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李大頭有應酬要很晚才能回來,他老婆一個人在家中正在看電視,門鈴響了。李妻起身走到門口,對講機里傳來一個柔美的女聲:“請問這是李總家嗎?”
李妻:“是的,請問您哪位?”
“我是李總的同事小韓,李總有重要的文件忘在我這里了,但是我想起來明天早上他就要用,就趕緊給他送過來了。”
李妻遲疑著開了門,門外站著一位妙齡女郎,身穿鵝黃色吊帶裙,顏容俏麗,身段婀娜,看見李妻就主動開口打招呼:“你是李總的愛人吧,我是李總的同事小韓,有份東西送給他。”
李大頭很晚才回到家中,卻發現妻子的臉色明顯不對,忙問緣由,李妻板著臉說道:“還是問你自己吧,你們辦公室那個小韓是什么人?對你真不錯呀,這么晚還把文件送到家里。”
李大頭一頭霧水,說道:“我們辦公室沒有姓韓的呀?什么文件?”
李妻:“就在沙發上,那個檔案袋里,你自己看吧。”
李大頭一臉狐疑的拿過檔案袋,抽出文件翻看起來,剛看了幾頁,忽然間神色大變,一把抓住他老婆問道:“這是什么人送來的東西?她長什么樣,你快跟我說說,她送東西來的時候還說什么了?”
李妻被他嚇了一跳,隨即不滿的說道:“你抓我干什么,那么緊張那個狐貍精?她告訴我李總平時對她可關心了,是不是這么回事呀?”
李大頭:“你就知道瞎吃醋,這下子我有麻煩了,她送這些文件來就表示已經抓住了我的把柄,還不知道會怎么要挾我呢。”
李妻顯然剛才已經翻看過這些文件,不解道:“這些文件都是你們公司很正常的業務呀,我看也沒什么不對的地方。”
李大頭:“這幾份東西莫明其妙的放在一起就不對,都是我經手的業務,其中都有大問題。她還留下什么了?你快告訴我。”
李妻不情愿的從自己的坤包里掏出一張卡片,說道:“檔案袋里還有這張卡片,上面有個手機號碼,還寫著一行字,我看跟文件沒什么關系就收起來了。”
李大頭一把抓過卡片,只見上面寫著:“李總,文件收到以后,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明天下午有空。”
第二天下午,濱海市站前凱旋廣場,風君子坐在地下一層大廳的冷飲攤上等李大頭。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見面風君子想了很久,凱旋廣場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大型商場,地上五層有南北兩棟樓,中間是一個大廣場,而這個大廣場的地下一共有四層,這是一個像迷宮一樣的結構,周邊有幾十條通道,這些通道從地下幾乎延伸到濱海商業區的各個角落。而凱旋廣場地下一層大廳里人來人往,十分吵雜,在這里談話別人很難聽清楚,而且在這種環境下風君子也不怕李大頭會公然動粗。
李大頭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選這個地方和他見面,他本以為來的人會是韓雙,不料見到的卻是風君子。風君子在人叢中看見了李大頭,舉手招呼他過來在對面坐下,若無其事的問:“李總喜歡什么口味的冰淇淋?今天我請客。”
李大頭不耐煩的一擺手,道:“我不吃冰淇淋,姓風的,你叫人送那份文件給我是什么意思?”
風君子沒有理會李大頭,起身去買了一份冰淇淋放在他面前,一面笑著說:“你不吃也得吃,否則怎么能白坐人家的座呢?”
李大頭:“好了,現在可以說正題了吧?”
風君子故意不說正題,而是顧左右言它:“聽說你們衛達集團最近收購了建江文化這個上市公司是不是?”
李大頭:“是啊,那又怎么樣?”
風君子:“我只是感興趣而已,所以做了一下研究。我聽說你們用兩個億從建江市政府手里買下了這個公司的股權,然后又將衛達名下的一家出版公司作價兩個億賣給了建江文化。里外里是用建江文化自己的錢買下了這個上市公司。是不是這樣?”
