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了屋,姜蘭芝忍不住問:“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李慕禪招招手,姜蘭芝白他一眼,湊到近前,兩人呼吸可聞,淡淡香氣繚繞在他鼻間。
李慕禪湊到她黃玉般耳邊,低聲道:“這件事,不要跟王師妹說。”
“嗯――?”姜蘭芝扭頭望他,忙后退一步,臉頰升起兩團紅云,強撐著,裝成若無其事模樣問:“到底什么事呀?”
李慕禪低聲道:“這位左姑娘,有些不妥。”
“不妥?”姜蘭芝不解,歪頭問:“你是說,她撒了謊?”
李慕禪點頭,道:“若我沒看錯,這是一出苦肉計,……那幫人怕也不是什么天王寨的,她也不是什么孤零零的弱女子。”
“他們是一伙的?”姜蘭芝瞪大明眸。
李慕禪忙豎指唇前,輕噓一聲。
姜蘭芝忙壓低聲音,急道:“不能罷,她看著不像壞人!”
李慕禪微微一笑,搖搖頭。
姜蘭芝忙低聲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李慕禪搖頭微笑:“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在你,……記住,別跟王師妹說。”
“為什么不告訴王師妹?”姜蘭芝不解。
李慕禪笑道:“王師妹漫無心機,她一旦知道,定會露出破綻,那左姑娘能看得出來,……唉,她看著楚楚可憐,卻是個厲害角色,你跟王師妹呀,就是被她賣了還會幫著她數錢!”
“胡說,咱們哪有這么傻!”姜蘭芝白他一眼。
李慕禪笑道:“那你能瞧得出來?……萬一她有不利于貴派之舉,你不就成了罪人還不覺?”
姜蘭芝哼一聲:“她一個弱女子,為何不利于咱們?……你一定是胡說!”
“你們圣雪峰在周圍很得人心吧?”李慕禪笑道。
姜蘭芝挺一下高聳胸脯,傲然點頭:“那是自然!”
李慕禪問:“可有仇人?”
姜蘭芝搖搖頭。
李慕禪又問:“草原上打家劫舍之害的馬賊大盜們,一定是被你們收拾得夠嗆吧?”
姜蘭芝露出笑容:“咱們圣雪峰周圍沒賊寇,就是落草為寇的,也都老老實實,不敢做惡!”
“這不就是了?”李慕禪笑道:“擋人財路,不共戴天!……你們惹了這些人,犯了眾怒,他們豈能甘心?”
“他們?……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姜蘭芝不屑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李慕禪搖頭,擺擺手:“……好啦,不管你信不信,去跟李掌門說一聲,讓她決斷吧,……在左姑娘面前,別露破綻!”
“……那好吧!”姜蘭芝遲疑一下,慢慢點頭,退出了屋子。
她一出屋,王庭燕忙湊過去,嬌嗔道:“姜師姐,他跟你說什么了呀,鬼鬼祟祟的!”
姜蘭芝抿嘴笑道:“他說了你壞話!”
“好呀,被我猜中啦,李師兄不是好人!”王庭燕狠狠白一眼出屋的李慕禪,嬌嗔哼道。
李慕禪摸了摸唇上小胡子,呵呵一笑。
姜蘭芝離開小院,直接往西走,出了精舍區,沿著湖泊往北,穿過練武場,到了正中的樓宇前,頓了頓。
飛檐吊角,精致玲瓏,這三層樓閣很有中原建筑之風,下面大殿上掛著一個額匾,寫三個大字:“南斗殿”。
殿門左右各站一個少女,翠綠羅衫,身段窈窕,一個圓臉,一個瓜子臉,氣質沉靜,眼波流轉,好奇姜蘭芝怎么停住。
姜蘭芝想了想,一咬牙,走到近前:“馮師妹,我想見掌門。”
“好,我去看看。”圓臉少女笑盈盈道,轉身進了大殿,很快出來,道:“掌門喚師姐進去。”
姜蘭芝深吸一口氣,邁步進了大殿,甫一進殿,眼前大放光明,光線比外面更強幾分。
光芒之中坐著一個曼妙女子,端莊秀美,正嫣然笑望著她。
“見過掌門!”姜蘭芝跪倒在厚軟地毯上。
柔美的聲音響起:“起來吧,過來坐下。”
姜蘭芝起身,這會兒眼睛適應了光明,李云青一襲寬大的白袍,遮住了玲瓏的玉體,正盤膝坐在一張矮榻上,手邊放著一卷書,神情慵懶。
窗戶都是寬大的琉璃,直上直下,仿佛一間琉璃房,聚合光線,比外面更明亮幾分。
空氣中檀香幽幽,姜蘭芝心神慢慢沉下來,坐到明黃繡墩上。
李云青微笑道:“蘭芝,說說吧,這么忽然過來,出了什么事?”
