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已經昏迷了十幾天,張小花心中暗道糟糕,雨夜遇襲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也不知道歐燕她們如何了,那黑衣老者估計是被自己殺死的,可那后來的人是否真的就是縹緲派的后援?如是歐燕她們脫險了,想必是正在找自己的,這十幾天都過去,也不知道他們找到哪里了?
剛想問問那個師太,這是哪里,可自己從哪里落水自己都不知道,沿著河流漂流多遠自己也不知道,問了又有何用?
于是,張小花只有強打了精神,望著師太,小聲說道:“謝謝師太的救命之恩。”
師太摸摸他的額頭,笑著說:“這孩子,還真懂事兒,要說救命之恩,你還得先感謝這丫頭,若不是她把你釣上來,現在你還不知道漂流到什么地方呢。”
“釣上來?”張小花一愣,旋即想到剛才看到小女孩拿著的魚竿,立刻恍然,滿懷感激的望向旁邊的小女孩,輕聲說:“那也得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小女孩淡淡笑了,說:“不客氣的,我只是看到你罷了,這把你撈出來,喂你吃藥等事情,可都是師太的功勞,我可不敢居功的。”
張小花想了想,說:“不管如何,都得謝謝師太和姑娘的恩情。”
師太看張小花說得有些累,就說:“好了,既然醒了,就慢慢養吧,這些話都以后再說,先睡會兒吧”
張小花聽了,微微點頭,這剛說了幾句話,就覺得身上沒勁兒,只想睡覺的,聽師太如此吩咐,悄然閉上眼睛,不多時,就昏睡過去。
等張小花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在小女孩的幫助下,張小花很費力的吃了點東西,這才有了些精神頭。
不多時,師太也回了,看張小花醒來,精神很好,也是滿心的歡喜。
師太把張小花扶了坐起來,又那些被褥放在他的背后,然后放他仰面斜倚在被褥上,于是三人說起了話。
師太自然就問起張小花的來歷,張小花想了想,說:“師太,我叫張小花,在一個山莊種幫人家中藥田的,這次是跟莊主她們到南方去辦一件事情的,走到半路就被歹人夜里偷襲,我被一個黑衣的老人打到河流中,具體在什么山莊,還有莊主的名字,在出莊的時候,有人特地告訴過我,不能泄露了行蹤,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行蹤,但我想,最好還是遵守承諾的好,就不告訴師太了,您看行嗎?”
師太其實也并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只是問問,見張小花如此信守承諾,心里也是歡喜,自己行走江湖這么多年,難得見到幾個如此純樸的孩子,師太當然沒有難為張小花的意思,師太剛想開口說話,旁邊的小女孩“噗嗤”笑出聲來,道:“小花,你這個名字好聽,怎么像個女孩的名字呀?小花,小花,讓我想起山頂上那株小白花。”
這是張小花第二次聽到別人說他的名字好玩,不過,看到小女孩笑顏如花,也生不出什么惡感,只弱弱的說:“我爹娘起的名字,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好。那,你叫什么名字?”
這本是一句極普通的話,可聽著小女孩的耳中,立時如霹靂般,小女孩的臉色煞白。
只見她咬咬嘴唇,忍著欲滴的淚水,在師太憐惜的目光中,說:“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什么東西都忘記了,可又什么東西都記得,可就是想不起,我以前的生活好像都是在夢里,說也說不清楚。”
師太嘆了口氣說:“她是我前段時間在荒山中遇到的,當時也是昏迷的,等她醒來,卻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就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的。”
張小花笑道:“師太真是好人,這一連救了我和這個小妹妹,功德無量呀。對了,小妹妹,既然以前都是夢中,那如今就是夢醒,重新有了新生,應該歡喜才對的,名字沒有,可以重新起的,我看不管是夢里夢外,只留一顆本心真我即可,不如就叫你夢,可好?”
那女孩一聽,眼睛一亮,展顏笑道:“夢,不錯,眾生皆夢,我也不例外的,從今往后我就叫夢了,呵呵,謝謝你呀,張小花。”
那師太撫掌道:“不錯,張小花,你道像是個讀書的人,怎么是種藥田的?”
