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五人停住,抬頭望去。
一排七人,將中央的青年擁在當中,如群星拱月,派頭極大。
當中青年約有十七八歲,劍眉朗目,面如敷粉,朱唇含丹,實是一個難得的美少年。
劍眉軒昂,寒星般眸子顧盼間閃著傲意,有居高臨下的氣度,冷冷望著李慕禪,嘴角微撇,似是嘲諷。
“姓孫的,你又來找打?!”李縱橫一見他,頓時虎下臉。
美少年斜睨他一眼,冷笑一聲,轉向李慕禪,道:“湛然師弟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
李慕禪微笑合什:“見過孫師兄,孫師兄過獎。”
“哼,不敢當!”美少年擺擺手,大喇喇的道:“武林之中,達者為尊,這聲師兄我可當不得!”
李慕禪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
李縱橫嗤一聲冷笑,大咧咧的道:“姓孫的,你膽子肥了不少哇!”
美少年斜睨他一眼,冷冷道:“李縱橫,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喲,好大的口氣,不跟我一般見識!”李縱橫踏前一步,拿手指戳他胸口,嘿嘿冷笑:“你不跟我一般見識,可我要跟你一般見識,……哎——,這如何是好呢?!”
李慕禪暗自忍笑,這李縱橫犯起渾來,確實花樣百出。
“李縱橫,你莫狂!”一個魁梧青年站出來,用力拍開李縱橫的手指,大聲道:“你仗著一身橫練功夫,橫行霸道,倒也沒什么,……可沒想到,你竟是個欺軟怕硬的,虧得還自命男子漢大丈夫,我都替你臉紅!”
李縱橫牛眼一瞪,怒喝:“欺軟怕硬?!……小子,你嘴巴抹干凈了再說話,莫怕老子我拳頭不認人!”
魁梧青年又上前一步,梗著脖子嘶聲道:“就是打死我,我也瞧你不起!”
“臭小子,你欠揍,老子幫你松松皮!”李縱橫上前一步,劈頭蓋臉一陣打,三兩拳便把魁梧青年打倒。
“好啊,你敢打人,咱們一起上!”對面五個青年一見,頓時怒發沖冠,大聲吆喝著撲向李縱橫。
李縱橫哈哈大笑一聲,不但不怒,反而滿臉歡喜,左一拳,右一拳,拽住一個就一能揍,直到把人打趴下。
對于別人的拳腳,他渾不在意,仿佛撓癢癢一般,他們打他們的,自己打自己的,揍趴一下,接著下一個。
轉眼功夫,六個人都倒下了,只剩下姓孫的美少年。
他們在地上翻滾呻吟,美少年視若不見,只面帶冷笑的盯著李慕禪,一眼也不看李縱橫。
李慕禪也笑吟吟看著他,沒理會李縱橫的發威。
宋文斌看眾人挨揍,慘叫呻吟,面露不忍,但轉頭瞧瞧,小圓雙眼放光,躍躍欲試,似乎恨不得替下李縱橫,宮輕云轉眼望向旁處,精致的瓜子臉波瀾不驚,云淡風輕。
而李慕禪呢,也笑瞇瞇的,宋文斌最終忍住了,沒說話。
李縱橫拍拍巴掌,一抹嘴角的血,走向李慕禪,順勢飛起一腳,一個人飛出兩丈外。
他呸一口,恨恨道:“一幫銀槍蠟頭,酒囊飯袋!……嘿嘿,敢到我跟前說三道四,活得不耐煩了!”
李慕禪搖頭嘆道:“李師兄,道理還是要講的,要先禮后兵嘛!”
李縱橫牛眼一瞪,擺擺手哼道:“跟這幫家伙講道理,對牛談琴!”
隨即又搓搓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小圓師妹,我是不是太粗魯了?”
小圓斜睨他一眼,咯咯嬌笑:“李師兄,打得好!……哼,嘰嘰歪歪,挑撥離間,最煩這樣的人啦!”