“是,掌門……”姜蘭芝便將下山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后又提了李慕禪的話,懷疑左菁菁心懷不軌。
“唔……”李云青輕輕點頭,若有所思。
片刻,她抬頭嫣然微笑:“蘭芝,你發覺了異樣沒?”
姜蘭芝遲疑一下,搖搖頭:“弟子覺得左妹妹不是壞人,應該不至于……,掌門,是不是李師兄過于敏感了?”
“或者,是他故意如此?”李云青用書卷輕敲掌心,笑容意味深長。
“……不會吧?”姜蘭芝怔了怔,忙搖頭道:“雖然李師兄有些憊賴,但心地光明,不是壞人。”
李云青伸手,手卷輕敲一下她腦袋:“你這個小丫頭,不知人心險惡,看誰都不像壞人!”
姜蘭芝縮頭,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吧,你姑且就聽湛然的。”李云青笑道。
“掌門……?”姜蘭芝有些疑惑。
李云青笑盈盈的道:“湛然這個小家伙可了不得,雙劍僧湛然,在中原可是響當當的俊杰!”
李云青揚聲道:“小南,你去叫玉嬌過來!”
“是,掌門!”門外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腳步聲漸遠。
一會兒功夫,一個曼妙女子飄身而來,一襲月白羅衫,配以白玉般臉龐,周身一塵不染,不沾人間煙火。
瓜子臉,彎眉,秀鼻,五官柔美,與李云青有幾分相似,正是圣雪峰的大弟子李玉嬌。
姜蘭芝起身見禮,神情尊崇。
李玉嬌擺擺手,向李云青行禮,道:“娘,什么事?”
李云青道:“蘭芝在山下救了一個人,受了傷,你去看看。”
“是。”李玉嬌點頭,別的不說,跟姜蘭芝一起出了大殿。
兩人穿過練武場時,正練功的眾女微微點頭,神情崇敬,看似比李云青還要得人心。
李玉嬌裝作看不到,飄飄穿過練武場,沿著湖泊往南走,忽然淡淡問道:“姜師妹,湛然這人如何?”
姜蘭芝忙道:“大師姐,李師兄姓子有點兒怪,但不是壞人。”
李玉嬌點點頭。
姜蘭芝遲疑一下,看看她,低聲道:“大師姐,李師兄的修為很驚人……”
李玉嬌“嗯”了一聲:“他修為不淺,我在山下曾見他一面。”
姜蘭芝吁一口氣,忙閉上嘴,跟李慕禪相處,當初的目的是探他虛實,供大師姐參考。
但這半天下來,她對李慕禪大生好感,覺得他人很好,跟大師姐說時,只說他修為很高,不想再多說。
兩人很快來到了李慕禪東邊的小院,左菁菁身著火紅羅衫,神態楚楚,正在小院中散步,李玉嬌看了看她的傷勢,問了她的經歷,安慰幾句后離開,回到南斗殿。
李云青放下書,淡淡問:“玉嬌,她怎么樣了?”
李玉嬌坐到榻上,與她并肩,搖頭道:“皮肉傷,不礙事,修養幾天便是。”
“前因后果,你知道了吧?”李云青問。
李玉嬌拿起書,看了幾眼,點頭道:“嗯,是個苦命人,不如就留下她吧,我看她資質甚好。”
李云青挑一下修眉:“沒看出別的?”
“什么別的?”李玉嬌抬頭。
李云青道:“這女人沒問題吧,會不會別有用心?”
李玉嬌一怔,放下書,若有所思的沉吟,眼波閃爍。
李云青搖頭道:“據湛然說,這個女人有問題,可能心懷不軌,……你沒瞧出來?”
李玉嬌想了想,搖搖頭:“瞧不出。”
“看來你不如湛然呀。”李云青笑盈盈的道。
李玉嬌笑了笑,并不在意。
李云青笑道:“玉嬌,別以為你武功強,就不把湛然放在眼里,當心陰溝里翻船!”
李玉嬌淡淡道:“是,娘,放心罷,我會小心的!”
“你呀……”李云青搖頭,哼道:“這一回,我看王家是鐵了心要拿回九轉洗髓經,竟請動了滄海劍派的人,滄海劍派也古怪,溫吟月沒來,難不成,他能勝過溫吟月?”
“他不是溫吟月對手!”李玉嬌搖頭淡淡道。
“嗯,溫吟月那般天才,百年難得一現。”李云青點頭,笑道:“你暗中盯著那女人,以防萬一,莫讓旁人知道。”
“……好的。”李玉嬌點頭。
她雖然不以為然,但小心無大錯,她心里也不服氣,難不成,湛然真的比自己強?
她天資絕頂,看著柔美動人,姓格溫婉,心底卻目空一切,根本沒把李慕禪放在眼里,李云青說她不如李慕禪,她看似不在乎,心下卻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