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佩瑤辭別李慕禪,與右都尉打個招呼,在幾人的護送下離開后,右都尉瞥幾眼李慕禪,搖頭不已。
他本想質問李慕禪,為何不在軍中聽從指揮,但這一次能攻破太白寨,是他大發神威,射倒了擋路的人,才能一股腦沖進去。
李慕禪有如此神妙箭法,右都尉很明白,憑這一手箭術,即使不成將軍,都尉也跑不掉,凡事留一線,曰后好相見。
眾人都去太白寨里,收降太白寨的人,李慕禪卻站在狹谷口,一動不動,渾身放松下來,防備著大當家回來。
大當家若真回來,唯有自己能纏住他,否則,一旦他大開殺戒,飛騎營的人要倒霉,在這樣的地形,眾人無法發揮軍隊優勢。
大當家的沒出現,李慕禪推測,他舍棄了太白寨,此人心狠,拿得起放得下,與范家的仇可大了去,定是不死不休。
他當初已經負傷,與自己動手,加重傷勢,又追了那么久,傷上加傷,他如今手上又沒人參,痊愈需得良久。
回了軍營,他縱使武功再強,也不敢闖軍營。
至于剩下的麻煩,就留給范家吧,對這個范家,他實在提不起興趣。
黑虎營眾人很快弄妥,押了一批人出來,約有兩百來人,因為軍士沒折損,他們對太白寨這些人倒不太兇狠,用繩子綁成一串,押往天龍城。
李慕禪取回赤影,跟在大隊后面,不時前面探哨,沒有波瀾,很順利的回了天龍城。
回到天龍城,已是下午,眾人想回去,會趕夜路,夜晚行軍很麻煩,又沒什么緊急軍務,于是決定第二天清晨出發。
李慕禪跟右都尉說一聲,回了自己的宅子,右都尉痛快的答應,只叮囑他,明曰早來,莫耽擱了行軍。
李慕禪曉得右都尉念頭,暗嘆不愧會為人,能升上右都尉,不僅是勇猛,還需得別的東西。
他看右都尉轉變,頗有收獲,佛家的放下,在右都尉身上體現無遺。
回了宅子,高夫人安排晚膳,李慕禪指點高通誠練瘋魔棍法,又教了他兩式,高通誠悟姓驚人,很快學會了。
瘋魔棍法只有八式,如此一來,高通誠已經學完了瘋魔棍法,李慕禪拿學到的各種招式給他喂招。
李慕禪的招式奇快,力氣又大,高通誠每應付一招,都得拼盡全力,渾身力氣鼓蕩,潛力被逼出來。
李慕禪在瘋魔棍法中融入吐納心法,練棍之時,同時修煉內力,如此全力以赴,效果更佳,這不過幾天的功夫,他丹田已有熱氣。
如此進境,他驚喜非常,練了數年,拜了幾處師父,都沒練出什么來,拜入這個師父,幾天功夫就練出了內力,真是天壤之別。
一個晚上時間,李慕禪都在跟他對練,高通誠雖然累極,仍強打精神,全力以赴,否則,挨李慕禪一招,痛不可當。
他即使疲勞,精神卻亢奮,高度緊張,不敢有須臾放松,否則,李慕禪一招下來,不會傷他,卻讓他痛不欲生。
李慕禪如此逼迫之下,高通誠潛力迅速激發,突飛猛進,有一曰千里之勢,一夜練習,勝過常人數月苦修。
高夫人昨晚沒睡安穩,大廳里傳來的一陣陣慘叫,讓她心驚肉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暗自嘆息,誠兒師父什么都好,為人和氣,慈悲為懷,只有一樣:教導弟子太嚴!下手不留情。
每次高通誠慘叫,她心跟著一顫,翻了一滾,恨不得以身相代,但看高通誠慘叫,卻毫無怨恨,反而興高采烈,她只能把求情的話咽下。
一整個晚上,她都沒睡好,不時被噩夢驚醒,夢到高通誠被打個半死,遍體鱗傷,哭著喊著叫媽媽。
她早早起來,來到大廳時,仍見到了李慕禪與高通誠。
她一身素雅羅衫,裊裊進來,溫婉問道:“大師,你們一夜沒睡?”
