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佩瑤吸一口氣,嬌美臉龐擠出一絲微笑:“大師,趙三叔他與軍人有仇,說話不好聽,你別見怪。”
李慕禪溫和笑笑:“嗯,沒什么,……請讓開好吧。”
說著,邁步向她逼近,強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范佩瑤不由的后退兩步,讓開了位置,李慕禪他們魚貫而出。
趙勝利臨走瞪一眼削瘦中年人,冷哼一聲。
削瘦中年人冷目橫對,神情不屑,兩人目光在空中噼啪作響。
老馬走在最后,冷冷看中年人一眼,搖搖頭,眼中滿是譏笑與諷刺。
他們漸漸離開,屋中仍蕩漾著酒香。
范佩瑤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胸口像被棉花堵住了,喘不上氣來,秀美臉龐慢慢漲紅。
“砰!”她霍的揮劍,寒光一閃,桌子成了兩半,緩緩倒下“嘩啦……”碟碗落了一地,有的摔碎,有的結實沒碎,豐盛的佳肴卻都落地,香氣四溢。
范佩瑤漲紅著臉,高聳胸脯劇烈起伏,恨恨望著門外。
削瘦中年人訕訕笑笑:“大小姐,我……我……嘿嘿……”
范佩瑤明眸狠瞪著他,用力跺腳:“趙三叔——!趙三叔——!”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削瘦中年人忙不迭擺手,討饒道:“大小姐,我不該出聲,下回不敢啦!”
“哼——!”范佩瑤又跺腳,長劍一掃,桌子化為碎片,灑了一層,掩住了碟碗飯菜。
一掃之下,竟有如此威力,可見她劍法精妙。
她跺腳之后,轉身出了屋,變得若無其事,昂然踏步,高聳胸脯透著傲然氣勢,凜然不可侵犯。
眾人跟在他身后,將踏出酒樓時,先前的小二一溜煙兒跑到他們跟前,攔住了跟,臉上擠著笑:“范……范小姐……,嘿嘿……”
范佩瑤小蠻靴停住,秀眉輕蹙。
圓臉大漢沉聲道:“什么事?!”
“您看,那帳……?”小二為難的搓搓手,不好意思。
“什么帳?!”圓臉大漢不耐煩一哼。
小二臉色一變,忙道:“剛才那幾位軍爺說,那屋的帳范小姐會結,這……”
圓臉漢子怔了一下,轉頭望向范佩瑤。
范佩瑤咬咬玉齒,哼道:“結了!”
圓臉大漢上前,扯起小二就走:“走吧!”
范佩瑤深吸一口氣,高聳胸脯劇烈起伏,咬牙出了昌平樓,越走越快,非此無法壓下心口翻滾的郁氣。
走出沒幾步,圓臉大漢追上來,到她身邊道:“小姐,這幫當兵的倒也闊氣,花了五十兩銀子!”
“嗯。”范佩瑤腳下不停,看也不看他。
圓臉大漢奇怪,道:“小姐……”
范佩瑤霍的止步,轉身瞪著他,沒好氣的嬌斥:“好啦,我知道啦,別再跟我提這個家伙!”
圓臉大漢怔了怔,迷惑不解的望著她。
“哼!”范佩瑤咬著牙,轉身便走,越走越快。
李慕禪一行人出了昌平樓,往城東而去。
李慕禪在走間,左邊是趙勝利,再是熊四海,十三娘則在他右邊,四人在前,其余人在后。
十三娘步態裊裊,清風徐徐,嬌艷紅衫飄蕩,如弱柳在風中拂動。
她扭頭望李慕禪,抿嘴輕笑:“大師,你惹范小姐生氣了,可要小心,范家可不是尋常人家。”
李慕禪微笑:“換了是個男人,如此無禮,打出去再說,她一介女子,我算是溫和有禮了罷?”
十三娘抿嘴笑道:“大師雖不凡,但在范家眼里,不過一介白丁罷了,是不會放在眼里的。”
李慕禪笑著點頭:“范家確實氣勢不凡。”
十三娘笑道:“大師溫和有禮,確實無可挑剔,不過嘛,女兒家的心思,你們男人可不懂!”
