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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伏殺 眾騎士在華將軍二十幾步外緩轡而行,季無名七人在華將軍十步之外,華將軍與李慕禪并轡而行。
華將軍身著錦衣,簡潔素凈,冠玉臉龐,儒雅翩翩,比起一個將軍,更像一個出行游玩的公子哥。
兩人出了神光營,慢悠悠走路,不急著快趕,大戰之后,生活節奏一下慢回來,行事不急不燥。
華將軍扭頭看向李慕禪,笑道:“大師回京之后有何打算?”
李慕禪笑道:“京師的圣隱寺高僧云集,我仰慕已久,到了京師定要拜會,聆聽眾高僧講法。”
他一襲灰色僧袍,神情沉靜,右手攬韁繩,左手撥動佛珠。
華將軍道:“圣隱寺確實有不少高僧,佛光遍照無量眾生,如澄風大師,雪峰大師,妙南大師,皆佛法精湛,妙悟人心,……不過,我看大師你不遜于幾位高僧。”
李慕禪笑笑:“我還差得遠,將軍將去何處?”
若無意外,華將軍不會再任神光營統領,如今他威望太高,自成一軍,難免為朝中君臣所忌。
這理所應當,設身處之,自己身為朝廷大臣,也會擔心他擁兵自重,軍隊是皇上的軍隊,而是某一個人的,當今圣上雖崇佛,卻重視軍權,絕不會坐視內亂,消滅于萌芽中,未嘗不是仁慈。
華將軍仍留任,倒讓人擔心,是不是皇帝對他起了殺心,或者有人要害他。
華將軍忽然勒韁停馬,轉頭望去,神光營連綿一片,承接神光城墻,旌旗招展,煞氣凜凜。
呆呆看了半晌,華將軍忽然一摟韁繩,打馬而去。
李慕禪輕輕一振韁繩,赤影輕嘶一聲,撒蹄追了上去。
他隱約明白華將軍的復雜心緒,在神光營呆了五年,五年的心血凝注,驟然離去,豈能平靜。
華將軍一加速,眾人跟著撒蹄開跑,馬蹄聲悶響如雷,轉眼遠去,消失在裊裊散去的黃塵中。
兩馬并肩急馳,赤影游刃有余,不時打一個響鼻,得意的望著左側的白毛,投來不屑的眼神。
華將軍與李慕禪坐在馬上,身與馬合一,起起伏伏,衣衫獵獵作響,眼前景物飛速倒退,一閃即過。
華將軍盯著遠處,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大師,若無意外,回京之后,我會調去神武營。”
勁風拂面,兩人內力深厚,說話聲音凝定,風吹不散,清晰傳入對方耳中。
李慕禪一怔,撥珠左手一頓,轉頭望去。
華將軍身形起伏,雙眼遙望遠處:“據說西趙這一陣子也不老實,圣上倒是瞧得起我!”
李慕禪微笑道:“圣上要栽培將軍呢。”
“我哪能不知自己有多少斤兩,沒有大師,我哪有勝算!”華將軍露出苦笑,轉頭道:“可惜,大師這次回京,定要留下的!”
李慕禪笑道:“何以見得我定會留京?”
華將軍道:“圣上篤信佛法,大師你不僅武功卓絕,佛法神通也強大,圣上定要留在身邊的,絕不會放出京!”
李慕禪搖頭笑道:“圣上好意,我受之有愧。”
華將軍笑道:“我會試著求圣上開恩,……大師可愿繼續與我做伴?”
“求之不得。”李慕禪笑道。
華將軍長舒一口氣,放聲大笑:“有大師相助,我高枕無憂!”
他們正經過一片茂密松樹林,笑聲過后,鳥兒紛紛驚起。
華將軍心頭大石頭落下,頓時渾身輕松,有了閑情逸志,指點著路邊周圍景色,說些典故與地理,如數家珍。
五年下來,他對周圍一帶熟之又熟,任何一處地方,都能講出一番典故與世事,一一道來,娓娓動聽。
李慕禪點頭不已,夾雜幾句評論,妙語點睛,惹來華將軍哈哈大笑,兩人談笑風生,看得季無名他們羨慕萬分。
季無名騎在馬上,看著李慕禪與華將軍,不住的暗自搖頭。
自己也是縱橫無忌,灑脫自在的人,可面對將軍,就像面對一座大山,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不由自主的緊張,說話拘謹,做不到灑脫。
每次與將軍說完話,他都覺得懊惱,忙自己不爭氣,將軍如此和氣,有什么可緊張的,用得著那樣嗎?
