能找到采花賊的!”方懷智拍拍他肩膀。
青年深深一禮:“是,全靠李先生了!!”
李慕禪擺擺手,溫聲道:“不必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令妹不會有事的,現在不能耽擱了,要馬上出發。”
“是,有勞李先生!”青年忙點頭。
李慕禪轉身往外走,方懷義與方懷智也要跟著,李慕禪卻搖頭:“二爺,三爺,你們不必跟著了,他就在附近,很快能追到,……要動手,還是咱們幾個吧,是不是?”
方懷智忙道:“人多力量大,多多益善,咱們還是去吧!”
方懷義卻一擺手,沖李慕禪點點頭:“李先生,你們盡量去吧,咱們不會去當累贅!”
李慕禪笑笑,這二爺真是明白人。
他點一下頭,轉身便走,李夢白緊隨其后,待他出了肖府時,身后已經跟了五人,俱是一品客卿。
這五人加在一起,實力驚人,他們信心十足,覺得無論多厲害的高手,遇上自己這幫人,只能束手就縛,再無抗拒之力。
李慕禪身形閃爍,一閃出現在十丈外,李夢白他們吃驚,沒想到他的輕功造詣如此厲害。
約摸一盞茶時間,他們鉆出了小巷子,來到一間客棧前停下,抬頭看了看,上面寫著“興隆客棧”四個大字。
李慕禪眉頭緊皺,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客棧內,項雷五人緊隨其后,但追進去后,已經不見了李慕禪的影子。
他們五人對視一眼,忽然聽到悶哼聲,忙循聲而去,恰好看到一人撞破窗戶,飛身到了屋頂。
李慕禪道:“他就是玫瑰花盜!”
“追!”項雷臉色一沉,身形化為電光追過去,其余四人忙加緊步子,緊隨其后追,剛才那人的輕功絕妙,不能不小心。
李慕禪站在榻前,低頭俯看,這是一個絕色美人兒,淡粉色的羅衫罩著豐腴美好的嬌身,她膚若凝脂,眉如遠黛,雖然閉著眼睛昏迷著,仍不減其容光。
李慕禪搖頭嘆息一聲,攬起少女往肩上一搭,然后拿起床單一罩,讓人看不出下面是一個人。
他一閃從屋內消失,飄身如冉冉白云,似是緩慢卻是奇快,轉眼功夫到了肖府,直接翻過去,落到了她閨樓里。
方懷義三人正坐在繡墩上,一動不動,看著臉色蒼白的肖姓青年,默然無語,出了這樣的事,說什么是多余的。
“唉……”肖姓青年長長嘆息一聲,搖頭道:“都怪我這個哥哥無能,不能保護妹妹她。”
方懷智沒好氣的道:“行啦,你說些有什么用,有李先生他們出馬,你妹妹不會有事的!”
肖姓青年低聲嘆息著問:“真的么?他們真能找回我妹妹?”
“廢話!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方懷智瞪他一眼。
肖姓青年點點頭:“那倒也是,三哥你從不說假話的,我就相信你了!”、、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等一會兒,馬上就會把肖姑娘送過來的,……她是個好姑娘。”方懷智嘆息道。
肖姓青年一瞪眼:“三哥,那可是我妹妹,你別亂想!”
“好呀,怎么,還看不上我!”方懷智不滿的道。
肖姓青年嘿嘿一笑:“三哥你的心太大,能裝下太多女人,一般女人管不住你,我可不想妹妹受苦!”
“哼,好吧好吧,我不理會你那妹妹就是!”方懷智沒好氣的道:“看你的樣子,也就知道你妹妹的樣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肖姓青年笑道:“我妹妹與我可不一樣,我是繼承了父母的缺點,我妹妹則是繼承了優點,一正一反,差得遠吶!”
方懷智哼道:“我才不信,這會兒不知道捉沒捉住玫瑰花盜!”
“玫瑰花盜?”肖姓青年疑惑的問。
方懷智于是將玫瑰花盜的消息說了一番,更添了幾分驚險與神性,聽得肖姓中年人臉色變幻,神情不安。
方懷智笑瞇瞇的道:“放心罷,李先生本事極大,高深莫測,他親自出馬,一定能救回令妹的!”
“但愿如此!”肖姓青年臉色變幻,焦慮非常。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