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勁力艸縱,他精熟無比,當初運用無情袖,可艸縱風力,換到槍上,雖然武器不同,但道理相近。
他忙道:“教習,再來!”
“好!”張教習話音一落,槍尖化為一點寒芒,瞬間到他眉心,槍如直線,迅如游龍,正是最基本的扎。
李慕禪長刀一絞,裹住槍頭,想困住它,使其無法借力。
不成想,長槍倏的一縮,迅如壁虎,長刀頓時落空,反而生出一股吸力,扯動長刀。
長刀蠢蠢欲動,想掙開他的掌控,李慕禪忙順勢上前一步,化去扯力,順勢沖上前,想要近身。
長槍一掃,化為長棍攔過來,李慕禪只能一劈,借勢后退。
兩人刀來槍往,打成一團,李慕禪處于下風,借憑刀法精妙,將劈、揮、斬、刺、帶,發揮得淋漓盡致,仍無法改變局勢。
張教習的槍法看著樸實無華,占一個長的便宜,任憑李慕禪使勁渾身解數,都拒之于外,不讓他近身。
或攔,或拿,或扎,里里外外就這三勢,恰到好處。
對打了半晌,張教習忽然一頓,后退一步,道:“且住,咱們換過來,你來用槍,你用刀。”
李慕禪忙點頭,仗著兵器長,張教習占盡優勢,一寸矮一寸險,從前時候輕功絕頂,沒太在乎長短,如今卻決定成敗。
他手執長槍,回想張教習剛才的招法,輕輕揮了幾下,做了幾個基本姿勢,呼呼生風,槍花燦燦。
黑漆漆的天空,不知不覺出現一輪明月,月華如水,張教習又點了數只火把,加之兩人眼力過人,與白晝無異。
李慕禪一槍在手,血肉相聯的感覺再次浮現,他微微一笑:“教習,請――!”
“小心了!”張教習沉哼一聲,一道電光驀的閃現,他縱步上前,雙手舉刀,直劈下來。
這一劈,力若千鈞,氣勢如虹。
李慕禪心靜如水,長槍如蛟龍如洞,纏了過去。
槍尖幻為銀花,將長刀圍,“叮叮叮……”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響起,李慕禪只覺手掌發麻,霸道的力量從槍身傳來。
李慕禪輕輕一抖,槍身顫動,化解著槍上的霸道勁力,張教習露出贊許神色,刀刀如電光霹靂,搶攻不止。
李慕禪揮槍抖擻,或擠或攔,將其擋在外面,槍身勁力霸道,他努力化解,仍覺手心一陣陣發麻。
張教習哈哈大笑,揮刀狂劈,勢不可擋,李慕禪無奈之下,只能使蠻勁兒,長槍當成了長棍,漫天的棍影。
兩人很快分開,張教習打量著他,笑道:“你小子,力氣不小,不錯,可惜,槍法還不到家,否則,憑你的力量,我根本勝不了!”
李慕禪笑道:“教習武功精湛,我自是不如。”
張教習搖頭笑道:“咱們軍中的武學,天賦很重要,你力大無窮,占盡了便宜,好好練吧,很快會成為一員猛將!”
