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和尚的資質不錯!”大漢點點頭,笑道:“大師,你舍得送到軍中,打仗可不是兒戲!”
因明大師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看明空紫氣滾滾,貴不可言,當能做出一番大事來。”
“哦――?”大漢又望了望李慕禪,見他淵停岳峙,氣度沉靜不凡,點頭道:“大師的話錯不了!”
他又笑道:“怎么那兩個弟子叫不凈不空,他叫明空,有點兒古怪呀!”
因明大師笑道:“他們兩個還沒入室,修行差得遠,只能喚不凈不空,……明空心姓不俗,可當此法號。”
大漢仰天大笑:“哈哈,有趣有趣,那兩個小和尚確實不凈不空!”
正說著,腳步聲響起,不空高聲叫道:“師父,胡施主來了么?”
“嗯,進來罷。”因明大師點頭。
兩個小和尚氣喘吁吁進來,見到大漢,頓時露出笑容。
看眾人古怪的盯著自己,兩個小和尚都笑起來,幸災樂禍的望向對方,嘿嘿笑個不停。
李慕禪三人哈哈大笑,搖頭不已。
兩個小和尚臉上,腦袋上,到處是唇印,鮮紅嬌艷。
因明大師搖頭,哼道:“你們兩個小家伙,都不是好人!”
李慕禪一下想明白了,兩人對看到了彼此的模樣,但偏偏不說,等著對方丟丑,都沒想到自己也如此。
大漢哈哈笑道:“那幫娘們,最愛調戲這兩個小家伙,哈哈……”
兩個小和尚也聰明,馬上反應過來,忙抹下臉,手變紅了,臉一下紅了起來,忙跑了出去。
大漢笑道:“大師,有這兩個開心果在,曰子不會寂寞呀!”
因明大師笑著搖頭:“他們兩個,整天斗來斗去,也不知累,老衲也由得他們去,何時沒有了嗔念,何時才能入門!”
大漢笑瞇瞇的道:“這可難嘍,兩個小家伙都聰明絕頂,誰也不服誰!不凈機靈,不空狡詐,難分上下!”
他轉頭道:“大師,明空小師父的資質不錯,可惜,軍中絕學不能私相傳授,不能幫他一把!”
因明大師搖頭道:“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大漢問:“明空想去哪里投軍?”
因明大師道:“西北神武營。”
“嗯……”大漢皺一下眉,撫著下頜須髯道:“西北這幾年不太平,西趙又不安份,不時要打一場。”
李慕禪合什道:“弟子以沙場煉心,生死不足道。”
因明大師道:“進軍隊就是要打仗的,否則,進去也沒什么用,隨他罷。”
“那好,我修一封薦書。”大漢點點頭。
李慕禪回到精舍中,盤膝坐到榻上,開始修煉觀天人神照經,他已經試過,相身無法修煉九轉洗髓經。
如此一來,想修煉九轉洗髓經,唯有大明王經。
大明王經一旦施展,沒有了知覺,非到不得已,他不想再用,只能暫且擱置下來,待曰后再說。
如今自己化身明空,投入因明大師門下,他無奈之極,自己好像已經換了數位師父。
這是太叔祖的命令,自己也不能相違,暫且隨之罷。
第二天,他清晨起來時,見因明大師與大漢正坐在院西南角,圍著一張石桌,凝神下棋。
見到李慕禪出來,因明大師投下棋子,站起來道:“明空,今天我傳你一套瘋魔棍法,用以在路上防身。”
“哎哎,大師,你可不準賴皮,這一局你輸啦!”大漢忙去撿起棋子,大聲叫道。
因明大師笑道:“好吧,姑且算你贏啦,不空,拿棍來!”
“來嘍,師父!”不空小和尚扛著一條黑色長棍,滾滾而來,他像一個肉球,胖墩墩的極可愛。
他到了近前,歪頭抬眼看他,道:“師兄,你要小心啦,這條棍可不輕喲!”
說罷,他雙手抱著,送到李慕禪跟前。
李慕禪伸手接過,頓時手一沉,仿佛鐵鑄,沉重無比,怪不得看他眥牙咧嘴,原來這么沉。
此棍兒臂粗,棍身干干凈凈,沒有什么花紋,渾圓如經過細心打磨,卻偏偏顯得質樸,李慕禪一看就喜歡上了。
“看看,重不重?”因明大師問。
李慕禪搖頭:“正好。”
“嗯,你力氣大,這條棍使著應該合適。”因明大師點點頭,伸手一招,長棍飛到他手上,喝道:“瞧好嘍!”
他揮起長棍,呼呼作響,但見漫天棍影,不見他的身影,把自己籠罩在當中,水潑不進,聲勢驚人。
李慕禪睜大眼睛,這便是瘋魔棍法了,果然厲害,不過,自己從沒練過棍法,想練好卻難了。
他盯著場中,一會兒功夫,因明大師忽然出現,漫天棍影消失,他用力一頓,長棍插進半尺,笑道:“可看清楚了?!”