張小花不好意思地說:“家里自幼貧寒,我小的時候也不聰明,爹爹就沒讓我怎么讀書,這段時間我倒是沒少讀書,算是知道一些事情吧。小夢救我,起個名字也算是結個善緣吧。”
隨后,張小花又訕訕道:“還未請教師太大名呢,我也好記在心里,以后也好涌泉相報。”
師太笑瞇瞇的說:“其實你不是江湖中人,我告訴你也無妨,不過,為了某些原因,你只記住我叫靜軒即可。而且在此期間的事情,最好是自己記住心里,不要告訴別人的。”
張小花肅然道:“我知道的,靜軒師太,每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我們都應該給對方一些空間的。師太不怪罪我,我已經高興了,師太的事情,我也一般對待。”
靜軒師太笑道:“張小花說的有道理,人都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明白的人又有多少?若是真的明白,這江湖之中又能少了多少的血腥?可惜呀,江湖就是講拳頭的地方,你的拳頭硬了,就是由道理,就不管別人的隱私和秘密。張小花,希望你以后長大了,也能記住今日之話,說到做到呀。”
張小花欠欠身道:“知道了,師太,我會努力做到的。”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靜軒師太看張小花累了,就讓他休息,拉了小夢出去。
以后的幾日,靜軒師太依舊早出晚歸的,而張小花的傷勢也飛速的好了起來,這種情況然靜軒師太很是詫異,張小花的傷勢她是親自檢查過的,那可是嚴重的異常,按她的想法,怎么也得將養數月的,所以她一直都在想,怎么處理這件事情,而現在看來,張小花這十幾日的功夫,能頂別人養一兩個月,難道真的是自己的藥丸靈驗,還是張小花年齡小,容易痊愈?
看著師太詫異的眼光,張小花也想到了自己大哥當日受傷的事情,張小龍去年受的內傷,不是一樣恢復的很快?當時都認為是家里喝的泉水的緣由,自己出來這快一年了,已經久不飲那泉水,難道是以前喝過泉水的緣由?泉水能治內傷,這種事情想想即可,若是說出來,沒來由被別人說成腦袋有問題,所以張小花也只有三緘其口的。
其實,張小花為何一連昏迷十幾天,自然是體內自主的修復傷口,昏迷的時間越長修復的就越好,如今醒來,傷勢好的當然是一日千里,這些張小花不知,靜軒師太也是不知,不過,知與不知都是無所謂的,畢竟張小花是一日好過一日。
這天,草堂內還是張小花和小夢在,張小花已經能下地走路了,慢慢的挪到草堂的門前,門外是和煦的陽光,曬的張小花暖暖的,小夢則不去釣魚了,把釣竿扔在一邊,也是赤了腳,坐下來,問張小花:“小花哥哥,你家在哪里呀?家里有什么人?能跟我講講嗎?我一定給你保守秘密,不跟別人說的。”
張小花看著陽光中小夢如玉的臉龐,笑了,說:“這個,是可以講的,沒什么好保密的,我家住在郭莊,是魯鎮一個小的村子,不過,你也別問我魯鎮在哪里,我一直沒見過什么地圖,說不清楚的。我家里現在有爹爹和娘親,還有大哥和大嫂,我和二哥出來謀生。我以前還有個外婆,對我很好,她去年剛剛去世。”講起外婆,張小花又想起了很多很多,于是,他就把自己去年開始開荒,打井等事情,還有過年趕集,遇到惡霸,解救劉倩等事情也都跟小夢說了,最后又說到大哥娶親的時候,遇到西翠山的山賊,還有自己的外婆在大哥的婚禮上去世,足足說了一個上午,最后說得不僅是張小花傷心的落淚,就連小夢也是聽的淚流滿面,為張小花一家的遭遇,還有張小花親愛的外婆離世感到傷心。
小夢羨慕的看著張小花,道:“小花哥哥,你有一個和睦的,相親相愛的家,真的很羨慕你。我的家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
張小花安慰她道:“每個人都有家的,你也一樣,也許現在不知道怎么找,并不代表沒有這家,我相信以后你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家,找到自己的爹爹和娘親的,而且,現在靜軒師太對你不是很好,就像娘親一樣的疼你嘛。”
小夢笑著說:“小花你說的沒錯,我一定有家的,而且一定跟你一樣,有很多家的故事,我的家人也一樣相親相愛的,等我想起來,或者找到了,我一定告訴你,好不好?”
張小花笑了,說:“沒問題的,小夢,我相信我會等到你告訴我的那一天的。而且,若是以后有機會,我很愿意邀請你到我們郭莊去,我的爹爹和娘親,還有大哥大嫂都會很喜歡你的。”
小夢也笑了,笑顏如花,瞬間褪去了剛才還略帶冷漠的外殼,也許,這才是十幾歲少女的真性情吧,這刻小夢只想伸出小手跟這個還在養傷中的少年拉鉤的,可小手剛伸出一半,卻想到,這不過是年幼的游戲,如今的年紀也許不適合了,臉上飛起一抹的嫣紅,又飛速的收起小手。
眼前的這少年,長相平凡至極,病體未愈的臉色更是蒼白,不過,他卻是自己記憶中的第一個玩伴,雖說這個玩伴十有八九是躺在病榻上的,可他口中的家卻給了小夢完美的期待,于是,張小花的家,張小花的人,張小花的一些事情,都給小夢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靜軒師太給了她長輩的呵護,張小花卻給了她同伴的歡樂。
這,也許叫“緣分”?