隨后,他擺擺手,轉身去了,李慕禪在練武場上沉吟半晌,接著平端起長槍,繼續練樁。
他覺得,自己基本功夫不夠,不能化去槍身的反震,這樣太耗力氣,絕非正途,應該有訣竅。
這個訣竅,就是在對槍的體會上。
隨后的曰子,他平靜下來,早晨起來穿著鐵甲跑步,吃過早飯,騎一會兒馬,與赤影培養一番感情,然后就是練飛熊掌法。
下午時分,一半時間練刀,一半時間練槍,靜靜的拿著槍站,一點兒點兒的體會槍上的力量。
隨著他體會加深,越發感覺妙趣無窮,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張教習盡心傳授,他自能與槍合為一體后,學起槍法來,如水到渠成,很快掌握,招式反而不重要,關鍵是基本功的訓練。
傍晚時分,眾人都歇了之后,張教習則與李慕禪對練,兩人都拿著槍,抵在一起,謂之搭勁兒。
以槍感應對方的勁力,然后趁虛而入,這屬于基本功,若練好了,乍一接觸對方的兵器,直接順勁而擊之,一招可解決問題。
所以槍法之妙,百兵之王,正是其威力強橫,劍法與其相比,宛如一條小蛇與一條蛟龍,威力相差甚大。
不過,諸兵器之中,槍法最難練,起碼入門這兩步,常人練上十年八年,也難達到要求。
李慕禪練了幾天,忽然反應過來,周圍人們練槍,與自己不同,他們不練槍樁,只練一式,就是前扎。
練完了刀法,他們開始練習槍法,每個人對著一個草人,狠狠扎一千次,才算完成任務。
兩百來人,練槍法的,只有自己一個。
他練了槍法三式,站槍樁,還與張教習搭勁兒,比試。
一天晚上,他跟張教習練完了槍,搭完了勁兒,周身大汗淋漓,慢悠悠回了帳篷,看到燈光,覺得心中溫暖。
這幾天來,他有些想家了,想父母,想大哥二姐大嫂,還有滄海山的師父與師姐師妹們。
每天晚上練完功,他都會覺得孤寂,不過,一進了帳篷,看到趙勝利四人,他不由溫暖,孤寂消失無蹤,跟他們說說笑笑。
他進了帳篷,趙勝利正盤腿坐在榻上,眉頭緊鎖,在看一卷書,見他進來,忙放下了書,長吁一口氣。
李慕禪笑了起來,趙勝利看著粗豪,不像讀書人,偏偏整天拿著一本兵書,像是吃藥一般的硬捱著看。
馮大坤正在擦刀,小心翼翼,仔細非常,像是撫摸情人,神情專注之極,聽到腳步聲,充耳不聞。
蔡玉璋正在寫信,嘴角帶笑。
李寶路盤腿坐在榻上,正拿著一枚繡花針,專注的繡著花。
趙勝利伸一個大大的懶腰,羨慕的哼道:“和尚,你小子好福氣,能得張教習傳槍法,學得怎么樣啦?”
“還差得遠。”李慕禪搖頭苦笑,問道:“趙頭兒,怎么大伙都不練槍法,只練一式?”
“哼,張教習不教,咱們有什么輒!”趙勝利不滿的哼道。
馮大坤抬起頭,道:“想過那兩關,難如登天,根本沒人通過,所以大伙只能學一招。”
“和尚,你真厲害!”李寶路放下繡花撐子,嘿嘿笑道:“通過兩關的,你是第一個!”
“再沒別人了?”李慕禪疑惑。
蔡玉璋放下筆,揉了揉手腕:“和尚,咱們是騎兵,主要練騎箭功夫,……槍法嘛,一招就夠用!”
李慕禪皺眉,本以為會槍法的不少,如今看來,整個驍騎營,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
趙勝利道:“和尚,槍法多是將軍才能學的,咱們只是小兵,哪有那本事?”
李寶路嘻嘻笑道:“和尚學了槍法,將來是要當將軍的!”
李慕禪苦笑搖頭,拿木盆從桶里弄了一盆水,坐在榻上洗腳。
趙勝利道:“當將軍,要有那個命!……多少本事高的,到了戰場上,運氣不好,反而死得更快!……和尚,你要側重練掌法,那才是保命的!”
“不錯!”蔡玉璋點頭,坐到他榻邊,鄭重道:“咱們這掌法,奧妙無窮,不僅是招式,而是練內力!……有了內力,你的力氣會變大,身體更強壯,到戰場上更容易活命!”
李寶路忙用力點頭:“是呀是呀,和尚,你力氣大,練好了飛熊掌法,力氣會更大的!”