小圓也是冰雪聰明,她一聽對方的話,就知道是要挑撥李縱橫與李慕禪,豈能有什么好感。
況且,她也是直爽姓子,李縱橫出手正合她意,否則,她也忍不住要動手的。
美少年臉色一冷,劍眉皺了皺,掃一眼小圓。
小圓白他一眼,嬌叱道:“看什么看?賊眼兮兮!……瞧你這模樣,就知道一肚子壞水!”
此話如利箭,直接傷了美少年的心。
他惱羞成怒,俊臉漲紅,冷冷道:“好大的威風!真是好大的威風!……李縱橫,看來咱們滄海劍派容你不下啦!”
李縱橫“嗤”一聲冷笑,撇撇嘴:“姓孫的,你說話能不能痛快一點,別煽風點火?!……什么滄海劍派容不下,是你能說得準,你好大的口氣嘛!”
李慕禪暗笑,這李縱橫也非笨人,粗中有細。
美少年臉色陰沉,冷笑道:“好,我會稟報李師叔!”
“要告就去告好啦,也不差這一回!”李縱橫擺擺手,不耐煩的道。
李慕禪擺擺手,笑瞇瞇的道:“孫師兄,稍安勿燥,消消氣,……照我說,同門之間切磋武藝,難免下手過重,這點兒小事就驚動李師叔,有點兒小題大做了。”
“你是教訓我——?!”美少年斜睨冷笑。
李慕禪笑著搖頭:“教訓不敢,孫師兄執意如此,那就如此吧!”
說著,他轉頭笑道:“李師兄,這一頓你要多吃點兒。”
“哈哈,那是自然,要三個肘子!”李縱橫雙眼放光,拍拍自己胸脯。
說著話,眾人往里走,若無其事的從美少年身邊走過,談談笑笑,甚是歡快,好像沒看到他。
美少年臉色鐵青,牙關緊咬,雙眼熊熊怒火直欲噴出,頎長的身體顫抖,如得了痢疾打擺子。
他轉過身,死死瞪著李慕禪一行人,目送他們進去。
李慕禪知道,剛才那一行人,針對的是自己,而不是李縱橫。
他們對李縱橫估計不足,沒想到他比想象的更狂燥吧,并非他們智淺,而是錯估美女對男人的影響。
他們來找自己麻煩,怕也是因為小圓與宮輕云吧,或者是大師姐溫吟月。
女人是禍水,雖有些偏激,卻有一定道理,人本質就是動物,一生都在爭奪對異姓的支配權,他學哲學時,對這話句記憶深刻。
幾人坐在一起吃飯,李縱橫胃口大開,確實吃了三個肘子,宋文斌大是羨慕,他沒那么大的胃口。
吃飯多,自然力氣也大,他一直這般以為,可惜,他飯量始終不夠大,怎么也漲不起來。
李縱橫一邊吃,一邊吹牛:“這些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欠揍的賤骨頭!”
李慕禪笑了笑,慢條斯理的吃飯。
小圓咯咯笑道:“李師兄,聽說,你打遍外門無敵手,是不是真的呀?”
李縱橫一抹嘴巴,大咧咧的道:“哈哈,哈哈,一般一般。”
看他模樣,嘴角要咧到耳朵后了,又自豪又得意。
小圓捂嘴輕笑:“那你能打得過湛然么?”
笑聲戛然而止,李縱橫笑容一僵,隨即勉強笑道:“嘿嘿,嘿嘿,平手吧,……是吧,湛然師弟——?!”
他不停打著眼色,擠眉弄眼,又是瞪眼又是笑,威脅與討好并用。
見他如此滑稽模樣,小圓忍俊不禁,咯咯嬌笑起來,整個大殿倏一下安靜,一道道目光朝這邊望過來。
李慕禪呵呵笑道:“嗯,不錯,是平手。”
小圓明眸圓瞪,嬌笑道:“李師兄這般厲害么?……湛然的厲害我可知道,他力大無窮,能生撕虎豹,無人可敵的!”
