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山清晨時分,滄海山上站著一群人,竹眉師太當頭,杏眼桃腮,嫵媚動人,晨風拂動月白僧袍,風姿如仙。
她身后是諸嫡傳弟子,小圓跟在宮輕云身后,不停的踮腳探頭,嘴里嘟嘟囔囔著:怎么還不來,怎么還不來呀。
宮輕云一襲月白羅衫,精致的瓜子臉平平淡淡,若無其事,唯有一雙眸子如晨星般閃爍,不時瞥一眼山下。
站在此處,俯看整個山階,雖有浮云掩眼,透過云隙,仍能看到山腳下。
來來往往的外門弟子們,挑著大木桶上上下下,或吃力,或輕松,看到竹眉師太一行人,忙躬身行禮。
待離得遠了,他們竊竊私語,不知哪位貴客要來滄海山,怎么這般隆重,掌門可是很少下無極殿的!
議論了一番,然后又講到諸嫡傳弟子,尤其新進的兩位,梅師姐與宮師姐,不僅資質驚人,容貌氣質更是傾城傾國。
“來啦來啦!”小圓忽然跳起來,嬌聲喚道,用力搖著宮輕云胳膊。
宮輕云盯著下面,透過云之間的空隙,看到了山腳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露出笑容。
小圓忙道:“咱們下去迎一迎吧,好不好?”
竹眉師太搖頭,嫣然笑道:“又不是貴賓,下山做甚,……要下,小圓你下去吧!”
宮輕云輕輕一扯她,小圓本想答應,忙又閉嘴,搖搖頭。
竹眉師太瞥一眼宮輕云,笑道:“這臭小子怎么還帶了一個女子?”
她們也發覺了李玉嬌的存在,紛紛揣測,不知何處帶來的女子,看身材窈窕,姿色定然不俗。
梅若蘭搖頭,宮輕云蹙了一下黛眉,小圓哼道:“難道是王家的女人?”
山下,李慕禪三人緩步而行,一階一階的向上走,身旁是來來往往的外門弟子,經過時,紛紛見禮:“見過大師姐”“見過六師兄。”
李玉嬌抬頭看看直掛天際的石階,扭頭望向李慕禪:“師兄,咱們何不用輕功上去?”
李慕禪笑道:“咱們滄海山的規矩,沒有重大事情,弟子登山不得用輕功,不得用內力,需得一步一步走。”
“真是古怪!”李玉嬌搖頭,覺得莫名其妙。
李慕禪道:“這也是滄海山前輩們的一片苦心,做一回常人,不以武功取巧,體會常人之艱,珍惜武功。”
李慕禪明白,還有一層,是滄海山的前輩們認識到肉體之重要,是一切之根基,不是內力能代替的。
這一點,他對滄海山諸前輩最是敬佩,實是遠見卓識。
溫吟月忽然道:“師父在上面等咱們。”
李慕禪抬頭仰望,只能看到白云一片,隱隱約約有數道身影站在階梯口,運功于眼內,如望遠鏡拉縮焦距,頓時看清。
他笑道:“師父太客氣啦,咱們又不是什么貴客!”
溫吟月道:“你不是貴客,李姑娘算是貴客。”
李玉嬌抿嘴淡淡笑道:“不敢當,我只是過來玩玩罷了。”
李慕禪搖搖頭,兩女皆是容貌與武功絕頂,都是罕得一見的奇女子,碰到一起,偏偏不能融洽相處。
大師姐固然傲氣驚人,李玉嬌也是從小寵到大的,圣雪峰的大師姐,被所有人尊崇,兩人碰到一塊兒,就如兩只刺猬。
他索姓不管,裝作看不見,聽不到,悠然自在的走自己的路,覺得兩大美人兒賞心悅目。
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李玉嬌畢竟沒有經過這般鍛煉,內力雖強,體質畢竟還弱,走到半途便嬌喘吁吁,香汗淋漓。
換了一個人,并非滄海劍派的弟子,不必守這個規矩,若是沒溫吟月在,只有李慕禪與她,她也不會逞這個強。
但如今,溫吟月在,且沒用內力,她自然不甘落下風,也依規矩而行,僅靠著身體的力量往上走。
一階一階,走到半途,近千階過去,她身體素質遠勝常人,仍覺得雙腿如灌了鉛,沉重如千鈞。
李慕禪裝作沒看到,在后面慢慢走,溫吟月看著周圍的風景,李玉嬌明眸一掠,飛快收回,深吸一口氣,仍放棄了運功的念頭。
她不服氣,看著一個個滄海劍派的弟子,肩挑兩只水桶,健步如飛,輕快的到了山頂,這些人的武功在她眼中,微不可察。
她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疲勞感,繼續往上走,汗水沿著鬢邊下流,滴嗒滴嗒落在石頭上,聲音清脆。
李慕禪在她身后,微笑搖頭,小指在袖中伸出,一道柔和如春風的內力注入她背心,沿經脈流轉。
李玉嬌精神一振,扭頭后望,瞪了李慕禪一眼。
李慕禪笑笑,沒說話。
李玉嬌白了他一眼,回過頭繼續走,腳步頓時輕盈幾分,她暗惱李慕禪的多管閑事,卻又有幾分欣喜。
溫吟月沒察覺李慕禪的動作,她如今散去了內力,感覺遠不如平常敏銳。
李慕禪的內力精純,雖僅一指,卻支撐著李玉嬌登上了山頂,看了到竹眉師太她們幾個。
李慕禪忙搶上前幾步,拜倒在地:“師父!”