每次與將軍說話前,都要竭力放松,可一到將軍跟前,頓時恢復老樣子,緊張拘謹,不敢多說。
明空大師能在將軍面前談笑風生,宛如對平常人,不愧大師,修養深厚,他心下實在佩服。
他們一路往南,只走官道,大道寬闊平坦,這時候人也少,任他們縱橫馳騁,無所阻礙,暢快淋漓。
一路奔馳,時間好像與大道合為一體,時間在飛速流逝,路程也飛快過去,他們跑出了百里左右。
官道兩邊多是松樹林,郁郁蔥蔥,給荒涼的田野添一分生機。
李慕禪僅穿一襲灰色僧袍,顯得單薄,此時已到初冬,樹葉凋零,唯有松樹依舊青蔥。
太陽高懸中天,陽光明媚柔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讓人忍不住想瞇眼睡覺,提不起勁。
前面的幾排騎士忽然減緩速度,收縮陣形,雙眼炯炯盯著兩旁的樹林,緊張戒備。
華將軍也勒馬減速,皺著眉頭望著樹林。
李慕禪搖搖頭,伸手解下鞍上弓與箭,他原本的弓化為碎片,如今這張是新鑄,更勝從前一籌,模樣差不多,銀灰弓身,烏黑的弦,簡單質樸。
他把弓拉成滿月,然后松手,一道烏光鉆進樹林,隨之傳出一聲悶響。
“真有人?”華將軍問。
李慕禪拈起四枚短箭,卻垂下弓沒動,遙望遠處,片刻后點點頭:“三十個,是沖咱們來的!”
虛空之眼觀照下,樹林遠處埋伏一群人,近有二三十,個個持勁弩趴在樹上,頭戴樹葉,身披褐衣,與松樹融為一體,如變色龍無異。
若非他們散發出殺氣,幾乎逃出李慕禪的感覺,隱匿得極佳,一山還有一山高,由不得李慕禪不贊嘆。
華將軍的護衛騎士們能感覺到殺氣,也讓李慕禪贊嘆,不愧戰場歷練出來的,直覺驚人。
自己的直覺乃修煉而成,他們直覺是戰場歷練,激發潛力而得,殊途同歸,他們雖不如自己,卻也不容小覷。
不必華將軍下令,騎士們自動調整為圓陣,形成四個圓環,以華將軍為圓心,環環相套。
他們人人帶盾,舉起來連成一片,形成一個龜殼,操縱坐騎翻蹄緩行,保持陣形完整。
一旦停住,就是抱頭挨打之勢,沒有反擊機會。
“大師,三十個人就想刺殺我,也忒小瞧了咱們!”華將軍好整以暇,轉頭對李慕禪笑道。
李慕禪笑笑,若有所思。
“嗖嗖嗖嗖……”樹林里鉆出一支支勁弩,射在盾上叮叮作響,還有一些掠過盾牌,射到里面。
眾騎士皆著光明甲,弩箭不可進,只需護好馬匹,他們也不進去沖殺,只埋頭往前走,如頂著龜殼往前挪。
李慕禪虛空之眼俯看,這三十來人箭術極好,這片刻功夫,射出一輪箭雨,密密麻麻,頗為懾人。
眾騎士經歷上一次大戰,氣度沉穩,陣形不變。
箭雨雖凌厲,但想射進來,達到華將軍這里,難之又難,四層盾牌擋著,幾乎封住所有角度。
眾人披著箭雨而行,很快走出十來丈,箭雨更盛。
弓箭橫在膝上,李慕禪微闔眼簾,似乎在打瞌睡,箭雨漫天,隨時會落下來,他卻不理會。
忽然,他抬起弓,拉至滿月,“嗤!”一聲輕嘯,四道烏光一閃,射進一丈外的地面。
“砰!”地面炸開,塵土迸濺。
數個騎士飛了出去,一下打亂了陣形,箭雨趁虛而入,頓時“叮叮叮叮……”一片響,射到光明鎧上。
六個人影從塵土中鉆出,貼著地面,毒蛇掠草般射向華將軍,瞬間即至,快逾電光火石,季無名七人竟反應不及。
六人揮掌拍下,直接封住華將軍躲避空間。
華將軍反應倒快,李慕禪箭光一現,他便知不妥,揮掌便要硬接六人,忽然一股巨力傳來,他不由自主飛出去。
“砰!”一道悶響聲中,六人后退兩步,李慕禪卓立場中。
華將軍看得清楚,頓時吃驚,李慕禪硬接了兩掌,其余四人結結實實擊中他,兩肋加上背心。
李慕禪挨了四掌,面不改色,倏的閃至一人身后,揮掌拍下,卻拍了一個空,只是殘影。
他并不吃驚,隨即一閃,避開六人手掌,又到另一人身后,揮掌便拍,又是一個殘影,這六人輕功卓絕,不遜于他。
七人如螺陀旋轉,宛如七道光影流轉,晃動閃爍不停,眾人看不清他們身形。
通過剛才的四掌,李慕禪曉得他們內力深厚,僅遜自己一籌,還好金剛不壞神功威力絕倫,硬是捱住了。
他們埋在土下,隱匿功夫極深,若非他覺得不妥,死死捉住直覺,隱隱發覺到地下有異,斷難發覺六人。
這六人個個卓絕,對上一人,自己有勝算,兩人,有燃燈術,也能勝之,三人勉強,六人,則無勝算,這六人輕功卓絕,難容自己施展大明王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