李慕禪笑著抱拳:“還望十三娘指教。”
十三娘抿嘴輕笑一聲,卻不說話。
李慕禪笑笑,也不再勉強,指著兩邊道:“這里是富貴人家才能住得起吧,都很精致。”
十三娘點頭:“是呀,沒點兒身家,可買不起這里的宅子,就要到了。”
“十三娘,你忒不爽利,話說半截急死人!”趙勝利急道:“快說說,和尚怎么得罪了那位范家大小姐!”
熊四海笑道:“就是,大和尚一句重話沒說,憐香惜玉,怎么就得罪她了呢,太古怪!”
趙勝利道:“莫不是十三娘你嚇人?”
十三娘嫣然一笑,燦若雪光:“我可不敢欺瞞大師,惹怒了大師,一箭把我射殺了,找誰人說理去?”
李慕禪笑了起來:“十三娘過謙了,我這微末之技,不敢班門弄斧!”
十三娘咯咯輕笑,搖頭道:“大師真能說笑!……范家大小姐可是驕傲得緊,是刺史府上貴客,在咱們天龍城,誰見著不得恭恭敬敬?”
李慕禪笑道:“我沒失禮罷?”
十三娘道:“大師你沒失禮,卻得罪了她!”
李慕禪搖頭笑道:“不明白。”
“范小姐是驕傲的人,最容不得別人的輕視,你沒把范大小姐瞧在眼里,豈不得罪了她?”十三娘笑道。
李慕禪若有所思,苦笑著搖搖頭,似覺冤枉。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但見李慕禪領悟于心,也不再多問,周圍一座座大宅院讓他們激動。
“和尚,就是這里啦,瞧瞧這地,瞧瞧這周圍!”趙勝利歡喜叫道。
他們走在一條青石大街上,地面整潔寬曠,寬可并排兩輛馬車,一塵不雜,兩邊是高高的白墻,每一家的大門都華貴雍容,氣像不凡。
十三娘伸手一指:“我家就在那里。”
眾人望去,發覺那邊有一座石拱橋,橋邊有兩排柳樹,柔枝隨風款款擺動,李慕禪嗅到了水氣,笑指石拱橋:“那里是河?”
“是。”十三娘道:“一條小河。”
趙勝利問:“十三娘,橋邊就是你家?”
十三娘輕點臻首:“嗯,我家旁邊就是要賣的宅子,主人也是命苦的,男人一年到頭在外行商奔波,前一陣子意外亡故,……聽說是被西趙人殺了,她們要回老家,想賣了宅子。”
“西趙的家伙,早晚有一天,老子一刀一個,宰個干凈!”趙勝利咬著牙恨恨罵道。
熊四海忙道:“大和尚,不如就讓十三娘艸持一下,咱們大男人的,去了不方便。”
李慕禪點點頭,抱拳道:“有勞十三娘了!”
十三娘輕笑:“此許小事,舉手之勞罷了,……我去跟高夫人說說,你是殺西趙的英雄,想必能便宜不少。”
李慕禪忙擺手:“不必,她也是苦命人,該多少算多少吧。”
“……好。”十三娘笑著點頭,道:“諸位且去我那里喝茶,我去說說,談成了便請高夫人過來。”
“有勞。”李慕禪點頭。
她裊裊在前帶路,步態輕盈,柳腰款款,看得趙勝利瞪大了眼睛,臉紅耳赤,忙不敢再看。
眾人來到橋邊的大宅前,十三娘輕敲銅環,朱紅大門洞開,一個須眉皆白老者站在門內,笑道:“小姐,今天回來這么早?”
他須眉皆白,相貌清癯,身形削瘦,周身上下透著一股書卷氣,像是一個老秀才,不像下人。
“練伯,我請了幾位客人。”十三娘笑道,提衣裾進門,同時轉頭笑道:“大師,各位軍爺,里面請!”
