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妙風淡淡道:“小師父,真與假,全憑你自己判斷,咱們總不能逼著你相信,是不是?”
李慕禪道:“這樣罷,我照著方子,試著自己煉一爐,看看真假。”
“你會煉丹?”吳妙風皺眉。
李慕禪笑笑:“我不會煉,但貴派不是有會煉的嘛?”
“嗯……,也好。”吳妙風點點頭,道:“我親自來罷。”
李慕禪忽然一笑,道:“我忽然改主意了!”
吳妙風神情平和,淡淡道:“說來聽聽無妨。”
李慕禪笑道:“我想明白了,與其要這配方,不如現成的靈丹,……就五十顆固元丹吧!”
他接著道:“在配方里做手腳,實在太容易!”
“小師父是出家人,太信不過咱們了。”吳妙風搖頭微笑。
李慕禪笑了笑:“正因我是出家人,才看得更清楚,請罷!”
“好,就依小師父!”吳妙風痛快的答應了。
他身邊一個老者從懷里掏出一把瓷瓶,每個都巴掌大小,共有三個,遞到李慕禪身前。
“這里每瓶二十顆,共六十顆固元丹!”吳妙風指了指。
李慕禪盯著他看幾眼,慢慢點頭:“好,痛快!……我不必驗看了,就這樣罷,咱們開始比試罷!”
吳妙風微笑道:“不急,先驗看一下小師父的刀才是。”
李慕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一笑,把刀拋了過去,寒光一閃,周圍的空氣一下降低。
眾弟子慢慢停下動作,心不在焉的盯著這邊,乍見到他寶刀出鞘,投向掌門,紛紛瞪大眼睛。
吳妙風伸手接過長刀,低頭瞧一眼,臉色頓時一變,另三個老者忙湊過去,看了幾眼,目光彼此交流,似乎在說話。
李慕禪笑道:“可是真的?”
他一上靈山派,見到這四個老者,便不存好感,覺得這四人道貌岸然,不是什么好人。
對這樣的家伙,他懶得客氣,覺得委屈了自己。
雖說自己動機不純,是為了固元丹,但若他們心術正,自己也只堂堂正正的贏回來,而不必搶。
若他們心術不正,用什么陰損招數,自己可不會客氣!
吳妙風點點頭:“雖不知是不是真的斷岳刀,但此刀確實不錯,好吧,咱們就算是這么定了!”
李慕禪笑瞇瞇的道:“那我就領教前輩高招?”
吳妙風沉吟片刻,緩緩搖頭,望向另一個老者。
他想了一會兒,心思電轉,難抑殺機,但看到李慕禪的笑容,心中惕惕,百轉千回之后,最終決定,還是請諸人之中,武功最強的大師兄出手,要光明正大的奪過此刀。
老者身材高大魁梧,面如冠玉,雖雪發霜眉,臉上卻一絲皺紋也無,仿佛一個白頭的年輕人。
不過,一雙眸子卻透出滄桑,仿佛能夠看透世情。
他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對李慕禪道:“小師父,由老夫跟你對招!”
他神情柔和,聲音也和緩從容,不緊不慢,但每一個字都透著逼人的氣勢,字正腔圓,力重千鈞。
李慕禪暗自驚異,他這發音之法,與佛家真言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雖也明了,卻從沒想過如此運用。
他頗為驚喜,如同打開了另一扇門,真言固然玄妙,可以制心,但真言的發音方式,也是一絕,應該利用起來。
若能以真言的發音方式說話,無形之中生成力量,比展露武功更省力,更合算,端量玄妙。
他心中欣喜,臉上顏色不動,抱拳笑道:“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老夫魏玄風。”老者緩緩道。
李慕禪后退一步,抱拳道:“魏前輩,請罷!……事先咱們要說好,只戰這一場,一場決勝負!”
“正是!”吳妙風忙點頭。
嚴愣思看看魏玄風,看看吳妙風,踏前一步湊到李慕禪跟前:“和尚,此人厲害,能成嗎?”