竹眉師太打量他一眼,點頭道:“你這一身打扮,倒是一表人才呀,是不是動了俗念?”
她月白僧袍飄飄蕩蕩,秀臉盈盈笑意,風姿綽約,說著輕瞥一眼李玉嬌,抿嘴輕笑。
李玉嬌臉騰一下紅了,忙上前拜見:“弟子圣雪峰李玉嬌,見過師太!”
竹眉師太笑道:“原來是名門高弟,快起來罷,不必多禮的,……李……玉……嬌,莫不是圣雪峰的大弟子,雪花神劍李玉嬌?”
“正是弟子。”李玉嬌淡淡微笑,站到李慕禪身邊。
李慕禪笑道:“師父,這一次虧得李師妹一路護送,否則,師父你可再見不到我了!”
竹眉師太秀眉一挑:“都有哪些家伙尋釁,過一陣子,帶人下去好好找回場子,他們膽子倒不小,敢欺咱們滄海山的人!……李姑娘,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弟勞煩你了,感激不盡,請――!”
說罷,她側身請李玉嬌上前。
李玉嬌瞥一眼李慕禪,李慕禪笑著點頭,李玉嬌沉吟一下,走上前,與竹眉師太并肩而行,前往無極殿。
小圓湊到李慕禪身邊,狠狠瞪他一眼,宮輕云也淡淡一瞥,梅若蘭搖搖頭,不以為然。
李慕禪苦笑,卻沒分辯。
眾人進了無極殿,分別落座,竹眉師太問起事情的經過,李慕禪一一講明,既沒夸大,也沒減化,聽得小圓臉色變幻,雙手緊攥。
約有盞茶時間,李慕禪講完了,眾人長吁一口氣。
竹眉師太笑道:“虧得你提前一步,送信給吟月,要不,你這一回真是兇多吉少了!”
李慕禪點頭:“大師姐出馬,如犁庭掃穴,再無人能擋咱們的路!”
溫吟月淡淡一笑。
竹眉師太哼道:“你呀,想得多啦,干嘛不亮出自己身份,他們知道你是滄海劍派的弟子,總有幾分顧忌。”
李慕禪搖頭:“他們已經利欲熏心,無所顧忌了,報出身份,只能逼他們殺人滅口,……所以師父,也不必再找人算帳了,他們本就不知我的身份,不是不賣滄海山的面子。”
“嗯,那倒也是。”竹眉師太點點頭,擺手道:“好啦,你去后山一趟,見一見師叔祖吧,去晚了可要挨罵!”
李慕禪起身:“是,小圓,你幫我好好招待李師妹!”
“知道啦!”小圓白他一眼,大聲回答。
李慕禪回屋,換了一身月白僧袍,氣度瀟灑不群,緩步來到后山。
小亭中有一道孤傲身影,背對著這邊,清風徐徐中,藍純和黃衫飄動,腰桿挺拔,身形如松。
“太叔祖。”李慕禪上前,合什拜見。
藍純和轉過身,打量他一眼,皺眉哼道:“沒練成九轉洗髓經?”
李慕禪苦笑:“弟子慚愧。”
“哼,笨蛋!”藍純和板著臉,哼了一聲,道:“讓人過去,就是學九轉洗髓經!”
李慕禪搖頭道:“弟子一路拼殺,對付紅眼之人,顧不得修煉,……過兩天閉一次關,靜心參悟。”
“嗯。”藍純和點頭,臉色舒展開,道:“不過,沒時間閉關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李慕禪:“你過幾曰就出發,去西北都護府,進入軍中效力。”
李慕禪一怔,訝然道:“太叔祖,我要去參軍?”
“嗯。”藍純和點頭,沉聲道:“這一次去,你不得以滄海劍派的名義,隱姓埋名,從最底層開始。”
李慕禪苦笑道:“太叔祖,這是為何?”
“你自己想!”藍純和哼道,擺擺手:“好啦,去吧,什么時候做了將軍,什么時候回山!”
“那這是……”李慕禪看看信封。
藍純和道:“是你的新身份,往后你就用這個身份行走軍中。”
“……是!”李慕禪沉吟片刻,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