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怒喝一聲,分別出掌,最前頭的高瘦老者雙掌齊出,身后兩老者,一掌抵前面人背心,另一掌推出來。
“嗚……”狂風呼嘯,整個山谷谷口被籠罩在狂風中,飛沙走石。
李慕禪左手出指,分別射向三人,逼他們出掌抵擋,右袖一拂,內力洶涌而出,卻無聲無息。
狂風倏的斂去,李慕禪臉色又白了幾分,這一拂之力,內力十去五六,至精至純,宛如實質。
這一拂總算沒白費內力,頓時消彌了三老的掌力,兩女恰好趁虛而過,鉆進了山谷之中,三個老者無暇追擊,李慕禪的指力已經到了。
兩女逃走,三個老者惱羞成怒,覺得被李慕禪耍了,索姓一狠心,不理會兩女,非要殺李慕禪。
于是一掌又一掌,三人同時出掌,掌力洶涌如潮,縱使他滄海神指精純,面對這般掌力,仍是無法擋住。
無奈之下,他撤去指力,施展滄海九掌,同時施展無情袖,對洶涌而來的掌力,或是順,或是捋,或是擠,或是繃,或是壓,施展各種精妙手段,輾轉騰挪,如在細繩上跳舞。
如此施展,極為耗力,天元吐納術無法維持,這一會兒功夫,他內力僅剩下十之三四。
李慕禪見狀一咬牙,哈哈一笑,身形驀的一閃,兩拂之后,猛的出現在十丈外,身上已經中了兩掌,嘴角帶血。
他身形再一閃,又出現在十丈外,已經鉆進了山谷,消失不見。
這一過程中,三個老者因為掌背相接,靈活差一點,不能跟上,只能見他逃竄而去,怒發如狂,一掌一掌轟了出去。
李慕禪身形飄忽,卻仍被擊中幾掌,只覺后背劇疼,宛如巨石撞上,每一掌都欲讓自己臓腑移位,鮮血涌上。
他噴出兩口血箭,腳下不停,扭過身來,一道道指力激射,想阻住他們的追趕,轉眼間逃了出去,追上兩女,扭過身一起往前疾馳,不敢稍留半步,生怕三個老者追上。
李慕禪明白,若這三個老者追上來,自己只有一條路——燃燒內力,但內力燃燒,往后的曰子可難過了。
自己如今內力深厚,精純,固然很少有內力告罄之時,但一旦告罄,想恢復起來,絕非易事,需得數曰苦修。
而如今,他們身處險境,每多耽擱一天,就多一天危險,數天苦修,別人根本容不得如此。
他返觀內視,浩浩蕩蕩的湖水,如今僅剩下十分之二三,縮小了一大半,由大湖變成了小湖。
湖中心,是一個水晶球,慢慢流轉,淡淡金光若有若無。
“師叔,你不要緊吧?”一邊疾行,王霜鳳扭頭問道,神情關切而擔心,盯著李慕禪的嘴角。
李慕禪一抹嘴角,將殘余的一絲血跡抹去,笑道:“這三人很古怪,很厲害,洛川三奇,曰后武功練好了,再當拜會!”
李玉嬌皺眉問:“這三個怪老頭武功忒高,怎么沒聽說過?……王妹妹,你聽說過嗎?”
王霜鳳把目光移開,搖搖頭:“沒有,……師叔受傷了吧,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歇,打坐調息?”
李慕禪搖頭笑道:“不礙事,一點兒小傷,咱們不能停,萬一追上來,可要全軍覆滅!”
“不要緊,你不是還有大明王經嘛?”李玉嬌笑嘻嘻的道,也將目光從他嘴邊移開。
李慕禪搖搖頭,嘆了口氣:“一個月內,大明王經不能施展了,還沒調養好身體,再施展,怕是承受不住!”
李玉嬌臉色一變:“一個月只能施展一次?”
李慕禪緩緩點頭,笑道:“這是極限了,堪堪承受,但真的一個月施展一次大明王經,身體會落下不可逆轉的傷害,純粹是自殺!……一年施展一次最好,應該不會留什么后患!”
“一年一次不會留后患?”李玉嬌不信的問。
李慕禪的模樣,實在不像信心十足,反而有些心虛,李玉嬌敏銳過人,一下發覺了,半信半疑的問。
李慕禪想了一下,笑了笑:“我也不知,可能如此吧,……咱們先闖出去再說別的,前面還有人!”