陽光燦爛,河流潺潺,這無盡的大陸,也許每日都有悲歡離合的故事發生,不過,這日這時,卻是屬于這草堂邊上的少男少女,有了支持,有了信賴,才會有希望和未來。
這天晚上,靜軒師太回來的特別晚,看上去也是極其的疲憊,不過,張小花和小夢素來都不是愛管閑事的主兒,也并不多問。
次日,靜軒師太一反常態的并沒出去,而是把張小花和小夢叫到了草堂。
張小花有一種預感。
果然,靜軒師太先是檢查張小花的傷勢,隨后說道:“張小花,你的傷勢已經平穩,沒甚大礙了,以后只要靜養即可。”
張小花趕緊施禮道:“這都是師太的功勞,真是多謝師太了。”
靜軒師太笑道:“還是這般客氣,都一起生活了十幾天,我都把你看做自己的子侄,感謝的話是休要再提。不過,這年關將近,我是不能再在此耽擱了,明日就要啟程回我們門派的駐地,小夢呢,是要跟我走的,你呢?你有何打算?”
張小花想了想,問道:“師太,您覺得我該怎么辦呢?”
靜軒師太說道:“你的傷勢沒什么大礙,勉強可以跟著我們一起走的,途中或許有變,不過有我在,想必不會太過嚴重,我可以把你放到最近的集鎮,然后你自己再做打算,或是找路回去,或者在集鎮養傷,都是可以的。”
張小花又問:“那,師太,我想再問問,小夢,您打算怎么安排呢?”
靜軒師太笑道:“小夢呢,我打算先帶回派中,她的資質一般,年齡也是大了,雖說不適合再修煉武功,不過,以我的身份,收下她還是沒什么困難的,不說練什么絕世的武功,能有自保之力,以后能安穩的生活就行了。”
小夢一直也在擔心自己的以后,不過,她性子淡,有時又懶的去問,今次見張小花幫自己問,而靜軒師太有幫自己想的如此周全,不由眼圈有些紅紅,走到師太跟前,拉了她的袖子,道:“師太,謝謝您。”
靜軒師太慈愛的負面小夢的腦袋,道:“小夢,遇到你,也是我的緣分,看現在的你,有當年我的影子,既然我有些許的能力來照顧你,我自然是愿意幫你的,這江湖,未必都是陰謀詭計,血雨腥風,溫情,也是有的。”
小夢似懂非懂,點點頭。
張小花一聽,有如此好事,叫道:“師太,你收一個徒弟是收,兩個徒弟也是收,不若將我也收入門下吧。”
靜軒師太笑道:“我們派中雖說也有男弟子,不過,向來不是親傳,男弟子也都是歸于外門,我是不能收男弟子的,若是你愿意去我們派中,我倒是可以考慮找人收你的,不過,你年紀大了,早過了習武的最佳時期,這武學未必能大成的。”
張小花心里涼涼,怎么這些高手都這個論調,算了,想想歐燕的承諾,他還是有些心灰意冷的說:“我只是想讓師太教我,若是別人,那還是算了吧。”
靜軒師太道:“你這孩子,能入我派,就算是外門弟子,要求也是極高的。”不過,她不想說出門派的名字,也不愿意勉強張小花,也就不再多說。
張小花又道:“師太,我想了想,我也不隨你們去最近的集鎮了,剛才您也說了,還是有些問題的,一則怕萬一有變,影響您的計劃,二則,帶著我,不是也影響您的行程嘛,我就留在這里養傷吧,況且,這里是靠著河邊的,也許我的同伴這幾日就會尋到這邊來的,若是我走了,豈不是又要錯過?”
靜軒師太靜默片刻,說:“張小花,你說的有道理,一動不如一靜的,你還是在此靜養吧,這周圍也是極安全,吃食也全,足夠你過了新年的,對了,一會兒我把去城鎮的路線跟你說了,別到最后,自己迷路。”
說罷,靜軒師太就把從草堂到集鎮的路線詳細的跟張小花講述一遍,又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些銀兩,留給張小花,這才帶著小夢,出去收拾各自的東西。
也許是最后跟靜軒師太和小夢在一起的時光吧,張小花覺得過的異常的快,不知覺間,就到了傍晚,夕陽遠墜,淡紅的掛在西山,張小花捧著腮幫子,獨坐在河邊,這時,小夢悄然走了過來。
小夢也如張小花般,坐在河邊,一只手卻背在身后,望著遠方的太陽,問道:“你想什么呢?”
張小花說:“我在想,古人云的好,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
小夢也黯然,道:“正是因為短暫,才是美好。若是長久了,就會乏味。”
張小花笑道:“小夢說的對極。咱們見面不過十幾日,自然是感覺很好,若是十幾年,那會如何?”
小夢臉上有些紅,不知道是張小花說的無意,還是她聽了有心,又或是那夕陽的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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