李大頭:“是這樣,現在的資產重組不都是這么做的嗎,這里面可沒有什么不合法的地方,你今天來找我談這個我可沒興趣。”
風君子冷笑道:“沒有不合法的地方嗎?據我所知,衛達的那個出版公司是用一批印刷設備出資注冊成立的,這批印刷設備你們評估的時候竟然作價兩個億。我是學機械專業的,對機器設備的價格多少了解一點,你們那批印刷設備的產品型號和出廠日期我手里都有,不論是它們當初的出廠價還是現在市場的轉讓價格,都不會超過兩千萬,你們就拿這堆破爛套了建江文化兩個億搞收購?”
李大頭聽了風君子的話覺得暗自心驚,但是仍然嘴硬道:“我們有評估報告的,而且這種事情在國內很普遍,你不可能拿這個來要挾衛達。”
風君子:“你是怎么買通的評估機構,又怎么私下里向建江市那個市長助理行賄,我心里都很清楚。”
李大頭:“清楚又怎么樣?你有證據嗎?你去告我呀?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我估計你連法院的門都進不去。”
風君子又笑了,說道:“李總你不要激動,我確實沒有證據,我也沒法告你。確實像你說的,這種事情很難查清楚,但是你不要忘了,建江文化是香港上海兩地上市的公司,香港的廉署也許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李大頭:“那你找錯人了,你應該去找衛伯兮談這件事,我只是一個打工的。”
風君子這時候才談到正題,他對李大頭說:“那么我昨天送給你的那份文件呢?是不是也送給衛伯兮一份?跟他談談你的事情?”
李大頭:“我有什么事情?你別要敲詐我。”
風君子似笑非笑的說:“衛達集團挪用衛達股份的資金炒股,原先是在天路證券濱海營業部開戶,用的是衛伯兮前妻的名字,后來這筆錢又被轉到香港注冊了一個香港通達投資公司,這個公司的負責人就是你李金奎。你們收購建江文化之后,又計劃操縱它的報表,然后再用香港通達的這筆資金變相投入H股市場炒作自己公司的股票,我說的沒錯吧?”
李大頭聽的目瞪口呆,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道:“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這種事情查起來可就復雜了,再說都是衛伯兮的商業行為,你恐怕鉆不了他的空子。”
風君子:“我知道這種事情查起來很難,我也沒打算做什么文章。不過這里面有一個環節是關于你的,香港通達投資公司現在在你的名下,這筆資金暫時你完全可以調動,但是等到正式投入H股市場之后就不歸你管了是不是?”
李大頭的臉色微變,仍然故做鎮靜的說:“是這樣,這么一來我就更沒有責任了。”
風君子冷冷的說:“可是你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你背著衛伯兮開設了自己的海外帳戶,并且在開曼群島以自己的名義注冊了一個空殼公司,你做了一系列的設計,以方便自己可以隨時調款潛逃。”
李大頭:“你血口噴人,有證據嗎?”
風君子:“我昨天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聽見倆個人的一段對話,我現在轉述給你聽一聽,也不知道我記得全不全——
‘你一個婆娘家懂什么,我是擔心我計劃調動那三千萬港幣的事情讓別人知道了。’
‘事情不都過去了嗎,你也沒拿衛伯兮的錢,你怕他們做什么?’
‘你懂什么,如果衛伯兮知道我曾經有過這種念頭,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你當初是怎么想的呢?想干又沒干。’
‘先是陳一刀死了,后來陳小三又瘋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當時我以為下一個就是我了,我甚至懷疑是衛伯兮自己找人做的。所以我不得不給自己安排一條后路,恰好香港那三千萬現在我調得動,我想一旦有什么不對我可以隨時卷款就走。’
‘后來你怎么又沒走呢?’
‘后來衛伯兮查清楚事情是風君子在背后搗鬼,前兩天他親自出面逼的風君子答應不再管這件事了,所以我就沒有動。’
‘老公,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可以隨時動那筆錢嗎?’
‘是的,如果還有什么意外,現在還來得及,如果衛伯兮一旦要調用這筆款子的時候,恐怕就遲了。’
我轉述的怎么樣?不知道我的記性好不好,有沒有落下什么,李總有什么可以補充的嗎?”