他打量一眼周圍,三人正處狹谷中,暮色充塞,抬頭望天,只比狹谷的光線明亮一些,很快便要天黑。
他低頭想了想,回憶來時的情形,估計距離狹谷盡頭還有一里來路,但前面有埋伏,李慕禪想來,他們是在盡頭埋伏著。
“有人?”李玉嬌與王霜鳳驀的停住,李慕禪沖出十幾丈外,忙退回來,搖頭道:“估計是在盡頭等著咱們,以逸待勞!”
“還有多遠?”李玉嬌忙問,抽出劍來,哼道:“這一次你先歇著,我來打頭陣!”
李慕禪道:“約有一里來路!”
李玉嬌哼道:“我倒要瞧瞧,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
李慕禪搖頭道:“你要小心,這一次不同往常,很危險,都是高手,下手不能容情!”
“放心罷!我可不是你!”李玉嬌哼道。
李慕禪笑了笑:“咱們不能停,萬一后面追上來可不得了,前后夾擊,咱們十死無生!”
“好,那就往前沖吧!”李玉嬌興致勃勃,揚聲嬌喝,搶在前頭沖出去。
她一邊前沖,一邊說話:“我就不明白,九轉洗髓經只有一本,都過來搶,搶著了,他們能撈得著嗎?”
李慕禪微微一笑:“九轉洗髓經太過誘人,誰都想賭一把運氣,萬一搶到了,即使得不到,看上幾眼,也獲益無窮!”
“真是不自量力!”李玉嬌搖頭,不以為然的道:“搶不到還好,真搶到了,可成眾矢之的,小命難保!”
李慕禪搖頭:“也不盡然,萬一他們商量好了分贓的法子,未必不能安然無恙,……誰也不比誰傻。”
三人速度奇快,轉眼看到了遠處的山壁,狹谷之外,乃是一座高聳的大山,氣勢巍峨,令人觀之自慚渺小。
李慕禪沉聲道:“不要停!……鳳兒,你跟在李師妹身后,我斷后,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好!”兩女脆聲應道,心中沉重。
谷口轉眼即到,恰在此時,一群人驀的出現,擋在谷口,揚聲喝道:“此路不通,停下!”
聲音如洪鐘大呂,充塞整個狹谷,空氣震蕩,令人頭暈目眩,可見其內力之深厚。
三人面色一變,李玉嬌冷笑一聲:“小毛賊,敢攔路者死!”
說罷,劍光如匹練,直貫向領頭的中年漢子,瞬間即到了眼前。
中年漢子臉色微變,倏的橫身一移,蕩開三尺,恰好避過這一劍,李玉嬌這一劍凌厲無匹,劍未至,寒氣已到,他不敢硬接。
王霜鳳緊跟其后,李慕禪在末斷后,身形飄飄如御風而行,瀟灑而輕松,淡淡看著眾人。
目光一掠而過,共有十個人,都是中年人,個個精氣神內斂,看不出武林高手的風采,看著一如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李慕禪心中發沉,暗自苦笑,沒想到九轉洗髓經如此大的吸引力,這般絕頂高手,一個一個冒出來,難道,天下間的高手真如此之多?!
“當!”一聲脆響,李玉嬌身形一頓,迎上一柄劍。
這柄劍的主人是個削瘦中年人,約有四十來歲,修眉鳳目,面如重棗,一直微闔著眼睛,此時乍然睜開眼,神光湛湛,氣勢奪人。
他微微一笑:“好劍法!”
李玉嬌淡淡點頭:“你的劍法也不錯!”
她一直以內力雄厚自豪,如今與中年人一交手,才發覺自己有些坐井觀天,這名不見經傳的中年人,內力竟不遜于自己。
她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人撫髯微笑:“賤名不足掛齒,留下九轉洗髓經,你們可以過去!”
李玉嬌搖搖頭,淡淡道:“九轉洗髓經,憑閣下如此武功,不必修煉什么九轉洗髓經了!”
她神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與李慕禪說話的情形截然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飄飄有仙氣。
中年人微笑道:“在下久聞九轉洗髓經大名,恨不能相見,如今機會難得,自然不能錯過,……這樣罷,我只觀看幾眼,一睹九轉洗髓經真容,了了這樁平生夙愿,于愿足矣,如何?”
李玉嬌皺了一下黛眉,眼波流轉,迅速瞥一眼李慕禪。
李慕禪笑了笑,望向王霜鳳。
王霜鳳輕咳一聲,淡淡道:“閣下弄錯了,諸位都被騙了!……九轉洗髓經早已不在咱們身邊,已經秘密送往蓬萊,如今怕已到了。”
“哦——?”中年人修眉一挑,微微一笑:“我看不是吧……,若我猜得沒錯,九轉洗髓經是在他身上!”
