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白了李慕風一眼,哼道:“三兒好好的,定是你鼓動他進梅府!”
李慕風苦笑連連,搖頭嘆氣,卻不分辯,知道多說也是枉然,母親現在是無理咬三分,根本講不通的。
李柱子一擺手:“好啦,三兒去梅府,我也贊成!”
“當家的,你……”秦氏埋怨道。
李柱子沉聲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三兒也大了,不能總拴在身邊,該出去闖一闖了!……況且,梅府也不遠,隨時能回來,你想他了,就去看看!”
“三兒還這么小,受苦了怎么辦,被人欺負了怎么辦?!”秦氏擔憂的看著李慕禪,柳眉蹙起。
趙依依抿嘴微笑:“娘,小叔這般聰明,又有一把子力氣,只有他欺負別人,誰能欺負得了他?!”
“就是!”李慕風忙點頭。
秦氏頓時瞇起眼睛笑了,伸手拍拍李慕禪的光頭,得意的道:“這倒也是,三兒這般聰明,吃不了虧!”
李慕禪捉住她的手,從頭上拉下來,笑道:“娘,不是還有大哥嘛,他可是副執事,位高權重,看在大哥面子上,誰敢欺負我?”
“你大哥他呀……”秦氏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瞪了一眼李慕風,暗嘆:老大行事方正,魯直,根本不會殉私,指望他照顧三兒,根本不靠譜!
李慕風忙道:“娘,放心罷,我不會讓人欺負三兒的!”
秦氏白了他一眼:“三兒受了欺負,我就找你算帳!”
“好好,放心罷,娘!”李慕風忙點頭。
“這么說來,娘你是答應啦?”李慕禪笑道。
秦氏嘆了口氣:“你呀,翅膀硬了,一直想著遠走高飛,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了,能不讓你走嘛!”
“娘,你又來啦!”李慕禪苦笑。
“好吧好吧,想走就走吧,不用理我這老婆子!”秦氏擺擺手,決然說道。
李慕禪苦笑,母親耍起脾氣來,真是刁蠻之極,讓人啞口無言。
他說了一堆好話,隨后又講了一個笑話,逗得大伙哈哈大笑,秦氏也忍不住笑了,她終于松口,答應了。
他母子兩個不同常人,一會兒是母慈子孝,一會兒是母親耍賴,兒子哄著,比一般的母子更親密幾分。
李慕風暗自長吁一口氣,還是小弟能干,在這個家里,能治得了母親的,唯有小弟了,對于母親的刁鉆,自己根本應付不來,常被母親治得滿頭大汗,像個笨蛋一般。
************************************************
第二天清早,李慕風起得很早,剛一出屋,便見父親正在院子里慢騰騰的比劃,是小弟傳授的導引術。
他伸了個懶腰,深吸幾口氣,道:“爹,三兒呢?”
“去寺里了。”李柱子神情專注,動作緩慢,悠悠劃著弧,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李慕風垂手站在一旁觀看,這套導引術據三兒說,是其師玄空大師所傳,功效非凡,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不過,他看著別扭,慢慢騰騰,還不能用力,實在讓人著急,雖然三兒一直勸自己,自己卻一直沒學,自己進梅府后,練了一些粗淺的武功,論及強身健體,比這個強得多。
父母倒是學得有滋有味,說練過之后,渾身舒服,像是洗了一個熱水澡,晚上睡覺也好了,一直堅持練著,練了十來年了。
這套導引術確實有效果,這十來年,二老都健健康康,沒得過什么病,反而越活越滋潤了。
“爹!”趙依依出屋,渾身上下收拾得干凈利落,身著鵝黃羅衫,秀美動人,將腰肢襯得越發柔細。
她開始忙活起來,拿起笤帚掃院子,很快掃完了,進屋開始做飯,這時候,秦氏挑著一擔水進院來。
她身形苗條,像一陣風能吹走,挑著一擔水卻輕巧得很,腳步輕盈,有韻律的甩著胳膊,很是優美。
李慕風忙迎上去,接過擔子:“娘,你怎么干這個!”
任由李慕風接過去,秦氏揉一揉肩膀,笑道:“這幾年都是三兒挑水,我早就不干了,現在一試,還真是老嘍!”
“娘,你都多大了!”李慕風搖頭,三兩步把水挑進廚房。
秦氏白了他一眼,輕輕笑了,這個老大,真是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么當上的副執事。
“你呀,就是逞能!”李柱子緩緩收勢,橫她一眼。
秦氏笑了笑:“昨晚是誰翻來覆去的,不睡安穩覺?”
李柱子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屋。
“娘!”李慕禪邁步進來,身穿灰色僧衣,手腕系一串佛珠,光頭閃閃發光,雙眼炯炯有神。
“三兒,真要今天去梅府?”秦氏過去拉起他的手。
見李慕禪點頭,她無奈道:“無論如何,你都得回來睡覺!”
