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說完,吩咐一聲:“不空,帶湛然去精舍安置下來。”
“是,師父。”瘦小的小沙彌應一聲,站起來,肅然道:“湛然師兄,請隨我來!”
他一本正經的板著小臉,模樣可愛,李慕禪忍不住笑道:“是,有勞不空師弟了!”
他轉身朝老和尚合什一禮,隨著不空出了大殿,走向東邊廂房。
推開房門,里面很干凈,布置簡單,僅一榻一桌而已,榻上白色床單一塵不染,正南墻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靜”字。
不空道:“湛然師兄,這里是咱們的精舍,有客人就住這里。”
“很好,多謝不空師弟了。”李慕禪點頭,笑道:“不空師弟,這寒山寺僅你們三人?”
“是。”不空肅然點頭。
李慕禪搖頭笑道,這個不空小沙彌,神情嚴肅,小大人一般,說話也很沉穩,真是少年老成。
因明大師緩緩進來,笑道:“湛然,你先調息一陣子,然后咱們就開始吧,再有兩個月便到募兵時候,……你沒了輕功,到西北得走上一個月。”
李慕禪道:“弟子不必調息,直接開始吧!”
“嗯,也好。”因明大師點頭,笑道:“我傳你一篇口訣,依法而為,可清空丹田,待內力完全散開,你再催動金剛不壞神功。”
“是。”李慕禪應道,因明大師把兩個小沙彌趕走,關上房門,坐到榻上,輕聲念誦一篇口訣。
聲音輕微,僅李慕禪能聽到。
約有三四百字,念完之后,因明大師道:“湛然,你可記住了?”
李慕禪點頭,輕輕背誦一遍,又問了一些疑問處,因明大師笑著一一指點,神情滿意。
因明大師又問:“武林人想散去內力,據老衲所知只有一法,毀傷丹田,再無他途!……修煉之前,真氣是散逸飄亂,修煉了心法,丹田結出一顆種子,具有吸力,令真氣不知不覺匯聚。”
李慕禪皺眉想了想,慢慢點頭,覺得有理。
因明大師道:“這篇心法,就是化去這顆種子。”
李慕禪眉頭一挑,道:“大師,這樣說來,廢了內力后,也能重新修煉?”
“不錯!”因明大師點頭,笑道:“不過,你一旦練了軍中武學,就甭想再練民間武學了,除非,你再廢一次武功。”
李慕禪苦笑道:“大師,若不能修煉滄海劍派武功,我還算什么滄海劍派的弟子?”
老和尚搖搖頭:“湛然,你是出家人,還這般執著,不使滄海劍派武功,就不是滄海劍派的人?”
“是,弟子受教了!”李慕禪合什一禮。
李慕禪不再多說,闔上眼,開始依訣而行,慢慢的,丹田一片酥麻,綿軟,舒暢難言,如溫水澆灌。
隨后,內力汩汩流出,進入經脈,隨著心訣繼續運轉,內力發生變化,開始從經脈外溢,遍布周身,從內到外,散布到每個毛孔。
老和尚因明大師緊盯著他,見他小胡子豎起來,僧袍飄蕩,于是拍出雙掌,漫天掌印籠罩李慕禪。
“砰砰”聲不絕于耳,他雙掌不停的擊打李慕禪身體,快如閃電,只見手掌殘影,看不清手掌。
李慕禪雙眼微闔,神情恬靜,如熟睡過去,砰砰的擊打聲如按摩。
約有盞茶時間,因師大師忽然收掌,漫天掌印消失,他退后一步,抹一把光頭上的密密汗珠。
李慕禪緩緩睜開眼,眼光黯淡,不復先前的明亮。
“如何了?”老和尚忙問。
李慕禪點頭:“已經散去了!”
“阿彌陀佛……”老和尚合什宣一聲佛號,道:“此法果然可行!……善哉!善哉!”
李慕禪一怔,隨即苦笑道:“原來大師也沒把握。”
老和尚笑道:“這是老衲與藍施主百年苦研,還沒有人試過。”
他隨后道:“你先歇息吧,沒了內力護體,你會覺得不習慣,慢慢來。”
“是,多謝大師。”李慕禪合什道。
老和尚拉起他手腕,仔細的默察半晌,點頭道:“內力一絲不存,好得很,好得很!”