李慕禪轉頭,見他一臉擔憂,關切,低聲笑道:“姑且一試罷,……我若敗了,你搶了先走。”
“……好!”嚴愣思本想反對,隨后點頭。
他骨子里不想做這等事,覺得有失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行徑,但受不李慕禪的勸導,覺得也沒什么,將來還他們的人情便是。
魏玄風淡淡道:“老夫練的是拳法,小師父若是刀法,不妨用刀,我沒關系。”
李慕禪笑道:“我是掌法,正好,前輩請――!”
“好!呵呵……”魏玄風撫髯朗笑。
笑聲戛然而止,笑容驀斂,倏一拳砸過來,宛如猛虎一躍而至,渾身須發皆揚,周身挾大風。
李慕禪眼中神光一閃,弓步伸掌迎上拳頭。
“啵”一聲悶響,如小石子落入深井,拳頭與手掌相撞。
狂風驟起,狂亂的卷起兩人衣袂,周圍人未能幸免,頭發飄舞,衣衫獵獵抖動,如置身大風中。
吳妙風與另兩老者神色一動,腳下穩穩站著,金世杰卻踉蹌退后三步,如落入大海中,無聲無息,但潛勁涌動,控制不住自己。
嚴愣思晃了一下,馬步一扎,氣往下沉,頓時又定住了,暗呼一口氣,好險好險,差點兒丟丑。
狂風之中,李慕禪衣襟飄蕩,身形卻穩穩站著不動。
魏玄風退一步,腳一跺,臺子晃了晃,再抬腿時,一個深若三寸的腳印已經烙上了。
李慕禪瞇眼睛喝了一聲彩:“好一個移花接木!”
他這一招,把勁力轉移腳下,這正是自己所精通,但從沒見過旁人能做到,對勁力的駕馭需爐火純青。
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碰上了,甚感驚奇。
而且,這一硬碰,他心里有數,論內力深厚,自己略遜,卻也差不多,加之一身神力,反而占上風。
一切皆拜九轉洗髓經之賜,內力倍增,論深厚程度,可躋身當世一流高手之列,自保有余。
魏玄風吐一口濁氣,瞪大眼睛:“好!好!”
他沒想到,眼前這人如此年紀,竟有如此功力,有些駭人聽聞了。
李慕禪笑道:“這一招移花接木端得精妙,佩服,再接我一招!”
說著話,蹬腳,一拳搗出,如流星下墜。
“啵!”一聲悶響,魏玄風伸掌接過了。
沒有剛才的聲勢,周圍紋風不動。
李慕禪也不動,魏玄風卻晃了一下,緩緩退后三步。
一步一個腳印,第一個腳印有兩寸,第二個更深些,第三個更深,隨后穩穩站定不退。
李慕禪長笑中再蹬腳出拳:“再來!”
魏玄風再出掌,又接住了,后退三步,一步一個腳印,與先前一般無二,先淺再深,將勁力轉嫁至腳下。
李慕禪得勢不讓人,一拳接著一拳,偏偏每一次都等魏玄風站穩了,然后再打,好像有了配契。
旁人看來,李慕禪穩占上風,壓著魏玄風打,臺下諸人都捏緊拳頭,恨不得沖上來幫忙。
靈山派第一高手,竟被一個小和尚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
好在,魏師伯沒受傷,只是暫落下風。
嚴愣思眉開眼笑,點頭不已,金世杰直勾勾盯著李慕禪,臉色陰沉,吳妙風三人卻神情自若,淡淡看著交手二人,若有所思。
李慕禪停住了,笑道:“魏前輩,這般下去也沒趣,換你來罷!”
魏玄風沉穩站著,緩緩點頭:“也好!”
不等李慕禪答應,呼的一拳搗至李慕禪胸口,瞬間而已,迅雷不及掩耳。
李慕禪長笑一聲,伸掌接過,“啵”一響,退后三步,每一步皆留一個清晰腳印,與魏玄風一般無二。
魏玄風臉色微變,神情訝然。
這一招移花接木,乃是靈山派至高至妙之學,他如何竟學得?!