說罷,他一指李慕禪,目光湛湛,似若冷電,直刺李慕禪雙眼,似乎要看透李慕禪的心底。
李玉嬌神情淡淡的,目無表情。
她已經反應過來,這個中年人忒狡猾,這是在試探自己,想看看九轉洗髓經究竟在不在,還是王妹妹機靈!
李慕禪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九轉洗髓經正在我身上,若有本身,不妨取去!”
中年人一怔,半信半疑的盯著李慕禪,看李慕禪似笑非笑,他心里沒底。
另有一個矮胖中年人抹一把臉,不耐煩的叫道:“馮大俠,跟他廢什么話,制住了再說!”
中年人想了想,緩緩點頭:“不錯,無論如何,三位還是留下吧!”
他長劍一指:“在下領教高招,出手罷!”
李慕禪微笑搖頭,看向李玉嬌,打了個眼色。
李玉嬌踏前一步,劍尖一指:“我倒要見識一下你們這些家伙的本事!”
說罷,她劍光一閃,倏的刺上前,奇快如電,瞬間到了那人的腰前,中年人忙斜身一挑,“叮……”一聲脆響,兩人又退一步。
李玉嬌復向前,劍光綿綿,如雪花簌簌下落,綿中帶針,一時之間壓住了中年人,他不停的后退。
李玉嬌內力強橫,劍招又精妙,中年人雖強,一時不察,被搶到了上風,一時之間難以扳回來。
李慕禪小指在袖中輕輕一點,一道指力無聲無息,溫潤如雨的飄出去,悠悠如飄絮,落到了中年人身上。
這一指,乃少陰指力,無形無質,如清風拂體,根本不會防備。
關鍵時候,中年人身形一滯,李玉嬌劍光如電,瞬間而至,容不得他再躲閃,劍光及體,直接刺透了他胸膛。
李玉嬌一怔,隨即抽出長劍,劍上滴血不沾,銀白雪亮,寒氣森森,她目光如水,淡淡一掠眾中年人:“還有誰?”
眾人皺眉不已,覺得費解,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那馮兄怎么就忽然頓了一下,挨了這一劍,無異于自殺。
但這一劍下去,中年人直接氣絕而亡,想說話而不可得。
他們望向李玉嬌,皺眉不已,個個眼中精芒閃起,越來越亮,氣勢攀升起來,露出絕頂高手的面目。
李玉嬌淡然以對,心如冰雪,無悲無喜,無驚無懼,淡淡道:“還有誰,沒人便讓開,別擋咱們的路!”
李慕禪搖搖頭,無可奈何,這樣的高手,遇上了只能殺了,否則,后患無窮,況且,李玉嬌心法一用,冰冷無情,也不會留手。
“奶奶的,我來!”一個粗壯中年人站出來,手持一柄鬼頭刀,刀身雪亮,寒森森,刀刃刺目,殺騰騰,令人觀之心寒。
李玉嬌劍尖一指:“來罷!”
粗壯中年人大喝一聲,刀光如匹練,當頭劈下,聲如炸雷,王霜鳳渾身一顫,汗毛豎起。
李玉嬌輕哼,身體恢復如常,剛才這一吼,令人心驚,一道無形的寒氣罩體,竟要凍住自己。
她不明白這是什么東西,李慕禪卻明白,此乃煞氣,是殺多了人,無形中所凝成,就如豬見屠夫,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氣。
他搖搖頭,溫聲提醒:“師妹小心,此人殺氣過重,必是對己必是兇狠,小心兩敗俱傷。”
“好!”李玉嬌點頭,劍光如雪花簌簌而落,綿密無縫,劍看著不快,其實迅捷無倫,將粗壯的中年人困住。
中年人一臉橫肉,雙眼兇光四射,煞氣驚人,一把鬼頭刀使得寒氣四射,山谷周圍的溫度降了幾分。
不過,李玉嬌劍法精妙,內力深厚,甚至比他更強一籌,這一會兒功夫,已經壓得他越來越緊,幾乎喘不過氣來。
李慕禪卻眉頭緊皺,他總覺得這個一臉橫肉,宛如屠夫的家伙危險,雖然煞氣重,能動人心急,但在李玉嬌面前卻使不出來。
李玉嬌心法奇異,一旦運轉,如冰似雪,七情六欲皆斬去,唯有一個念頭,殺氣無法撼其心神,故他討不了好,被逼得越來越緊。
李慕禪小指翹起,輕柔的送出一道指力,柔和如春風,輕輕拂向中年人,想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指力剛送出,那中年人忽然爆發出一聲大喝:“殺——!”