他起身拉開房門,緩緩離開。
李慕禪馬上返觀內視,丹田空蕩蕩的,原本的湖水一滴不殘,只有一顆水晶珠般的舍利懸浮空中,一動不動。
剛才時候,他暗捏了一把汗,不知舍利會不會消失,自己白擔心一場,心神凝注之后,舍利穩若磐石。
他微微嘆息一聲,有些不舍,內力散去,想恢復,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從滄海神功的第一層開始練。
看來,曰后也不能修煉滄海神功了,他頗不甘心,滄海神功到了第六層,沒能練至絕頂就要半途而廢。
他隱隱摸到了那層紙,只要再有一段時間,想必能悟透,可以達到第七層,可惜,如今已經晚了,再沒機會。
他一心多用,一邊感慨嘆息著,另有一心不知不覺運起了天元吐納術,他忽然怔住了。
只見一絲一縷的元氣飄入丹田,從周身毛孔飄入,匯成一團,慢慢圍住水晶球,轉眼功夫,如熱氣遇冷鐵,竟直接凝成了液珠。
李慕禪一怔,忙專注于此,四心合一,心力全部凝運天元吐納術,速度快了四倍,絲絲縷縷元氣飄入,與舍利一觸,化為湖水。
他再睜開眼睛時,內力已經凝成一小片湖水,宛如先前的十分之一,恢復速度奇快,利益于心珠四顆,天元吐納術的威力更強。
他奇怪,依因明大師所說,內力種子散去,是層次掉落,要從頭修煉,應該先是氣霧,隨著心法層次提升,慢慢再凝成湖水。
如今模樣如同力竭,內力用盡了,恢復起來雖慢,卻仍維持原先的層次,并沒掉落,從頭再來。
究竟是因明大師心法有問題,還是自己舍利之故。
他想了一會兒,直覺判斷,根源是舍利。
他下榻來回踱步,思維如電轉,舍利的存在不知是福是禍,一旦修煉軍中武功,舍利會不會是阻礙。
想了一會兒,他推門出屋,找到因師大師,告訴他,自己內力雖散了,但再修煉心法時,層次并沒掉落。
至于舍利,他略去沒講,直覺如此,他依直覺而行。
因明大師皺眉思索,探手察看一下李慕禪右腕,搖頭百思不得其解,李慕禪又運了一遍散功訣,內力皆消失,因明大師探看一番,沒發覺到內力。
如此看來,只能說散功訣有誤。
兩人坐在蒲團上,各自凝神思索,想找到解決之道。
時間在思索中飛速流逝,兩人抬頭時,天色已暗,暮色上涌。
因明大師溫聲道:“不凈,不空,你們下山一趟,去江城請都督來坐客,盤桓幾曰。”
矮墩墩的小胖和尚跑進來,大聲道:“師父,現在就去嗎?……天太晚啦,他定去花天酒地啦,那地方我不能進去的!”
因明大師笑道:“去吧!”
“好嘞!”不凈脆聲應道,不空板著小臉,神情肅然點頭,兩人提著袍襟,吃力的跨過門檻,跑下山去。
因明大師微笑道:“我有一方外之交,乃江城的都督,他是軍中好手,請他來幫忙一看。”
因明大師接著道:“入伍有一道檢測,軍中高手用內力探查,一者查身體,看是否健壯,二者查內力,武林心法無所遁形。”
李慕禪恍然大悟,笑道:“若這位都督查不出我有內力,散功訣便算成功?”
“不錯。”因明大師微笑道:“能過了他這一關,就算無礙。”
半個時辰后,天色完全黑下來,李慕禪起身點上牛燭,一道大笑聲忽然響起:“哈哈……,大師想胡某人啦?”
隨著大笑,一道魁梧雄壯的人影出現在大殿,牛燭晃動,他雙眼如電,氣勢宛如實質,壓迫著空氣,李慕禪不由呼吸一滯。
他暗自吃驚,雖說散去了內力,此人之氣勢也足驚人了。
因明大師起身,合什微笑:“胡施主,有擾了。”
魁梧大漢哈哈一笑:“大師何必客氣,再殺幾盤?”
李慕禪打量他一眼,身形魁梧,雄壯如熊,獅鼻闊口,威猛懾人,顧盼之間宛如一頭雄獅。
因明大師搖頭,指一下李慕禪道:“此乃老衲新收弟子,法號明空,老衲想讓他參軍入伍,替大衍出力。”
“他――?”魁梧大漢扭頭打量,宛如兩道冷電投來,李慕禪心靜如水,合什一禮:“明空見過胡施主。”
魁梧大漢上下打量,忽然探手按上他背心,一道炙熱氣息洶涌而入,如一條火龍,所過之處,經脈漲疼。
滾滾火龍在丹田轉了幾轉,盤旋幾圈,隨后退去,轉眼功夫又鉆回他掌內,進退靈動自如,仿佛有了生命。
李慕禪內力雖無,內視猶在,清晰看到他內力的一舉一動,贊嘆不已,內力易發難受,他如此自如,委實驚人,內力也霸道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