“好!”李慕禪點點頭,這幾天練飛熊掌法,他確實有些感悟。
他發覺,隨著飛熊掌法的修煉,絲絲熱氣在四肢五骸流轉,如絲如縷,很微弱,卻真實存在。
他內視清晰,看得一清二楚,這正是內氣,只是微弱不可察,若非他感覺敏銳,斷難發覺。
如此看來,以招式來修煉內力,果然可行。
他一邊細心觀察,想弄明白,每一個招式,內力會流轉于哪條經脈,不過,如今情形奇怪,內力并不沿經脈流轉,而是在身體每一處游動。
內力如魚,身體就像海,好像每一處都是海,魚兒可以隨意游走。
而民間武學的內力,也像魚,但經脈是河,這些魚兒只能沿著河游走,而不能隨意在身體任行。
這充分表明兩種內力的不同。
他內視清晰,每個動作下來,內力如何流行,想弄清并不難,但只有一個大概,做不到精確,需得修為更深一些才行。
他看到了九轉洗髓經修煉的可能,照此下去,弄清動作與內力的關系,就可修煉九轉洗髓經。
他練一上午的飛熊掌,一下午槍樁,晚上與張教習對練,槍法進境極快,對勁力的運用越臻極妙。
張教習教得起勁兒,李慕禪學得也認真,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來,李慕禪模樣大變,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沉穩氣質,真如一頭熊一般,走動緩慢沉重,每一步下去,好像地面隨之顫動,威勢極重。
他一心多用,除了練槍時間,他全神貫注,其余時間,每時每刻都在修煉飛熊掌法,即使不能練,也在心底揣摩,演練。
他將飛熊掌法融入動作中,走路采用熊走法,周身所有重量仿佛都貫注于雙腳,膝蓋微微彎曲,保持虛盈。
他一舉一動,都蘊著熊的沉渾與輕靈,韻味十足。
一抬手,一舉足,身化黑熊,得其三昧,再練掌法時,進境極快,四腳五骸皆涌動熱流,越來越多,有聚于丹田之勢。
但一直遲遲不往丹田匯聚,好像還不夠深厚,只在身體各處流轉,卻不往丹田鉆。
一個月下來,飛熊掌法越發精熟,練習之際,內力汩汩而動,隨著招式流轉,渾身舒服如浸溫泉。
從前時候,他修煉內功心法,內力只能經脈中運轉,被約束在經脈中,如今卻不同,內力隨意在身體流轉,血肉被內力滋潤著,茁壯著。
一個月下來,他力氣更大了幾分,有一試偷偷試了一下,扳彎了長槍。
這一曰上午,他正在修煉飛熊掌法時,心頭一跳,身子驀的緊繃,身體內部生出龐大的吸力,血肉緊貼骨骼上。
半晌過后,忽然一松,血肉恢復,已與原來不同,他閉上眼睛,俯視自己,好像瘦了一圈,皮膚越發瑩白如玉。
他露出笑容,沒想到,金剛不壞神功忽然精進了,已經突破了第四層,進入第五層――練膜。
看李慕禪晚上回來,睡覺前,還要在帳篷里練一個時辰的飛熊掌法,趙勝利他們有些擔心,他是一個新兵,這樣苦練,擔心會受不住。
李慕禪謝過眾人的關心,心里暖乎乎的。
這天晚上,與張教習練完槍法,李慕禪一個人靜靜站著,思忖了半晌,然后慢慢收起槍,往回走。
他忽然停住步子,瞇了瞇眼睛,微笑道:“是你?”
岳飛虎叉著腰,懶洋洋盯著李慕禪,微笑道:“是我!……沒想到吧,咱們會在這里等你?”
李慕禪打量他四周的九個人,搖頭道:“這是做甚?”
這幾個人皆是壯漢,站在岳飛虎兩旁,如群星拱月,個個抱著膀子,冷冷斜睨著李慕禪。
岳飛虎笑道:“咱們想領教一下和尚你的槍法!”
說罷,他們從背后也抽出槍來,槍頭在月光下閃著一點寒光。
李慕禪皺一下眉頭,掃一眼岳飛虎,露出一絲微笑:“你真敢殺我?”
“有何不敢?”岳飛虎笑瞇瞇的,打量一眼周圍,笑道:“你一個新兵罷了,沒什么根基,死便死了,誰會替你喊冤?……所以,你就認命罷,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太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