李縱橫勉強笑笑:“呵呵,他原來很厲害,但現在中了寂滅鎖元術,功力大降,所以與我平手,呵呵……呵呵……”
“好了,小圓,你少說幾句吧!”李慕禪搖頭笑道。
小圓這丫頭忒壞,成心逗李師兄玩呢。
小圓嬌笑道:“湛然,交朋友還是要李師兄這樣的,豪爽痛快,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呢!”
“呵呵……”李縱橫笑得嘴合不攏,想要謙虛幾句,卻不知說什么好,只會呵呵傻笑。
眾人說說笑笑,吃完了飯,一塊兒往外走。
小圓拍拍小肚子,嬌嘆一聲:“唉……,可惜呀,那些家伙本事太差!”
她知道那些人是沖著李慕禪來的,可他們委實不成器,連李縱橫都敵不過,她搖頭嘆息,這樣的人物,給湛然提鞋都不配的。
李慕禪笑道:“好了,忙去吧,馬上就小比了,別給咱們梅府丟人。”
“知道啦!”小圓擺擺小手,拉著宮輕云跑開了。
李慕禪與李縱橫,宋文斌三人一起慢慢往下,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前面三位師弟,請留步!”
李慕禪轉頭望去,卻見臺階上站一個青年腰間負劍,青衫飄飄,雖不算英俊,但眉宇間蘊著英武之氣,氣度不凡。
李慕禪皺了皺眉,因為這青年身邊站著一人,是先前的美少年。
他陰沉沉的盯著李縱橫,如見殺父仇人。
李縱橫一臉冷笑,斜睨美少年一眼,嗤的一笑:“嘿嘿,有意思,打不過就找人,真是有出息,老子佩服得很吶!”
“你就是李縱橫李師弟吧?”青年抱拳微笑道,彬彬有禮,氣度儒雅,微笑道:“在下孫承平,內門弟子。”
“孫師兄有禮了!”李縱橫再驕縱,見到內門弟子也不能不見禮。
他斜一眼美少年,冷冷道:“孫師兄與他有啥關系?”
孫承平微笑道:“他是在下表弟。”
“孫師兄要替他出頭,找回場子?”李縱橫哼道。
孫承平擺擺手,微笑道:“聽表弟說,李師弟你對他橫加辱罵,頗為不堪,在下前來求證一二。”
“不錯,我是罵了他!”李縱橫一挭脖子,冷冷道:“我就要說,他純粹是個娘們兒,一點兒男人味兒也沒用!”
“李縱橫,你找死——!”美少年沖出來,提拳便打。
李縱橫冷笑,待他擊中自己胸口,他不閃不避,直直搗出一拳,“砰”一聲悶響,美少年飛了出去。
他在空中被孫承平接住,吐出一口血。
孫承平臉沉如水,微笑不見,緩緩放下美少年,沉聲道:“在下一直聽外門師弟們說,李師弟你在外門縱橫無敵,行事霸道,還以為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卻是不假!”
“真假又如何?”李縱橫毫無懼色,大咧咧的道:“孫師兄,莫非你要替那娘們兒出頭?!”
他呸了一口,譏笑道:“真是可笑,打不過就去找長輩,……我呸!”
孫承平臉色陰沉,劍眉聳立料峭,雙眼寒芒一閃,冷冷道:“李師弟,莫不是以為在下不敢動手?!”
“嘿,好呀,我倒要領教內門師兄的絕學!”李縱橫哈哈一笑,蠻不在乎。
孫承平冷哼:“狂妄!”
李縱橫牛眼一瞪,哈哈大笑:“哈哈,狂妄又如何,我再狂妄,也用不著你這個內門弟子來教訓我!”