李慕禪笑著點頭,沖老者一禮。
這老者卻是個頂尖高手,他雖不能察覺其功力深淺,直覺卻危險,如貓站在虎跟前,背后汗毛根根豎起。
見李慕禪如此,眾人也不好托大,紛紛行禮,神情拘謹,被府中的氣勢懾住了,有些放不開。
眼前的這座宅子,大出他們意料,十幾米的青磚地,然后是六級臺階,上了臺階。
臺階上面是寬闊的廣場,寬有百米,用雪白欄桿圍住,空曠雄渾,令人頓生渺小之感。
廣場中間是一圓形荷花池,直徑約有二十來米,池中穿插幾條小徑,東南西北各有一座小亭,可沿著小徑欣賞荷花,也可坐小亭中賞荷。
此時荷花已殘,水光晃動,隱約可見火紅的錦鯉。
東西兩邊是廂房,北邊是一座兩層樓閣,精致無比,樓閣周圍環鮮花環繞,俯視整個廣場。
幾人呆呆望著,仰頭看樓閣,樓閣上每一層檐下,密密一排燈籠。
“這么多燈籠,點起來可費勁了!”趙勝利盯著燈籠瞧了半晌,感慨一聲,眾人驚醒,不由失笑。
李慕禪笑著搖頭,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大師,幾位軍爺,請隨我來。”十三娘笑著裊裊在前面帶路,眾人跟著她,繞過荷花池,進了樓閣。
到了樓閣下,但見飛檐吊角,雕梁畫棟,精致非常,但更覺氣勢凌人,宛如一只蒼鷹展翅欲飛。
進了一樓大廳,雪白的地毯讓他們卻步,靴子不能踩上去,但脫靴子,又怕臭氣熏人。
十三娘抿嘴笑道:“幾位軍爺,脫了靴子吧,不妨的。”
“嘿嘿,咱們粗人,十三娘你別見怪。”趙勝利哈哈笑道,脫了靴子,踏上了厚軟的地毯。
眾人一一脫靴,踏了進去,氣味確實不佳,但一進大廳,頓時檀香裊裊,驅去了腳臭,心情頓時寧靜下來。
十三娘道:“丫環今天出去玩了,都沒回來,稍等片刻。”
說罷,她對眾人嫣然一笑,裊裊出去了。
趙勝利馬上湊到李慕禪跟前:“和尚,這十三娘越看越不得了,這樣的宅子,可不是俗人!”
李慕禪負手站在東墻一幅山水畫前,瞇著眼睛打量,笑道:“趙頭,你跟我說這個做甚?”
這幅山水畫氣勢宏大,壁立千仞,云霧繚繞,下面洪水滔滔,讓他想起了滄海山,頓時感慨萬千,往事一一浮現。
心緒波動,卻不動聲色,神情一如平常悠然自在。
趙勝利眼睛一瞪,驚詫的道:“和尚,你難道沒看出來,十三娘看上你啦!”
李慕禪仍打量著畫,笑著搖頭:“趙頭,我是和尚,切莫這么說,再也,也別有辱十三娘清名。”
熊四海道:“大和尚,你別嫌棄人家,十三娘雖說是唱曲的,但潔身自好,天龍城無人不知,人人尊敬的。”
李慕禪搖頭苦笑,擺擺手:“且打住!……咱們還是說說范家吧,這回怕真惹麻煩啦。”
“哼,范家是些什么東西!”趙勝利勃然色變,怒哼道:“你幫了忙,他們倒好,不但不感激,好像反過來幫了你,最見不得這幅嘴臉!”
熊四海沉著臉,嘆道:“這范家與刺史頗有關系,萬一告到刺史那里,……不太妙啊……”
“怕什么,刺史可管不著咱們!”趙勝利蠻不在乎。
熊四海搖頭,不以為然:“刺史管不到咱們,但當官的之間總有瓜葛,萬一跟將軍他們說一句,咱們就有麻煩啦!”
趙勝利擺擺手:“放心罷,大和尚福大命大,不怕不怕!”
李慕禪笑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范家……”
他正說話,十三娘裊裊而來,手托木盤,換了一身鵝黃羅衫,剪裁適度,嬌軀曲線玲瓏曼妙。
她來到廳中一座矮幾前,一一端下盤中茶盞,笑道:“幾位軍爺,請喝茶罷,稍微一等,我去跟高夫人說說。”
“好,有勞十三娘了。”李慕禪轉身來到矮幾前坐下。
十三娘對眾人輕頜首,裊裊而去,那須眉皆白的練伯進來,坐下陪著眾人坐下,笑道:“小老兒姓練,不知幾位軍爺貴姓大名,……想必都是英雄,小姐可從不請男人的。”
趙勝利哈哈笑道:“英雄嘛,咱們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