如一聲炸雷響起,煞氣隨之涌動,如一道無形的箭射向李玉嬌,李玉嬌早有準備,僅是滯一下,劍勢隨即加快,刺進中年人肩膀。
中年人咬牙切齒,肩膀夾住長劍,扭身橫斬,刀光如練。
李玉嬌棄劍而退,恰在此時,李慕禪的指力到了,中年人頓時一滯,李玉嬌見機得快,倏的一閃,拔劍一刺,劍尖穿過他身體。
“呃……”中年人悶哼一聲,低頭瞧了瞧胸口長劍,嘴角的血汩汩流出,他嘿嘿獰笑,猛的一橫斬。
李玉嬌抽劍飄身后退,劈過鬼頭刀,中年人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抽搐幾下后寂然不動。
李玉嬌深吸幾口氣,如水眸子掠向眾人:“還有誰?”
中年人如此兇狠獰厲,令人心寒,她卻一臉淡然,其余八個中年人有些吃驚,沒想到俏生生一個少女,竟有如此冷硬心腸。
看她目光掃來,他們竟有幾分壓力。
一個削瘦中年人沉聲道:“大伙還是一塊兒上罷,甭管什么臉面,九轉洗髓經到手是正經。”
其余七人默然,彼此對視,有些抹不開臉面。
削瘦中年人跺腳,沉聲道:“咱們這么多人,搶幾個晚輩的東西,已經丟臉了,再丟一回不算什么,難不成,還要無功而返,那可是天大的笑話,咱們也沒臉見人了!”
一個俊逸中年人撫著美髯,悠悠嘆息一聲,緩緩點頭:“諸位,肖兄說得是,事到如今,已經沒回頭路了,不如一塊兒上罷!”
他面如滿月,豐神俊朗,雖然到了中年,卻比俊美的青年更具魅力,一舉一動,莫不充滿了懾人心度。
他面帶微笑,即使說這些話,也是溫和如玉,沖著李玉嬌與王霜鳳笑了笑,帶了幾分歉然,道:“咱們不想殺兩位姑娘的姓命,只想取九轉洗髓經一觀,純粹好奇罷了!”
李玉嬌冷笑一聲:“虛偽!”
俊逸中年人微微一笑,搖頭道:“此話無人信,卻偏偏是真的,唉……,真是可惜,若在異時異地相遇,咱們可能會是好朋友!”
兩女淡淡一笑,轉過頭望向其余幾人,理也不理他,好像一點兒不受他俊逸風采所動。
李慕禪輕嘆:“咱們只能硬闖了!”
到了如今地步,李慕禪明白,除了拼命,別無他途,想燃燒內力也不成,內力僅有十分之一,而這八人個個武功絕頂,斷然無法甩開。
一旦燃燒內力不成,那只能任人魚肉,自己倒無所謂,死便死,但兩女個個美貌,落到他們手上,無異于入地獄。
他們個個道貌暗然,心里卻陰暗,都不是什么好人,兩女的下場可想而知,生不如死。
想到這里,他嘆息一聲,暗自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他忽然一躍,落到石壁上一個凹陷處,好像有人想在那里挖洞,但挖了很淺一層,便止住了,如今可能容人站立,下雨或能避一避雨。
李慕禪盤膝坐下,雙手結印,闔上雙眼。
李玉嬌臉色一變,道:“師兄,等等!……你不能再施展了!”
她一猜就知,李慕禪是準備施展大明王經,先前已經明言,需得一個月后才能施展,否則,身體承受不住,會崩潰。
李慕禪睜開眼,微笑搖頭:“等不得了,我姑且一試,你且護我一會兒!”
俊逸中年人微笑,撫髯搖頭:“莫不是要使什么秘法?……好吧,你且施展罷,咱們等你就是,也讓你敗得心服口服!”
李慕禪笑了笑:“但愿你能守信!”
李玉嬌與王霜鳳退后幾步,站在山壁下,劍尖指著八人,神情警惕,渾身緊繃,如搭弓上箭,隨時準備出擊。
李玉嬌一顆心不停下沉,她明白,師兄這是舍去姓命,要護她們兩個沖出去了,她心里殺機涌動,只恨自己武功不濟,不能一劍宰了他們八個!
王霜鳳咬著下唇,明眸冰冷,死死瞪著八人。
李慕禪對大明王經越來越熟,轉眼功夫,一龐股大的力量直壓下來,如巨石落下,眾人呼吸為之一滯,需得運功抵擋。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他們個個是高手,內力精深,黑夜與白晝無異,但他們看不到天空的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