“我倒要領教高招!”孫承平緩緩說道,踏前幾步。
“慢著。”李慕禪忽然橫移一步,擋在兩人中間,抱拳微笑道:“孫師兄有禮了,在下湛然。”
孫承平一怔,打量他一眼:“你就是那一天一關的湛然師弟?”
“正是。”李慕禪微笑道:“同門切磋,一點兒小糾葛罷了,權當小孩子玩鬧,隨他們去吧,……師兄身居內門,何必在意這些小事?”
孫承平勉強一笑,搖頭道:“若一兩回,我斷不會如此!……可李師弟幾次三番折辱我表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也只能得罪了!”
李慕禪笑笑:“李師兄是個粗人,心直口快,脾氣也暴躁些,像炮仗般一點就著,依我看,怕這位孫師兄是受什么人攛掇,故意激怒李師兄,然后引你孫師兄出來呀……”
“嗯——?”孫承平臉色一變,轉頭望向美少年。
李慕禪微笑道:“據我所知,內門弟子不準對外門弟子出手,懲罰極重,這條派規,這位孫師兄怕是不知道吧?”
美少年怔了怔,望向孫承平。
孫承平點點頭:“嗯,不錯。”
李慕禪又道:“孫師兄既知不敵,為何三番五次的挑釁李師兄?……我想,憑孫師兄的智慧,心平氣和之下,斷不會做這等事,是被人所激吧?”
美少年臉色微變,若有所思。
李慕禪又搖頭微笑道:“此人如此處心積慮,其志不小,可謂一箭雙雕!……孫師兄你出手,既滅了李師兄的威風,又要受罰,……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端得好計!”
“是這樣——?”孫承平皺眉,也若有所思。
他看看美少年,美少年低下頭,輕聲道:“表哥,咱們走吧……”
“你……!”孫承平指了指他,無奈放下手,搖頭嘆了口氣,抱拳道:“有擾了,有機會再行陪罪!”
“孫師兄請——!”李慕禪合什微笑,一扯李縱橫。
李縱橫嘴角一咧,勉強做一個笑容,抱了抱拳,宋文斌也抱拳一禮,對于內門弟子,還是要恭敬的。
看到二人遠去,宋文斌長吁一口氣,抹一下額頭,冷汗涔涔。
李縱橫嘿的一笑:“宋師弟,瞧你那熊樣,嚇成那樣?!”
宋文斌訕訕笑道:“我……我……,內門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李縱橫擺擺手,咧嘴一笑:“馬馬虎虎,也就一般!……我還真想掂量一下內門弟子的輕重呢,都怨湛然,壞我好事!”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搖搖頭。
宋文斌指著李縱橫:“你……你……”
李縱橫一巴掌拍開他手指,哼道:“你你你你!你什么你!怎么變結巴了,唉——,你跟湛然師弟在一塊兒,沒學著什么好哇。”
宋文斌搖頭道:“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出口,你這臉皮呀……!”
這一個月來,一直跟李慕禪李縱橫混在一塊兒,宋文斌不知不覺開朗許多,也能跟李縱橫開玩笑了。
回到菜園之后,李慕禪專心修煉青龍掌,跟宋文斌李縱橫拆招,想起了玉仙派的曰子。
僅一個月,現在想來,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若在玉仙派,修煉拳法,可以跟她們切磋,以切磋代替獨自修煉,進境極快,如今一個人單獨苦練,效率差得多。
第二天,他起床,出來打水洗臉,忽然一怔,大師姐溫吟月正站在井邊,冷冷看著他。
李慕禪撓撓頭,雖然自己封了內力,但五官敏銳乃禪定之功,不因內力封住而減退,不遜于武林高手的,卻沒發覺。
況且,自己直覺敏銳,遠超常人想象,一旦有人靠近,縱使五官不能發覺,直覺也能感應出。
如今,這些全都失了效,大師姐溫吟月仿佛跳出五行外,不在感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