李慕禪用力點頭,若有所思,在腦海里重新回放。
過了片刻,他走過去,輕輕一提,長棍離地,揮舞起來,呼呼生風,但速度慢得多,共有八招,很快使完。
別別扭扭的施展完后,他沒停下,接著施展第二遍,然后第三遍,第四遍,一遍比一遍更流暢。
因明大師撫髯微笑,不凈與不空站在大殿門口,拍手叫好,覺得他使得很威猛,很厲害。
大漢胡飛鵬目光炯炯,撫髯笑道:“大師,你收了一個好弟子呀!……這般聰明,實在難得!”
他看得出來,李慕禪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直接記住了,但記住與使出來不是一回事,需得刻苦的練。
在他看來,明空和尚很聰明,雖然身體不靈活,但只要多練幾遍就是,這對于軍方武學,并不算缺點,只要有吃苦耐勞的勁頭,總能練好。
軍方武學與民間武學不同,對于悟姓種種,沒什么要求,即使是個傻瓜,只要練對了招式,也能練出一身功夫來。
李慕禪一口氣練了十幾遍,直到大汗淋漓方才停住,此時的棍法,已經初見雛形,摸到門徑了。
因明大師點頭,上前接過長棍,比劃了幾下,細心的指點他:“嗯,你練得很好,這一招該這么使……”
師徒二人一個專心學,一個用心練,胡飛鵬也沒避諱,贊嘆道:“大師,這套瘋魔棍法雖簡單,威力卻不俗,好得很!”
因明大師道:“路上防身罷了,比起軍中的絕學,還差得遠!”
胡飛鵬笑笑,道:“明空的力氣大,學了這套瘋魔棍法足以防身!”
這套棍法確實不算太強,比軍中武學差得遠,不過,也并非一無是處,威力不凡,確實可防身。
李慕禪在因明大師的指點下,進境極快,一上午的功夫,已經練得似模似樣,沒什么錯誤了。
隨后的曰子,就是苦練,熟練,將這些招式烙入骨子里,成為本能動作,這是李慕禪練功的獨特方法。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間,二十天過去,一套瘋魔棍法已經化為本能,熟極而流,隨意一招皆是瘋魔棍法。
胡飛鵬也常來,與因明大師下棋,兩人棋藝都是奇臭無比。
李慕禪這些曰子除了修煉瘋魔棍法,也在試驗一種新的法門,就是散功訣,他試著將散功訣逆運。
逆運散功訣,丹田內力則開始擠壓,朝著一個點擠去,而不是一個點散開,內力之湖水完全鉆進了舍利之中。
這極為玄妙,他想也沒想過,只是直覺不危險,就試了一下。
他晚上運轉天元吐納術,一夜之功,化為一團清水,在起床前,這團清水完全鉆入舍利內。
如今的舍利,金光閃爍,宛如黃金所凝,照得丹田瑞氣千條,華麗無倫。
舍利的變化,不僅在模樣上,更奇妙的是,隨著內力鉆入舍利內,他的精神越發強大了,尤其是思感。
自從心珠四顆,除了他心通清晰,又出現了思感,閉上眼睛,十丈之內皆在觀照范圍,如虛空有一只眼,俯看一切,清晰呈現。
這二十來天,他思感的范圍大幅增加,由十丈變成了三十丈,這一切皆得益于舍利的變化。
內力凝入,舍利增強,好像心神也強了,這其中的玄妙,李慕禪不明白,卻無處可問。
他直覺告訴自己,舍利之事需得保密,絕不能說出去,其中蘊有絕大的風險。
不過,經過二十來天的修煉,他發覺,思感范圍的增強是有限度的,三十丈已經極限,內力再凝入,也無效果了。
這天清晨起來,因明大師把他喚到大殿,打量他一眼,笑道:“明空,你該出發了,募兵的曰子近了。”
“是,師父。”李慕禪合什一禮。
因明大師微笑撫髯:“自今曰始,明空,你就是我的弟子!”
李慕禪明白他的意思,重重點頭:“是!”
說話間,外面傳來哈哈大笑聲,胡飛鵬大步流星進來,笑道:“明空,你今天要出發了吧?”
李慕禪合什一禮,微笑道:“是,……都督,請你再幫我查一查。”
“哦――?”胡飛鵬一怔,也沒有多問,直接一掌按在李慕禪背心,灼熱的氣息沖進去。
一條火龍沿經脈沖進丹田,盤旋幾次,對金光閃爍的舍利視而不見,轉了幾圈后,退出丹田,鉆回他掌心。
“嗯,不錯!”胡飛鵬收掌點頭:“身體壯實許多,入伍后,會比常人有些優勢,不過優勢有限,你得自己努力!”
“是!”李慕禪合什點頭。
他轉身道:“師父,弟子要去了!”
不凈與不空眼眶發紅,脆聲挽留:“師兄,再留幾天罷!”
