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第五戰區長官部。
休息室里只有李上將和白副總長兩人。李上將吸了口煙,目光幽幽地道:“健生,你說蔣某人此時去找岳維漢是為了什么?”
“那還用說?”白副總長道,“肯定是討教應對之策去了。”
說此一頓,白副總長又道:“一個多月前,岳維漢堅決反對蔣某人提出的徐州會戰,蔣某人非不聽,結果才有了今日之危局,我想此時此刻,蔣某人只怕是連腸子都悔青了吧?而岳維漢則顯然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李上將道:“沒準……岳維漢這小子還真出想出對策來。”
“岳維漢能不能想出對策不知道。”白副總長搖了搖頭,道,“但我卻知道,蔣某人其實并非毫無準備,他早就預備好了自保的絕戶計。”
“絕戶計?”李上將凜然道,“你是說……”
白副總長的神情陡然轉為痛惜,然后重重地點頭。
徐州,警備司令部大門口。
岳維漢一直將蔣委員長送出了大門口,臨上車前,蔣委員長卻又將岳維漢叫到面前,語氣沉重地道:“忠恕哪,臨走之前我還有兩個字送你。危急時刻,這兩個字或可救你甚至是寶山旅全旅官兵的性命。”
岳維漢趕緊挺身立正道:“請委座明示。”
蔣委員長點點頭,說道:“把你的手伸過來。”
岳維漢聞言伸手,蔣委員長摸出水筆在岳維漢的手掌心寫了兩個字,旋即轉身登車揚長而去,岳維漢緩緩收回右手再攤開手掌,只見掌心清晰地寫著“掘堤”倆字,頓時間岳維漢便是心頭一顫,掘堤,這算是蔣委員長下達的密令嗎?
次日,第五戰區長官部會議室。
“現在我命令……蔣委員長猛然起立,與會的黨國高級將領紛紛跟著起立,蔣委員長目光灼灼地掠過與會高級將領臉上,旋即朗聲道,“于學忠!”
“有!”第3集團軍總司令于學忠趕緊挺身立正,朗聲應答。
“率第3集團軍及張自忠等部總計七個師,自蚌埠向東出擊,突出日軍重圍之后,即屯兵江蘇山東之交界地域,組建蘇魯戰區,以于學忠為總司令,張自忠為副總司令,依托有利地形廣泛開展敵后游擊作戰。”
“是!”
“孫連仲。”
“有!”
“率第2集團軍等各部總計九個師,自濟寧、雛城、滕縣、棗莊、莒縣等地分別向北出擊,分頭突圍之后轉入魯中沂蒙山區,并組建魯中戰區,以孫連仲為總司令。同樣依托沂蒙山區的有利地形,廣泛開展游擊作戰。”
“是!”
“李品仙。”
“有!”
“率第11集團軍、27集團軍等各部總計八個師,自徐州沿隴海線向西出擊,突破日軍圍堵之后即轉隸第一戰區之戰斗序列。”
“是!”
“其余各部,待入夜之后自徐州連夜向南奔襲蒙城,旋翻越大別山回防武漢行營,擇機再與日寇決戰!”
“是!”與會的國軍高級將領轟然應諾。
“散會。”蔣委員長說罷轉身就走,與會的國軍高級將領也紛紛轉身離開了會議室,頓時間,整個徐州城便開始喧囂了起來,原本分形在徐州城外各村各鎮休整的部隊紛紛開始集結,儲存在軍需倉庫的武器彈藥也紛紛下發到了單兵。
就在日軍大本營以為徐州戰場上的國軍只剩束手待斃一途時,國軍卻出人意料地展開了前規模空前的大反擊!
濟南,日軍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
電訊室里的電報聲響個不停,電話鈴聲也是此起彼伏,各部門的參謀人員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神情嚴峻,作戰室里巨大的摸擬沙盤四周,此時早已經聚滿了作戰參謀,剛剛乘專機趕到濟南的寺內大將還有岡部中將赫然也在其列。
岡部中將手持指揮桿在沙盤上連點數處,神情嚴峻地向寺內大將道:“大將閣下。昨天夜里,徐州戰場的支那軍突然之間展開了前所未有之反擊,除一部沿隴海線向西出擊,另外兩路則分別向蘇魯邊界以及魯中地區攻擊前進。”
“嗯?”寺內大將皺眉道,“分別向蘇魯邊界及魯中地區攻擊前進?”
說此一頓,寺內大將又道:“對于支那軍的反擊企圖,派譴班又是如何判斷的?”
岡部中將道:“大將閣下,支那軍此次反擊極為突然,攻擊方向也出人意料,不過派譴班參謀部初步判斷,這應該只是支那軍的障眼法,因為這三路支那軍的規模全都在十個師以下,而且從番號上看,大多是支那軍中的雜牌,只有少量嫡系中央軍。”
“障眼法?”寺內大將欣然點頭道,“喲西,你的意思是說,這三路支那軍的突然反擊只是為了掩護支那主力突圍?”
