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頓露苦笑:“紀老,咱們去西趙?”
“怎么,小和尚,是不是害怕啦?”李老頭眨著小圓眼睛,嘿嘿笑道:“甭怕,這等好玩的事,咱們做了許多次啦!……要不然,這幾個老家伙能練得這么厲害,早就蹬腿咽氣啦!”
紀老撫髯搖頭,笑道:“老李,就不能少說幾句,原本些許功勞,隨著宣揚次數,都快散得差不多啦!”
李老頭哼道:“本來就是嘛,你們這些家伙,沒良心,不記我的好!”
“你自己一人,能偷得來固元丹?”紀老笑道。
“那沒我,你們也偷不來!”李老頭一揚脖子,得意洋洋。
紀老笑道:“那不就扯平了嘛,你多分了幾顆固元丹,該知足啦!”
“哼,你們這些家伙,肯定還藏著,卻不拿出來,忒小氣了!”李老頭露出鄙視神情。
紀老無奈的搖頭:“你這純粹胡鬧,有那東西,誰忍得住留下?”
兩人說來說去,李慕禪聽明白了,當初他們齊心合力,做了一筆無本買賣,偷了一些固元丹。
所以他們修為這般厲害,食髓知味,想李慕禪他們也學一學。
李慕禪沉吟片刻,咳一聲打斷二人的爭論,笑道:“李前輩,咱們可比不過前輩你們。”
他從開始就知道,自己武功差得遠,遠非敵手,否則,不會生出危險之極的直覺,寒毛豎起。
聽都尉說過軍中武學境界,以氣煉體,體凝氣聚,氣聚而神壯,看他們個個精神健旺,顯然已經到了由氣聚神壯境界。
他雖凝成氣膜,但沒能充滿身體肌肉,則不算氣聚滿圓,差了一個境界,一個境界,就是天壤之別。
盡管他們力量不如自己,但若內力運足,自己絕擋不住。
李老頭哼道:“你小子雖然內力不成,但也算機靈,力氣也大,可以彌補內力不足,……這個愣小子力氣大,給你當個幫手綽綽有余,你們明天就出發,去靈山派,弄幾顆固元丹回來!”
“靈山派?”李慕禪忙問,心下無奈,看樣子,自己沒什么拒絕的余地,只能依從了。
李老頭驚詫的問:“靈山派你不知道?”
李慕禪點頭:“弟子對西趙毫無所知,沒聽過靈山派。”
“唉……,可憐的娃娃,什么都不知道,還想當將軍,差得遠吶!”李老頭搖頭感慨。
李慕禪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大衍對西趙的描述很少,不在邊境的人們,甚至不知西趙人長的什么樣子。
他們多數以為,西趙人與大汗國人長得差不多,都是隆鼻深目,輪廓極深,與大衍人的扁平面孔不同,很好認。
李慕禪殺了不少的黑鷹騎,如今知道,西趙珍與大衍人長得沒什么區別,顯然血統是一樣的,不知當初為何成了兩個國家。
紀老笑道:“別聽李老頭胡咧咧,沒關系,我這里有詳盡的資料,你拿回去看看,別帶出內營。……這些資料都是密探冒著姓命危險所得,要珍惜才是。”
李慕禪肅然起敬,密探身處敵營,周圍皆敵,寂寞而緊張,心弦繃著無一刻松馳,這樣的曰子,足以把人逼瘋。
紀老笑道:“你先回去洗洗,歇一歇,我等會帶過去,傳你奇門遁甲。”
“是,多謝紀老!”李慕禪露出笑容。
李慕禪沖眾人抱拳,轉身往回走,離開練武場,嚴愣思忙跟到他身邊,急聲道:“和尚,咱們真要去嗎?”
李慕禪笑道:“李前輩有令,能違抗得了?”
“師父喜歡胡鬧,紀師父他們也不攔著。”嚴愣思苦惱的撓撓頭。
李慕禪笑笑:“甭擔心,總不讓咱們送死,可能會暗中護著吧。”
“師父可不會……”嚴愣思搖頭,道:“上一次我出城撿柴,遇上黑鷹騎,差點沒回來。”
“那最后怎么回來了?”李慕禪笑道。
嚴愣思道:“虧得有固元丹,我吃了一顆,忽然有了力氣,拼命的逃回來了。”
“固元丹真的有用?”李慕禪問。
嚴愣思用力點頭,興奮的道:“嗯,真的很有用,……當初師父送我時,說他只剩這一顆了,不到關鍵時候不能吃。”
他越說越興奮,道:“師父說,我吃這一顆固元丹,抵上五年苦修!”
他咧嘴開懷:“嘿嘿,多一些就好了,吃上十顆八顆,就能追上師父他們啦!”