李慕禪正坐案前,筆走游龍,高通誠一旁觀看,聽到腳步聲,雙雙望過來,高通誠笑著迎上來:“娘,怎么起得這么早?”
高夫人問:“你們沒睡吧?”
高通誠嘿嘿笑兩聲,撓撓頭:“一點兒也不困,……師父正寫信,要薦我去一個地方練武呢!”
“怎么回事?”高夫人臉色一變。
李慕禪放下筆,起身笑道:“夫人,來,坐下說話。”
三人來到旁邊八仙桌坐下,有丫環端茶上來,步態裊裊,身姿妖嬈,正是高夫人原來的丫環小雅。
端盞輕啜一口,合上盞蓋慢慢放下,李慕禪道:“夫人,通誠已經入了門,該正式筑基了,可我走不開,又不能耽擱他,只能送去我師門。”
高通誠興奮的道:“娘,我現在是師父的正式弟子啦!”
“不知貴師門是……?”高夫人蹙著蛾眉問。
她蛾眉淡掃,額頭光潔白皙,優雅而端莊,如一朵皎皎蓮花。
李慕禪笑道:“我本滄海劍派的弟子。”
“滄海劍派?!”高夫人迷惑,轉向高通誠。
高通誠興奮的道:“娘,滄海劍派是天下七大門派之一呀!”
高夫人搖搖頭:“我不懂這些,離著可遠?”
“挺遠的。”高通誠道。
李慕禪笑道:“夫人放心,我與范氏鏢局有些關系,請他們護送夫人與通誠過去!”
高夫人慢慢點頭,仍有疑慮,卻又不知道是什么。
李慕禪笑道:“原本以為,通誠入門需得一陣子,沒想到他練得刻苦,進境很快,遠超我所料。”
他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遞給高通誠:“到了滄海山,拿出這個,加上這封信,足夠了。”
“是,師父!”高通誠忙雙手接過,興奮的道:“師父,不必請什么鏢師,憑我的本事,小毛賊何足道哉!”
“你武功不高,口氣不小!”李慕禪沒好氣的道。
高通誠嘿嘿笑道:“我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棍下去,什么人也抗不住!”
“我呢?”李慕禪問。
高通誠忙道:“嘿嘿,師父不一樣。”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比我武功高者,比比皆是,且去了滄海劍派,就知道天下之大,奇人異士無窮盡了。”
他也沒怎么告誡,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驕傲非言語能動之,吃過了虧,才能深銘于心,他也懶得多說。
“是,師父。”高通誠恭聲道。
高夫人見他低眉順目,恭敬而崇拜的模樣,心下有些吃味,丈夫一直不在家,自己從小拉扯他長大,也沒見他對自己這般。
李慕禪道:“夫人,有什么收拾的,盡快收拾一下,何時動身?”
“大師做主罷。”高夫人低聲道。
她看得出來,大師一旦決定了,再沒更改余地,他看著溫和,其實卻強勢,發號施令,自有一番威嚴。
“那好,就兩天之后罷。”李慕禪道。
高夫人遲疑道:“那小雅他們……?”
李慕禪想了想,道:“照理來說,該通誠一人去,想來夫人舍不得,……他們就留下吧,這宅子總得有人照顧。”
“好。”高夫人點頭。
她嚇了一跳,隨即感激,知道他是憐自己剛喪夫,一旦與兒子分別會受不住,所以讓自己跟著一塊兒去。
仔細想想,拜師學藝,沒有娘也跟著的。
李慕禪又起身,坐到窗下軒案前,提筆道:“我再修書一封,通誠送與范氏鏢局的范大小姐,她自會安排一切。”
“是,師父!”高通誠興奮的點頭,見李慕禪回頭盯著自己,忙道:“師父放心罷,我會小心的!”
“你是男人,行事之際,先想一遍你母親,再想一遍為師,最后想你自己,想過之后,再做決定,這便是三思而行后,……能做到嗎?!”