“哈依。”岡部中將道,“應該就是這樣。”
寺內大將道:“那么你們認為,支那精銳主力又會向哪個方向突圍?”
“應該還是隴海線。”岡部中將道,“因為自徐州以西的隴海鐵路線至今都還控制在支那軍手中,支那軍為了盡快撤離徐州戰場,就肯定會選擇沿著隴海鐵路撤退,而且隴海鐵路還與平漢線相交匯,從隴海鐵路撤退能夠得到平漢鐵路方向支那軍的支援。”
寺內大將道:“航空偵察兵可有發現?”
岡部中將道:“航空偵察兵剛剛傳回報告,徐州火車站正在緊急裝運物資,還有不少支那部隊正向火車站附近集結,從番號上看,這些支那軍都隸屬于第20兵團。也就是唐恩伯兵團,這可是蔣的嫡系中央軍!”
“喲西。”寺內大將點了點頭,欣然說道,“為了確保能夠切斷隴海鐵路,并全殲徐州地區之支那精銳主力,我看有必要將第5、第25師團調入魯西集團,確保擊潰沿隴海鐵路向西攻擊之支那軍。”
說此一頓,寺內大將又道:“另外,原定合圍徐州的各重兵集團不必理會向蘇魯邊界及魯中地區攻擊前進的支那軍,皇軍的主要作戰任務是圍殲徐州戰場的支那主力,至于這兩支支那偏師,派出四到六個師團尾隨追擊就行了!”
“哈依。”岡部中將猛然低頭道,“大將閣下英明。”
徐州,火車站。
寶山旅直屬敢死營的五百多“戴罪官兵”正在緊張地搬運“軍火”。
所謂的軍火其實不過是裝滿石頭的大大小小的木箱而已,不過不知道內情的人見了,卻絕對看不出任何的破綻,天上的鬼子偵察機就更不可能發現破綻了。
在火車站周圍,還有大量的國軍部隊正在集結,打出的旗號赫然就是“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團”,此時此刻,正在徐州城南二十里外樹林里待命的唐恩伯絕不知道,他的“部隊”居然又糊里糊涂地殺回了徐州城。
某一刻,徐州城頭陡然響起了凄厲的防空警報。
正在緊張地裝運物資的、還有正向火車站方向集結的國軍官兵頓時就作鳥獸散。等到日軍華北方面軍直屬航空兵團的轟炸機群趕到徐州火車站上空時,整個火車站居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了,只有一趟停kao站內的貨車,還有大量散落的軍火。
雖然沒有發現國軍的身影,但領航的長機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投彈,尾隨的僚機也紛紛投下了隨機攜帶的航彈,又俯沖下來對著空空蕩蕩的徐州火車站打了兩梭子機槍,這才心得意滿地振振翅膀飛走了。
鬼子轟炸機群堪堪飛走,岳維漢就在劉毅以及敢死營營長李青龍的簇擁下走出了地下掩體,伸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岳維漢回頭向劉毅道:“參謀長。立即命令補充1團、補充2團徒步出城,沿隴海線向西行進。”
說此一頓,又道:“等天黑之后再讓補充1團和補充2團悄然回城,再等明天天亮之后繼續出城,沿隴海線向西行軍,有可能的話,再讓特務隊動員幾萬徐州百姓,讓他們穿上國軍的軍裝,以迷惑天上的鬼子偵察機。”
“是。”劉毅啪地立正,旋即領命而去。
濟南,日軍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
作戰室里,岡部中將大步走到寺內大將跟前,猛然收腳立正道:“大將閣下,方面軍直屬航空隊的轟炸機群已經轟炸了徐州火車站,據偵察機剛剛回報,徐州火車站內的主要設施已經大部被摧毀,支那軍正沿著隴海線徒步行軍。”
“喲西。”寺內大將欣然點頭道,“沒有了火車,支那軍的撤退速度必將大大減緩,這樣一來,西尾君的第二軍就有足夠的時間南下奪取商丘,只要攻占了商丘,隴海鐵路就將被徹底截斷,支那軍向西逃竄之路也將被徹底堵死!”
岡部中將也道:“大將閣下所言極是,一切都已經在皇軍掌控之中了。”
“嗯。”寺內大將欣然道,“岡部君,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制訂的徐州會戰計劃非常詳盡,實際效果也非常之好,徐州戰場的支那主力只怕是在劫難逃了,此戰若勝,支那軍的精銳主力將損失殆盡,支那政府的抵抗決心也勢必嚴重受挫,相信大東亞圣戰也能很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