李慕禪笑著答應了。
他早早起來,已經去澄靜寺做完了早課,雖然他不守清規戒律,暈腥不忌,對于平常的修煉卻不耽擱。
吃過了飯,兄弟兩人就離開李家村,前往金陽城。
***************************************************
梅府位于金陽城中心,在超然樓東面幾百米,與正中的大街隔著一條街,既不顯冷清,又不乏幽靜。
李慕風雖然在梅府是副執事,但他公私分明,李慕禪卻從未來過。
兩人來到一座氣勢巍峨的府邸前,李慕禪打量幾眼,暗自贊嘆。
朱漆大門,又高又寬,是尋常人家的兩倍,站在門前,李慕禪感覺到一股森森氣勢,一排排黃銅圓釘閃閃放光,映得人眼花。
門前站著四個執刀的漢子,兩個青年,兩個中年,俱是身材魁梧,雙眼明亮,氣勢逼人,仿佛隨時會拔刀殺人。
被他們瞧上一眼,膽小的直接出冷汗。
兩人站到門前,四個漢子躬身行禮:“李副執事!”
李慕風擺擺手,轉頭對正在打量四周的李慕禪笑笑,道:“三兒,到了,咱們進去吧!”
李慕禪點頭,從朱漆大門東邊的側門進去,甫一跨進,眼前一亮,竟然是一片浩浩的湖水,在清晨的陽光下沾光粼粼,讓人心胸頓時一闊。
一眼望去,煙波浩淼,湖對面隱約可見人影,卻看不清楚,這湖比整個李家村還大幾分。
湖中央有一座小島,柳樹環繞,掩映著建筑,紅墻綠瓦,樓閣小亭隱隱綽綽,一陣風吹來,萬千條柔軟柳枝一齊飄動,婆娑婀娜,似霧似煙。
湖邊也圍著柳樹,從天空下望,柳樹圍成兩個圓,內外相套,中間是浩淼的湖水,景色美不勝收。
以湖為中心,沿著湖邊,四周是連綿的建筑,樓宇亭臺,假山樹木,彼此掩映,風景清幽雅致。
李慕禪脫口贊嘆:“好地方!”
李慕風笑了笑,有些得意:“這里就是梅府了!此湖稱之明湖!……咱們去練武場那邊!”
說著,他邁步往西邊走,穿過一道門,來到一片寬闊場地,喧鬧嘈雜撲面而來,與外面的清幽截然不同。
這空地有上百米方圓,與后世的足球場大小,正有數百人練功,個個精神昂揚,目光明亮,涌出迫人的氣勢。
他們隔著一段兒距離,各練各的,有的安安靜靜,悄無聲息,有的不時發出一聲吆喝,有的揮舞兵器,不停的大喝,狀似瘋狂,五花八門,千奇百怪。
李慕禪掃了一眼,目光直接滑過練武的眾人,掠過中央高臺上的大漢,最終停在腳下,低頭緊盯著地面,好像刻著花一般。
這場地是夯實的黃泥,他一眼認出來了,這竟是坤州黃泥。
這種坤州黃泥在大衍朝并不常見,頗是珍貴,下雨不會泥濘,日曬不會揚煙,仿佛后世的瀝青。
他有些不明白,練武場何不鋪上青磚,青磚雖然價值不匪,比起坤州黃泥來,卻是小巫比大巫。
*********************************************************
“三兒,別發呆,咱們過去!”李慕風扯了他一把。
“哦,好。”李慕禪抬頭,跟在李慕風身后,沿著中間的路往前,穿過練武的眾人,到了中央的高臺上。
驀的一聲吆喝,宛如炸雷,李慕風腳步一頓,又接著走,李慕禪卻宛如未聞,腳步不停。
他一邊走,轉頭望了一眼,卻是十幾步遠有一個青年正揮舞著大刀,刀光霍霍,寒氣襲人。
顯然,這青年并非故意,只是練到酣暢時忍不住大喝,李慕禪很快移開目光,腳下不停,跟在李慕風身后登上高臺。
高臺乃正方形,一人多高,長有十來米,中央正站著一個魁梧大漢,乍一看去,仿佛立著一頭黑熊。
大漢身材魁梧之極,背微駝,一張餅子臉,臉色黧黑,一口牙卻雪白,看著森森嚇人。
他正背著手,低頭俯視眾人,如鷹看小雞。
見李慕風上來,他抱拳迎上來,哈哈大笑:“李副執事可是稀客!……哈哈,這位就是你的三弟罷?”
李慕風抱拳回禮,甚是恭敬:“金統領,這就是我三弟李慕禪,法號湛然。”
“見過金統領。”李慕禪合什一禮。
金統領合什一禮,笑道:“湛然小師父不必多禮,聽李副執事說,小師父天生神力,想要進入咱們府中,是也不是?”
李慕禪點頭:“正是。”
金統領呵呵笑道:“咱們比一比如何?”
“好。”李慕禪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