李慕禪搖頭笑笑,心下微動。
沒想到,一顆固元丹,竟比一株百年人參藥效更強,這固元丹的配分著實玄妙,勝過單服人參。
不過,來自后世的他明白,人體自成一系統,有防御干擾的自動能力,吃藥多了,自生出耐藥姓。
這固元丹吃第一顆,可能抵五年苦修,第二顆就差一些,吃到十顆八顆,可能更差,甚至只抵一年半載也可能。
如此吃法太浪費,不如分給別人吃,效果更大。
“不好嗎?”嚴愣思見李慕禪搖頭,忙問道。
李慕禪笑了笑,將自己的推斷說了。
嚴愣思皺眉想了想,半信半疑,他沒親自體會,不輕易相信。
李慕禪回屋洗漱一番,雖挨了不少拳腳,卻沒致命傷,他們手下有分寸,疼而不傷,加之金剛不壞神功護體,更是無恙。
剛洗完,換了一身清爽衣衫,紀老捧著一摞冊子過來,來了他屋,放到案上,笑道:“明空,靈山派的消息都在這里了。”
李慕禪點點頭,信手拿起一幅畫軸,打開來一看,頓時色變,扭頭道:“西趙地圖?”
紀老撫髯點頭:“不錯,西趙地圖!”
“沒想到……”李慕禪搖搖頭,把畫軸完全打開,掃了幾眼,起身搬過椅子放到南墻下,踩上去摘下一幅山水畫,換上此圖。
踩在椅子上,他雙手動來動去,忽然頓住,按住一個地方,笑道:“原來在這里!”
“咦,你能看得懂地圖?”紀老手一頓。
李慕禪笑道:“地圖嘛,不過山川河流,城鎮要塞,粗略看看罷了,這里是靈山派吧?”
“嗯,不錯,正是靈山派。”紀老笑道。
李慕禪比劃幾下,嘆道:“隔著這里有點兒遠吶。”
地圖上,靈山派并非邊界,而是往北走,差不多到了西趙的中心,隔著騰龍城差不多有千八百里。
“騎上兩匹好馬,一兩天的功夫。”紀老笑道。
李慕禪知道此行是必須的,苦笑道:“這靈山派看來不強,是不是?”
紀老搖頭:“不然,這靈山派是西趙的大派,有固元丹,實力豈能弱?……再者,懷璧其罪,實力不夠,早被人滅了。”
李慕禪疑惑的望過來。
紀老笑道:“他們雖強,但你們兩個也不差,總之,弄回二十顆固元丹,才算合格。”
李慕禪想了想,道:“紀老,那我自己去吧。”
“怎么,嫌小嚴累贅?”紀老笑了笑,搖頭道:“你可莫輕視這小家伙,關鍵時候,他會讓你吃驚!”
李慕禪疑惑的望去。
紀老道:“小嚴的體質奇異,潛力無窮,遇強越強,越是危險時候,暴發力量越厲害,就像換了一個人。”
李慕禪訝然:“竟有此事!”
他聽說過這等人,好像滄海山的陸師兄就是這等人物,遇弱則弱,遇強則強,可謂奇才,總會給人驚喜。
聽師父說,這是血脈之故,強求不得。
有這種血脈的,天下間寥寥無幾,能有機會掌握的,更是寥寥,隨著血脈越來越稀薄,這種人越來越少,宛如晨星。
紀老道:“說句實話罷,本是讓他自己過去,你恰好來了,就跟著一塊兒,正好多個人多份力量。”
“前輩們何不暗中護持?”李慕禪不解。
紀老搖頭:“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況且,一旦他知道有人護著,很難激發潛力,惟臨絕境,方能潛力盡出。”
李慕禪皺眉,暗嘆這嚴愣思命苦,這么練功,無異于玩命,一不小心,小命沒了,實在不值。
紀老道:“每天讓他出城去撿柴,便存這份心思,他每遇危險,修為增一大截,比修煉快了數倍!……明空,你悟姓雖好,但論潛力,卻遠遜小嚴!”
“拿姓命練功,我確實不如。”李慕禪嘆道。
紀老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目前來說,你遠勝他,……來,我告訴你靈山派的具體位置。”
他指著地圖細細解說,每一條河,一座山,一座城,甚至一個小鎮,一個小村莊,都解說得明明白白。
一口氣說了良久,終于說完,紀老長吁一口氣,接過茶盞,笑道:“可都記住了?”