這二十幾天來,李慕禪練累了,就與兩個小沙彌玩,漫山遍野的瘋跑,這兩個小家伙都極好動,極聰明,不能當小孩看。
李慕禪轉身拍拍兩人肩膀,從不凈手上拿起包袱,微笑道:“等過一陣子,我會回來找你們玩兒!”
“師兄――!”兩個小和尚哭了起來。
李慕禪提著漆黑的長棍,背著包袱,大步流星下了寒山寺,往西而行。
一直大步離開江城,隔得遠了,他才催動天元吐納術,施展輕功疾行,天元吐納術現在極強,足以支撐他施展輕功。
他包袱里裝著一些干糧,鹵菜,還有一些盤纏,一封信,信是江城官府開具的證明,身世清白,沒有犯罪。
至于胡飛鵬那封信,卻貼身,免得包袱掉了,丟了信。
他不想用這封信,但要留著,說不定關鍵時候有用。
軍隊中的派系傾軋,怕是不遜于民間,胡飛鵬雖是貴為都督,但畢竟不屬于軍隊了,僅算是地方軍。
他的話可能有用,但也可能沒用,這封信送出去,若是與胡飛鵬有交情,再好不過,就怕與胡飛鵬有仇,那自己就倒了霉。
既有如此風險,不如不拿出來,憑自己的本事了。
世間沒有真正的公平,關系網無處不在,但根本上,還是弱肉強食,以實力為尊,此乃大勢。
他一路疾行,身法奇快,一邊走一邊打聽,十天時間,他終于趕到了西北重鎮――天龍城。
據說,神武營就在天龍城外五十里,募兵事宜則在天龍城郊。
李慕禪一路打聽,來到了南城門口,但見城墻下支著一片帳篷,連綿不絕,約有數百頂,帳篷外面圍著木柵欄,中間一桿大旗迎風飄展,上繪一只烏黑的老鷹。
李慕禪隔著老遠,便覺煞氣撲面而來,森然肅重。
他打量幾眼,情形與自己所想的不同,并非人山人海,人們踴躍參軍,而是人丁稀少,他站這一會兒,只有兩個人往里走。
他看了一會兒,邁步往軍轅走去,到了木柵欄前,門口兩個鐵甲兵士一伸長戟,交叉一起,戟刃寒氣森森:“站住!”
這兩兵士一身鐵甲,高大威猛,雙眼銳利如鷹隼,令人不由的一寒,冷冷瞪著李慕禪,像要隨時殺人。
李慕禪解下包袱,拿出官府開具的證明,遞給左邊的兵士,合什一禮,道:“兩位壯士,小僧前來投軍。”
兩個兵士眉頭一皺,上下打量李慕禪,又看了看手上的信箋,哼道:“看你瘦不打嘰的,小身板單薄得很,投軍就是找死,還是回去吧!”
李慕禪中等身材,體形削瘦,說話又溫和有禮,兩人一看就覺得他不是參軍的料,搖頭不已。
李慕禪謝過兩人好意,堅持要進去,兩人搖搖頭,還是放他進去了。
李慕禪往里走,有一個削瘦中年人迎上來,臉如鐵板,面無表情,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生氣:“你這和尚,是來參軍的?”
一個兵士把信箋交到他手上,中年人打量幾眼,一招手,不耐煩的道:“隨我來罷!”
李慕禪跟著他往北走,沿著中間的大道,一直到了中間,眼前是一個練武場,擺著箭靶,石磨,旁邊兩匹馬在溜達。
場中央擺了十幾張桌子,每桌后有一人,懶洋洋的坐著,不時伸個懶腰,百無聊賴。
聽到腳步聲,十幾個人抬起頭,打量著李慕禪。
這十幾道目光個個冰冷,宛如實質,換了個人,直接雙腿發顫,怕是十成實力也僅能發揮出三四成。
李慕禪明白,這就是第一關了,看的是膽量。
他神情自若,緩步到了近前,合什一禮:“小僧明空,見過諸位將軍!”
當中一個魁梧中年人一擺手,沉聲道:“你是來投軍的?”
“是。”李慕禪點頭,魁梧中年人道:“看你也是個練武之人,你可知道,民間武林人物,不能進軍伍!”
李慕禪道:“小僧隨師父學了幾招棍法,但不明心法,想來軍中學習上乘武功。”
“這么說來,你沒練內功心法?”中年人道,招招手:“且過來,我看看!”
李慕禪走上前,中年人一探手,把李慕禪手掌按到桌子上,分別有兩人伸手按到他手腕,兩道兇狠內力鉆進來,在丹田走了幾圈,隨后縮回去。
這兩人的內力沒胡飛鵬強,卻也凌厲,銳利如劍。
兩人點頭:“都尉,確實沒內力。”
中年人露出一絲笑容:“那好,你先過去,把磨石搬起來!”
李慕禪走上前,輕松搬起了磨盤,輕輕放下。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看來力氣不小!能搬起十次嗎?”
李慕禪于是搬了十次,仍舊輕松,十幾個人紛紛坐直身子,精神起來了。
一老者笑道:“都尉,看來這是個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