“再來!”他沉喝一聲,拳頭已經到近前。
李慕禪硬接,退后兩步,一步一個腳印,內力完全卸下。
“再來!”魏玄風不服氣,又是一拳。
這一次,李慕禪退后一步,腳印深有三寸。
“再來!”魏玄風大喝一聲,拳頭剛烈,如猛虎咆哮。
李慕禪伸掌接住,這一次卻一步不退,穩穩站住了,只是雙腳微微下陷。
“再來!”魏玄風冠玉般的臉漲紅,怒喝之中出拳。
李慕禪伸掌接住,身形飄起,雙腳在空中劃一個圓弧,穩穩落地,一步未退,面帶微笑。
魏玄風雙眼神光湛湛,漲紅著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李慕禪。
李慕禪笑道:“移花接木之法,我也略通一二,不知咱們孰高孰低?”
魏玄風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點頭:“厲害!……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深修為!”
李慕禪笑了笑,道:“靈山妙技,也是不凡,若是再沒其他,前輩還是認輸了罷!”
“再接老夫一拳!”魏玄風深吸一口氣,雙掌抬至胸前,緩緩翻上,臉色嚴肅,雙手如有萬鈞之重。
慢慢,他雙掌如平托一個圓球,慢慢相合,雙掌一下一上,慢慢揉動無形的圓球,動作越來越快。
李慕禪皺眉,手指捏上一枚寒鐵針,施展馭箭訣,將內力不停的奪縮進這枚寒鐵針中。
這寒鐵針是軍中的好東西,上次修補割鹿刀時,順便所鑄。
有了這枚寒鐵針,即可施展黃龍飛劍,又能掩住自己飛刀,最好不過,況且,此針材質特殊,承受力強,可蘊極深厚內力。
他伸手出袖,寒鐵針拈在手指縫間,在陽光下閃著幽黑光澤,旁人皆可見到,心中凜然。
魏玄風掃一眼,看到寒鐵針,卻不理會,緩緩揉動無形之球,長袍充氣般鼓起來,須眉皆飄拂,如沐浴著大風。
他雙眼神光湛湛,氣勢威猛,如天神下凡,看得臺下眾人屏息凝視,不敢眨眼,生怕錯過最精彩一幕。
李慕禪拈著一枚寒鐵針,微笑觀看,似乎等他出招。
魏玄風雙掌揉動越來越慢,好像越來越吃力,臉龐漲紅著,隨時會控制不住,給人搖搖欲墜之感。
他動作忽的一滯,怒喝一聲:“著!”
聲如巨雷炸開,怒喝的同時,雙掌猛的朝李慕禪一推。
無形而洶涌的力量撲面而來,臺下眾人紛紛后退數步,身不由己。
金世杰靠得近,直接飛了出去,在空中停一下,飄飄落地,嚴愣思竭力想穩住,卻抗不住推力,只能踉蹌后退,順勢跳下臺。
吳妙風三人微蹲,穩穩站著,如老樹扎根巖上,他們須眉飄拂,衣襟獵獵,如迎著狂風而立。
李慕禪微微一笑,忽然輕輕一彈,寒鐵針冉冉飛出,如鵝毛順風飄走。
“啵!”一聲脆響,空氣中仿佛蕩開一層波瀾。
寒鐵針一滯,在空中懸停,一動不動,約有三四秒,隨后慢悠悠的,羽毛般落下來,如被無形的力量托著。
無形力量再次涌來,臺下眾人身不由己,再次后退,衣衫被這力量壓貼他們身上,很多人被推得仰天摔倒。
李慕禪手一招,寒鐵針一閃,回到他手上,收入懷里,李慕禪抱拳笑道:“魏前輩,承讓!”
說罷,他踏前一步,來到吳妙風跟前,伸手笑道:“吳前輩!”
吳妙風皺眉,臉色變幻。
李慕禪笑了起來,打量一眼另三個老者,目光落到吳妙風身上:“吳前輩莫非想反悔?”
“呵呵……”吳妙風笑起來,搖頭道:“小師父誤會了!”
他擺擺手,另一個老者上前,遞給李慕禪三個瓷瓶,正是先前三瓶固元丹。
李慕禪道:“小嚴,你來瞧瞧!”
“來啦!”嚴愣思一躍上了臺,接過瓷瓶,驗看一下,點點頭:“是真的。”
李慕禪笑著抱拳:“認賭服贏,不錯,吳前輩,咱們就告辭了!”
說著,拉起嚴愣思便走。
“慢著!”吳妙風忙一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