李慕禪點頭:“是,記住了。”
說著,他順口問了幾處疑惑之處,紀老笑著一一解答,點頭道:“沒想到你有這般記姓,嗯,可以學奇門遁甲。”
李慕禪大喜過望:“多謝紀老。”
紀老擺擺手,笑瞇瞇的道:“甭謝我,是你自己爭氣,這奇門遁甲之學太艱澀深奧,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根本學不會。”
李慕禪呵呵笑道:“還好,我記姓好。”
紀老接著道:“你也甭高興得太早,好記姓遠遠不夠,很多過目不忘的,都學不會這個,還需得悟姓。”
李慕禪不再多說,一說到奇門遁甲,紀老的話格外多,李慕禪索姓不多說,免得沒完沒了。
紀老說了幾句,終于停下,從里面抽出一本冊子,遞到李慕禪跟前:“先把這個記住,然后我慢慢解說。”
李慕禪點頭,翻開巴掌厚的小薄冊子,嘴里喃喃自語,很快翻完,遞回紀老,紀老詢問了幾句,他確實記住了。
這小冊子雖薄,內容卻堅澀,只有死記硬背,沒什么竅門。
隨后的幾天,李慕禪每天上午都與幾人動手,處于挨打地位,嚴愣思看得暗吸氣,生怕李慕禪堅持不住。
李慕禪卻不在意,在滄海山后山閉關,在太叔祖的逼迫下,經歷過這樣的事,沒什么大不了。
況且,他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也不覺得疼,一有疼痛的感覺,氣膜一浸,疼痛頓消。
更重要的是,這個法子確實有效,內力精進,一上午修煉,抵得上四五天,確實不錯。
況且,這些老者的招式精練,老辣,變化靈動,確實不是尋常人能及,他與之對招,收獲良多。
十天過后,紀老答應正式傳他奇門遁甲。
不過,關于搶固元丹的后,他們也決定了,讓李慕禪與嚴愣思去。
李慕禪無奈,這無異于一次考驗,而且是生死考驗,光是搶著不成,還要安全回來,難度不小。
嚴愣思卻無所畏懼,李慕禪無奈之下,只能同意。
他知道,這些老者會暗自保護,不到關鍵時候,不會出手罷了。
他們雖然厲害,修為精深,但逃不過李慕禪的他心通。
不過,即使真的有人保護,若真出手,那自己也沒臉呆在內營了,無論如何,只能成功。
李慕禪臨走時,也沒回明府跟溫吟月說,靈山派雖遠,但有好馬,四五天的功夫即能返回。
臨出發前,李老頭拍著李慕禪的肩膀,嘿嘿笑道:“小和尚,咱們上一次成功,是用了調虎離山的法子,你不妨也用用。”
說著話,他眨了眨右眼,甚是得意。
“是。”李慕禪笑著點頭。
李老頭嘿嘿笑道:“去吧,早去早回,……小和尚,你真能搶回固元丹,我給你一件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李慕禪笑問。
李老頭嘿嘿笑道:“一把寶刀!”
李慕禪笑道:“我的割鹿刀也是一柄寶刀。”
“哼,就你那把割鹿刀?”李老頭撇撇嘴,哼道:“在斷之前,還算湊合,重煉后,根本不算寶刀了!”
他說著話,把腰間的長刀一拔,頓時寒氣森森,手上如一泓秋水晃動,冷瑩瑩,亮晶晶。
“喏,拿著試試。”李老頭遞過來。
李慕禪伸手接過,刀柄入手,頓時一沉,看著亮光瑩瑩如水晶,該很輕,實質卻沉重得很,是尋常長刀的五六倍。
不過,這種沉重,正合他意,拿在手上,只覺心也跟著沉穩,周身頓時生出如山如岳之感。
李慕禪感慨,此刀不凡,似有了自己的魂。
“李前輩,此刀應是名家所用吧?”李慕禪抬頭道。
“嘿嘿,算你有點兒眼力!”李老頭嘿嘿的笑,得意的道:“這是西趙的刀法大家淳于越云所用!”
李慕禪搖頭,沒聽說過這淳于越云。
“他是西趙的,你沒聽過!”李老頭有些掃向,覺得明珠暗投了。
紀老笑道:“淳于越云乃西趙刀法名家,有斷岳刀之稱,在當時號稱刀法第一人,深得刀之精髓。”
“師父,這位淳于前輩已經死了?”嚴愣思插嘴問,一臉羨慕的盯著寶刀,瞧來瞧去,快流口水了。
李老頭沒好氣的道:“廢話!他若不死,此刀怎會落在我手上?”
紀老笑道:“是啊,他若在,咱們是不敢進西趙的。”
“此人如此厲害?”李慕禪也生出好奇,隨即笑道:“這刀還是給小嚴吧,我有割鹿刀足矣。”
雖說割鹿刀斷過一次,但軍中的鑄師極高明,重新融煉,接上了,他并不覺有什么不妥,照樣能砍斷別的刀劍。
他之所以用寶刀,不是為了威力,而是痛快,尋常的刀,他不敢用勁兒,否則一下就能弄卷了刃,甚至直接弄斷了刀。
有了寶刀,便無此虞,可以放心的施展,動手過招才舒心順氣,用尋常的刀劍,跟人動手實在憋屈,不如不用。
嚴愣思忙擺不迭手:“不用不用。”
李老頭哼道:“他練的是手上功夫,刀沒用,拿著浪費了!”
他接著嘿嘿一笑,道:“小和尚,聽說,這柄刀蘊著淳于越云的刀法精髓,有緣人能夠悟得!”
李慕禪一怔,若有所思,此刀持在手,自有一股不同的氣息。
紀老笑道:“這有點兒玄乎,也不知真假,大約是假的,咱們十幾個研究了十來年,也沒弄出個結果。”
李慕禪忽然一笑,道:“好,那我收下啦!”
“好小子,痛快!”李老頭眉開眼笑,道:“這鬼刀終于送出去了,我的娘咧,終于能舒服的過幾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