風君子不緊不慢的說了這一段對話,連對話中男女兩個人的語氣都模仿的很形象,李大頭聽著聽著額頭上的細汗涔涔的冒了出來,他結結巴巴的說:“風君子,你居然敢竊聽我,是不是昨天那個姓韓的到我家放的竊聽器?”
風君子當然沒有在李大頭家放什么竊聽器,他的這段話都是聽飄飄轉述的,不過他看李大頭這么想,倒也不愿意點破。于是將計就計道:“我聽見這段話倒沒什么關系,不過我想跟你打個賭,我們賭一賭衛伯兮聽到這段話后會怎么樣?”
李大頭臉色灰白,有氣無力的說道:“風君子你到底想怎么樣,你快說!”
風君子:“你不要擔心,我不是來威脅你的,相反,我是來幫你的。我來只要求你做一件事,就是趕緊實施你的計劃,帶著錢走人,你準備的已經很充分了,現在還來得及。”
李大頭:“可是我并不想一定要這么做,只是給自己留條后路而已。”
風君子:“你這個人錯就錯在太聰明了,見事不妙首先給自己想后路,現在事情過去了又想風平浪靜,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是趕緊帶著那三千萬消失,另一條路就是我將我掌握的一切材料都送到衛伯兮面前。我不是來和你談判的,而是來告訴你怎么做的。”
李大頭:“你為什么要這樣,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風君子:“放你走我不介意,我只是想讓衛伯兮不高興,你走了對他沒好處,我也就開心了。我知道你下個星期要去香港,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從香港消失也方便,我將在下個周六把材料寄給衛伯兮,至于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是一個星期一,這天早上,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內,有一條消息傳遍了整個市場,在國內以及香港幾乎所有知名的新聞與財經論壇中都有轉貼,其標題也各式各樣,但是內容說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衛達股份財務總監李金奎失蹤,衛達集團在香港設立的通達投資公司三千萬港元資金不翼而飛。發言人似乎很了解事情的內幕,將這三千萬資金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并且還公布了衛達集團的辦公電話,李金奎在香港與濱海的座機與手機號碼,還有衛伯兮及公司其他負責人的詳細聯系方式,這么一來顯然增加了消息的可信度。
其實風君子并沒有將材料寄給衛伯兮,他也只知道李大頭去了香港,并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卷款而去,但是風君子早就打算好了,管他李大頭走不走人,這條消息是一定要發出去的。這天上午,衛達集團以及衛伯兮本人的電話幾乎要被打暴了,各有關方面的人都在詢問這條消息是否準確,衛伯兮也頗感意外,緊急聯系在香港的李大頭,但是李大頭怎么也聯系不上,這個人似乎從世界上消失了。
衛伯兮也坐不住了,緊急動身趕往香港善后。風君子聽到衛伯兮趕往香港的消息,心里猜到李大頭可能真的卷款走人了。風君子心里暗自歡喜,但是韓雙卻十分不高興,她對風君子說:“這也太便宜李大頭了,他做了這么多壞事,你卻放他這么走,他帶著巨款消失,仍然能過舒服的日子,壞人難道就沒有壞報嗎?你也是在幫他作惡。”
風君子:“我也沒有選擇,就像下棋一樣,李大頭是棄子,要將衛伯兮的軍,恐怕只有從這兒入手了。不過李大頭也別高興的太早,衛伯兮不是那么好欺負的,他恐怕最終能把李大頭揪出來,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用惡人之手去報復惡人吧,我們的手上最好不要沾這些臟東西。”
韓雙擔憂的說:“李大頭失蹤之前肯定有人看見過他在凱旋廣場和你見面,衛伯兮那么精明的人不會不懷疑你,以他的手段,你恐怕有危險了。”
韓雙的一句話提醒了風君子,風君子確實感覺到危險的臨近,但他首先想到的是韓雙,他覺得這個局已經走到了收官的階段,韓雙再留在他身邊恐怕會有危險,現在是時候想辦法讓韓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