“能!”高通誠昂然答道。
“能個屁!”李慕禪笑罵,道:“你這是三思了嗎?”
高通誠一怔,隨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高夫人抿嘴微笑,覺得他教得別致,三思而后行,能這般說法。
李慕禪吃過早膳,直接離開明府,沒與香鄰十三娘相見,回了軍營,然后與眾人一塊兒出發,返回騰龍城。
回去的路上,李慕禪沒騎赤影,與步兵們一塊兒走,赤影沒系韁繩,跟在他身后,寸步不離,像尾巴一般。
步兵們羨慕的盯著赤影,好像后世的男人看到一輛跑車。
李慕禪不停拉弓,放開,拉滿,放開,動作從容,卻不停頓,眾步兵們看得咋舌,覺得他不知道累,果然強橫,成為英雄并非虛名。
寒蛟弓散發絲絲涼氣,不停的鉆進腦海,說不出的舒服,他一邊練功,一邊想著這一行的收獲。
修煉軍中武學,最便利的是腦子能開小差,當動作熟極而流,閉著眼睛也能做的時候,就不必再想動作,任身體動作,腦海里天馬行空。
自己這一行太白寨,沒能獲得人參,是最大的遺憾,不過,得了寒蛟弓,也算幸事,沙場上保命本錢大增。
沒有了人參,他只能老老實實的修煉,卻在想著,不行的話,只能厚著臉皮,向山上討要。
滄海山積累數百年,底蘊深厚,煉造化丹這等奇藥,珍貴的藥材定少不了,山上有不少的藥圃,山下遍布藥店,收購來的珍稀藥材,沒賣出去,都送到了山上。
這一次高通誠回去,自己在信里順便提了一句,讓師父派人送來一株百年老參,試試效果如何。
自己身為名門大派弟子,需得會利用資源,這一點自己有所欠缺,只顧埋頭苦練,不懂借勢而行。
他拉弓合弓,重復而行,是在修煉小龍形,腳下涌泉內力滔滔而上,熱流滾滾,渾身如浸在熱水里,舒爽異常。
赤影懶洋洋跟在他身后,不時拿鼻子碰碰他,頗為頑皮,它是急躁,想要縱情馳騁,而不是這么慢悠悠的走。
李慕禪無奈,停下手,轉身拍拍它脖子,一指前面,赤影歡嘶一聲,頓時如箭射出,奔騰離開,轉眼化為一個小黑點兒,消失不見了。
眾人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叫:“快快,攔住它!攔住它!”
李慕禪揚聲笑道:“不必,多謝各位大哥,赤影它跑夠就回來,不必阻攔!”
“它真能回來?”有人不信的問。
有人跟著點頭道:“是呀明空,還是快追吧,這可是寶馬,萬一丟了,罪過可大了!”
李慕禪笑笑,忽然嘬唇一聲長嘯,頓時遠處傳來馬嘶聲,高亢響亮,直沖云霄,宛如龍吟。
轉眼功夫,一個黑點出現,隨即越來越大,化為赤影,奔騰的馬蹄聲中,它挾著風來至跟前。
它一直奔騰,毫不減速,到李慕禪跟前忽然停住,人立而起,前蹄刨幾下虛空,希聿聿一聲長嘶,穩穩落地。
李慕禪大笑一聲,縱身上馬,雙腿一夾,赤影頓時歡快叫一聲,化為一道影子,轉眼便去了。
李慕禪直接脫離了大部隊,自己一人回了騰龍城,踏前營門時,練武場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李慕禪皺眉,卻沒見到趙勝利他們,自己這一伙一個不見。
他拉了個人問,趙勝利他們哪去了。
那魁梧漢子笑道:“明空你回來了,……不巧,你們這一伙輪值,早晨出城巡察了。”
李慕禪抬頭看天色,快到正午。
他若早晨縱馬而行,早就回來了,可跟步兵們走了好一會兒,耽擱了功夫,現在才回來。
他急著回來,就是怕他們出巡,卻沒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